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節語文課,老師站在講臺上說要檢查作業
改奏章,安靜的禦書房一時之間只有火花碰擦的聲音。
鞋襪快幹了,齊煥的奏章也改完了。
無事可做的帝王眸光一掃,看見矮凳上的人,忽然起了興致,又讓內侍搬了個凳子過來。
目前,禦書房。
一個火盆,兩個人。
一個是權傾天下的帝王,一個是小可愛秘書。
“陛下,您……”
“和平常一樣,稱孤為你就可。”齊煥道,“言卿不必緊張,孤過來,只是寒冬無趣,想同你聊聊天。”
“……”
大佬想和你聊天,能拒絕嗎?
當然不能。
于是,兩個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起話題的還是齊煥,言笑只在齊換把話題說出來的時候,跟着插幾句嘴。
後來。
齊煥忽然問,“言卿,你認為都城如何?”
都城?
言笑本能的覺得,齊煥這個問題她得好好回答,不然肯定要出事。
不動聲色接了句,“都城很好。”
言笑臉上布滿認真,“都城,可以說的上是臣這些年來,見過的最為繁榮的城市。”
“百姓安居樂業,不畏權貴,無論什麽日子,街道一往繁華,往來的客商也多,且臣在都城街走時,極少見到流民。”
“碼頭也設有專門的流民處,安排他們下工。”
“……”
言笑數了一大堆都城的優點,然後加了句,“這跟臣八年前看見的都城,根本不像是一個地方。”
“一片是沃土,一片是地獄。”
119 帝王和小探花郎7
言笑想了想,沒把下句話說出來。
畢竟……
說齊煥被人當成傀儡推上位,忍辱負重,茍且偷生,然後一朝翻身殺掉所有叛賊,血洗朝廷,這種歷史并不光彩。
所以她換了個說法。
“三年前,朝廷叛黨動亂,朝廷那樣動蕩的時候,陛下你都能把都城治理成現在的樣子,您之才……當時不二。”
齊煥看着她。
看着眼前這個膚色白淨,眉目還有些稚嫩的……少年,他誇他的時候,和朝廷裏那些人,軍中的那些人都不一樣。
他誇人的時候,純黑的眼眸裏只有一個人的剪影,漂亮的瞳仁裏,閃耀着無數的真誠。
仿佛他說的是天底下最大的實話。
不得不說,即使難搞如齊煥,也抵抗不了……這種純誠的漂亮話。
男人先是輕笑了兩聲,“孤聽說,隐世家族的人向來高傲,不願與世俗合污,亦不趨炎附勢。”
“怎麽愛卿也是隐世裏出來的人,說的話卻如此的好聽呢?”
齊煥對言笑的稱呼,已經從言卿,進擊成了愛卿。
心神微顫的同時,言笑生理性的紅了一下臉,然後微微仰面,“陛下,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唔,實話。”
“那孤再問你。”齊煥撐着下巴,“你從嶺南一路來都城,覺得路上走過的城池,如何?”
“……”
不如何。
言笑的設定雖然是從嶺南來的……但是她接管身體之後,腦海裏并沒有很詳細的‘從嶺南到都城’這段記憶。
讓她講這個?
