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殷離淵怒極反笑:“竟敢說本尊是宵小之輩,好大的膽子!”
無栖越是不屈,殷離淵越想聽他的求饒聲。魔劍震顫,大股大股的魔氣從劍刃上湧出。殷離淵眼神陰鸷,臉上挂着詭異的笑容:“不求饒是吧?好,就讓本尊看看你到底能撐到什麽時候。”
魔氣洶湧,滲入無栖周身的傷口侵入了他的身軀。
正道修士會用天地靈氣淬煉身軀和神魂,修為越高,體內的靈氣越純粹。而魔氣混雜,同靈氣的性質截然不同。當一個修士體內混入魔氣之後,猶如水滴入了費油鍋,會引起體內靈氣的強烈抵抗。
兩股力量在體內争鬥,修士會承受無法想象的痛苦。
無栖的身軀顫抖了起來,呼吸也亂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落。他額角的青筋跳動着,整張臉慢慢漲紅。
看得出來,無栖正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着。殷離淵非常滿意,他用劍鋒挑起無栖的下巴,愉悅地說道:“怎麽樣?求饒嗎?”
無栖握緊劍柄,深深呼了幾口氣,面對殷離淵的詢問,他一言不發。他脊背挺直,別說求饒,就連一聲呻吟都沒有發出。
懸吊在空中的弟子們不忍繼續看下去了,他們痛苦的閉上了雙眼。若是易地而處,可能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承受不住這份痛苦了。
殷離淵冷笑一聲,眼神更加陰翳:“很好。繼續。”
就在此時一道強悍的銀白色劍光破開魔氣從天而降,劍光中裹挾着一柄銀白色的長劍。長劍還未落地,肅殺的劍意已經直奔殷離淵而去。
殷離淵瞳孔一縮急速後撤,劍意從他面門掃過,掃下了他鬓角的長發。好可怕的劍意,若是他反應稍稍遲鈍了些,此刻必定重傷。
看來今天殺不了無栖了,殷離淵惱怒擡頭:“何人敢壞本尊好事?!”
漆黑的魔氣中間破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上方的青天白日。天空下,兩人居高臨下。前方那人頭戴蓮花管身着銀白色道袍,周身裹挾着浩然劍意。
除了玄劍宗柳蘊,不會有別的大能這麽快能趕到無極仙宗。柳蘊身後立着面色蒼白的舒子清,雖然他傷得不輕,但是能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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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宗弟子們精神一震:“老祖回來了!”“嗚嗚嗚,柳宗主也來了!”“我們有救了……”
無栖的唇角微微上翹:“好……”柳蘊來了,殷離淵沒有勝算,宗門安全了。
心頭大定的無栖舒了一口氣,身軀再也承受不住,他保持着姿勢安心地暈了過去。
舒子清指着殷離淵勃然大怒:“豎子!言而無信!”
先前同殷離淵比試時,可是說好了兩人間的比試不禍及宗門,然而殷離淵根本沒履行諾言,直奔無極仙宗而來。幸虧他留了個心眼去玄劍宗召喚了柳蘊,要不然無極仙宗今天就慘了。
聽到舒子清的控訴,殷離淵不屑道:“手下敗有什麽資格叫嚣?”輸給他的都是蝼蟻,他從不聽蝼蟻控訴。他的目标,只有強者。
殷離淵冷冷一笑,盯住了柳蘊:“聽說柳宗主也是大乘境修士?本尊先前忙着閉關,未能領教柳宗主高招。本想着收拾了無極仙宗之後就去拜訪玄劍宗,沒想到柳宗主竟然先找我了。也好,你我同境界,就讓本尊來試試你的實力。”
柳蘊擡手召回靈劍,只簡單地說了一個字:“來。”
如果說如今的浮生界還有誰能同殷離淵一戰,那就只有柳蘊了。大乘境修士的比試,不是普通修士能插手的,當然,比試的場地也不能在無極仙宗附近。
柳蘊飛身而起,帶着殷離淵一前一後消失在天幕下。
殷離淵一離開,束縛在宗門弟子上的魔氣便消減了不少。傅敬舟等人沖破了魔氣的束縛,朝着無栖飛去:“小師叔振作!”
