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浮生界中不少宗門表面看着光鮮,其實內裏一地爛賬,同門為了争奪資源和權勢互相傾軋,背後捅刀也就罷了,更有甚者有人會謀財害命。

但是在無極仙宗,這種情況很罕見。

無極仙宗弟子從入宗門那一刻開始,便會以道心起誓友愛同門,若有違背将會死無葬身之地。或許是宗門老祖做出了好榜樣,也或許是弟子們發下的誓言起了作用,無極仙宗是五大仙宗裏人心最齊的仙門。

可是沒人知道這份齊心下隐藏着怎樣殘酷的事實,舒子清自己不管事,将事情分給了他的弟子們。他的弟子們有樣學樣,大徒弟把事情推給二徒弟,二徒弟推給了三徒弟……以此類推,推到最後,無極仙宗的雜物就落到了宮九章身上。

宮九章也想學着他的師兄們那樣将事情推出去,可是給他的弟子們,弟子們做不好也就罷了,他還得挨師尊和師父的罵……思來想去還是自己來比較穩妥。

天知道他多希望自己能有個小師弟?可是師父在千年前就已經放話出去,說以後再也不收徒弟了。得知消息之後,宮九章對着煉器爐嚎啕大哭,斷絕了想要師弟的念頭。

誰知道千年之後,師父他老樹開花,給他收了個小師弟!

宮九章看無栖的雙眼都帶着綠光,這麽好的師弟,好好培養,将來一定能頂天立地。

宮九章豪氣地将自己的儲物袋塞到了無栖手中,“師弟好好養好身體,來日方長。等你身體恢複了,師兄就帶着你去見其他的師兄。需要什麽物件,盡管對師兄說。”

無栖還沒說什麽,池硯已經被宮九章收買了。他麻溜地爬進了儲物袋,掃視一圈後萬分滿意地爬了出來,“小栖,我幫你看過了,都是好東西。你師兄挺上道,我喜歡他!”

無栖頭痛地扶額,池硯什麽時候才能改了這麽丢臉的習慣?偏偏宮九章對這招非常受用,他哈哈大笑,還伸手摸了摸池硯黃金一般的鱗片:“小靈蛇有眼光,老夫這裏有一套靈獸修行的功法,回頭給你送去。”

池硯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大言不慚道:“行!以後你要是遇到搞不定的事,我幫你!”

宮九章和池硯笑得太放肆,無栖默默用袖子遮住了臉。

為了讓自己不太尴尬,無栖轉移話題道,“對了師兄,你最近見到師父了嗎?”

宮九章撓了撓絡腮胡随意道,“沒見過,可能出去了吧?嗐,小師弟你入師門晚,對我們師尊還不是太了解。師尊他老人家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出門三五年不回來也是正常的事。師弟可是修行上遇到困難了?你同師兄說說,師兄可以替你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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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他入門的時候,師尊就甩給他一套心法,留下一句話:“自己悟,有什麽不會的去問你師兄。”然後就不見了,想必小師弟也遭遇了同樣的事。

無栖聞言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中出現了幾絲擔憂。或許在宮九章看來,舒子清會經常抛下宗門,可是他太了解舒子清了,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情況,他不會一走數月。

*

無栖的傷勢比起其他師兄弟不算重,只要按時服藥,不用一月就能恢複。醫修建議他在醫館住上幾日,以便觀察情況。然而他擔心家中的小動物們,被醫修确診無大礙後,他堅持要回自己的洞府。

離開醫館之前,他将池硯從王焱他們那裏洗劫來的靈寶交給了宮九章。那些寶貝幾乎是王焱他們的半個身價,要是自己真的拿了,用着也不安心。

傅敬舟不見人影,寧知便自告奮勇載了無栖回去。一到當歸山的地界,無栖輕輕拍了拍寧知的後背:“能在結界入口處停一下嗎?”

寧知應了一聲:“好嘞。”

一下靈劍,無栖便從袖中掏出了一張符紙。在符紙上灌注靈氣後,符紙随風飛起,牢牢貼在了結界上。

靈光一閃後,符紙與結界融合,結界上閃過八個沉穩有力的金色大字:內有惡蛇,閑人免入。

看到這八個大字,寧知差點笑得背過氣去。池硯氣得尾巴在結界上拍得“啪啪”作響,他呲着一對小白牙嗷嗷叫喊着:“誰是蛇?小栖,你看我哪點像蛇?!快給我改了,傳出去我不要面子的嗎?”

無栖給了池硯一個平靜的眼神,誠實說道:“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起來,你都是蛇。”

寧知捂着肚皮,擦拭着笑出來的淚。看着池硯氣鼓鼓的模樣,他打趣道:“是呀池硯,你不是蛇又是什麽?”

池硯狠狠瞪了一眼寧知,嘴巴脹鼓鼓,似乎下一刻就要讓寧知用身體體會他的可怕之處。可是幾息之後,他又像洩了氣一般嘀咕着:“你肉眼凡胎,爺不和你計較,有朝一日爺得讓你看看我的風采。”

無栖垂着手靜靜看着池硯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湧動着複雜的情緒。

寧知在一邊追問,“說起來,我們池硯是什麽品種的蛇啊?我從沒見過比池硯更好看的蛇。”

聽到寧知誇自己好看,池硯非常受用,但是他依然支起脖子大聲抗議道:“你才是蛇!你們全家都是蛇!”