她需要統統。
把正在開黑的系統拉回來之後,言笑擡手輕咳,然後慢慢的說了起來,“嶺南一代靠山,山內有許多大儒人家,所以那邊的城市,儒學風範很濃。”
“之後一路北上,一開始比較貧瘠,但是中間有經過商路,商路旁邊的城池會比較繁榮,但也有例外。”
“例如莽州,莽州雖然也在商路邊,但是因為位置太差,出城太困難,限制了交易,以及環境不好,沒有外來的人願意留下,所以……”
一邊看系統資料,言笑一邊整合資料。
“到最後,就是都城了。”
“都城,臣剛剛已經說過了。”
“愛卿一路過來,觀察這些城市,倒觀察的很細致。”
“只是喜歡注意這個。”只是系統的資料齊全。
于矮凳上烤火的帝王忽的站了起啦,言笑看他起身,想着自己已經幹了的鞋襪,也站了起來。
兩人幾乎對立,齊煥明顯要比言笑高上一個頭。
“愛卿的喜歡的東西,孤都很欣賞。”
言笑幹笑了幾聲。
“上午還差幾份奏章,等孤批完之後,愛卿再回去吧。”
“是。”
“明日裏,孤會派轎子到愛卿家門口。”齊煥說着,笑了,“也省的雪天,愛卿你不是濕了鞋襪,就是着了涼,摔了跤,遲了,來不了。”
“……”
“臣謝過陛下恩典。”
中午走的時候,齊煥就給言笑派了頂小轎子。
轎子雖小,但是很墊子很軟,簾子也很保暖,坐着這種轎子,手裏捂着個湯婆子,言笑覺得她讨厭的冬天,其實也就這樣了。
120 帝王和小探花郎8
李公公很能明顯的感覺到,今日的帝王,心情很好。
好到……都可以在亭臺觀雪了。
齊煥站在宮內禦花園的亭子裏,默然的看着遠方,入冬,禦花園的話都謝了,原本姹紫嫣紅的小院子,在雪下,只剩宮牆角的臘梅還開着。
看着臘梅……
齊煥就忽然想起了小探花郎。
今日裏與他對立而站,他才發現,原來他……那麽的矮。
小矮子探花郎。
李公公瞅着齊煥突然笑了起來,腳下的動作更輕了,把手上的茶盞輕輕的放在石桌子上以後,他低下了頭。
然,帝王還是看到了他。
“李旭,你說歷代的帝王,為什麽都喜歡請隐士出山,鞏固江山,當謀臣,當帝師呢?”
李公公:……
“奴才不知。”
“你也就會說這句不知了。”齊煥的眼神淡了淡,表情變了一點,李旭就覺得自己剛從死亡線上擦肩而過。
“奴才愚鈍……”
“行了。”齊煥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你下句,定然又是要孤恕罪。”
“今日要孤恕你無罪也可,去牆角折枝臘梅來。”
李公公:并不懂陛下每天都在變的套路。
雖然一頭霧水,但是李旭還是迅速的從宮牆變,折了一枝臘梅過來,齊煥把花靠近鼻尖,輕輕的吸了一下,淡淡的冷香彌散。
歷代的帝王都喜歡隐士。
是因為……隐士,總有不同。
長于剛正之家,無論怎樣正常,骨子裏總帶着和臘梅一樣的魂,臘梅一樣的香。
以及——
那張看上去,就讓人能起憐意的臉。
自上次聊完都城之後,齊煥對言笑的态度就親近了很多。
現在的言笑,不僅是禦書房文書,不僅是個磨墨的、分奏章的、還是帝王的小小解語探花郎。
因為,她的工作時間又加了。
從每天上午在禦書房浪一浪,到禦書房浪玩之後,還能在宮內吃個午膳,然後下午再陪帝王聊聊天,一直到五點左右才回去。
她一時之間,仿佛過上了朝七晚五的生活。
盡管……這種親近是的計劃裏可加分的一環,但是言笑還是覺得好累。
跟大佬說話,時時刻刻得注意。
下午。
吃的有點飽,談了談盛朝邊境一些地方的風土人情之後,盛寧帝齊煥忽然側頭問言笑,“會下棋嗎?”
“……”
她覺得齊煥挺會問的。
君子六藝,她都擅長,尤擅丹青筆墨,最最最不會的就是下棋,他道士號,一點……
就是毛都不會的。
“這……陛下,臣不會下棋。”
“不會?”齊煥似是有些驚訝,“你們家中長輩,沒教?”
“……不是。”言笑咳咳了兩下之後,頭微微側,一副略有羞愧的樣子,“長輩教過,但是笑……”學不會。
“噢。”
“既然愛卿不會——”
“那就讓孤來教你吧。”
已經準備好不下棋,彈琴或畫畫的言笑:懵逼·JPG。
但沒等她從懵逼中反應過來,棋盤已經被擺上了床榻。
以及,言笑的手裏已經多了一枚白子。
對面脫去了龍袍,穿着一身常服的帝王,撐着下巴,有些慵懶的看着她,“愛卿不會,孤便先讓你一手。”
121 帝王和小探花郎9
言笑認為,她跟齊煥之間的水平差異,可能不是讓一手,就能解決的了的。
……
如果說,在文學,游歷,風土人情上,齊煥對上言笑,是中學生對上大學生。
那在圍棋上,齊煥對言笑,就是博士後對小學生的一場單方面屠殺。
半個下午……
言笑的子,幾乎已經被殺完了。
她有些木木的拿起了棋碗裏的最後一枚子,然後呼了一口氣,随便在棋盤上擺了個位置,“陛下,臣輸了。”
“嗯,輸了。”
他看了眼自己收過的白子,再看看棋盤,然後啧了一聲,“看來愛卿是真的不會。”
“……臣愚鈍。”
“看來以後下午,孤有事可做了。”
什麽意思?
