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吳凡眼神一下子變了:“你在說什麽?!”

“你買的這雙鞋,是Drunk吧?”

宋慕聲漫不經心地看了眼鐘表時間:“這雙鞋首次發行于2017年。Drunk的設計理念,是讓喝醉的人,無論身在何時何處,都能如履平地,是一雙抓地性良好,場地感優越的板鞋。

具體的設計方面,Drunk是以Lordan一代為設計原型,配色簡單,對比鮮明,視覺沖擊力強。”

吳凡皺了皺眉頭:“你從哪裏背來的……”

宋慕聲手捂嘴巴,打了個哈欠:“你鞋舌Logo車針和镂空位置和真品有差異。後面鞋跟Logo我雖然沒看見,但知道Logo最底端和兩側鈎線頂端,應該不在一條直線上,不相信可以拿尺子量。

還有下面的那三條車針線,大概率不能和車針方向一致。”

“這雙仿品很真了,但還是假的。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買來的,但是,讓人騙了。”

宋慕聲說完,上課鈴聲正好響起。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

夏苒這才感受到懷中練習冊的重量,自言自語:“我還得去送作業。”

周密咽了口口水,膽戰心驚地坐回位置。

不一會兒,數學老師王強過來,看見教室後面的吳凡:“吳凡,你在那站着當雕塑還是模特?咱們班暫時還都不需要。”

他看吳凡不動彈:“聽不懂地球話?上課了,快給我老實坐回去聽課!”

恍若被雷劈到的吳凡,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位置。

他自己一張課桌。

數學老師是他們班為數不多敢向學生“伸張正義”,自言自己訴求的人。

實力就是正義,這句話可不敢說錯。

因為頭頂寸草不生,一望無際,同學們私底下,皆親切地叫他“光頭強”。

他剛放下書,便看見開學第一天,在他的課堂上,就有敢于睡覺的猛士。

王強笑眯眯地朝猛士扔根粉筆頭:“慕聲啊,宋慕聲,怎麽昨晚沒休息好,是不是因為要見老師太激動,興奮得睡不着覺。”

周密推了推宋慕聲,後者冷靜地擡起頭,有條不紊地翻開課本。

王強的嚴刑拷問才剛剛開始:“慕聲啊站起來,回答老師幾個問題,精神精神。咱們就剩下最後一本必修,你預習得怎麽樣了,課後題最後一單元做完沒有?”

宋慕聲毫不猶豫地答道:“回老師,我一道題都沒做。”

全班的目光,又釘在他身上。

王強在黑板上寫下一道題目,題目長度,堪比一道語文閱讀理解。

他随手參考畫了個圖形,潇灑地一扔粉筆頭。

而後走下講臺,朝宋慕聲走過來。

“慕聲太謙虛了。”

王強大尾巴狼似的,“你可是很用功的孩子,不然這種大好時光,怎麽舍得睡覺呢。快,上前面,把這道題做了。”

宋慕聲整了整衣領,很聽話地走到前面,寫了個大大的“解”,差點占半個黑板。

寫完之後,也一扔粉筆。

他萬分真誠地對王強說:“老師,我不會做。”

王強這時還沒察覺什麽,悠閑地背手:“第一問總會吧,小學生都會。”

宋慕聲摸了摸鼻子,看不出任何尴尬:“可是老師,我不會。”

尴尬的是下面這些觀衆。

王強這才意識到,以前的宋慕聲,是個特別腼腆的孩子。

別說這麽坦蕩地說自己不會,恐怕連站起來回答問題,都要扭捏那麽一陣子。

所以,他現在是被奪舍了?

