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修雲沒有上前,想讓簡尋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

“好好好,不鬧你。”他在桌邊坐下,單手支在頰側,視線悠悠地盯着簡尋的背影瞧。

“我……不想冒犯你。”簡尋背對着修雲,不敢轉身,怕對方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欲望。

“那……蕭郎明日還會來嗎?”修雲問。

簡尋立刻答道:“會!”

“那就好。那我便明白蕭郎的心意。”說着,修雲忍不住帶了些笑音,道:“蕭郎若是不想讓我瞧見,今日就早點回去吧。”

簡尋聽出了他話裏的調笑意味,頓時覺得牙根泛癢,不想讓修雲白白看了他的笑話,總得讨回些什麽。

于是在修雲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簡尋已經轉過身,腳步迅速地逼近到修雲眼前。

修雲瞳孔驟縮,沒想到還會被簡尋反将一軍,甚至都沒來得及觀察一下對方的情況。

“你……”

他一句驚呼還沒說完,簡尋已經伸出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附身沖着他的頸側彎下腰。

嘶——!

唇齒和頸側的皮膚相貼,一小塊皮肉被犬齒叼住,卻沒狠下心來使力,片刻後又松開,還用舌尖微微舔舐了兩下。

随即簡尋放過了他,兩人都能聽見彼此驟然沉重下來的呼吸聲。

簡尋湊在修雲耳邊,輕聲說:“我明日再來。”

話音一落,另一個人的氣息瞬間從修雲身邊抽離開來。

修雲幾乎是在簡尋松手的同時就睜開了眼睛,卻因為有一段時間不見光,雙眸失去聚焦,只看到簡尋落荒而逃的模糊背影。

修雲看着大開的窗戶,借着月光,伸手撫摸着脖頸處被咬過的地方,不痛,卻好似有一股熱氣從那處不算傷口的位置竄到全身。

他有點腳軟,但還忍不住繃直了身子。

“還嫩了點。”他低喃道。

*

簡尋幾乎是倉皇地離開了三樓雅間。

他自認不是個登徒子,卻不知怎的,到了如今,還是一見修雲便有種情難自控的感覺。

他表情微妙地飛檐走壁,動作有些不太自然,最終還是急停了下來,站在一個隐蔽的屋頂處吹冷風。

在一處迎風的房檐邊坐下來,等到身上的熱度降低,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欲念全都褪去,身體的異樣才堪堪恢複正常。

簡尋這才撩了撩額發,有些發愁,片刻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和修雲第二次見面,他就有了這種無法自控的情況,那時他本來打算去找相熟的郎中瞧瞧,看看是否是上元當夜的餘毒未消。

結果那兩日忙碌,又和修雲鬧了一場,簡尋就把這件事給忘在了腦後。

今日正巧又趕上病症發作,剛好無事,簡尋便決定去走一趟。

他站在高處确定了路線,一路向城西的藥堂趕去。

上元節的餘韻消失殆盡,今夜的江城安靜得不像話,簡尋在人跡稀少的街道上穿行,很快來到了藥堂門口。

落地無聲,他又上前幾步,擡手敲了敲門。

透過窗戶能看到藥堂前廳漆黑一片,但簡尋知道,老郎中這個點應該還沒睡下,于是耐着性子敲了第二次。

在第三次敲門之前,藥堂的門終于被從裏面打開了,拿着燭臺的老郎中罵罵咧咧地推門而出,一擡頭,就看見一個眼熟的小祖宗站在門口。

老郎中瞬時面色一沉,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但仔細端詳之後,發現簡尋雖額角帶汗,神情卻并不焦急,就知道是事情沒那麽緊急。

頓時心下一松,一邊埋怨一邊把簡尋請進門:“大晚上突然砸門,我還以為侯爺又病發了,你小子獨自前來,是有什麽別的事?”

聽他提到侯爺,簡尋腳步微頓,一顆心猛地提起來了,皺眉詢問道:“叔父有派人來請過您?他的病入秋時最該平穩才對……”

老郎中把燭臺放到堂內的桌案上,上邊還放着他行醫把脈的東西,一個藥箱一個墊手腕的小枕,一本攤開的醫書放在旁邊,看起來這人原本正在翻看醫書。

老郎中嫌棄道:“這時候才想起來侯爺的病?看你這樣問,估摸着有段時間沒回侯府了吧?侯爺并未病發,只是前陣子身子不适,倒也沒什麽大礙。”

簡尋這才安心,臉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他也有經常回侯府,但是基本來去匆匆,叔父體弱,又因病症嗜睡,一日之中只有幾個時辰是清醒的,簡尋每次都只是在卧房門口請安,兩人陰差陽錯,算算竟有許久沒真正見過面了。

“近半月已經回去過多次了。”

