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梵高黃(4)
第4章梵高黃(4)
晚上八點五十。
Baron還沒正式到夜場,人不多,暫且放的還是一些輕音樂,旋律舒緩,在場的人大都是在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舞池和臺上空蕩蕩的,場地挺大,整個設計就是按照怎麽容客量多怎麽來的。
蘇印點了一杯酒,在吧臺前打量着這裏的裝修,沒有想象中那麽奢華,但也到了能讓她咂舌的地步。
現代風的裝潢,面前黑色酒櫃打着黃色的暖光,架子上的色彩各異的酒瓶擦的發亮,泛出醇厚的光澤,透露出不菲的身價,擺放的整齊。黑色大理石吧臺擦得發亮,上面挂着一塵不染的高腳杯,紅色緞面的高腳凳,連腿兒都是金色的。
後方一排二人卡座,黑色圓桌,深紅色皮沙發,往遠了就是大的環形座,座位環着半人高的玻璃繞了半圈,玻璃外是舞池,藍紫變化的射燈光線在舞池內緩慢游弋,倒也不晃眼。
正對面是舞臺,上面擺了不少樂器,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一場狂歡。
回過頭,調酒師正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蘇印一臉莫名,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是沒察覺哪裏不對,直到一個穿着黑色緊身裹臀裙的女人坐在身邊不遠處,她才恍然。
在座的女孩大多露肩長腿,長發濃妝,自信張揚,而她,黑色吊帶長裙外穿一件長款複古灰色襯衣,拘謹的坐着,和整個酒吧的氣氛毫不協調,看着就很純良。
蘇印很少來這種場合,不明白竟然在穿衣打扮上還有講究,她小心飲啜着面前的雞尾酒盯着入口,掩飾內心的不安。
“等人?”調酒師一邊擦着杯子一邊靠近她。
面前的男人,黑色皮夾克背心,充滿邪氣的桃花眼上挑,頭發打了蠟彎曲定型,頭頂是黃毛,耳朵打着黑色的環狀耳釘,手臂上一圈一圈的紋身,看不清是什麽圖案,黑色長褲上還挂着幾個金屬長鏈,很朋克。
“嗯。”她應了一聲,沒打算理他。
秦蓁蓁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來?
昨晚直到天亮才睡着,夢裏全是那天隔着雨幕看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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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她沒注意的蛛絲馬跡,在夢裏一道線索貫穿了個完全,甚至夢到宋聿挽着那個人遠去的背影。
她懷疑自己編故事的能力又進步了,這話要是江煥聽見,肯定高興。
下午她給秦蓁蓁打了個電話,對方說的模棱兩可:“該發生的都沒發生,不該發生的全都發生了。”
“今晚九點Baron,見了面,我再告訴你。”
女聲輕佻,不等她追問就挂了電話。
Baron是一家酒吧俱樂部,宋聿偶爾和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喝酒撩妹蹦迪的地方,算得上是一個銷金窟,裝修環境不錯,人群關系就另說。
紙醉金迷,一片虛幻。
在此之前,她也只是聽說,如今近在眼前,倒也符合一二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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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劃過遠處的那一對男女,兩人聊得甚歡,但是行為舉止間看起來又不熟。
“你猜,他倆誰先開口約。”
調酒師放下杯子,雙肘撐着吧臺,興致盎然的率先下注:“我猜女孩。”
她不打算陪他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但視線還沒離開那一對男女,兩人交談愉快,男人看起來挺有手段,幾句話就讓女孩笑的不停,說話間,還不忘給兩人杯中倒酒。
怎麽看都有夜店拉皮條的嫌疑。
“如果你猜對的話,這次和下次來這裏消費我請,帶朋友也行,但只限女性。但如果你輸了的話……”
語帶暗示,蘇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別這樣看我。”
男人雙手攤開做出投降姿勢:“你輸了我給你調一杯特質的酒,價格我定,不算冒犯吧。”
蘇印掃了一眼他背後整齊的酒櫃,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正了神色:“有什麽說法?”
在她看來,這句話包含兩種意思,要麽酒貴,要麽人貴,恰好她對這兩個都不了解。
男人似是看透的她的想法,粲然一笑:“月底了,要沖業績,拜托拜托,不會太離譜。”
蘇印挑眉,如果只是打賭,花點錢就能解決騷擾倒也無妨,橫豎她也不會再來這裏第二次,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量他也不敢耍什麽花招。
見她沒有拒絕,男人再度開口:“所以你押誰?”