言笑蹙眉,剛想不合時宜的開口問一句啥意思,面前的帝王就自己把自己兜出來了。
“以往下午,孤都是聽你說盛朝的風土人情,這都一兩個月了,人情風土也聽完了,今後閑暇的時候,正好可以下棋了。”
言笑:……
那一瞬間,言笑差點沒繃住自己臉上的絕望。
被小轎擡回家的時候,言笑還是一臉郁卒。
靠在軟塌的上的帝王,卻無端想起了那個人。
那副想哭哭不出來,笑又笑得格外勉強的樣子,真是……可愛。
“李旭。”
“陛下。”門外的李公公聽見傳召,立馬就掀開了簾子。
“孤私庫裏,是不是還有一副冷暖玉棋子?”
李旭想了一下,點頭,“前些年離國是送了一副放在國庫。”
“去拿出來。”齊煥揚唇,“送到言大人那裏去。”
“……”
“是。”
這大雪的天,言大人剛剛走,他一把老骨頭,還要屁颠屁颠的跟在後面去送東西。
诶……
真是搞不懂,為什麽陛下剛剛不給言大人?
雖然內心全是疑問,但是——
這話,不可說不可說。
話說言笑,剛到家,屁股都沒坐熱,就聽到外間有聖上的封賞。
她揉了揉臉,起身走到了門口,一看,竟然還是李公公,“李公公,你怎麽突然來了……”我家。
“言大人。”李公公很是恭敬的搖了下拂塵,後面一下就出來了幾個人……
嗯,幾個捧着棋盤個棋子的人。
“這是?”
“言大人,這是陛下給您的封賞。”
“……賞這個?”
“是,陛下說,這副冷暖玉棋子,是給大人您量身定做的。”
言笑:……
送走了李旭,言笑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
“統,你說這個齊煥是不是有些心理變态!我都說了我不會下棋。”
“還特意賞個棋盤過來,真想對他略略略鄙視他。”
【系統:笑總……你的風度。】
“好吧,我不略略略,但是我真感覺他有點變态的感覺,雖然他每天都笑得很漂亮,可是他每次笑的時候,我都了感覺有點冷。”
系統也回想了一下某人的笑,嘶了一聲表示了對主人的認同。
【系統:這位,的确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說的太輕了。”
“就是隐在暗處的~小變态~”
她說着,哈哈了兩聲。
以前小可愛,現在小變态。
122 帝王和小探花郎10
此時此刻,嗨得能飛起來的言笑并沒有想過,她就這麽随随便便bb幾句的東西,這麽準。
李旭到宮裏複命。
“她收到棋子是什麽反應?”
“言大人很吃驚,而且……似乎不太開心。”
這要是換個人,受封賞露出那樣的表情被陛下知道了……項上人頭絕對是要點地的,但是換了個那個人之後——
冷情的帝王竟然笑了,“整個朝野,也就他才敢這樣放肆對孤了。”
李旭對此事不評價。
但,臨告退之前,他想到了個事兒。
“陛下,奴才有一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嗤。”齊煥聽了他的話,直接就瞥了一眼過去,“你敢大膽的說這句,肯定是思忖過該不該說的。”
“孤不喜聽這些場面話,直說。”
“那奴才就說了。”
李旭說的是關于言笑的事情。
“今日去言大家家中,發現言大人住在都城南區。”
盛朝的都城,一直流傳的一句話,東富西貴,南窮北亂。
雖然後來,北亂被齊煥以鐵血手段鎮壓了,但是不得不說,因為建造初期,南邊的院子格局就受限,他不可能拆掉所有的宅子,重新督建,所以——
都城南,依舊是整個都城最窮的地方之一。
“他……住在南區?”