這是他們中老年人,最近學會的新詞。

全班同學今天也無心做別的事,一門心思關注着,滿不在乎的宋慕聲。

王強清了清嗓子:“別這麽着急否定自己,凡事都要嘗試過,才知道行不行。”

“老師,我嘗試過了,我不行。”

“。”

宋慕聲怕自己說得還不夠清楚,補充一句:“老師,你現在就是拿小學生的題目過來,我也不會做。”

王強無奈地擺手,讓他下來。

回到座位,宋慕聲發現周密對他肅然起敬,還遞給他張小紙條。

“牛啊同桌,光頭強打遍天下無敵手,你是咱班第一個,讓他屈服的人。”

宋慕聲搖頭,掩蓋住自己的苦笑。

他以前雖然成績差,但還是挺尊師重道一人。

但不會就是不會,他有什麽辦法。

他硬着頭皮,撐着眼皮,強聽了五分鐘。

這就是天書。鑒定完畢。

之後,他拿筆在課本插圖上寫寫畫畫,時間終于過得快些了。

下課之後,宋慕聲搬來一張課桌,放在他們桌子後面,把他的東西挪過去。

一班什麽都比較自由。

周米看見,忙不疊地問宋慕聲為什麽要走。

宋慕聲抓了抓頭發:“我上課老睡覺,怕影響你學習。”

他這說的,也是實話。

自己費勁巴拉地學習,旁邊人卻在睡大覺,擱誰誰好受。

周密不相信這種鬼話,他看上去甚至有點舍不得:“同桌,我剛想跟你好好處,你就要走……”

餘光中,吳凡正冷冷地盯着宋慕聲這邊。

周密連忙噤聲。

他好像有點明白,宋慕聲為什麽要走了。

臨近中午下課後,王強告訴宋慕聲,讓他晚自習去辦公室找他。

宋慕聲誠懇地回他:“老師,請問你辦公室是哪個。”

直接給光頭強,氣到暴走。

一圈人哈哈大笑。

周密拉他一起吃飯時,還笑個不停,差點嗆到。

宋慕聲的目光從難以下咽的飯菜上移開,遞給他口水。

“同桌,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開學第一天,就硬剛校霸,智怼光頭強。”

周密喝口水,“你可別告訴我,你失憶了。”

“嗯,我真的失憶了。我不記得你們這些老師、同學,連知識也都忘了。”

宋慕聲說着說着,自己都笑了。

“得了吧。”

周密一副看破不說破的神情,“什麽都忘了,為啥還把鞋記得那麽清楚。

對了,你什麽時候那麽對鞋那麽感興趣了,高一一年跟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這件事哎。”

“小時候挺喜歡……”

宋慕聲連忙改口,壞壞地笑,“大概是失憶之後,開始的吧。”

周密一怔:“你以前從來不這麽笑。”

他低聲道:“你看起來不像是失憶,反而像重生了。”

宋慕聲挑了挑盤中個個都像被蟲啃的菜葉,裝沒聽到。

直到周密吃完,宋慕聲也沒動幾口。

周米困惑,他答不餓。

回到教室,幾個同學來找周密讨論問題。

宋慕聲剛想睡覺,便聽見不知是誰說了聲打野,頓時來了精神。

他顧不得什麽,直接出聲詢問:“你們最近,都在玩什麽游戲?”

幾個人面面相觑,都說不出的驚訝。

周密答:“絕處逢生。同桌,你的意思是……”

宋慕聲整個人像是暫停了幾秒。

他實在沒想到他死了四年,這個游戲竟然還火着。

生命力比他強。

他眨了眨眼:“下次你們玩的時候,能不能叫我一起。”

別人還沒說什麽,周密立刻答應下來。

雖說宋慕聲技術應該很差,但他在很努力地融入他們。

這份心,不能被辜負。

下午兩點,宋慕聲睡得迷迷糊糊時,再次被周密晃醒。

“走了,開學典禮。”

開學典禮以班級為單位,在禮堂進行。

各位領導的講話,讓本就昏昏欲睡的宋慕聲,整場典禮的時間,都在練習小雞啄米。

“十二中集結了L市最優秀的學生,我相信,無論遇到什麽情況,無論遇到什麽人、什麽事,大家都能保持本心,砥砺前行。”

