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記得第一次來當歸山時,池硯攔在結界入口的地方打劫。王焱等人不服,被池硯抽飛。那次傅敬舟只看到金光一閃,他的師兄弟就被嵌入結界。池硯是如何出手的,他完全沒看清。

這一次他終于看清了池硯的動作,小小的蛇化作靈光沖向了邵俊辰,一邊沖身形不斷地長大。還沒等他沖到邵俊辰身邊,小蛇的身形已經比人還要大了。這時他猛地扭轉了身體,結實的長尾甩動,與空氣接觸發出了“咻”的聲響。

“啪”的一聲後,長尾橫掃落在了邵俊辰身上。邵俊辰猝不及防遭受了沉重的一擊,他身體化作流星飛向了空中,飛出去的瞬間已經意識全無,牡丹花則脫手而出。

“咚——”

當歸山的結界抖了兩下,裂開了一個洞,邵俊辰面向下卡在了結界破損處,一動不動。

池硯狠狠瞪向邵俊辰,還不忘張口接住牡丹花。眼見邵俊辰和結界相撞,身體成功卡在結界上後,巨蛇滿意地拍了拍尾巴,身軀又逐漸縮小。

一尺長的小蛇叼着比他身體都要大的牡丹花慢慢游向無栖,口中還在不斷嘟囔着:“氣死我了,哪裏來的登徒子,看到我們家小栖美貌就上前調戲,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我呸……”

寧知瞅了瞅亂顫的牡丹花花瓣,又看了看卡在結界上毫無動靜的邵俊辰,擔憂道:“那個……邵道友,不會死了吧?”

原來池硯這麽可怕,一尾巴就能将金丹期的修士給拍飛。這麽看來,他對自己還算客氣,至少看自己不爽的時候,只是給了自己一口罷了。

沒多久池硯就帶着牡丹花回到了廊檐下,他将花小心放在無栖身前:“給。”

楚十八唇角抽了兩下:“這……”池硯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是很介意邵俊辰騷擾無栖嗎?這會兒他怎麽把邵俊辰帶來的花送給無栖了?

池硯仿佛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他驕傲地扭過頭:“人長得不咋樣,但是花确實不錯。現在這朵花是我的了,別人送花給小栖不可以,我送花沒問題。”

邵俊辰眼光不錯,送的這朵牡丹可是修真界中罕見的靈花,花香可凝神靜氣,對傷勢恢複很有幫助。這麽好的東西不能浪費了,池硯掃了一眼之後就覺得這朵花應該出現在小栖的窗臺邊。

寧知噗嗤一聲笑了,可是又覺得自己有點失禮。他擡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腮幫子,一本正經道:“我知道了,池硯這是借花獻佛!”

傅敬舟犀利道:“我覺得,是劫花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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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俊辰再一次趴下了,上一次池硯搞偷襲,他防不勝防被毒翻了。這一次池硯光明正大的抽了他,他卡在當歸山的結界上小半個時辰,楚十八和傅敬舟聯手才将他摳了下來。

池硯一尾巴下去,邵俊辰又得在床上躺半個月。醫修們擡着他離開當歸山的時候,邵俊辰勉強恢複了一點意識,他伸手探向了無栖,含糊不清地說了什麽,可惜沒人聽明白。

戒律堂的師侄們第一次來當歸山,他們帶來了更加結實的小黑屋。池硯滿不在乎地爬了進去:“哼,你們的小黑屋太破了,根本關不住我。”

無栖對着兩位師侄拱拱手:“勞煩師侄好好照顧池硯。”

戒律堂的弟子們回了個禮:“師叔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這一次他們可不敢掉以輕心了,上次池硯破房而出,害得他們被管事一頓訓斥。這次如果再讓池硯跑了,就得輪到他們自己進小黑屋了。決不能讓這麽可怕的事情發生!

