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渺渺

渺渺

永安公主和岐陽王打什麽啞謎,外頭人不知道,但葉玉真知道了,下完棋的第二天,他就離京了。

宣惠妃的母家從一流豪門淪落到二流門第,一張帖子遞進宮,邀請永安公主參加宣家的賞春宴。

趙玉顏不想去,也不讓聽風去,她怕趙棠離宮,給人空隙。九骓堂必須有聽風在,她已經将近七個月的身孕,不能動彈,也不能受一點點傷害。

“長雲也留下。”趙棠灑脫,只帶了長纓一個人出門,給了趙玉顏最大的安心。

“公主的恩德,我一定記得,公主萬安。”趙玉顏懷着大肚子,還要跪拜趙棠,聽風一笑,“希望你說到做到啊,趙姑娘。”

鬼知道趙玉顏記不記得,等她封妃,不和趙棠作對都是好的,趙棠也沒指望過趙玉顏真能回報個什麽,當下所言,只怕都是個屁。

永安公主一身紫袍,只帶一婢女,一人一騎,馳馬出了京城。顧況聽聞,立馬吩咐海畔,“查一下她去哪兒了,我們也去。”

楊簡竟然也到了,并且早就在宣家等着了。

高眠拉的線,本來以現在的宣家,很難請動楊簡,但當時高眠護送左副佥都禦史大人和永安公主進京有功,高眠請來了楊簡,真是讓人對宣家還要高看一眼。

莽莽馳馬而來,楊簡目光含笑,目光一直落在公主身上,又是驕傲,又是欣慰。宣家還是皇三子趙鳴的外家,說起來,與趙棠有親有故。

宣家老大宣雲杉現任應天府尹,二十三歲,還沒娶親,宣家有此動作,很難不讓人懷疑,宣家是不是對永安公主動了心思。

如果說一個月之前,公主還只是個燙手山芋,身份雖高,但引不起世家大族的興趣。但一個月之後,趙寧明顯敬愛他這個長姐,長公主的夫婿,倒也不是那麽要不得。

宣家二子今年二十一,也沒娶親,一樣是高不來低不就,之前宣寒光求娶趙玉顏,被漕運使趙陽拒了,以年齡不合适拒絕的。

永安公主馳馬而來,她模樣姣好,眼神中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二十七歲的年紀,世家宗婦們私下議論,開始想給自己家裏的人拉紅線。

若是說早前,趙棠公主的婚事,大家只舍得拿出族中喪妻的男性,到了這個時候,就不太好開口了。畢竟名滿京都的美男子葉玉真都親自來求,永安公主又長得漂亮,只怕想當上長公主的驸馬,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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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簡起身,不顧周圍夫人們的目視,直接去給趙棠牽馬,還伸出手,要牽着莽莽下馬。

莽莽看了他一眼,楊簡點頭,永安公主的手就被楊大人拉緊了,楊簡牽了莽莽下馬,馬缰遞到下人手裏,與公主并行。

楊簡問她:“趙姑娘在你宮裏?”

“嗯。”莽莽點頭。楊簡笑着點點頭,跟着提醒她,“趙玉顏是炳雙刃彎刀,于你破局有用,但你的名聲也會不好聽。懂嗎?”

楊簡想事情向來仔細,莽莽小時候腦子就不如他,莽莽做事情只想解開目前困難,而楊簡的法子總是比她周全,而且更隐秘。

趙棠心頭一沉,“你說的有道理,但我目前的好轉都是她帶來的,如果沒有她,我出不來。”

楊簡索性将話與莽莽說透,“她未婚有孕,實則進九骓堂之前就有孕,但将來她産子,是在你的九骓堂,很有可能你将來會被彈劾,說你......”谄媚獻上。

趙棠卻已經明白過來了,“你的意思是說,趙玉顏在九骓堂有孕,別人會說是我拿她向趙寧獻媚。”

孺子可教。楊簡嘆一口氣,“深宮不是那麽容易做好人的,是吧,長公主殿下。”

又是揶揄,莽莽悄悄低頭笑了,就像小時候那樣,她說:“理由呢,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又為什麽要拿趙姑娘向趙寧獻媚?”

“你說呢?”楊簡反問。

“真是豈有此理!”

說完,趙棠就笑出聲了,楊簡說她,“好處多的是,很快你就知道了。”

“什麽好處?”莽莽追問,楊簡卻不回答,莽莽低着嗓子道:“別逼我揍你,你怎麽這麽多心眼子。”

王氏今天是沒來,宣家也給她下了帖子,但宣家是已經落寞的皇家外戚,她看不上,便沒來。

楊大人笑容綿綿不斷,長公主也一直在笑,有上一輩的人看見了,不置一詞,心裏都覺得先帝不仁慈,生生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顧況帶海畔來的時候,宣府又惹來不少議論,真是昔日豪門風采依舊,怎麽連那位剛剛回京,除了參加了宮宴,還沒參加過任何一家府邸宴會的顧大都督也來了。

楊簡與長公主相鄰而坐,正在低語,不知說些什麽,都不需要主人家招待,這二人就能坐着長談,還都帶着笑意。

高眠去迎顧大都督,顧況開口第一句:“公主人呢?”