“是。”李公公嗯了一聲,“而且院子十分逼仄,廳內也沒有地龍,奴才看言大人在家,都是捧着一個小湯婆子的。”
“捧湯婆子?”
“是。”
……
這麽凄慘?
說完這些之後,李旭跪安,慢慢的退出了書房。
齊煥想着,突然抽出架子上的大氅,緩緩的走到了窗邊,推開窗,他居高看着外面的天空和雪地。
其實……
天下麽,也就這麽回事。
側眸,餘光瞥着龍椅,這龍椅,也就是一把龍椅。
其實什麽多都挺無趣的,原本以為,他能安安穩穩,無趣的守着這個破江山,走着這個破路,沒想到……
這無趣的天下,能有個這麽不錯的人。
不錯的人。
他笑了。
漫漫人生路,總有點意外,有點小驚喜。
得了玉棋子之後,每天的下午召見,齊煥就啥事也不幹,就等着她……下棋。
言笑認為,自己是當之無愧的臭棋簍子。
很臭很臭的棋簍子,以及,帝王的圍棋水平甩她一個太平洋,每次下棋,她都是被吊打的,她覺得碾壓一個毫無威脅的對手壓根就沒意思嘛。
……
然,這種無趣的下棋,齊煥竟然開開心心的走到了來年春天。
被吊打了兩三個月,言笑的棋藝終于有所提升。
“愛卿,快下。”
“陛下,你稍等。”
言笑額頭有汗滴過,“我覺得應該落在這裏。”
“愛卿确定?”
“……臣不确定。”
今天,言笑跟齊煥起了個賭盤。
以下棋為賭,齊煥讓言笑十五子,言笑先行,如果她贏了……那齊煥就得給她放假一周,如果齊煥贏了,言笑——
就得答應齊煥一個要求。
現在棋盤,已經快被擺滿了。
這是兩人近百次博弈裏,言笑距離勝利最近的一次。
123 帝王和小探花郎11
許是棋盤上落的棋子太多,無數的方格線、點上,都是圓圓的棋子。
言笑拿着一枚棋子,左右晃蕩,就是不知道……該下在哪裏。
對面齊煥看着她的樣子,眸子裏閃過一分笑意,“愛卿,你要是再不落子,天就黑了。”
思路忽然被男人的聲音打斷,言笑如夢初醒,看着好像下哪裏都一樣,她吸了一口氣,憑着直覺把子落在了棋盤左方。
然後,三秒鐘之後,齊煥就伸手,把自己手裏的白玉子落在她的棋子旁邊。
整個局勢,忽然明朗。
言笑輸了。
因為這最後一步,她輸的一敗塗地。
……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我去今天下午剛開始齊煥說要跟她賭博的時候絕對是來給她下套的!
前兩天讓她差點贏,絕對也是下套的。
看今天他的手法,明明還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吊打她。
他絕對是想讓她答應這個賭局,然後奴役她。
雖然心裏腹诽到飛起,但是面上,言笑還是很平淡,“陛下,臣輸了。”
齊煥嗯了一聲,“愛卿雖然輸了,但是你的棋藝……的确是有所長進。”
言笑很想回一句呵呵,但是她忍住了,“都是陛下教的好。”
“嗯。”齊煥差人把棋盤拿開,“那這盤,愛卿既然輸了,就要……履行之前的賭約了。”
“臣願賭服輸。”言笑起身,擡手,“請陛下吩咐。”
言笑擡手站了很久很久,那邊都沒聲音。
因為齊煥太久沒說話,她也好奇,就在躬身之餘,微微擡起了自己的頭,想瞅一眼齊煥。
這不瞅不知道,一瞅吓一跳。
他沒說話,但是在看她。
而且不是一般的看,是那種……眼神裏帶着侵略感的看。
這種眼神,言笑只在獵人對獵物,還有男人對女人的時候看到過。
所以——
卧槽。
齊煥不會是個斷袖吧?不可能吧,盛寧帝看上去很正常,高大威猛帥氣,一看就是鋼鐵直。
可是!他一直用這種眼神看着她!
低着頭的言笑腦子裏閃過了無數的念頭,最後,還是齊煥的話打斷了她已經通向了宇宙的腦洞。
“愛卿是孤的愛臣,雖然你輸了,但是孤也不忍讓你做太勞累的事情。”
“這樣,孤在西區有個府邸,這次你輸了,孤就罰你去西區,幫孤掃地。”
等等?
