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一到醫館附近,無極仙宗的醫修們立刻圍上來給無栖診治。他的外傷不嚴重,但是受的內傷并不輕,診治完了後,醫修們給他安排了一件臨時診室。
說是臨時診室,其實內部空間比他現在住的洞府還要大一些。診室中有專門煎藥的傀儡人,整個房間中彌漫着一股苦澀的中藥味。
即便診室外籠罩着結界,無栖依然能感覺到無數神識穿過結界落在他身上,每當他想要同那些神識打招呼時,神識又快速消失了。
無栖輕嘆一聲,都說修行之人清心寡欲,其實他們的好奇心比貓還要重。現在臨時診室外圍滿了無極仙宗的同門,看得出來他們都對自己挺好奇。
診室的門被敲響了,一道身影閃了進來。無栖本以為進來的是醫修,沒想到那人一進門便招呼道:“小師叔祖,您身體怎麽樣了?”
定睛一看,進門的竟然是王焱。池硯嘿嘿笑了兩聲:“這叫什麽來着?得來全不費工夫。”
王焱身體一僵,雙眼直勾勾盯着池硯,笑容凝滞在臉上。想到不到十二個時辰,他已經被池硯暴揍了兩次,現在他已經得了“池硯恐懼症”,一看到小金蛇細細的身影,身體已經開始犯疼了。
可是王焱已經在同門面前放出豪言壯語,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肩負着同門求知欲的王大師兄。
正當王焱進退兩難時,無栖從床上起了身,他瞟了一眼池硯,冷聲道:“池硯。”
池硯不情不願地哼哼了兩聲,随即熟練地爬上了小竹枝,細細的小尾巴卷住了竹枝一端,嘴巴咬上了另一端,自己将自己繃成了蛇棍。
無栖提着細竹枝緩步走到王焱身前,随後彎腰鄭重行了個禮:“王焱道友,對不起,我為池硯的粗魯和無禮向你道歉。”
王焱愣了一下:“啊?”他沒聽錯吧?小師叔祖竟然會為了自己的靈寵向他道歉?
修真界靈獸傷人的事時有發生,如果修士不小心被對方的靈獸傷了,只會覺得自己技不如人。很少會見到靈獸主人主動道歉的事,一時間王焱有些懵。
無栖雙手捧着蛇棍和儲物袋遞到了王焱面前:“池硯從你這裏盜走的所有靈寶都在這裏,他施加在你身上的傷痛,我會全部承擔。當然你要是難以消氣,池硯在此。”
看到害自己傷痛不已的罪魁禍首成了這幅模樣,說不高興是不可能的。王焱唇角上揚,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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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的目光同池硯的眼睛對上時,耳邊卻傳來了池硯脆嫩的傳音:“看你大爺,再笑當心老子每天晚上去蹲你。”
王焱下意識後退一步,表情扭曲。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雖然聽不到池硯的傳音,無栖卻本能的感覺到池硯做了什麽。他擡起手勾住池硯的身體,小蛇從直線折成了一個鈍角。池硯疼地不住抽氣,發出細微的“嘶嘶”聲。
傳音更陰郁,池硯的聲音帶了火氣:“竟敢看爺的笑話?爺記住你了。”
王焱倒吸一口冷氣猛然回神,他上前一步托住了無栖的雙手:“小師叔祖折煞我了,池硯是一條很可愛的靈蛇,我很喜歡他。小靈寵拿走我一點東西叫‘恩賜’,怎麽能算‘盜’呢。那些東西是我主動給他的,師叔祖不必為難他。再說了,池硯也沒對我做什麽,您看,我這不是全須全尾的嗎?”
無栖有些難以置信:“真的嗎?”
王焱伸出三根手指起誓道:“比珍珠還要真。”
無栖的神色依然沒有舒展開:“可池硯不止傷了你一人,還有其他的師兄弟。不知他們是不是也在醫館,王焱道友能不能陪我找……”
王焱連忙道:“小師叔祖放心,我們無極仙宗同門友愛,對靈獸也很寬容。我的态度便是其他幾位師兄弟的态度,我們沒有受傷,也沒有将這事放在心上,還請小師叔祖忘了這事。”
傳音這才變得平和,池硯愉快地甩了甩尾巴尖:“這還差不多。”
然而無栖并沒有這麽好糊弄,他遲疑道,“既然沒有受傷,那你為什麽會在醫館?”
王焱表情一僵,身上的傷口又在隐隐作痛。他快速看了池硯一眼,看到小蛇眼神中的殺氣,腦子轉得飛快,“啊這……這不是聽說了白芷峰的事情嗎?”
正在這時,診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正巧站在門後的王焱後背被門板重重一拍,整個人重心不穩差點栽倒。寧知急吼吼闖進門:“無栖!你怎麽樣了?!”
無栖連忙穩住他:“我沒事,你別着急。”
王焱狼狽地穩住身形,扶着後腰幽怨道:“寧師弟,你下次開門之前能不能先敲門?”
寧知幾步蹿到無栖身邊,他頭也不回敷衍地倒了一聲歉:“對不住啊王師兄。無栖,你真的沒事嗎?我聽說你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快讓我看看。”
無栖哭笑不得:“還行,我真沒什麽問題。說起來,你看到敬舟了嗎?”
