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段叔?這就是段叔?

鹿聞笙順着陸今安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圓滾滾的中年男人擋住了自家大門。

段高闊也看見了陸今安,笑呵呵地和陸今安打招呼:“小陸啊,才回來呀。正好我這次找你們有點兒忙要幫,我已經和你師父說了,詳細情況你師父會和你說的。”

段高闊估計是趕時間,也沒和陸今安多唠,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路過鹿聞笙和張滿村時,這位中年人還給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兩人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

幾人進了家,鹿爺爺也看到他們幾人撞到段高闊的場景了,直接指着沙發,“坐,我和你們說老段的事兒。”

張滿村倒是沒跟着坐下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比較尴尬、地位也比較微妙,跟着聽這種正經事不太好,找了個借口就溜了。

鹿聞笙倒是挺好奇自己爺爺是不是真的有兩把刷子,仰着腦袋聽得還挺認真。

這股子幹勁引的鹿爺爺側目看了好幾眼,還以為自家孫子終于開竅了。

“這次老段親自過來主要是因為這事和我有關,我4年前給老段修複過的畫作現在有點問題要處理。”

“有問題!”這聲驚呼是鹿聞笙發出的,喊出聲後發現另外兩人都盯着他看。

鹿聞笙呵呵一笑,擺了擺手,“你們說、你們說。”

鹿聞笙心裏叫苦不疊:不是吧,他才剛在心裏誇了爺爺,爺爺怎麽就翻車了。這應該算大麻煩吧,他們不會被索賠吧,總不至于還要抓進去吧。

陸今安和鹿爺爺壓根沒注意到鹿聞笙的臉色,在他們看來一個作品的修複花上多年,中途出了問題,之後再拿出來重新修都是很正常的。

畢竟開拓一個全新的領域、做一些之前從未有過的嘗試,出現問題才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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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4年前修複的東西,4年後發現了問題,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畢竟時代在進步、技術在進步、材料也在進步。

鹿爺爺繼續說着:“問題主要出在裝裱上,當初因為破損比較嚴重,裝裱就暫時放着沒動。老段這次過來說他們有了新想法,想讓我們一起去看看。”

鹿聞笙聽完喘了口氣,心總算是放下來了:還好還好,不是他們犯事兒了。

鹿爺爺給陸今安安排着:“你今天就先收拾行李,到時候和老段一塊兒去。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就先不瞎折騰了,你那邊有什麽問題及時和我溝通。”

鹿聞笙感嘆:好家夥,他們家這小破生意竟然還有出差的一天。

鹿爺爺也沒放過鹿聞笙,“我看你小子聽挺認真啊,這次你也和小陸一起去。”

鹿聞笙傻了眼,哀嚎道:“不是,我去幹嘛啊,我什麽都不懂啊。”

鹿爺爺立馬拿鹿聞笙昨天吹噓自己的話堵回去:“你昨天不還給小陸幫忙洗畫了?我看你幹得挺好。正好你這次去,還能給小陸拎拎東西。”

鹿聞笙頓時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讓你嘴賤、讓你嘴賤,逞什麽能嘛。

鹿爺爺給每人分完工,頓時無事一身輕。哼着曲兒,遛彎兒逗鳥去了。

鹿聞笙看着爺爺的背影,嘴裏嘀嘀咕咕的:“真不知道誰才是你的親孫子,我又不是保镖,拎什麽包啊。”

鹿聞笙的氣不能對着爺爺撒,也就只敢對着陸今安窩裏橫了:“我可什麽都不會。”

陸今安自然是對鹿聞笙的德行很清楚:“我知道。”

“我也會不幹活的。”

“嗯。”

“東西我也拎不了。”

“我自己拎。”

陸今安很上道,鹿聞笙很滿意。

鹿聞笙的氣順兒了,既然不幹活,那去就去呗。就當公費旅游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二天一早,兩人拎着行李出發了。

張滿村第二日見鹿聞笙人又雙叒叕沒了,差點兒沒哭出來。鹿爺爺給張滿村解釋了很多遍,這才把人安撫住。

不然前腳鹿聞笙剛走,後腳張滿村又要開始滿世界的上演“他追、他逃、他插翅難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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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名城就是不一樣,我之前只在列車上路過,還從沒實際來過呢。”鹿聞笙仰着腦袋左看看右瞅瞅,走路全靠陸今安拽着他。

陸今安一邊聽段高闊講話,一邊還得分出心力注意着點鹿聞笙。就算這樣,陸今安還能和段高闊有問有答,一點兒也看不出一心二用的樣子。

段高闊給陸今安講着詳細的情況:“4年前鹿師修複的時候提出:清洗時過多的水會讓局部過于濕潤,有很大可能會産生分離和脫殼現象,也會影響整體幹燥後的平整度,誘發黴變病害。這一塊就暫時沒人動。”

陸今安點點頭,手伸出去拉住人,把鹿聞笙從撞到電線杆的危機上拯救回來:“确實,保留原裱的傳統的方法是用水、膠水和槳水來完成。我們在保留原裱清洗時,基本不能采用淋洗法。”