耳邊模模糊糊傳來掌聲。

偶爾擡頭,都能看到周圍人都在奮筆疾書,或者争分奪秒地背單詞。

他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所有人都在學習,那得是多久遠的事了……

上輩子的了吧。

可是上輩子,他一個個的狐朋狗友,也從來都不學習的啊。

再醒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圓滿結束”這四個字,一股解脫之感,油然而生。

他睡得有點懵,一時間竟沒站穩。

“同桌,咱們回——”

周密剛要拉上宋慕聲,便見程寒之一把扶住他:“小心點,慕聲。”

宋慕聲茫然地看他一眼,說了聲謝謝,跟周米離開。

路過籃球場時,周密笑着問他:“同桌,我以為你要跟程寒之一起走呢。”

宋慕聲莫名其妙:“他是誰,我為什麽要跟他一起走?”

“……”

周密不無驚訝,“他以前跟你關系挺好的啊。”

“是嗎?”

宋慕聲聳聳肩,做了個投籃的姿勢:“沒印象。”

周密還沉浸在回憶裏:“當時你跟程寒之交好,我們都有點不敢相信。

畢竟程寒之對我們,都愛答不理的。他那麽強,家裏又那麽有錢……”

宋慕聲迎着晚霞的緋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我那麽弱,家裏又那麽窮,不配跟他做朋友,對吧。”

周密慌張否認:“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我以前,好像真沒有什麽朋友。所以。”

宋慕聲想起原主凄涼的遺書,更多了份篤定:“他不是我朋友。”

但凡有一個朋友,原主怎麽會選擇在一個凄風苦雨的日子裏,那麽死去。

周密是個挺愛玩的人。

高一的宋慕聲一門心思只關心學習,自己跟他一點共同語言都沒有。

宋慕聲很用功,成績也只在班級中游,是最容易被忽視的一撥人。

再加上班上所有男生對他的态度,不是趾高氣昂地瞧不起,就是不屑地把他當空氣。

久而久之,兩人雖是同桌,卻也極少說話。

他甚至想不起,對宋慕聲這種心照不宣的做法,到底是什麽時候形成的。

反正形成之後,它就成了不約而同的規範和準則。

誰管它是什麽時候制定的,照做不就行了。

周密回想起以前種種,臉不由得有點紅:“對不起,我以前不知道……”

“沒關系。”

宋慕聲想,性格大概真的很重要。

可是,人無法選擇出生的家庭和環境。又如何能決定自己的性格。

就像已經離開的原主,再也聽不見周米親口說出的這句“對不起。”

校園冷暴力,絕不可能是原主這種習慣于忍氣吞聲的人,選擇離開的原因。

吃完晚飯,宋慕聲跟周米幾個同學,到操場上打籃球。

宋慕聲身體反應有點遲鈍,沒自己先前那麽靈活。

這不,同學一個三步跨欄,看起來漏洞百出,他竟然沒攔住。

心中正自懊惱,卻見正中籃心的男生,比他更懊喪。

男生頹喪地看着一大隊人馬離開的方向:“我以為她是來給我送水的呢。

一聽見有明星過來,腳跟裝了加速器似的,平時明明連八百都要了命似的。太絕情了吧。”

周密哈哈大笑:“行了,你天天見,人明星一輩子可能都見不着一次。”

旁邊也有人安慰:“醒醒,你可是學霸,不靠臉吃飯。”

宋慕聲心想,原來學校是有明星過來拍戲。

他倒是對這種需要抛頭露面的職業,沒什麽多餘的感受。

畢竟,他以前也曾算作其中一員。

不過現在,只要一想到,這裏面有個他的前任。

這兩個字,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

避而遠之是最好。

晚上上課鈴響前,宋慕聲剛要趴下睡覺,一把被王強薅了起來。

“慕聲啊,你不是不認識路嗎,老師帶你去。”

宋慕聲生無可戀地跟着王強走了。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一堆密密麻麻的人,秘密地走進他們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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