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凡戴克棕(7)

第22章凡戴克棕(7)

粗犷的聲音和腳步聲一起傳來,光線繞着屋內轉了一圈。

蘇印站起身,忽略掉腳腕的不适撿起手機應了聲:“有。”

“小蘇啊,怎麽又加班到這麽晚,你們不是上映了最近不忙了嗎?”保安大叔笑的和藹。

蘇印挎好包,揚起笑:“嗯,就是臨時有點事兒忙忘了。”

“哦,快點回吧,已經很晚了,我們檢修一下有問題就修,沒問題也就下班了,不能耽誤你們明天工作。”手電筒的白光将她腳下的路照亮,“仔細點別絆着。”

蘇印鎖好門跟保安大叔道謝。

“沒事兒,電梯關了,你記得走樓梯。”大叔手裏的光照向遠方。

“好。”蘇印再次道謝并告別。

盡管她握着手機,背後的光一直到她進了安全門前才消失。

平時大家都乘電梯,他們樓層自帶天臺,走樓梯的機會不多,手機的光不比手電筒亮,照着臺階的一小圈,只能看清腳下的路,腳腕尖銳的刺痛使得她抓着扶手一級一級慢慢往下走。

眼前突然黑了一瞬,她身形晃了晃,連忙握緊扶手等眼前的黑影散去。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最近越來越頻繁,這次時間稍久一些,黑霧一陣一陣連帶着驚恐不安的情緒再度襲來,平時怎麽造作身體都不以為意,當身體不适的時候這才緊張起來,她這才意識到最近加班是有點厲害了。

等待眼前的黑霧散去的過程漫長又緊張,她聽見自己的心跳的回響和呼吸聲,手機也沒辦法打電話,內心不的不安逐漸擴大,她扶着扶手一點一點試探着臺階。

樓梯間空曠,充滿灰塵味,随便的動作就引起很大的回音,剛下了兩層,聽見樓下傳來噠噠的腳步聲,她瞬間渾身緊繃站在原地不敢動。

好在眼前的黑霧散了些,朦朦胧胧能看到一些光線,光源和腳步聲越來越近,保安他們剛上樓,又這麽晚,即便加班也該往樓下走,誰會往樓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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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印轉移到了牆壁一側,關掉了手電筒,仔細聽着急促的腳步聲,有些摸不清情況。

直到那束光到了下層拐角,她看着一個龐大的黑影越來越近,她越發緊張。

“蘇印?”

熟悉的聲音,她擡頭茫然的睜眼看着對面的人,眼前依舊模糊不清,但剛剛還惶恐不安的心好似有了什麽依靠般落了地。

黑霧緩緩散開,來人幾步跨到她面前,舉着的手電筒發出一束強光,她不由得眯上了眼睛,手電筒被壓下,她也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點點輪廓,卻意外的叫她安心。

“你怎麽了?”

郕歸一三兩步跨到了她面前:“哪裏不舒服?”

蘇印呆愣愣的看着他的輪廓逐漸清晰,眨了眨眼,看的更清楚了。

“腳扭了。”她答道。

她整個人貼靠着牆壁,呆呆的看着他,帶着剛哭過的鼻音,甚至還有些委屈,很奇怪,她應該覺得尴尬的,可他的出現後,剛才短暫失明的恐懼就這麽消散了許多,強繃着這麽多天的情緒也在這刻得到了放松。

辦公室的幾個死宅最近在追一個動漫,一個金色雙馬尾的角色出來,衆人直呼“敗犬”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她知道只是一個角色,可看着他們讨論的津津有味的樣子,她還是沉默了,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畫面裏,生怕漏出一絲敗勢,哪怕她早已疲憊不堪。

感情争奪裏,失敗的那個被稱作“敗犬”,她再不想承認,但她早已成為。

郕歸一在她面前半蹲下身,把手機放在一旁的臺階上,樓道立刻變得敞亮起來,沒有剛才那麽恐怖陰森,将兩人的身影投在強上,姿勢親昵。

“哪只?”他看着她,面露憂色。

剛剛的哭泣被保安打斷,心裏的難過也按下了不少,可看見他的這一刻,配着他擔心的神情,亂七八糟的情緒又浮了上來,心裏酸酸漲漲的,只剩下紅了眼眶這一個選項,眼前再度霧氣彌漫。

她将右腳往外挪了挪,小聲的吸了吸鼻子,扁着嘴道:“這個。”

溫熱的大掌附在她腳腕後方,另一只手附在她的小腿肚上,微微用力擡起她的小腿,動作謹慎小心,似乎捧着什麽易碎品。

郕歸一讓她腳後跟搭在膝蓋上,渾然不覺的在她腳腕到處捏捏按按:“放松,這裏疼嗎?”

