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聞青讓莺柳留在這裏睡了一晚,兩人躺在床上小聲聊天。

莺柳大多說的是兩人還在聞朝的時候,偶爾說幾句自己聽來的聞朝大事,比如誰被封太子,誰被封親王,還有一些她在北疆王宮裏聽來的事。

聞青一直思緒不定,和莺柳聊到半夜便困了。第二天一早,聞青便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動靜吵醒。

莺柳比她反應更快,趕緊從床上下來穿衣服:“王妃,我要趕緊回去了。”

聞青卻拉住了她,臉色沉沉:“不用着急走。”

話音剛落,門外已經傳來呼勒的聲音:“姑娘,宮中生變,您可安全?”

莺柳已經穿好了衣服,站在旁邊候着。聞青套上襖子披上披風,直接打開了房門。

門外果然以呼勒為首站着兩列侍衛,見到聞青出來,呼勒立刻退後幾步。

“生什麽變?”呼勒剛想回答,一擡頭,就看見了聞青身後低着頭的莺柳。

聞青冷眼看他臉上表情急轉直下,像從冰窟裏出來一樣臉色發白額頭滲汗。

見他不說話,聞青道:“近衛長,我要洗漱更衣,就不送了。”

呼勒低聲說了聲“是”,便帶人離開了。門外侍女看見屋內莺柳,表情起先是有些詫異的,但馬上又恢複正常:“姑娘,早飯已經上桌了。”

聞青點點頭,與莺柳一起出了房門。中途莺柳說自己先回去洗漱,聞青和她道別後簡單洗漱吃飯,便一個人來到了大殿。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大臣議事的時間,大殿外侍衛看見她,竟也阻攔。

聞青十分順利地進了大殿,裏面安安靜靜,只有腳步聲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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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青走到大殿中間,看着臺上背對着自己,低頭像是在看什麽東西的北疆王,一時心裏五味雜陳。

從一開始意外的相遇,到後來莫名其妙的關心,再是巧合的離開……一樁樁一件件聯系在一起,其實一開始就冒出端倪,只是自己一直沒想過罷了。

大殿裏的腳步聲消失,北疆王的胳膊動了動,然後在身前的桌上放下一盆花。“果然是妙手,問姑娘想要什麽賞賜?”

“我要回家。”聞青盯着他的背影,“延牧。”

大殿裏頓時靜寂,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良久後北疆王才動了動手臂:“怎麽突然說這個?”

“花也活了,就此告辭。”聞青卻轉身就走,她來這根本不想聽延牧再解釋什麽,她只是來告知他一聲,就像當初他直接走進了自己的生活一樣。

可不等聞青走出幾步,她突然感覺身後一陣風聲,自己的手臂被瞬間握住:“我不是故意要瞞你。”

此刻聞青終于看清了這位北疆王的臉。他本是輪廓極深邃的北疆人,此時紅袍金冠更顯他眉眼銳氣。

但他此時只是微垂着眼,像是不敢與聞青對視般,連聲音都哀苦起來:“一開始我不便說明我的身份,後來碰見的人更多,我更不能說出來了,我不該騙你,是我的錯。”

聞青卻掙開了他的手,繼續要往外走:“這些與我無關。”

“我不攔你們,但莺柳她是王宮侍女,按禮規還有五天才能出宮。”延牧語速很快,像擔心聞青聽不完一樣,“侍女提前出宮需要她的宮主批準,莺柳是和親王妃侍女,她要出宮必須由你批準。”

說到這聞青已經停下腳步,延牧終于停了停:“你要出面讓她離開,你也就出不去了。”

聞青仔細一想,聞朝也有相似規定,他應該不是騙自己。延牧慢慢走上前:“就五天,再待五天,我一定讓人送你們回去。”

延牧語氣懇切,聞青想來他也不會騙自己。于是她道:“我會去問莺柳,這五天你也不要來打擾我。”

“好,好。”延牧沒多想就答應了。聞青見再待下去也是無言,便道別離開了。

回去路上與去大殿時并無不同,宮中侍女依然埋頭匆匆往前走,巡視侍衛依然目不斜視。可聞青總覺得無論自己走到哪裏,下一秒都會突然有人過來向她行禮。

這一刻她突然後悔自己不該如此着急地想要印證自己的想法,她大可以和莺柳悄悄計劃,然後悄悄離開。

聞青迷茫回到宮裏,一進門,就有侍女來告訴她:“姑娘,王上下令,将莺柳姑娘調來了。”

莺柳果然從她身後出現,恭恭敬敬道了聲:“姑娘。”

聞青看到莺柳的一瞬間十分驚喜,但緊接着她又擔心起來,莺柳被調過來會不會讓其他人猜測她的身份?

“姑娘,午飯已經備好了。”莺柳道,聞青只好先咽下疑問,去大廳吃飯。

飯間,她差走其他侍女,讓她們去吃飯,自己則偷偷問莺柳:“你來這裏,別人沒有說什麽吧?”