眼看自己要被提走,池硯開始哼唧了。小蛇的腦袋靠在了籠子的欄杆旁,紫葡萄一樣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向了無栖:“小栖,我要去住小黑屋啦,你記得去看我哦。”

上次池硯原本應該在小黑屋裏面呆上好幾日,結果三個時辰之後他就跑了。這次他得在小黑屋結結實實呆上半個月。一想到半個月看不到小栖,小蛇抽了抽鼻子委屈道:“我會想你的~”

無栖伸出手指探向了籠子,池硯很快将腦袋靠在了無栖的手指邊。無栖輕嘆一聲:“這一次你得聽戒律堂弟子的話,不可惹事知道嗎?等我身體好些就去看你。”

池硯悶頭在無栖指間狠狠蹭了兩下:“我知道了。你得多注意身體哦,有什麽重活難活就讓寧知他們去做,自己不要勉強。”

寧知簡直聽不下去了,真是欺人太甚!幸虧戒律堂的師兄們速度快,沒一會兒就提着池硯走了,要是再聽下去,他非得心梗不可。

說來也怪,池硯不算鬧騰,可是等他離開之後,無栖突然覺得世界都安靜了。明明身邊有寧知他們在笑鬧,明明當歸山的小動物們還是這麽多,他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遺失了重要的東西。

這種感覺到了夜晚格外強烈,寧知他們回到自己洞府之後,家裏只剩下了無栖一人。往常到了這個點,他和池硯都會有商有量決定吃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今天走在家裏,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混沌的視線中再也沒有出現那道熟悉的金色靈光。

自從遇到池硯之後,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狀态下,兩人分開這麽長時間。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已經習慣了池硯的存在呢?

月光從窗外投入到房中,窗臺上的牡丹花舒展着花瓣,散發着沁人的方向。花影搖曳,本該一夜好眠的無栖竟然失眠了。

他側身躺在床上,目光透過窗棂看向深色的夜空,腦海中卻不由得出現了池硯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在戒律堂過得好不好,會不會躲起來偷偷哭,亦或是這會兒正在大鬧戒律堂?

腦子裏面一旦有了這個念頭,他就再也睡不着了。無栖翻身而起穿好了衣裳,他覺得他得去戒律堂看看。

既然都決定去戒律堂了,總不能空着手去。無栖想了想,在籮筐中裝了滿滿的水果,這可不是給池硯吃的,而是用來送戒律堂的弟子的。

水果準備好了之後,無栖又從櫃子下摸出了一個酒壇子。池硯最喜歡微醺的感覺,喝了果酒之後,說不定關小黑屋的日子就不難熬了。

不悔劍在天空中劃出了絢爛的劍痕,靈劍直指宗門戒律堂的方向。寧知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道:“劍上面是無栖嗎?他,他禦劍好穩啊……”

元嬰修士禦劍也不過如此了吧?想到自己之前還不自量力地載無栖,寧知讪讪地撓撓臉頰:“看來以後我得好好修行了。”

傅敬舟看着靈劍前行的方向有些疑惑:“這麽晚了,小師叔祖準備去哪裏?”

楚十八單手摸了摸下巴,唇角上翹:“這還看不出來嗎?舍不得池硯了呗。”

在很多人心目中,戒律堂是極其森嚴的地方。這裏關押着宗門中的刺頭,怎麽都應該重兵把守,每隔一刻中都該有弟子們巡視。

然而無極仙宗的戒律堂卻和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樣。

戒律堂設在流蘇峰上,山上栽種着成片的流蘇樹。在術法的加持下,流蘇樹上的花常年不敗,一眼看去欺霜賽雪美不勝收。尤其是山頭那一株千年流蘇樹,更是醒目。

這株流蘇樹樹身有三丈高,枝幹挺拔繁茂幾乎遮蔽了整個山頭,蒼勁有力的枝幹上挂滿了白雪一般的流蘇花。微風拂過,花瓣飄落香氣四溢。

樹下便是宗門戒律堂,這裏非但沒有大家想象中的在森嚴,反而是宗門弟子們最喜歡來閑逛的地方。為此宗門特意建了千米回廊,方便大家更方便觀花。

夜已深,千米回廊上挂着的宮燈随風搖曳着,三三兩兩的弟子們在樹下談天說地觀花賞月,好不惬意。

當不悔劍在樹下停穩時,無栖就聽到耳邊傳來了驚訝聲音:“小師叔?您怎麽來啦?是來看池硯的嗎?”

無栖笑容有幾分不好意思:“打擾了,不知道這個點能不能看望池硯?”說着他脫下身後的背簍遞給那名弟子,“這是當歸山産出的果子,若是不介意,大家分了吧?”