府邸?掃地?
帝王會缺個掃地的太監?怎麽可能!而且讓她去西去掃地,另一個意思不就是讓她住去西區裏嗎?
言笑忽然想起了去年冬天,帝王曾無意間問過她在南區住的如何。
……
無數感動湧起。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齊煥的心意。
如果齊煥賞府邸給她的話,她百分之九十九會拒絕,因為這樣收上司的東西,總歸不太好。
但是他用這種‘處心積慮’的賭約,用一句願賭服輸,等于是絕了她拒絕的念頭。
這是齊煥。
年少上位,多智如妖的鐵血帝王。
果真受寵若驚。
“愛卿這麽長時間不說話,莫非是覺得掃地太累,不願去?”
“沒有。”言笑即刻搖頭,“臣願去。”
“願去就好。”
124 帝王和小探花郎12
言笑前腳輸了棋,後腳,還沒等今天過去,上面就有人來‘請’她去西區掃地了。
一排的人,幫她搬書的搬書,搬行李的搬行李,原本工程浩大的‘搬家’,一個時辰不到,就全搞定了。
以及,到了西區之後,她看着躺地上打滾都不會沾到灰的地板,還有被擦的锃光瓦亮的房柱子……
一時之間,挺想笑。
這樣的宅子,還用打掃?
帝王……
真是個好帝王。
“統,我當年當首領的時候,都沒有齊煥這種貼心。”
【系統:那肯定是因為當年笑總你當首領的時候,沒有遇到像你這樣的部下。】
“!”
“統,你怎麽忽然這麽會說話了~”
【系統:#賣萌#因為笑總你的生日快到了。】
“咦~”
“愛你。”
皇宮。
李旭來向齊煥報告幫言笑搬家的事情。
“言大人的東西并不多,所以只搬了一趟,就搬齊全了。”
“他都有些什麽行李?”
“幾乎沒有擺件,除了一些必須要用的東西,就都是書卷和筆墨了。”
是嗎?
只有書卷筆墨?
“對,還有一把琴。”
“琴?”提到琴,齊煥倒是想起來,他第一讓言笑跟他下棋,兩人一起讨論君子六藝的時候,他說過一句,六藝裏唯棋不通。
看來,下次可以讓他彈彈琴了。
一邊彙報的李旭看見齊煥又毫無理由的笑了起來,默然了一會。
啧。
在這位探花郎出現之前啊……陛下可從來沒有這種頻率的‘笑’過。
還有,他李旭作為一個從潛邸開始就跟着帝王的人,很明白西區的院子對帝王來說,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這換了以前,有人進去摸一下,那下場絕不是一個死字能涵蓋的,現在,竟然讓人住進去了。
而且——還看別人住的這麽開心。
這探花郎,在陛下的心裏,地位絕對不一般。
不,應該說,地位超然。
果然,在帝王結束了自己的發呆之後,就很自然而然的問起了那個人的反應,“帶他到西宅之後,他如何?”