“女孩。”她果斷給出答案,同他一樣。
“這樣就沒意思了。”男人直起身,重新拿起杯子擦拭。
“你知道答案還要我猜,不就擺明了要訛我。”蘇印将杯子裏剩餘的酒喝掉,轉開視線看向別處。
“繼續說。”男人眼睛一亮,再次來了興致。
她用杯沿指了指着那個方向,語氣淡淡:“兩人的眼神不同,加上男人攔着姑娘倒酒的動作。”
随後把杯子放在吧臺上,示意他可以準備調酒了,她不想再跟他糾纏。
女孩看男人的眼神,是個女性都不會陌生,只可惜太青澀,男人處理關系那麽老道,在女孩意圖靠近的時候,他選擇了回避,兩人壓根兒不在一個維度。
這邊還在較勁,那邊的兩人站起了身,男人摸了摸女孩的發頂,聽不見說了什麽,只看到女孩垂頭,失落的轉身離開,男人看女孩離開後朝反方向走去,不帶一絲停留。
真無情。
随着男人轉身,蘇印這才看見,男人的眉眼和面前的人稍顯相似,只是打扮明顯沒他這麽騷包。
“你是弟弟?”她擡眸瞅他。
男人哭笑不得:“你這話太有歧義了。”
她沒搭腔,沒戲可看,她準備再打個電話,實在不行就回去,答應秦蓁蓁這麽荒謬的籍口,她一定是昏了頭。
“不過你猜錯了,我是哥哥。”男人坦然一笑,沖她伸出手,“你好,我是覃川,剛那是我弟覃山。”
自上次影院之後,他是第二個跟她正經握手的人,她脫離這種社交方式已經很久,但也不至于生疏:“八百裏秦川的秦川?”
“西早覃。”
她了然點頭:“挺少見的姓。”
提到這個,覃川來了勁:“我有個朋友姓氏更少見……”
就在這時剛剛離開的男人繞過酒架走了過來。
“稍等一下。”
蘇印輕輕點了一下頭,将目光移開。
男人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蘇印順勢轉頭看向四周的人,突然發現這裏倒是研究運動規律、勾畫人體速寫的好地方,人多,姿态多。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要離開,随便點,今天的消費我給你免單。”覃川滿含歉意。
兩人并不熟,而且她本就不擅長跟人客套,她無所謂的應了一聲,繼續在腦海裏勾畫速寫草圖。
九點二十。
秦蓁蓁還沒來,撥了電話過去,她說出了點事,要她再等半個小時。
酒吧的人越來越多,光線變暗,五顏六色的射燈開始繞着場地打轉,音樂震耳欲聾,DJ在臺上甩着手,臺下面一群搖頭晃腦尖叫瘋跳的年輕人。
迎着她打量的視線,有人走了過來,酒杯跟她的碰了一下:“一個人?”
視線從手裏的酒杯再到人,蘇印皺了眉,衣着品味挺不錯,模樣也清秀幹淨,只是選擇錯了對象,她搖頭不打算接話,調整姿勢,将目光投向吧臺前面無表情的調酒師,躲開男人興味的目光。
透明的玻璃杯在調酒師修長的指尖玩出了花樣,動作娴熟利落,有點帥氣,杯子落在桌面上的時候,酒液灑落在杯口外了一些,調酒師将液體重新倒入杯子,加上點綴,推給客人,然後拿出抹布擦掉桌上的酒液,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這裏本就是交際場所,如果沒一點自來熟的臉皮,怎麽勾得到心儀的對象,音樂太大聲,男人以為她沒聽見,從善如流的坐在了她旁邊,刻意湊近:“我請你喝杯酒?”
陌生的氣場讓她微微後退,将自己手裏的酒杯舉起來禮貌示意:“不必了。”
說着蘇印再度側了身子,避開男人的目光。
要不是音樂太大聲,男人一定能聽出她清冷的嗓音中的不耐,可惜男人只看到她張嘴的弧度,何況,在這樣燈紅酒綠的場所,無不是濃妝豔抹突然出現這樣一個清白小花,很是新奇。
男人繞到蘇印面前:“來這種地方就是交朋友的,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有什麽意思。”
說着,點了一杯酒遞到她面前,看着就是酒吧老手的樣子。
“這杯我請。”
男人闊氣的開口,為了讓她聽清,刻意湊近在她耳邊喊話,黏膩的眼神和語調引得她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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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臺拐角。
“怎麽不走了?”覃川撞開面前的人,順着視線看向吧臺,好心的介紹,“呶,那就是我剛跟你說的那個蠻有意思的女人。”
只見女人仿佛在躲避什麽晦氣一樣側過身,秀氣的眉輕攏起,滿眼的不耐煩,似乎将他的話聽了進去,為了不那麽突兀,她脫掉了外面的薄衫,長吊帶挂在白皙削薄的肩上,自成一體的清冷與四周格格不入。
她面前的男人嘴角微挑,回頭看了一眼,一幫男人沖他舉杯,男人邪氣一笑,略微低頭再擡頭,似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身形動了起來。
“有意思就上?”覃川看着好友拱火道,“多好的英雄救美機會。”
面前的人依舊不動。
覃川挑眉,路過時還似有所指的嚷嚷着:“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先說好,我下手那就是我的了。”
“承讓了,兄弟。”
覃川作勢朝着不遠處的兩人走去。
眼前的男人還在糾纏,蘇印微微挪動身子遠離,看着面前的琥珀色液體,對他的自作主張很不滿,正準備拒絕,一個人擋在了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