段高闊對陸今安如今能獨當一面的樣子深感欣慰,“鹿師也是這麽說的,布條和貼條也會使用到膠水,如果我們處理後采取冷壓法使之平整,倒是可以彌補畫面上的折斷。”

陸今安補充着段高闊口中的不足,把鹿聞笙和他的行李一起拽進小巷子裏,“但這種方法所需的技術難度實在是有些高。在不揭覆褙的情況下,折條只能貼于覆褙後,而不是貼在托紙後,因此貼好後要保持平整度也不太容易。”

“是啊,所以這次想請你們過來看看,我們現在清洗可以采用溶劑型的清洗劑,固色所用的黃明膠水用量控制也較之前有了改善。你們來看一眼實際操作起來的效果如何。”

鹿聞笙跟着陸今安簡直是太安心了,不用看路、不用注意紅綠燈、不用擔心丢行李,這簡直是出行居家必備啊!陸今安在他心中的好感度簡直是蹭蹭蹭往上漲。

陸今安和段高闊的交談鹿聞笙也聽了兩耳朵,原本想着稍微聽一聽自個兒這次來的任務是什麽、順便提高一下自己的修複知識素養。

奈何這兩人叽裏咕嚕的說了一大堆,每一個字都明白,合起來就聽不懂了。

他好像一個文科小學渣不小心混入了理科學霸的世界,鹿聞笙秉持着只要我放棄的夠快、失敗就追不上我的心态,果斷放棄了嘗試加入大佬的想法。

是風景不好看嗎,還是吃的不夠香,幹嘛費心費力聽他們那些玩意折磨自己。

反正自個兒又不搞這個,陸今安也清楚他啥也不幹、啥也不會的本性。

那他就安安靜靜做個小鹹魚不就好了!

陸今安突然問道:“我聽說《周宗建四代像軸》的畫件整體保存很好,紅外照相分析和拷貝臺雖然觀察到畫芯、覆褙存在少量折痕和斷印;但整體來看,結合緊密,也沒有脫殼現象存在。”

段高闊剛聽到陸今安口中的畫名,就微微嘆了口氣,果然下一秒傳來陸今安不解的聲音:“怎麽沒和他們那邊的修複師交流一下?有了他們的經驗,應該對我們接下來工作的幫助相當大。”

段高闊似是不想談起這事,但陸今安也不是他們行內的相關者,稍微抱怨兩句也不會影響到他們博物館與外界的關系、更不怕被人說自己嚼舌根。

段高闊似是終于能一吐苦水了,“怎麽沒去?我剛得知他們那邊的成果後就馬不停蹄地跑過去了。可人家也只給我看了看修複後的各項數據檢測結果。至于內容,每次都被他們打馬虎眼混過去了。不想分享就算了,我們提出幾個問題和他們咨詢一下、他們都不願意正面回答。”

段高闊的肩膀都耷拉下來了,“其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是他們吃飯的本事,自然是不願意随便透漏給外人的。更何況,我們市的經濟水平不行,那些有本事的人看不上我們博物館、更看不上我們博物館的人。”

段高闊拍了拍陸今安的肩膀,感嘆道:“小陸啊,好好加油啊。段叔的未來都靠你了,要是沒了你,我這兒連個正兒八經搞修複的都沒有。”

鹿聞笙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早就把耳朵豎的高高的,專業知識他搞不來,聽八卦他在行啊!

聽完段叔的難處,鹿聞笙第一個生氣。

這些人怎麽能這樣呢!

按理說博物館修複的工作,大家都是一樣拿編制、吃國家飯的,你搞技術壟斷又不能給自己口袋裏多賺幾塊錢。

反倒是分享出來,國家的修複技術才能繼續發展,更多因技術原因蒙塵的寶貝才能有更多面世的機會。

這些人簡直比當初在班子裏給他造謠的人還糟糕,起碼當初造他謠的人,趕走他以後就能頂替他的位置。

這種既不利他也不利己的人,簡直令人不齒,真的就是純純心壞了。

段高闊本就圓滾矮小的身材,此刻在鹿聞笙眼裏透出可憐巴巴的意味。

太可憐了,真的好慘。可就算這樣,段叔還是堅持不放棄修複事業,甚至都把希望放他爺爺這個不靠譜的人身上了。

真是感天動地啊,足以看出段叔的文物的熱愛了。

他們不能辜負段叔!

鹿聞笙一把摟住陸今安的脖子,眼睛裏都冒着火光:“段叔,你放心!我哥他一定行,你要修什麽他都能給你唰啦唰啦兩下子整好,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找他,不要客氣!”

鹿聞笙拍着胸脯,用自己剛獲過國際大獎的珍貴名號起誓:“我哥很厲害!他可是繼承了我爺爺的全部衣缽,絕對不亞于那個……那個周……什麽四象……什麽什麽的,你放心好了,我哥一定給你把場子找回來!”

段高闊聽得一愣一愣的,呆呆補充道:“《周宗建四代像軸》?”

“對對對,就是那個玩意兒!段叔你放心好了,把胸脯挺直了,到時候我哥讓你他們面前使勁兒炫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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