老郎中嗤了一聲,似乎不太相信簡尋的話,只當是托詞。

他可知道侯爺有多看重這個孩子,就算在病中也時常牽挂着,偏偏簡尋根本就是個不省心的,沒少讓侯爺煩擾。

老郎中拍了拍桌面,催促道:“有病治病,沒病快走,我這裏可沒空地兒收留你。”

“有。”簡尋大刀闊斧在桌邊坐下,擡手準備讓老郎中把脈,順便透露了病情:“前些日子中了毒,如今還時有症狀。”

老郎中面色頓時凝重起來,甚至有些難看。

“毒”這個字和簡尋放在一起,讓老郎中覺得分外頭疼,總能讓他想起一些不願回首的往事。

他年輕時受敬宣侯恩惠,與侯府交情不淺,這位年幼就被接到侯府養着的小少爺,即便不是侯爺血脈,老郎中也得替侯爺看顧着點。

只不過每次簡尋找上門來,基本都是傷痕累累自己一個人處理不了,這才來找他幫忙,沒想到這次,連毒都弄到身上去了。

豈有此理!都告訴他不管做什麽都要加倍小心,還是這版粗心大意!為醫者,最讨厭的就是這種不聽勸的病患了。

“你這憨人,行事也不知道多加小心,怎麽就中了毒?”老郎中嘀嘀咕咕地伸過手去,嘴上數落着。

但他也知道,用毒之人一貫陰狠無比,防不勝防,簡尋能在中毒之後生還,已經算是命大了。

也不知道是毒藥本就不致命,還是時候處理得當,服了解毒丸。

老郎中一邊給他把脈,一邊神色微妙地摸着胡須,欲言又止。

簡尋頓時精神一振,面色嚴肅地問:“可是有餘毒未消?”

“簡公子,您這身體壯得和牛一樣,既沒有什麽餘毒,也沒有什麽其他病症,健康得很啊?”老郎中一臉狐疑地擡頭看他,懷疑簡尋的腦子出了問題。

但從脈象上來看,這人哪裏是中過毒的?大概是因為習武,簡尋的脈象甚至比尋常的成年男子強了不少。

老郎中一般遇上這種人,都會像道士一樣留一句批命——十足的命硬。

從他行醫多年的經驗來看,這種人就算身受重傷也比尋常人更有概率生還,上一個這樣的人,身受致命傷也活了下來,甚至修養幾年之後已經生龍活虎了。

簡尋也很疑惑,問:“是不是您搭錯脈了?”

老郎中登時被氣得吹胡子瞪眼:“胡說!老夫當了那麽多年郎中,就沒有搭錯過脈!你說說!你當日中得是什麽毒!”

簡尋頓時一噎,有些赧然,聲音都弱氣了幾分,說:“……合歡散。”

老郎中倒是沒發現他的羞惱,摸了摸山羊胡,思索片刻,道:“合歡散這東西不能算毒藥,就算分量再重也是房中助興之物。”

世上藥草、藥方千種萬種,用途也多了,老郎中見多識廣,自然不覺得這點事有什麽值得避諱的。

老郎中放下把脈的手,再度詢問:“你說說看,自己急症發作的時候有什麽症狀?”

簡尋不受控制地紅了耳廓,遲疑片刻才說:“只要見到一個人,我便會情難自控……”

老郎中:“……”

老郎中上下打量他,随即表情無奈地再問:“只有那一個人?沒有別的阿貓阿狗的?”

簡尋肯定地說:“只有一個。”

老郎中長嘆一聲,心下奇怪,他自然是知道簡尋的背景,出身沒落世家,被生父托付給了敬宣侯,早年被侯爺不知送到了哪裏習武,鮮少回江城,只逢年過節事會回侯府小住。

因着自幼不是在侯爺身邊長大,兩人實則并不算親近。

到了簡尋武藝有所造詣的時候,才被他的教習師傅從深山老林裏拎出來,回到侯府,那時候簡尋也就十四五的年紀,但從那時起就很容易把自己做得一身傷了,也在那時逐漸和老郎中熟絡起來。

老郎中至今都不知道簡尋每日都在匆匆忙忙地做些什麽事情,好好一個公子哥,卻總是把自己搞得非常落魄。

而簡尋如今都快要及冠的人了,還青澀得不成樣子。

江城裏同齡的公子哥,不少連孩子都一歲半了,簡尋還和個雛一樣,單是談起房中之事就臉紅心跳得不行。

要老郎中看,簡尋當初這哪裏是被送去學武,簡直像是被送去剃度了。

“公子的确患病了。”老郎中嘆息一聲,老神在在地說。

簡尋頓時面色凝重地問:“什麽病?”

老郎中又是一聲嘆息,說:“相思病。”

“公子若是有心上人,便讓侯爺準備尋媒婆下聘吧,若是沒有,納個通房消解一下也是個好選擇。也別再和個青瓜蛋子一樣,自己身上有了什麽反應都大驚小怪的,說出去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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