第6章 章
第 6 章
鹿聞笙第二天早上一醒來，就看見張滿村化身田螺姑娘，穿個圍裙、拿個苕帚在自己家裏晃悠。
鹿聞笙揉了揉眼睛，懷疑是不是自己沒睡醒。
張滿村看見鹿聞笙出來後，扯着個嗓門喊：“鹿鹿！”
這個刺耳又鬧心的聲音，看來不是沒睡醒，确實是張滿村本人了。
張滿村原本想和鹿聞笙說早飯做好了，但看見鹿聞笙的死亡視線，頓時頭皮發麻，老老實實道：“師兄。”
鹿聞笙滿意地點了點頭，點完頭後又覺得不對。
他給自己腦袋給了一巴掌，師兄什麽師兄，張滿村這人怎麽還在自己家！
鹿爺爺看見鹿聞笙的自殘行為，懷疑這孩子睡懵了，“你幹什麽呢，趕緊過來吃早飯。”
鹿聞笙看爺爺和陸今安對張滿村的存在毫無反應，覺得自己都有些割裂了。
昨天這幾人不還鬧得你死我活嗎？怎麽現在相處如此和諧。
“不是，爺爺，他怎麽在我們家啊。”
鹿爺爺睨了一眼鹿聞笙，繼續夾了口菜吃的賊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今天起，他就是我們家的外門弟子了。”
鹿爺爺說完，又夾了一大筷子菜。不得不說，這小子雖然長得粗枝大葉，手藝還真不錯。他爸怎麽同意他去唱戲了？應該繼承飯館兒啊。
暴遣天物吶，暴遣天物。
“外門弟子？”鹿聞笙看看張滿村，就看這人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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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陸今安還提醒自己講話時注意點，別惹爺爺生氣了，鹿聞笙就只能壓着這口氣沒發。
您老擱着開宗立派呢，還外門弟子！你門下一共就兩個人，不肖子孫鹿聞笙、被迫聽話陸今安。一個是親孫子、一個是養孫子！
這都不夠您玩兒的，還給自個兒整出個外門弟子來，要不要我去給您把對面那座山頭給您打下來啊！
鹿聞笙忍了又忍、忍無可忍，幹脆連飯都不吃了，一句“我出去透透氣”，轉身就走。
鹿聞笙剛出門沒多久，陸今安就追上來了。
鹿聞笙擡頭看了眼人，又把注意力挪回腳下的那一小塊土地，“你怎麽也出來了？”
陸今安舉了舉手裏的袋子，“給丁嬸還禮。”
“還禮？”鹿聞笙好奇地瞅了眼陸今安領手上的塑料袋，“還什麽禮？”
“雞蛋的禮，就昨天那個。”
“啊。”鹿聞笙想起來了。
可，那不是陸今安給小小畫娃娃的報酬嗎？
而且，鹿聞笙想到昨天偷聽到的丁嬸的話，丁嬸好像也不是很喜歡他們，幹嘛要去給自己找不自在。
鹿聞笙看了眼陸今安的表情，陸今安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情緒。
“你是不是，不喜歡丁嬸啊。”
陸今安的手微微攥緊了些，但很快就又松開了，“沒有，我沒有不喜歡他們的理由。”
瞎說！
鹿聞笙聽得可清楚了，他問完那句話以後，陸今安手裏塑料袋不正常的響動了一下，他耳朵可靈敏着呢。
這點小異動，別人可能壓根注意不到。可鹿聞笙勉強算是搞音樂的，只要他留心，各種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陸今安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任何問題，他确實沒有不喜歡丁嬸，他也沒有不喜歡任何人。
但……
他同樣沒有任何喜歡的人。
所以他也不算撒謊。
鹿聞笙卻不放心陸今安一個人，他自個兒就下了決定，“我和你一起去。”
陸今安看了眼一時興起的鹿聞笙，也沒再說什麽。
陸今安到丁嬸家的時候，唯一真心高興的估計只有丁小小了。
小姑娘圍着陸今安和鹿聞笙瘋了一樣撒丫子繞圈，非拉着兩人陪自己玩。
丁嬸在一旁滿臉尴尬，拉住小姑娘：“小小！哥哥們還要去忙呢，下次再讓哥哥陪你玩好不好。快和哥哥們說再見。”
小小滿臉不舍，陸今安提醒道：“袋子裏面有上次小小說想要的畫，我給小小也帶來了。”
丁嬸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小孩子就随口說說，你這給我們家小小送了多少東西了，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小小一聽有自己的東西，猴急的拆開那個塑料袋，裏面有張巴掌大的小紙。
這小小的紙片被精心塑封起來，一看就是被主人精心對待的。這小紙既能當書簽、還能拿來當擺件。
小小看了兩眼，驚呼一聲：“好棒啊！”
小小把小手舉得高高的，給媽媽展示自己對這份禮物的中意，“媽媽媽媽，快看，是大老虎！好漂亮的大老虎呀！”
丁嬸估計是覺得小姑娘這麽橫沖亂撞地不好，把小小手裏地小紙片扯出來撇桌子上，“小小，還沒和哥哥說謝謝呢。”
小小奶聲奶氣地給兩人道謝，看的鹿聞笙的手都癢癢了。
小姑娘真可愛，想逗！