“不疼。”她咬着唇搖頭。

“這裏呢?”他每到一處,就擡頭看她的反應。

蘇印從沒覺得腳腕是多麽敏感的地方,被他這麽握着,稍顯粗糙的指腹捏在腳後那根筋的兩側,平滑的肌膚被他平白搓出幾分癢意,她稍稍縮了縮腳,卻被一把按住。

她依舊搖頭。

或許是樓道的空氣不流通,過于悶熱,剛剛在室內空調吹涼的皮膚緩緩熱了起來。

郕歸一的指腹在腳腕處按壓,不輕不重的力道,蘇印還是搖頭,直到他按到某一處,她發出聲音:“嘶——”

一股酥麻中又帶着尖銳的痛意刺激到頭皮發麻,眼淚又沁了出來。

郕歸一松開手附上她肩膀:“我給你活動一下,你放松,是下樓腳扭了?”

說着,他調整了姿勢,往後退了一個臺階,剛才重疊的影子分離開,一高一低的印在牆上,疏離又親密。

“沒有,剛在工作室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垂頭看着男人的頭頂,他認真的在她腳腕揉捏,她偏頭去看他的臉。

郕歸一正巧擡頭:“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她眸光微微躲閃,點了點頭。

蘇印穿的軟底單鞋,腳又不大一把就能握住,郕歸一捏着她腳腕和腳掌的收都收緊了力氣,捏着她的腳腕,一手活動腳掌。

她繃緊了身子等待新的痛意到來,随着他手活動的越來越快,她有些承受不住的輕哼出聲。

他并沒有停下動作,倏忽間,手猛的推拉幾下。

沒有明顯的聲音。

但腳腕的疼痛減緩了許多。

他又活動了幾下她的腳腕,捏了捏:“好一點了嗎?”

蘇印咬了咬唇,依舊點頭。

手掌放開她的腳踝:“你踩踩試試。”

她就這麽坐着試了試,确實沒那麽疼了,但依舊隐隐帶着酸脹的不适。

“還疼嗎?”

“有點。”

“你再緩緩。”郕歸一就這麽半蹲着看她,眼底印着手電筒的光,淺眸透亮溫柔,“沒傷到骨頭應該,可能是軟組織挫傷,如果回去還是不舒服,記得去醫院看一下。”

“好。”蘇印又踩了踩,是比剛才好了很多,她擡眸看向郕歸一,定定的,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麽。

半響她剛張口,對面先出了聲。

“怎麽哭了,怕黑?”郕歸一嘴角勾着淺淺的笑,透着踏實柔和。

她擡手擦過臉頰,發覺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眼淚,怕倒是不怕的,只是他的動作太過溫柔,莫名就讓她想哭:“嗯……有點。”

“那我們下樓吧。”他站起身,“能走嗎?”

“我試試。”

她推着牆,一手伸出去夠旁邊的欄杆,卻在半空觸上別的。

郕歸一順勢攙扶上她的手臂,讓她借力在自己身上,另只手接過她的包:“怎麽樣?”

“可以。”帶着鼻音的哼聲,“謝謝。”

“沒事。”郕歸一認真看着腳下的路,“慢點。”

腳腕的劇痛緩和了很多,但還是不敢使勁,為了配合他,蘇印跛着腳下了兩個臺階,眼前又是一陣黑,沒注意已經到了平地,腿一軟差點摔倒,郕歸一手快穩住了她,才不至于跪倒在地。

蘇印.心有餘悸的側靠在郕歸一懷裏,冷汗褪去,背後是滾燙灼熱的溫度,附帶着心髒有力的砰跳聲在這狹窄幽暗的空間裏,清晰可聞。

胳膊被緊緊的握着,鼻尖滿是男人清冽的味道,她低聲道謝。

郕歸一沉默片刻,忽而松開她,在她的視線裏轉身蹲下。

“上來,我背你。”

蘇印還是只能模糊看到一個輪廓,不過比剛才清晰些,他身高腿長,氣場也足,此刻就這麽背對着她蹲下,寬闊的背看起來很可靠。

在她找到的素材裏,角色們從不暴露自己的後背,兩個人在一起也會背對背,因為背是一個人的視野盲區,是弱點。在現實中,将後背給你的人或許是為了遠離你,但也有可能是想要給你一片安寧,比如當危機來臨時站在你面前的那個人。

一個算不上熟悉的人将後背給她,看起來踏實可靠,溫暖堅毅,可她沒有太大的勇氣趴上去。

“不用,我自己走。”她拒絕。

“樓道悶熱,你小心中暑了,我們趕緊下去。”郕歸一背對着她伸出手,“快點,你腳還沒好別又弄傷。”

安全門之外的走廊平時有辦公室的空調制冷,還算涼快,可安全門之內的樓道白日的氣溫能達到四十多度,安全門關的緊,樓道不通風悶了一天就像蒸籠,她剛從工作室出來,這一會兒剛剛熱出汗,他從一樓爬上來,至少要顧及他的感受。

腳腕的疼還在提醒她,理智卻讓她猶豫,她依舊是推拒,郕歸一就這半蹲的姿勢回頭看她,手電筒的光線下,他額際和鼻尖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眸光依舊溫柔。

此時安全門再次被推開,一道光照了過來,保安大叔提醒道:“就說看到光估計有人,我不放心來看了一下,這是咋了?”