寧知:“……”池硯果然是一條被寵壞了的小靈蛇啊。

*

也許是無栖刻在結界上的字起了作用,也許是王焱幾人的教訓太深刻,接下來幾日,除了宮九章和寧知兩人往當歸山走了幾次,山上就再也沒人光顧了。

在寧知的努力下,當歸山背陰處冒出來的焚心草被清除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要開墾山地種下新的植被了。

清晨,無極仙宗籠罩在一層輕紗般的霧氣中。當歸山的山頭上,寧知已經手握鋤頭幫忙鋤地了。

無栖在寧知身邊做着同樣的事,不同的是,無栖身後跟着一串兒叽叽喳喳的小雞崽,看得寧知眼熱不已:“好奇怪,為什麽小雞只跟着無栖卻不跟着我?”

無栖微微一笑,并沒有回應。寧知也不惱,他繼續嘀咕着:“說起來也奇怪,這兩天我感覺體內的靈氣運轉順暢了好多。我之前還在擔心,這幾天沒有認真修行,會不會被師兄們訓斥,沒想到修為竟然有了增長。”

“我想一定是因為我在當歸山每天拔草鋤地的原因,看着簡單,其實對靈氣的控制很有要求。沒想到幫忙拔草竟然還有這樣的功效,回頭我要告訴師兄們讓他們都去試試。”

無栖緩聲說道:“你能發現這點挺好。”

寧知嘿嘿笑了,手中的鋤頭揮得更快:“可惜傅師兄的傷勢還沒痊愈,如果他能像我這樣多拔幾日的草,說不定已經能突破了。”

聽到傅敬舟的消息,無栖問道:“你看到敬舟了嗎?”

那一日傅敬舟将無栖送到醫館之後就不見了,詢問了同門才知道,他回自己的洞府閉關修養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關。寧知關心他,這幾日都會去傅敬舟的洞府看看。

寧知郁悶地搖搖頭:“去了幾次了,都沒見到傅師兄。看來和文青真人一戰,他傷得很重。”說起文青真人,寧知想到了師兄們對他說的八卦:“對了,文青真人已經醒了,不過他的情況不是很好。”

無栖放下鋤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走火入魔對身體和元神的傷害很大,文青真人醒了之後可能得修養好一段時日。”

寧知左右一看,壓低聲音道:“我聽其他師兄說,文青真人走火入魔是受到了刺激。他們說,文青真人走火入魔前曾經收到了本家傳來的消息,說是本家出事了。”

無栖沒說話,寒星一般的眼眸平靜地看向寧知。

寧知讪讪撓了撓頭發:“我是不是不該捕風捉影?”

無栖沒說什麽,只是繼續揮起了鋤頭。寧知自覺說錯了話,摸了摸鼻尖後,他揮起鋤頭繼續勞作起來。

結界上傳來了波動,一道道細小的漣漪整齊地掃過整個結界,看起來像是有人在有規律的扣動結界。與此同時一道溫吞的聲音從結界外傳來:“小師叔,我是宮九章的弟子楚十八——師父讓我給您送點東西——我能進來嗎?”

無栖掐了個法訣,結界的入口随即打開了。

本以為楚十八很快會來到無栖面前,可是過了小半個時辰,他才慢吞吞出現。看到無栖還在忙碌,楚十八行了個禮,然後便靜靜蹲在了無栖剛開墾出來的山地旁。

楚十八的雙眼很大很亮,目光極其專注。他細細看了開墾出來的土地,又盯着鋤頭瞅了一陣,最後目光落在了無栖身上。即便無栖想繼續鋤地,也難以忽視那道認真的視線。

放下鋤頭之後,無栖微笑道:“楚師侄,師兄讓你來送什麽?”

楚十八慢吞吞爬起來,“師父說,師叔重傷未愈,當歸山事務繁多,讓我來當歸山常駐。給師叔搭一把手——”

無栖剛想拒絕,就聽楚十八不緊不慢地說道:“師叔,來的路上我已經把草給拔了,還給果樹修了枝條,山下的小鴨子也喂了。我正在學習怎麽鋤地,雖然我之前沒有試過,但是我會努力——”

無栖眉頭上揚,不可置信問道:“你剛到山頭,就幫忙做了這麽多事嗎?”這孩子雖然說話溫吞,洞察力卻非常驚人,是個可造之材!

楚十八微微颔首,“師父說,小師叔的事就是十八的事,當歸山的活就是我的活。”

無栖剛想誇獎楚十八兩句,就聽池硯疑惑道:“等一等,你剛剛拔了哪裏的草?”無栖也跟着愣了一下,是啊,焚心草已經被他們拔完了,哪裏還有草?

楚十八遙遙指向了簡易洞府的方向:“小師叔洞府前沒有靈氣的雜草,我都給拔了。”

無栖笑容一滞,苦笑道:“師侄行動力驚人。”楚十八的動作和他的說話速度成反比,這家夥竟然在瞬息間将自己種下去的菜都給拔了……

這一刻衆人強烈懷疑,宮九章是不是受不了他心愛的徒弟,特意将他踢出來禍害當歸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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