“回禀陛下,這次,言大人很開心。”
這樣麽。
開心……
“下去吧。”
“是。”
李旭走了之後,宮殿重新恢複了之前的安靜,齊煥站在階梯之上,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的,忽然……
不,是之前,之前不知道是怎麽,知道他在南區住的差,就很想讓他住到西宅去。
那裏曾經是他親手布置出的宅院。
一草一木,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來的。
他直覺,他去了也會喜歡,果然——
那樣不喜歡在陌生人面前展露顏色的人,也流露出了歡喜的神色。
喜歡就好。
自從那次的賭約與西區宅院事件過去之後,言笑和齊煥之前的君臣關系,又有了一種微妙的進步。
是的,他們更親密了。
這種親密,體現在兩個人說話的态度上,以前,言笑對着齊煥,雖然腦子可能很大膽,什麽都敢yy一下,但是嘴巴是很緊的,不該說的,會繃住嘴巴,不讓自己多說一句。
但是現在——
她嘴巴的口子,開得大了點。
125 帝王和小探花郎13
最後,春天快要結束的時候,齊煥給了言笑一個驚喜。
他提了言笑的官位,把她從六品,提到了從四品,而且還讓言笑開始每天上朝。
就是上朝之後,還是要去禦書房陪他。
雖然累了點,但是一切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就憑着帝王對她的喜愛,再看看她升官的速度,言笑覺得,自己成為盛朝權臣,成為帝王心腹、純臣的日子,指日可待。
然,在齊煥眼裏——
他讓言笑去上朝,只是忽然覺得群臣很無趣而已。
每日例行的上朝,如果天下不發生點什麽事情,那每天,他就必須在上座坐半個時辰,聽着這群老臣、新臣說着誰誰誰貪錢,誰誰誰不夠盡忠職守。
想推舉誰,想撤了誰,每天必須聽這種沒用的東西,還不能甩臉子。
帝王很煩躁,很無聊,所以他希望無聊的群臣裏,能多出一個有意思的人來。
言笑,就是他選擇的這個‘有意思的人’。
後來,有言笑上了幾次早朝之後,齊煥發現自己的決定真實史無前例的對。
有了她,果然就不無聊了。
從排排站的群臣裏,可以一眼看見最矮,但是最好看的他。
他的表情很生動,旁邊一有人說話,不管是說什麽,他都會做小動作。
齊煥覺得自己發現了新的言笑。
在朝堂上的言笑,就像是他很小時候養的那只兔子,不被人看的時候乖巧的很,偶爾露露牙,兇一兇,在人群裏的時候,就抓耳撓腮,小動作不斷。
真是……可愛。
可愛的朝,上了一兩個月。
喜歡下雨的春天已經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酷熱的夏。
盛朝曾經是個很尚武的國家,很多年以前,盛朝無論男女老少,都會一點武術,每有戰争而來,幾乎都是全民皆兵。
也就是這樣全民皆兵的傳統,讓當初還弱小的盛朝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繁榮——
所以,盡管時移世易,盛朝從弱小城池,發展成為了三分天下中實力最強的國家,‘夏狩’這個傳統,一直未被人忘懷。
禦書房。
“過幾日,孤要去夏狩。”
“臣知。”言笑一邊磨墨,一邊侃侃而談,“之前去翰林院走了一遭,聽一位同僚說過,陛下自即位起,每年都回去參加夏狩,而且每年都十分勇猛,總是拔得頭籌。”
她的語氣裏,有些小恭維。
齊煥知道這是恭維,心裏也不覺得不喜,反倒有些……小愉悅。
“翰林院裏,誰同你說的這個?”
“是之前遇到的,一位叫做張艾的編修。”
“噢。”
後來,已經當了七八年編修的張艾,莫名接到了帝王升遷旨意的時候,全臉茫然。
“孤這次想帶你随行。”
“帶臣?”言笑一愣。
她是聽過,夏狩的時候帝王是可以在身邊帶個人的,但是一般帶的麽,都是地位很高,以及帝王最寵信的臣子。
沒有想到……齊煥竟然會帶她。
“怎麽,愛卿不願去?”
怎麽可能,言笑搖頭,“臣自當随陛下行。”這麽好的機會,不去簡直是腦子出問題了。
126 帝王和小探花郎14
她現在還只是個四品官,想一步一步往上爬,就得官位再高一點,就得離帝王再近一點,和帝王的關系再好一點,這樣,她才能往上走的順利。
真正往上了,她才可能接觸更多的政事,才能慢慢的引出……離國的事情。
沒錯,這次言笑的任務,就是讓盛寧帝,她可愛的上司齊煥同學,出兵攻打鄰國離國。
任務雖然有點艱巨,但是言笑也沒自怨自艾兩天,夏狩就開始了。
作為随行天子的人,言笑的位置還在百官之首丞相前面一步——
身後那些嫉妒的目光簡直像是x光一樣,要把言笑戳爛,好在齊煥騎着馬,每天無聊的時候也會跟言笑說上那麽幾句話。
有了帝王的‘關心’加持,身後的那些人目光雖然毒,卻沒有之前那麽大膽了。
大約走了有一上午,都城旁邊的‘駿山狩獵場’,就到了。
因為之前舟車勞頓了一上午,再加上衆人還要搭帳篷,所以夏狩的正式開始時間是明天。
……
一夜天明。
言笑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亮了,想到什麽,迅速的起來洗漱,穿好之前準備的甲胄,拿着攻堅,她就出了門。
果然——
狩獵儀式已經過了。
言笑:……
論一個臣子睡覺睡過頭,錯過了帝王準備的狩獵儀式,該當何罪?