郕歸一站起身:“她腳崴了。”

“哦,需要我幫忙嗎還是要叫人來?”保安大叔很熱心。

郕歸一回頭看她一眼,答道:“不用了。”

“哦,那你們快點走,我已經巡查的差不多了,等會兒這邊安全門也要上鎖了。”

“好的,我們馬上就走。”

門被掩上,上鎖的聲音傳來,保安提着手電筒下了樓腳步聲在幾層之後消失,繼而是安全門被拉開的吱呀聲。

“我們要趕快點了。”郕歸一看她一眼後再次蹲下身,“這樣讓我想起《破曉》裏阿刀和飛雲上虎頭峰的劇情。”

他說的那段情節裏阿刀受了重傷,飛雲受人之托将他背上虎頭峰,阿刀因此被醫治及時撿回了一條命,兩人從那以後依舊是兩看相厭的對手,但多了一絲信任,頗有英雄惺惺相惜的情誼。

安全門再次開合,蘇印輕輕趴了上去。

感覺到手腕壓住她的大腿,微微用力,身子驟然一輕,他站了起來,吩咐道:“手機拿好,給我打光。”

“嗷。”她連忙将手機舉好。

七月底的天已經十分炙熱,她穿着短袖短褲,郕歸一短袖長褲,手臂卡在她大腿上,肌膚相貼,樓道的悶熱及兩人的體溫,很快讓挨在一起的地方沁出了汗水。

她雙手輕輕環着他的脖頸,她聞到男人身上清冷的木質香,幹淨清冽壓過了樓道的灰塵味,沒有了別的氣味幹擾,這一次她辨別出來,他身上是一股如同被雪覆蓋的松樹的味道,聞着令人安心沉靜。

男人背着他走的穩穩當當,不疾不徐的下樓,沒有喘息,也沒有冒汗,偶爾巅一下,防止她下滑,胳膊磕着的大腿下方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他胳膊勁瘦有力,汗液在肌膚相觸的位置潤滑着。

她尴尬的開口:“你怎麽知道我在公司?”

空曠的樓道将她的聲音放大許多倍,盡管她很輕聲。

“田田在群裏發了消息。”男人低沉的嗓音被擴音後依舊好聽,密閉的空間反而營造出立體環響的效果。

最近試音他們和配音演員們一起建了個群,因為聊天頻率過高,就把人拉進了他們平時聊天的群,平時都是負責印象的狗哥在負責,就是沒想到他也在裏面。

“她看你沒回消息,擔心服務器,我剛好路過這邊,順便來看一下。”

田田沒有得到回複就發了私聊,這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是他卻來了,在這麽短的時間內。

蘇印抿了抿唇:“謝謝。”

“沒事,”沉歸一渾不在意,“聽說你最近經常加班到很晚?工作很忙?”

“還好,我這段時間忙一點,他們後面才好繼續推進。”以及,不知道除了畫畫,還能有什麽分神的事情。

“我聽說過動畫行業加班的情況,但不知道有這麽拼。”

“嗯,之前忙了熬通宵也是正常的。”

工作室幾乎每個人都有一個折疊床,不是靠在牆角就是在桌子旁邊,這個行業就是這樣,她早已習以為常:“等到《破曉》快上線的時候你來看,就會發現我們現在這樣不算什麽。”

“這樣,到時候我來看看。”他好似反而被她說的更好奇了。

他說話時會連帶着胸腔顫動,蘇印挨着他後背都能感覺到,這還是除了蘇少垣和宋聿之外,這麽親密距離的男性,倒也沒有不舒服,只是莫名有些不自在。

“你很喜歡動畫?”

“嗯。”

“不累嗎?設計師掉頭發,漫畫家猝死,你這種不要命的,更危險。”郕歸一說的鄭重其事,仿佛就是在跟她讨論她的職業。

蘇印放下了心裏的異樣,回答道:“不累,喜歡的東西怎麽都不會覺得累。”

“國內動畫公司普遍不高,創作環境也不好,不覺得辛苦?”

興許是他的後背過于踏實,蘇印放下了心,又說到擅長的事情,話匣自然的被打開:“還好,要說辛苦的話,學長比我更辛苦。”

“聽起來你很崇拜江導?”

“有點,主要是他給我帶來了非常大的影響。”

“怎麽說?”郕歸一偏過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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