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親自下廚
親自下廚
清晨的陽光絲絲縷縷地從窗前灑進來,使得房內暖融融,唐如英睡醒時已是巳時。
她坐起身,烏黑長發披肩,睡眼惺忪的樣子仿佛還未睡醒,但望向床下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顯然孫勝清已經起床走了。
她看見紅木桌上有張紙條和一碗熱馄饨、一籠小籠包,便起身走近,将紙張拿起,上面寫着:公主,餘先與遲琰會之,晨餐已具,恐日中還,勿憂左右。
字跡洋洋灑灑,與他本人氣質卻不符,唐如英心中一暖,洗漱過後便用早飯。
小籠包子皮薄肉多,咬開湯汁漾滿嘴間,馄饨鮮美,半碗下肚她已經飽了。
這時顧展元邁着小碎步前來,看見唐如英吃飽,心滿意足的問道:“小籠包好吃吧!”
唐如英笑了笑:“元寶來了!好吃,是你做的嗎?”
顧展元頓了頓,咳了一聲:“當然不是,但是我親自去買的!馄饨是大哥哥今早起來一個個包的,我覺着可好吃了。”
聽到他說是孫勝清親自下廚她倒是意外,威風堂堂的大将軍竟然會下廚做飯。
顧展元見她疑惑,問道:“怎麽了?難道大哥哥第一次給你做早餐嗎?姐姐你得管管你的夫君了!”
唐如英被吓得咽了咽口水,忙拉着顧展元解釋:“不是的不是的,他才不是我的夫君。”
顧展元又奇怪道:“咦?那你們昨天晚上還睡一起?”接着面帶狐疑地與唐如英對視,她頭都快搖成撥浪鼓了,想解釋他們的關系但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語塞,又想到:算了,跟一個小孩怎麽說得清呢。
唐如英揮揮手敷衍:“哎呀你不懂的,對了,你廚藝這麽好不如教我做飯吧!你大哥哥中午回來,我得準備好午飯,總不會叫他忙完回來自己煮”。
陽光輕柔,拂在唐如英臉上顯得更加溫柔體貼,但顧展元卻不以為然:“你?姐姐你行嗎?”
“當然了!”唐如英反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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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廚房內濃重的煙霧四處逃竄,逼得唐如英不停地咳,她一手捂住鼻子嘴巴,往鍋中倒了油,身體離鍋的距離被顧展元推着說遠,接着敲碎雞蛋打入鍋中,眼神斜瞥,雞蛋落下同時油鍋裏油花四濺,燙到她潔白如玉的手,紅腫起來。
做一頓飯做得顧展元心驚膽戰,生怕如英姐姐有什麽閃失,等她做完番茄炒蛋和煎土豆時他忙搶過鏟子脆生生說道:“好啦姐姐你休息一下吧,剩下交給元寶就好!”
随後唐如英就被嫌棄出來了,她只能将菜端入廳中,等着孫勝清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顧展元也将剩下的菜煮好,陪她一起在庭院中等候。
院內一棵杏花樹花朵迎風起舞,花朵嬌小可愛,此時已入夏,杏花只得零星幾顆在樹梢,唐如英踮起腳尖想上前聞它的清香,再回頭時卻與孫勝清對上眼。
微風習習,白中透紅的花瓣掉落在她發梢,她身着淡粉色紗衣,與初見時不同,那日的她心事重重,眉宇間染上沉默,而如今的她笑意盈盈,滿懷雀躍地等待他的歸來。
孫勝清的手伸過她頭頂,輕輕拿下花瓣,衣袖間拂過使她耳邊酥酥癢癢,她語氣歡快地說道:“回來了!我們早上煮了幾個菜,還等你回來吃。”
他說了聲好,與她并肩進去。
桌上放置幾道誘人的菜,有香煎豆腐、油焖春筍、祿蒸黃魚和鹽水雞,琳琅滿目。
孫勝清和唐如英坐下後,顧展元抱着一罐酒壺跌跌撞撞前來,孫勝清幫他扶住,放在桌上,問道:“你哪裏來的酒?”
顧展元略帶得意,小聲說道:“這是我爹爹新釀的松花酒喲,聽說這個可以強身健體,養血息風,大哥哥你喝最好了!”
唐如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酒壺很新,應該是新釀沒多久,元寶啊,酒存的越久才越好,這還是你爹爹才新釀的,怎麽能開了呢?”
顧展元想到哥哥姐姐們待不久,這酒恐怕都等不上這麽長的時間,嘴撅的可以挂水壺了,小聲嘟囔道:“這個存了十幾日了應該也可以喝吧,況且時間久了你們也不能陪元寶一起喝了...”
聽他說到這,唐如英安撫着他,拍拍他的後背,一旁的孫勝清思索間開口:“哥哥姐姐們以後得空會常來看你的,好嗎?別難過”。
顧展元聽到孫勝清的保證便伸出小尾指,有板有眼地說道:“拉鈎哦!哥哥不許說謊。”
孫勝清也伸出手指,與顧展元的手指翹上,安慰道:“好,哥哥答應你,就算姐姐不能來哥哥也跋山涉水也會過來看你的。好了吃飯吧!”
