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首先，感謝對方辯友的發言。

我想先總結我方的幾個觀點，一，我們無法控制愛的出現和發生，但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像對方辯友所說的‘給自己創造機會。’

天賦人權，可同樣也有法律進行制約，無疑，自身權利的濫用，會導致別人權利邊界的縮減。”

“或許有人會說，超能力的使用也許發生在一個平行宇宙裏。可無論多少個宇宙，在愛這個質變節點發生之前，你愛的人，可能都不會愛你。

你自由行使愛的權利，将會導致你愛的人無法享受戀愛的自由。”

“對于為自己創造愛的機會這句話而言，不可否認對方辯友言之有理。

你愛的人，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再和他相見，這是客觀條件使然。

‘至尊寶在沒有遇到紫霞前，還以為白晶晶是他的真愛。’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老天讓你錯過某個人，是想讓你遇見此生真愛呢，這是對方辯友舉的例子哦。”

“要知道，我們愛我們所愛，而神不愛。”

“我當然不反對靠自己去争取愛情，光明正大，可這種超能力的使用，在愛這場本該勢均力敵的博弈中，你已經是作弊了。”

“二，針對對方辯友一再強調的‘戀愛後可以随時離開’這句話，因為辯友始終未就超能力進行具體的界定，我鬥膽解釋下。

如果你比較花心，畢竟世上專情的人很少，特別是在你擁有了這樣一項毫無限制的超能力後，大家可以統計下古代皇帝有多少一夫一妻。

你愛上了許多人，許多人也同樣愛上了你。你得到了愛，卻也失去了愛。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誰是真的愛你了。”

“或者，你深深地愛上一個人，當你那個人想要離開你時，你會舍得放手嗎。

也許會，不過對方辯友也說過，不要考驗人性。

你也許會不斷使用自己的超能力，讓他一次次重新愛上你，循環往複。

當你回首往事，這會是你真心想要的結果嗎。”

“當你得到這份可以任意揮霍的愛時，也就永恒地失去了它。”

“時間到。讓我們稍事休息，五分鐘後展開自由讨論。”

宋慕聲回過神時，看見周密正在做筆記。

“……”

宋慕聲默然。

周密也擡起頭來，不無興奮：“聲聲，程哥說得很棒啊。大家都說得很有意思。我完全沒想到辯得這麽精彩。”

宋慕聲心想，你是覺得以他們的文化水平，根本說不出這些話來吧。

周密忽然激動地拽他胳膊，眼裏閃着八卦的光芒：“哎聲聲，你剛才有沒有抓到程哥說的一組關鍵詞？”

宋慕聲想也不想：“沒有。”

“你不行啊。這麽明顯。”

周密說，“我敢說程哥是個有故事的人，他在說愛的人時，用了‘再’這個字兒。”

“‘你愛的人，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再和他相見。’”

宋慕聲冷笑：“他說嘴瓢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也是活該。

“程哥雖然不說話，但感覺他口才不錯，很少出錯。”

“所以？”

“損色，所以這是他的潛意識！”

宋慕聲沒吭聲。

周密不無羨慕地說：“程哥好厲害，長得這麽帥也就算了，邏輯也這麽強。我敢說他絕對不是學渣。他根本不需要這狗屁超能力。誰會不愛他……”

戛然而止。

“所以說聲聲，你說着玩的吧，還是，你真的讨厭他？？？”

宋慕聲言簡意赅：“他不值得。”

“說得你好像很了解他一樣。”

周密皺起眉頭，“我老覺得你和程哥之間氣場很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

宋慕聲輕嗤，“單純看不慣而已。”

周密懷疑的眼神飄過來，“你好單純……”

兩人話間，場上的自由讨論也已經結束。

又過了幾分鐘，主席很快宣布了結果：“讓我們恭喜反方，為他們精彩的發言慶賀！”

有人采訪四位新同學有什麽感受。

姜琳：“很激動，很慚愧，現在的年輕人朝氣蓬勃，很有活力。”

江澤朝鏡頭眨眼：“意料之中。”

宋軒：“剛才說得太忘我，方言都飙出來了，沒玩夠啊。”

到了程嶼，他神色從容，全然沒有剛才劍拔弩張的緊張感。

“如果是我，我會選擇使用超能力。”

本就不太吵鬧的現場瞬間寂靜下來，連彈幕都少了許多。

“我會留他在我身邊，永遠不離開。”

“…………”

短暫的沉寂後，現場立刻炸開鍋：“卧槽，頂流這是在當場表白嗎？！”

“這是要上熱搜的節奏吧，要是營銷號放現場照片，會不會照到我，我現在補妝還來得及嗎。”

“媽媽，我好像失戀了。”

“诶不對，我好像又愛上這個男人了。這樣的瘋批給我來一打，麻蛋好帶感。”