那名弟子樂呵地接過了背簍:“謝謝小師叔。池硯在戒律堂裏面,您随我來。”如果是其他人想要探視被關小黑屋的弟子,那肯定是不行的。可無栖是誰啊,他可是宗門小師叔,老祖最最疼愛的小弟子,長老們最心疼的小師弟。

最重要的是,他是聖人之子!

雖然長老們交代了,這事不能外傳,可他們都是無栖對戰魔尊那一戰的見證者,當時的情況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小師叔不屈的精神感染了大家,現在宗門中的大多數弟子都是小師叔的忠實擁護者。他別說探望池硯,就算用自己的身份放池硯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無栖的雙眼有些混沌,那名弟子非常細心。他帶着無栖繞過了大門,徑直走向了戒律堂後院。

山頭上的那株最大的流蘇樹紮根之處就在戒律堂後院,虬髯樹枝上挂着一個個一尺見方的籠子,每個籠子上亮着一團跳躍的靈光。靈光的顏色各不相同,有的像是燃燒的火焰,有的像是流動的黃金。

這就是無極仙宗有名的小黑屋了,犯錯的修士會被關在其中,直到真正悔過自新或者受罰時間結束。

弟子将無栖引到了一個籠子旁邊,籠子上跳躍的靈光同池硯的鱗片一樣金燦燦。弟子揭開籠壁上貼着的三層加強符篆笑道:“這就是關押池硯的籠子了,籠壁上有開關,可以打開籠子。小師叔先忙,弟子先行退下了。”

無栖客氣地拱拱手:“多謝了。”

靜等腳步聲遠去之後,無栖伸手摸向了籠壁,将籠子有栅欄的一邊面向了自己,又将整張臉貼近欄杆,想要看清池硯的情況。

雖然在外面可以看清裏面的情況,可是陣法起作用之後,小黑屋中的人可看不清外面的情況。他們不但看不清也聽不見聞不到,他們的眼前只有一片混沌,仿佛被整個世界抛棄了。

池硯原本靜靜在籠子中趴着,就在無栖雙手捧住籠子的那一刻,他猛然感覺到了什麽,盤曲的身體立刻直立了起來,頭轉向了欄杆的方向。

“小栖?小栖,是你嗎?”

說完這話,池硯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雖說普通修士在小黑屋中很難感覺到時間流逝,可他并不是普通修士,他剛離開當歸山沒多久,小栖怎麽可能來呢?

再說了,小栖的雙眼還沒恢複,這個點應該他應該好好在家裏睡覺,怎麽會跑到戒律堂來?外面這麽黑,他要是摔了該怎麽辦?

一定是籠子外面貼的那麽多符篆幹擾了自己的判斷,戒律堂的那些弟子怕自己再度越獄,于是在籠子上貼了好幾張加強符篆。

池硯的身體又緩緩趴下了,雙眼卻直勾勾看強前方,口中嘟囔着:“不就是幾張加強符嗎?爺這是不想用力罷了……”

他只是在給小栖面子,要不然這種籠子能困住他?笑話!

可他還是有點不甘心,在腦袋快要完全趴下之前,他面向一片混沌不死心地問道:“小栖,是你嗎?”

“嗯。”籠子外傳來了無栖的聲音,與此同時,池硯眼中的混沌猛地消散了。無栖放大的臉出現在欄杆外,“是我。”

池硯難以置信地張開了口,一瞬間覺得世界都靜止了。

無栖微微眯起雙眼摸索着籠子,“等我一下,我把籠子打開……”

話音未落,籠壁傳來“噗”的一聲脆響,結實的籠壁上再度出現了一個拇指大的圓洞洞。

小金蛇從小洞中飛快鑽出,順着無栖的手指一路盤旋而上。小蛇樂瘋了,尾巴搖出了殘影,最終他停在了無栖的肩膀上,小腦袋抵着無栖的面頰瘋狂地蹭着:“小栖小栖小栖~你怎麽來了呀?哈哈哈,你怎麽來了?”

無栖順手摸了一下池硯,手指從蛇頭一路捋到了中斷:“想看看你好不好。”

池硯忙不疊地點着頭:“好,好着呢!”