吃飯間,孫勝清嘗試着唐如英炒的番茄炒蛋,番茄生澀酸苦,似乎沒加糖,但他面色坦然,并未看出什麽不妥。
唐如英以為她做的還不錯,誰知夾起放入嘴裏時便被酸的吐了出來,她的臉漲得通紅,尴尬說道:“這麽難吃公子還是不要吃了”。
孫勝清聞言只是笑笑,語調平穩。
“無妨,我就喜歡吃酸的。”
唐如英不好意思地低着頭,但突然想到一件事,語氣沉重:“對了,公子可找到遲琰他們的下落了?也不知他們現在在哪。”
孫勝清放下筷子,神色正了正,緩緩開口:“我已在江陵城內多處樹枝幹上做了記號,我之前和他分開也是用這種方法會合的,他看見所指方向會沿路找來的,別擔心。”
她了然,點了點頭:“那公子可知道那些刺客是何人?身手不凡,可是公子得罪了什麽人?”
刺客蒙面不止,還統一服裝統一戰術,痛下殺手,只針對孫勝清一個人而來,她心中擔憂這些人會再來。
孫勝清猜到她所想,語氣平淡:“孫家常年以來處于中立的态度,樹敵太多,無意間觸犯某家的利益也未可知,但我猜測,應是和離京前我揭發歐陽家一事有關。”
事情如他所料,遠在汴京城內為此愁苦的還有太子殿下。
壽康宮的書房裏,孫策伫立在林遠浩身側交代了歐陽遜的動靜。
前幾天孫勝清揭發了歐陽家貪軍饷一事,歐陽遜便急不可耐,他前腳剛出城,後腳便派人追殺他,要是殺手被捕,難保他不會吐露出事情,此舉雖魯莽,但卻都在林遠浩運籌之中。
孫策面露陰狠,低聲問道:“殿下接下來打算如何?要不要助歐陽家追殺他?”
屋內沉悶,悶得他煩躁,他凜聲開口:“不用,殺了他對我們無益,如何把這兩家在朝中搬倒才是重中之重。
他手中的雲騎軍衆人虎視眈眈,沒有堂堂正正的理由難以收入麾下,我們可在其中做文章。”他的聲音磁性低沉,心中仿佛住得頭看不清的野獸,使人聽着危險。
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林遠浩眼神示意孫策從窗邊出去,他得令退下。
林遠浩坐到書桌前拾起書本,佯裝着看書的樣子,開口喚道:“進來吧!”
宋春和端着一盤玫瑰酥正款款而來,青絲随着她走路而擺動,腰間系着腰帶顯得她身形纖細,她眉眼含春,帶着笑意而來,将盤子放在他桌上,說道。
“殿下嘗嘗我新做的玫瑰酥吧!”
林遠浩見她來只是擡了擡眼眸,并無直接看着她說話,臉部線條鮮明,眉宇間透露的是嚴肅凜冽之氣,淡淡開口:“放下吧。”
他回想起宋春和剛嫁進府中時終日憂郁不出聲,把自己關在房間,與母後所說的活潑爛漫之人不同。但半個月後她不知怎得仿佛性情大變,對他熱情殷切,每日變着花樣地做糕點,傍晚也等他回來一起用膳,他對她的讨好不解。
思及此,他張了張嘴又欲言又止,頓了頓才開口:“你...很閑嗎?”明明他不是想表達這個意思,但話到嘴邊就自然而然變成這樣。
但對宋春和卻毫不影響,她依舊興頭很足,背着手面對着林遠浩:“沒有啊,想殿下了便來看看,殿下忙我就先走啦!”說完便怡然自得地離開。
等她身影已走遠,看不清時他才放下書本,拿起盤中的玫瑰酥,低頭咬了一口,松而不散,軟而不膩,唇齒間留存玫瑰的芳香。
他勾了勾唇,笑意藏匿其中,無人發現。
走廊間,宋春和旁的侍女微微失神,抿了抿唇,問道:“太子一直對小姐态度冷淡,小姐為什麽還整日費力讨好他呢?”
宋春和不以為然:“我沒有讨好他呀!我只是對我喜歡的人好而已!”
侍女更加迷惑了,前段時間還不情願嫁進來,一眨眼就愛上了太子,她實在理不清楚,疑問道:“小姐喜歡太子?但是太子好像不喜歡小姐呀?”
她啧了一聲,出聲斥責道:“你懂什麽!有志者,事竟成,相信在我不折不撓地關心呵護下他會對我有好感!”說着她信心滿滿,說服了自己。
回到房間內她又抱起她那尊木雕出來看,看着看着便唇角微揚。仿佛回想起幼年時的一幕幕。
她那時不過年僅六歲,在天靈山游玩時見到一只白兔,毛色通體潔白,可愛動人。
本想上前撫摸時兔子卻被一支箭穿心而死,她回過頭,看見男孩身裹銀甲紅袍,雄姿英發,手中拉着的長弓放下,往她這邊緩緩走來。
她一時惱怒便訓斥了男孩,男孩似是從未被這麽義正言辭地狠罵,一時委屈便哭上了。
她也慌了,沒想到他會這麽膽小如鼠,還得安慰他。後來男孩為了補償他,在天靈山上抓了十幾只兔子放在她的院前,還同她一起踏春賞花,為她雕刻木雕,他說這兩個木雕是一對,一個歸他,一個歸宋春和。
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沒幾日宋家祈福完了便回了城中,一夜間人走樓空,也不知道他後來如何。
多年過去那個木雕還被宋春和妥善保管着,本來她極不滿意這場婚事,直到半個月前她在林遠浩房內架子上發現了另一枚木雕,當年男孩精心雕琢的神情浮現眼前。
她才知原來命運冥冥之中又将那個男孩送回她面前,她應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