舒子清的速度比他們還快,宗門老祖快速落到無栖身前,聲音顫抖地呼喚道:“無栖?無栖啊,你醒醒,師父回來了。”
無栖意識全無,雙手還緊緊握着身前的靈劍。
看着染血的弟子,舒子清的眼眶剎那間紅了。他慌亂地摸着衣袖,從中掏出了好幾個丹藥瓶。越急越亂,他竟然分不出哪一瓶才是救命的丹藥了。
舒子清心如刀絞,聲音哽咽:“無栖啊,你醒醒,你醒醒……”他在阿栖墳前發過誓要護孩子一世周全,可是這才過了多久,孩子就成了這樣。
他日下了黃泉,他有什麽臉面面對死去的摯友啊!
“師尊……”張玉坤踉跄着走到了舒子清身後,重重跪倒在地上。豆大的淚珠從他眼眶中滾落,“師尊,弟子害了小師弟!求您責罰弟子吧!”
舒子清偏過頭拭了拭眼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別說喪氣話,你小師弟還活着。今日之事錯不在你,你和九章已經盡力了。”
別說他們了,就連自己面對殷離淵都落敗了,能護得宗門周全,這兩位弟子已經很努力了。
張玉坤以頭搶地:“師尊,弟子,弟子不小心說漏了小師弟的身份,這才招致魔修對小師弟百般蹂躏!”
舒子清全身一顫,難以置信地問道:“小師弟的身份……你,你說出去了?!”
張玉坤跪伏在地上痛哭不止:“請師尊責罰……”
舒子清環視一圈,當他看清周圍弟子面上的神情時,全身的力氣像潮水一般褪去了:“傳出去了?都知道了?”
無極仙宗的小黑屋非常有名,進了小黑屋之後,五感會被剝奪,呆在其中的人看不見聽不見如同被世界抛棄。一般犯錯的弟子在小黑屋中關上三日,就會承受不住。他們或者暴躁的發洩心中的苦悶,或者痛哭流涕訴悔不當初。
池硯進小黑屋已經三……個時辰了,小金蛇終于睡醒了。他用細細的尾巴尖拍着籠子,嗷嗷呼喚着:“有人嗎?說好的紅燒肉呢?小栖,小栖,你騙我,說好做紅燒肉的呢?有人在嗎?我餓了!”
呼喚了好一陣之後,竟然沒有一個人回應他。池硯歪着腦袋安靜了片刻,過了一陣,籠子中發出“咔”的一聲脆響,結實的籠壁上出現了一個圓溜溜的小洞。
圓潤的小金蛇嘟囔着爬出了籠子:“什麽小黑屋,質量這麽差,就這能關元嬰修士?噫~”
爬了一陣後,竟然一人都沒見到。池硯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大騙子,說好好關照爺的呢?結果一個人都沒有。”
說話間,池硯已經爬到了戒律堂的大門口。這時他總算遇到了兩個修士,池硯心情大好,準備上前讨要一點吃的。
迎面走來的兩個修士根本沒注意到門邊的小金蛇,兩人正在訴說着方才驚心動魄的事情:“我的天,我被魔氣纏了一下,骨頭都在發涼。咱小師叔被那個魔修折磨了那麽久,竟然一聲不吭,真是一身傲骨啊!”
“那當然,小師叔可是聖人之子……”
話音未落,兩人眼前一亮,一堵金燦燦的牆突然出現在二人面前。細細一看,這哪裏是牆,這分明是一條龐然巨蛇!
巨蛇低頭直視二人,聲音猶如寒冰:“你們說,誰被魔修折磨了?”