還禮任務結束，陸今安和丁嬸告別，就帶着鹿聞笙往外走。
鹿聞笙臨出門時還回頭看了一眼小小，小姑娘惦着腳夠桌上的小紙片，顫顫巍巍的晃悠了半天了沒拿到。
不知怎的，鹿聞笙突然覺得，這份給小小的禮物還不如沒送過呢。
沒送過，小小沒高興過，之後也不會失望。
鹿聞笙實在沒忍住，向陸今安發問：“你幹嘛要給小小送東西啊，丁嬸不是不喜歡你用那些東西教壞她女兒嗎。”
陸今安仿佛絲毫不在意，自己精心畫的東西最後會落得什麽下場，“小小想要，我就給了。”
鹿聞笙一想到小姑娘到時候說不定會難過，自個兒心裏也不舒服了，“可是，丁嬸要是把那東西處理了，得到過再失去，那得多傷心啊。”
陸今安看了眼鹿聞笙，像是不明白為什麽鹿聞笙這麽激動。
明明是個沒見幾次面的小女孩，鹿聞笙未免有些過于上心了。
“那是他們的家事，和我無關。”
陸今安說這話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鹿聞笙呆住了。他傻傻地盯着陸今安，似是沒想到這麽冷漠無情的話，竟陸今安能說出來的。
為了這麽一個芝麻大小的事，鹿聞笙有些不高興，他單方面的和陸今安冷戰了。
可陸今安本身就不是多話的人，自己也很少主動挑起話題，因此陸今安完全沒發現鹿聞笙的不高興。
兩人走回去，發現張滿村在家樓下晃來晃去，看起來不務正業的。
鹿聞笙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這麽一會兒，但就忘記了和陸今安之間的不快。
這一場連其中一方當事人都不知道的冷戰，就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鹿聞笙把手圈成個圓，像是望遠鏡一樣舉在眼前，“那是不是張滿村，他幹嘛呢。”
張滿村遠遠就看見鹿聞笙和陸今安了，他跳起來給兩人揮揮手，一路小跑過來。
張滿村一過來就把兩人拉到一邊，“鹿師父正接待重要客人呢，我就出來避避。”
重要客人？
鹿聞笙想了想自家爺爺那不着調的樣子，他哪兒來的重要客人啊。
陸今安卻一聽就明白了，“是段叔吧。”
張滿村回憶了下，遲疑地點了點腦袋，“我好像是聽到鹿師父喊人家，老段來着。”
鹿聞笙追問，“怎麽，你認識？”
“嗯。”陸今安無視了張滿村的阻攔，擡腳往家裏走，“可是算是，師父的老板？”
這說辭更讓鹿聞笙摸不着頭腦了：“老板？我爺爺什麽時候還有老板了，他不會養不起你然後去工廠裏當流水線工人了吧。”
鹿聞笙的話讓陸今安不禁打量了鹿聞笙幾眼，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看得鹿聞笙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有時候是真不明白鹿聞笙的腦子是怎麽長的，家裏那麽多畫卷在鹿聞笙眼裏是空氣嗎，師父到底是不是他親爺爺。以師父的性子，怎麽可能去工廠裏打工，鹿聞笙是怎麽聯想到工廠流水線的。
陸今安默默在心裏決定：以後要給鹿聞笙多講點東西，省得他把師父氣到高血壓。
“段叔其實應該算師父的合作夥伴，他是隔壁市的博物館工作人員，他們那邊偶爾會有些修複的工作來找師父。”
陸今安說完這話，鹿聞笙還沒來得及說話，張滿村倒是先誇張的‘哇’了一聲：“鹿師父這麽厲害的嗎！這是不是叫那個什麽……國家偷偷培養的大佬專家，專門幹些不為外人道的東西，然後還能得到……”
張滿村的崇拜被鹿聞笙一巴掌打斷了，“少看些特工小說！你看我家這樓，窮成這樣，像大佬專家家應該有的樣子嗎。”
鹿聞笙揍完張滿村就繼續等着陸今安說，其實他也很意外。
他們家當年都窮的揭不開鍋了，三個人填飽肚子都費勁。
爺爺的手藝挺多在鎮上的古玩市場裏賺點小錢，給人臨摹臨摹、寫寫字、畫點兒東西、再裝裱一下、最大的用處就是誰家的作品有污漬了，想法子給人恢複原樣。
所以當爺爺從小告訴他，他們老鹿家祖傳的手藝多麽多麽厲害時，他向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這手藝，随便去古玩市場裏混上十天半個月的，誰都能來兩手。
沒成想，爺爺現在有本事了啊，竟然都能和博物館有合作了。
他們家，還真有手藝啊。
“段叔和師父是在古玩市場結識的，當時段叔剛接手博物館，手裏有個很複雜的殘卷，弄了很久都弄不好。段叔無意間看到師父在古玩市場露的一手，當下覺得師父有兩把刷子，就邀請師父試一試。”
鹿聞笙想了想，實在是看不出自家爺爺那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兒，究竟是怎麽有兩把刷子的？
陸今安突然停了下來，鹿聞笙跟着止住腳步。他正想問陸今安怎麽不走了，就見自家走出個不認識的男人。
陸今安主動問好：“段叔，好久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