流蘇樹下有木質的桌椅,這本是值守弟子們平日休息的地方,現在被無栖他們臨時征用,成了二人喝酒賞花的好地方。

時間倉促,無栖來不及做下酒菜,今日兩人只能光喝酒了。渾濁的果酒在酒盞中微微蕩漾着,酒香順着夜風彌漫開來。

無栖端起酒盞同池硯輕輕碰了一下:“怎麽了?”池硯好酒,往常無栖剛給他倒上酒,他就迫不及待地喝上了。今天的池硯卻格外矜持,到現在都沒圍着杯子吸溜。

池硯正仰着頭看着無栖的面容,月光下給無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銀光,流蘇花瓣紛紛揚揚落下,落在了他的銀發裏衣襟上。難怪邵俊辰冒着被打死的風險也要上門撩撥無栖,他家無栖真的是個大美人。

一片花瓣落下,飛入了池硯面前的酒盞中,果酒蕩起了熹微的漣漪,狹長的花瓣在酒上微微搖晃着。池硯還沒開始喝,身體卻像已經喝了三杯酒一樣發燙了,他眼神也開始迷離了。

無栖輕笑道:“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池硯猛地回過神來,低頭吸了一口酒。他喝得那麽着急,竟然連花瓣也一同喝下去了。

今夜的池硯格外的安靜,可能是喝酒的地方不對。也是,即便花前月下,也沒有誰大半夜跑戒律堂後院,頂着滿腦袋的小黑屋喝酒的。

喝了半杯酒後,酒意湧了上來,無栖的面頰染上了紅暈,混沌的雙眼中也有了神采。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多到他有千頭萬緒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幹杯。”

就在無栖愣神之際,池硯尾巴卷起了酒盞,執着地同無栖碰了個杯,“小栖不怕,有我在呢。”

無栖眉頭微微上挑,笑容從他的眼角眉梢開始擴散:“我沒有怕,我只是覺得有點複雜,也覺得有些對不住你。”

如果不是他,池硯不會卷入這些是非,也就不會被二度關進小黑屋。他本該是無拘無束随心所欲的神獸,如今卻因為他被卷入了雜事中。

池硯咧了咧唇角,眼睛上的白膜眯起來,看起來像是在笑:“哈,這話說得,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不要說這種傻話。而且當時如果不是我,我們也不會離開遺跡。”

“小栖,你不用覺得我受了什麽委屈。事實上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忘記了嗎?我們當年說好了:随心而為不留遺憾,我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并樂意做的,因此你不用覺得我受了什麽委屈。一句話:爺樂意~”

小蛇驕傲地仰着脖子,紫色的眼眸亮閃閃。

無栖臉上的笑意更深,“對,随心而為不留遺憾!幹了!”

既然已經重生,以前的那些人事又怎能再幹擾他?說到底還是他在意,有些事沒能徹底放下。既然放不下,那便不放了。他也當為了自己肆意一場,潇灑一回。

池硯滿意地喝完了一杯酒,細尾巴輕輕在木桌上敲來敲去,“小栖,我和你商量個事。”

無栖應了一聲,身體後仰靠在了樹幹上,整個人輕松又惬意:“嗯,你說。”

“如果你想找道侶,能不能考慮我?我保證,我會很厲害的,至少比邵俊辰厲害好多好多倍。你別看我現在小,我以後會長大,我會比現在還要厲害。我會保護好你,我們會在一起過上好日子。”

池硯莫名其妙的,在自己也沒反應過來前脫口而出了這句話。

無栖一愣,驚訝地看向了小蛇,混沌的視線中,池硯的雙眼格外明亮。恍惚之間,無栖的腦海中回響起了一道低沉霸道的聲音:“想要救你,爺就得這麽做。正好爺喜歡你,你做我道侶好不好?”

無栖擡手揉了揉額角,酒水眩暈之間,腦海中再度浮現出一個破碎的畫面。鋪天蓋地的金色靈光中,他像是一頁小舟在上下沉浮,極致的痛苦和歡愉中,他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了一只修長而有力的手……

畫面的最後,他看到了一雙狹長的紫色眼睛,那獸狀的瞳仁中央,豎形的瞳孔充滿了情欲和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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