“長公主在亭子那邊,卑職領大都督過去。”高眠心說,這可不妙了,楊大人還在那邊,真是兩邊都得罪不起。

果真又是楊簡,顧況哼哼,也不上前,十步處就停下了,莽莽瞥見他,瞧他的傷腿,顧況收了腿,心說這女人怎麽回事,第一眼就往男人腿上看。

莽莽看他腿腳無礙,方才收腳靈活得很,想來宋楚俞還是給他把腿傷治好了。心下安寧,便也不想在看,願意站着就站着,反正腿也好了。

長公主不理大都督,倒是楊簡起身了,“顧大都督,自關城一別,好久不見。”

這厮,顧況被點名了,只得上前,與楊簡見禮,“楊大人,自你們在關城不告而別,确實好久不見。”

海畔跟在顧況身後,楊簡看見她,她還想再躲一躲,就被公主點名喊出來,“躲什麽,楊大人又沒失憶,難道你穿男裝他就不認識你了?”

楊簡懶得跟顧況鬧,同莽莽說:“我看見同僚了,先過去一趟,你和顧都督說說話。”

“去吧。”莽莽回。

他們這一來一回快給顧況氣笑了,他在楊簡的座位上坐下,直白道:“方才你們在幹什麽,他一個有婦之夫,你也快是有夫之婦,你們就這麽舊情難舍?”

話一出口,就覺得肯定失言,覺得她馬上就要翻臉,誰知道趙棠回:“是啊,舊情難舍,我們是自幼的情分,旁人比不了。”

自幼的情分,旁人比不了。堵得顧況心氣一并都上來了,他說:“趙棠,你怎麽想的,這麽多大好男兒你不要,非要可着一個成了親有孩子的要,你瘋了?”

趙棠面不改色,“是的,我就喜歡成過親有孩子的,這樣我就沒有壓力,又不需要我傳宗接代,我怕生孩子,這樣的男人我最喜歡。”

永安公主趙棠一雙漂亮的鳳眸落在中軍大都督顧況身上,“顧大都督用不着激我,你這樣的世家大族出身,我們不合适,你家裏一定指望你子孫滿堂的吧,我在察罕湖被戰馬踏過,傷了根本,沒法生育。”

初見趙棠,顧況就判斷出她是個姑娘,她講的無法生育,絕無可能。

“不信?”趙棠指着顧況身後的海畔,“問她,問她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顧況非要知道個究竟,海畔抿嘴,點了點頭,顧況道:“啞巴了嗎,說話!”

海畔一閉眼,又睜眼,順着趙棠的話說:“公主說的是真話,她去察罕湖的第二年就被戰馬踏了,當時我們都不會騎馬,是真的,公主說的是真的。”

顧況滾燙的心硬生生被趙棠澆涼了半截,趙棠笑他,“所以顧大都督你不懂,我喜歡楊簡,自有我的道理,你與我不合适,別對我有指望。”

說罷起身就走了,留下顧況一人坐在原地。

背對着顧大都督的永安公主的表情不大好,陰晴莫辨,高眠跟了過去,想說大都督也走了,有什麽事公主千萬不要放在心裏,誰知公主卻道:“不是說宣家有個馬場嗎,有沒有好馬,我跑兩圈。”

宣家馬場果然名不虛傳,永安公主身騎烈馬,下場跑馬,宣寒光站了出來,他身為主家,站着說:“公主是貴客,既然公主想跑馬,我來陪公主跑一圈。”

高眠也挑了馬出來,“只你們二人不成行,我也來。”

另有兩個武将出身的子弟,甘願下場,最後一個賽道,楊簡本來說他上,結果顧況站在了場邊,大都督換了身常服,牽着一匹雪白的馬,“能與公主同跑一程,顧某十分榮幸,顧某人今日願舍命陪君,與公主賽一場。”

下頭已經開了賽局,最後贏的人拿走彩頭,宣府已經率先出了彩頭,是一對沒瑕疵的蝴蝶琉璃佩。在場的夫人太太們都不是空手來的,镯子、簪子、墜子,一會兒就堆了滿滿一盤。

場上六個人,賽程是二十圈,一兩圈不是問題,跑個二十圈,又要耐力又要技術,不出差錯将這二十圈跑下來,已經不容易,更別說永安公主那匹烈馬恐還不服管。

栅欄打開,衆馬下場,剛開始大家都差不多,等第五圈的時候,就有人的馬被撞了,馬被撞翻,立馬有宣家的護衛将人擡出去,馬也被拉出場地。

第十圈的時候,有人落了馬,出局。

第十三圈,有人自己就放棄了,說馬跑太快,他在馬背上坐不穩,自己下馬了,出局。

這個主動出局的人是高眠,他已經陪跑了十三圈,覺得差不多了,再比下去,要和顧況争風頭,沒這個必要,他又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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