感覺半個死字挂在頭上。
就在她有些緊張的從獵場那邊往回走的時候,她看見了李旭。
李旭也看見了她。
“言大人!”
“李公公。”
不等言笑說什麽,李旭直接拉着她就去了主帳,“陛下在等您。”
言笑:……
主帳主位上的男人今天穿了一身甲胄,頭發全都梳起,用紅色的緞帶往後高高束起,她進來的時候,他正在擦一把弓。
明明齊煥是個長得很精致的男人,但是此刻,言笑看着她,卻覺得他身上,充滿了鐵血金戈的味道。
他很适合這身穿着。
“陛下。”
“睡醒了?”
只三個字,言笑就紅了臉。
齊煥看着她,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孤叫你過來,可不是興師問罪的。”
帝王叫她過來,的确不是興師問罪的,只是上下左右diss了一下她一副文人嬌弱的身體,昨天趕路趕了半天,一趟床上叫都叫不起來。
所以他今天打獵,要她一起跟着過去,一是伴架,二,也是一個鍛煉身體。
“臣遵旨。”
“嗯。”齊煥把自己的弓放在矮桌上,“昨天孤看見你也帶了一把弓過來,現在去拿弓吧。”
“那臣先告退了!”
言笑屁颠屁颠跑回去拿自己的弓了。
齊煥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默默的深沉了起來。
今天去叫言笑起床的人,不止是內侍,還有他。
李旭叫了第一次,他沒醒,他去叫了第二次,他也還沒醒。
……
男人掀開營帳門口的布,很是随意的走進了帳篷。
他看着那個倒在床上,睡的很淩亂的臣子,眼神略略有些……驚訝。
沒想到平日裏看上去挺文雅的人,睡覺睡的這麽像是打仗。
他叫了她一句。
“言愛卿?”
127 帝王和小探花郎15
這如果是一般的臣子,聽到他發的第一個音,絕對很本能的馬上突起來,半點不敢耽擱,但是床上的這個,他不一樣——
他叫了第一句,叫了第二句,第三句。
床上的人沒醒。
按照他自己的性格來,下一步,他原本應該直接把李旭招進來,把人搖醒的。
但是那會兒,齊煥忽然想起了前一天,言笑睡前同他聊天,困得差點坐着睡着了的樣子。
于是,他沒再出聲,默然的退出了營帳。
準許了這個臣子,來了夏狩,卻大逆不道的……不參加夏狩儀式。
齊煥刷新過自己的底線很多次,他也知道,自己對這個叫做言笑的人,很好很好。
但是,也就是這一刻,他才意識到。
他對這個言笑,可能不僅是好,還是一種——
癡。
必須用癡字來形容。
無數次為這個人刷新底線,無數次擔心他,無數次想到許多以前想不到的東西,甚至思考問題,還多了一個角度。
他對她的好,超綱了。
如果這是個女人……
沒等齊煥深想,拿着皮制弓的言笑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陛下,臣準備好了。”
“……”
思路被打斷了,那就連不起來了,齊煥也就沒再往下想,“準備好了,那就出發吧。”
“是!”
其實言笑也和興奮。
她喜歡暴力,喜歡弓箭~很喜歡。
駿山獵場內,兩人騎着馬在小道上飛馳着,言笑腿夾着馬腹,看見不錯的獵物就直接擡弓,瞄準,嗖的一聲過去——
雖比不上旁邊齊煥的例無虛發,但也十中九八。
一邊的齊煥看着言笑‘勇猛’的樣子,略略有些驚訝,“沒想到言愛卿你看上去文人風骨,纖細弱質,手上的功夫比起一般的武将來,一點不差。”
言笑聽完,微微笑,“家裏也有叔伯是習武的,小時候好奇,就學了幾手。”
至于她為什麽長的這麽纖細弱質,當然是因為她……是個女人啊。
談着天,兩個很快就進入了駿山獵場的腹地。
不知道剛剛是不是眼花了,言笑總覺得在她把地上那只白色的兔子射死的時候……一邊的齊老板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駿山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