彈幕游過晃眼的一長段：“都讓一讓，程學家來了。大家有沒有聽到程嶼剛才說到‘作弊’這個詞，他認為使用超能力就是在作弊，什麽樣的人讓他寧願作弊，舍下臉和自尊，也要留到身邊呢？瞬間腦補出一出相愛相殺的大戲。”

“我已經替明天的營銷號想好标題了：驚！頂流在綜藝節目中竟自曝戀情？言稱自己一刻離不開對方。”

“雖然但是，就沒有姐妹發現，這是徹頭徹尾的悲劇嗎。

①使用超能力，源于對方不愛自己。

②可能這輩子不會再相見——對方不僅不愛他，可能還永遠地離開了他。

③明知對方不愛他，還要無限期地使用這種自己唾棄的超能力，強留在身邊。

對方或許會生活在虛假的幸福中，可他永遠失去了愛情。”

“前面的姐妹好強，別走，加個聯系方式問問你平時怎麽學習的。”

“倒也不用這麽洗吧。你家哥哥自己都說這種行為很自私。

明知道這樣雙方都不幸福，還硬留對方在身邊，請問這是可取的嗎？這種人也配成為偶像？？？”

“前面的三觀黨不好意思，別扯自不自私，說實話我只看到了一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

明星竟然也需要當舔狗，心裏頓時平衡好多，這可以說嗎。”

“呵呵，當舔狗？這不會又是造人設博好感引流量的方式？

就你家哥哥這條件，天天不得有人上趕着，你信他鬼話？鬼都不信。”

“心疼幾百萬，不如愁下這個月的房貸怎麽還？”

比賽結束，人陸續離開。

周密聽見周邊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他自覺程嶼是朋友，不想就這事多發表議論。

轉眼看宋慕聲竟然呆呆的，便嬉笑着伸手打他：“你這呆鵝……”

他們理科生，也逃不開紅樓夢的折磨。

宋慕聲回過神來。

他表情很難看，在周密的注視下不自然地垂頭，“我先去個廁所。”

“哎，聲聲。”

眼見宋慕聲前腳剛離開，程嶼後腳便走過來。

“宋慕聲呢？”

“去，去廁所了。”

“我去找他。”

就算周密是個大直男，他也多少覺得有點不對勁。

毫無理由的讨厭，毫無底線的遷就，這兩人之前，真的不認識嗎。

可兩人偏又不認識。

“程哥……”

程嶼走得很快，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周密默默地道，“我也去。”

宋慕聲站在空無一人的廁所。他特意繞遠來的。

他的手在顫抖。他很想抽煙。

上輩子打比賽需要熬夜，他經常喝咖啡抽煙，為了維持精力，其實沒什麽瘾。

可現在，他迫切地希望抽一支煙。

這可以支撐他的精神，不會垮下去。

程嶼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絕不是對自己說。

真搞笑。老天讓他重生，就是再玩他一次嗎。

宋慕聲彎下腰，水龍頭嘩嘩地流水，他撲水到臉上。

他擡起臉，看向鏡子裏自己支離破碎的臉。

不，這根本不是自己的臉。

自己早他媽死了八百年了。

宋慕聲一拳捶在牆上。

有腳步走近。

“宋慕聲，你……”程嶼還沒說完。

宋慕聲轉頭看見是他，臉色刷地變得很難看。

“你來幹什麽？”

宋慕聲心裏滿是憤怒，表面卻是超乎尋常的平靜：“我跟你很熟嗎？”

程嶼撕掉了一貫僞裝的溫和，他似笑非笑：“宋慕聲，你跟我不熟嗎？”

程嶼的眼神太淩厲，笑容太諷刺，紮得宋慕聲心中一驚。

他盡量不動聲色：“大明星，你是不是記錯了什麽。

我從出生到現在，除了下雨的那天，從來沒見過你。哦不，照片海報見得還是挺多的。”

“嗯。”

程嶼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起來。

他姿态散漫，壓迫力卻十足。

要不是宋慕聲跟他相處很久，客觀地說，很難招架。

“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解釋一下，既然你跟我從來不認識，為什麽你那天要去我的別墅。”

宋慕聲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慌張。

他知道程嶼一定把原主調查清楚了。扯謊瞞不過他。

“這影響到您了嗎，明星，不會耽誤您賺錢了吧。”

宋慕聲換上一副很抱歉的神情。

因為他了解，以前的程嶼，聽到他這麽說，一定會把他逼到牆角，惡狠狠地問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他就能順理成章逃開。

他穿着馬甲，精神正常的人，都知道這種懷疑，絕對的無稽之談。

可四年後的程嶼，聽到這句話，卻只是陷入沉思，片刻，才皮笑肉不笑地戴上眼鏡，遮住他眼底的一片殷紅。

“我不想再聽你轉移話題。”程嶼笑。

他戴上眼鏡後，又是那副溫潤的僞君子模樣。

宋慕聲從那笑中，看出幾分勉強。

“我只想知道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