無栖做了個長長的夢,夢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有些他已經遺忘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浮現在眼前。都說人死之前會将一輩子做過的事都回想一遍,那他是死了嗎?
睜開雙眼的無栖感覺整個人飄飄忽忽,眼前一片模糊,不知身處何處。過了好一會兒,全身各處的疼痛才喚回了他的意識。
無栖皺了皺眉,只覺得口渴得厲害,“水……”一張口,聲音沙啞得厲害,看樣子他被殷離淵揍得不輕。這幅身軀重塑至今,還是第一次受到這麽大的創傷。
原以為身邊沒人,沒想到剛說完一個字,就有一只有力的手輕柔的托起了他的後腦,嘴唇也觸到了杯子的沿口。
無栖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照顧他的人的模樣。這時他耳邊傳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音:“莫要驚慌,喝水。”
雖然這人刻意壓低了聲音,聲音顯得格外溫和,但是無栖還是聽出了他是誰。
這,這不是柳蘊嗎?
柳宗主揍完殷離淵了?自己到底暈了多久?
不對啊,柳蘊不是向來和自己不對付嗎?別說他現在的身份是聖人之子,想當初他還是聖人的時候,就算暈倒在柳蘊面前,柳蘊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他。
柳蘊轉性了?他怎麽放下玄劍宗跑來照顧自己了?
就這麽胡亂的想着,無栖竟然心安理得讓玄劍宗主伺候自己喝完了兩杯水。等柳蘊放下杯子之後,無栖溫聲道了一聲謝:“謝謝。”
他與柳蘊向來話不多,每次見面說不了幾句就會陷入冷場。不知道柳蘊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無栖打定主意:多休息,少說話。
然而還沒等他睡下,柳蘊就有了新動作,他竟然掀開了自己身上的被子,雙手從自己的腳踝一路向上捏去。
無栖猛地睜大了雙眼想坐起身,柳蘊這是在做什麽?!
耳邊傳來了柳蘊的聲音:“莫怕,摸骨。”
摸骨是很多劍修都會用的一種術法,常用于收徒的時候。通過觸摸皮膚下骨骼的形狀,可以看出此人适不适合修行,若是輔以靈氣,能看出來的東西會更多。
柳蘊沒事摸自己的骨做什麽?他不是素來同自己不對付嗎?
若是換成其他人,無栖會認為此人是在拉攏自己,畢竟自己是聖人唯一留下的“骨血”。可面前的是柳蘊,他向來不将這些虛名放在心上。
柳蘊摸得非常細致,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無栖忍着心中的疑惑,靜默不語。
過了一陣,柳蘊又拉起被子給無栖蓋上。他端坐在床邊的矮塌上,緩聲道:“不悔是一柄好劍,現在的你還不能完全發揮出它的作用。你,太弱了。”
無栖唇角抽了抽,柳蘊怎麽每次說話都這麽氣人?
柳蘊緩聲道:“我這裏有幾套功法,适合你修行。等你恢複了來尋我,我親自傳授于你。”
無栖抿了抿唇,面向柳蘊的方向:“我已經拜師了,我的師父是……”
模糊的視線看不清柳蘊的神色,但是柳蘊的聲音卻透出了幾分局促:“我知你已經拜師,你的師父是舒子清。我也沒有收徒的意思,我……”
柳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接下來該說什麽。過了一陣,他低聲道:“我,是你爹的……朋友,我叫柳蘊。我不知道你爹有沒有在你面前提起過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對你沒有惡意。”
“你爹的事,我很抱歉。對不起,我沒能及時找到他,也沒能及時找到你。”
“我的命是你爹救的,在我心中,你爹是世上最好的人。”
無栖愣了,心中升出一種荒謬的情緒。柳蘊說,在他心中,自己是世上最好的人?那之前自己還是蘇栖的時候,為什麽柳蘊見到自己,都沒有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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