寧知搖了搖頭:“傅師兄也在醫館嗎?我沒看到他。對了無栖,文青師兄那麽厲害,你是怎麽用兩招就制服他的?快說給我聽聽!”
寧知問的問題也是王焱他們想知道的,無栖看起來只有金丹修為,他是怎麽制住發狂的元嬰修士的?當下王焱顧不得痛,他上前一步湊到了無栖身邊:“是啊,小師叔祖,你是怎麽做到的?”
無栖被兩人問得頭痛,見兩人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他明白今天要是不給出一個說法是不行了。思考片刻後,他從袖中摸出了一個殘破的法器:“這是家中長輩留給我的法器,能讓我的靈氣瞬間放大數倍。文青真人神志不清靈氣雜亂才讓我找到了機會,多虧了它才能讓我出其不意。”
王焱雙手捧起法器看了看,過了一陣後才說道:“法器甚是精妙,只是破損得嚴重,怕是不能用了。”
無栖遺憾地接過法器,神态落寞道:“是啊,不能用了。”這是他之前煉制的一件法器,在遺跡中幫他和池硯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光。之前舍不得丢棄,是希望有一天他還能修複它。沒想到現在竟然需要它幫忙應付寧知他們的盤問。
寧知比劃了兩下:“聽說無栖你只用一條胳膊就擋住了文青真人前行之路,你用的是哪一套招式?能教給我嗎?”
無栖笑了:“你會啊,你在我家的時候不是也跟着我打過嗎?”
寧知在腦海中翻找了一陣,突然間他想起了什麽,震驚道:“你說的是每天早上打的那套?那麽慢,怎麽可能?!”
無栖還沒說話,就聽池硯的聲音飄來:“小年輕只想着一步登天,須知世上所有的功法其實都很厲害,只要能淬煉到極致,就能利于不敗之地。”
寧知嘟囔了兩聲:“你又知道了,你連胳膊都沒有……”
池硯盤在樹枝上,身體搖搖晃晃:“你有本事到我面前說這話,爺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眼看寧知又要和池硯杠起來,王焱正準備提醒寧知,讓他不要招惹這條蛇。就在這時,大門再一次被粗暴地推開了,站在門後的王焱再一次被波及,後背再一次被拍在了門板上。
王焱火冒三丈地回頭:“你們進門之前不知道……”
待王焱看清來者的臉時,剩下的“敲門”二字再也無法說出口了。只見門口站着黑着臉的十長老宮九章,宮長老目光淩厲地落在了無栖身上,“你們兩出去。”
寧知和王焱互相對視一眼,擔心地看了無栖一眼後,他們還是老實地退出了診室。兩人剛出門,診室內立刻升起了強大的結界,隔絕了所有神識的窺探。
這一看就是宮長老的手筆,寧知擔憂道:“不知道宮長老會對無栖做什麽,我從沒見他老人家這麽嚴肅過……”
王焱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嚴肅?我覺得十長老都快殺人了。可能小師叔祖和宮長老之前認識?我怎麽覺得宮長老對他有意見?”
寧知抿了抿唇,眼神更加憂慮了。
有這個想法的不只是寧知,就連池硯都感覺到了不正常。小金蛇游走到了無栖面前,傳音道:“小栖,你認識這個老家夥?這家夥來者不善,你受了傷不方便出手,爺幫忙給你處理了他,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無栖唇角不受控制地抽了兩下,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十長老走進了他的診室,池硯怎麽做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宮九章神識在無栖身上不斷打量,沙包大的拳頭越攢越緊。這讓無栖開始懷疑:難道自己下手太狠,曾文青被自己打死了?不應該啊,他方才很注意力道了。
空氣逐漸凝滞,劍拔弩張的氣氛越來越強烈。就在池硯已經弓起身體準備主動發起攻擊時,宮九章終于開口了,渾厚的聲音帶着顫抖:“你,就是住在當歸山的無栖?我師尊剛收的十一弟子?”
無栖站直身體不卑不亢道:“是。不知十長老有何指教?”
宮九章身形一晃,下一刻已經閃現到了無栖身前。原本嚴肅的面容綻開了燦爛的笑容,沙包大的拳頭落在了無栖的肩膀上,拍得無栖的身體“砰砰”作響。宮九章大着嗓門笑容滿面:“小師弟!我是你十師兄哇!哎呀,你這小家夥藏得太深了,好幾個月了,師兄可算見到你了!”
“你說你這家夥也太客氣了,剛剛看到你的時候,你竟然還不告訴師兄,害得師兄以為你是哪個山頭的弟子。都是同門師兄弟,怎麽能這麽疏離?師兄真是太為你驕傲了,不愧是我師弟,龍章鳳姿天資縱橫,師兄一見到你就安心了,咱無極仙宗後繼有人了啊!”
“師弟的身板子未免太單薄了一些,這樣,師兄這裏有一些靈寶和法器,你先拿去淬體用。師兄我啊,是煉器師,以後你的法器師兄給你承包了!師弟,要不要去師兄的烏柏峰坐坐?師兄有個寶貝爐子你用着正好!哈哈哈哈~”
無栖:……
他早就該猜到的,舒子清收的弟子一個比一個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