“王妃宮裏的人都知道底細,來的路上也是走的小道,沒讓其他宮人發現。”莺柳解釋道,聞青跟着說:“這裏的侍女就算發現什麽,也不會說出去。”

莺柳皺着的眉頭這才舒緩:“不過王妃,為什麽北疆王會突然調我過來?”

聞青悠閑夾了塊肉塞進嘴裏:“我去找他了。”莺柳還沒來得及做出驚訝的表情,聞青又添一句,“他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他的身份了。”

莺柳張張嘴,格外驚訝地道:“那,那我出宮豈不是……”

“五天之後,你就能出宮了,到時候讓你看看那間小屋變成什麽樣了。”聞青朝她一挑眉,心想到時候定能讓莺柳大吃一驚。

吃過午飯,聞青便收到侍女帶來的一道令牌,說是可以憑借此物自由進出王宮。

這種好東西,聞青不要白不要,她收下後在寝宮裏轉了轉,喂喂魚看看花,一個下午就這麽過去了。

到了晚上,侍女問她要不要準備飯菜時,聞青卻拒絕了,她想逛逛晚上的王城。

雖然有令牌,但莺柳因為其侍女身份還不能出宮。聞青便想着在外面多買些好東西,回來一齊分給大家。

王城夜景果然非凡,紅燈映彩,行人如織。身後有便衣侍衛保護,聞青就不往人堆裏擠了。

在一些攤子上挑了點簪子香囊,聞青便到一處茶館裏休息。進去之後,她才發現,這家茶館不僅賣茶,還能聽說書。

聞青頓時來了興趣,買了二樓雅座專門去聽。剛上二樓,茶水就端了上來,正中間說書先生一拍撫尺,一開竹扇,就此開始。

講的故事左右不過民間傳說靈異志怪,但說書先生本事了得,聞青竟也聽得津津有味。

中途先生休息喝口茶,聞青便在這短暫安靜裏聽見了一樓似乎有人在閑聊。

“诶你聽說了嗎?那株要進貢給聞朝的花,竟然活了!”

“ 你怎麽知道?誰救活的?”

“我有個兄弟在宮裏當值,聽說是從別的地方請來的姑娘。”

“那人是誰啊?那麽多花匠都救不活,她能救活?”

聞青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動了動,此時說書先生繼續,聞青卻沒了聽下去的心思,專心捕捉他們的對話。

“那人來的鎮子發洪水……她一個人供應整座城……”

“不會是大戶人家吧,一座城怎麽……”

“大戶人家也不能又是送藥又是送菜送那麽多……她還沒染上疫病……”

兩人聊天聲音越來越小,聞青幾乎快要聽不到。于是她幹脆站起來靠着欄杆,假裝看說書,實則在聽他們聊。

“那鎮子又偏又遠,從哪裏出來這號人物?”

“這麽怪異,你說,她會不會是……”

對話戛然而止,一堂說書結束,滿場都是鼓掌聲,他們便也沒再聊這件事。

漸漸一樓茶客換了一批人,聞青卻久久坐在二樓,茶水換了兩輪她都沒有走。

自己只是簡單出來逛逛都能聽到這些,那真正在坊間流傳到底有多廣,這些話傳成什麽樣,她都是不敢想象的。

侍衛上來說:“姑娘,快到關宮門的時候了。”聞青這才回神,結了賬準備回去。

路上聞青一直沒說話,連回宮給侍女們分東西時也只是簡單笑了笑。莺柳察覺出她心情不佳,等侍女都離開後,她才敢問聞青。

聞青也不知道要怎麽向她解釋,于是只說自己聽到了一些傳言,心情不好。

莺柳勸她放寬心,可沒想到第二天自己也跟着發起愁來。

第二日醒來時,莺柳去內務庫領侍女們冬天的衣裳。除了過節時侍女們穿的官服,其餘常服都是由宮外制衣局送來,因此莺柳也就聽見了送貨人和別人的聊天。

但莺柳自知自己只是侍女,如果沖進去和他們理論一番不僅不會改變什麽,反而會适得其反害了王妃。

于是莺柳悶悶不樂回到宮裏,聞青見她一臉憋屈,一猜就猜到大概情況。她看了看莺柳拿來的衣服:“倒是好料子,你去發給她們吧。”讓莺柳忙起來,或許她就不會再想這些事。

當晚聞青卻睡不着了,夜深人靜時,她獨自出門想在院子裏逛逛,剛上閣樓,就看見不遠處一個差不多高度的廊道上站着一個人,像是背對着自己眺望遠方。

晚上月光淡淡,聞青眯着眼也看不分明那人是誰。但他一轉身和自己對視,聞青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延牧并沒有穿王服,而是身着一件簡單長袍,袖口領口繡着白色毛邊,在夜裏格外明顯。

聞青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被延牧發現後要不要走。最後還是延牧先開口:“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

“我睡不着——你問我,你怎麽在這?”聞青反應過來。延牧卻答:“馬上就回去了,你也早點睡。”

他雖然這麽說,但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不知道是不是延牧重新穿上了之前的衣服,聞青對他的反感都少了幾分。

聞青轉身要離開,卻在要下樓的時候聽見身後延牧道:“之後幾天不要出宮了……不安全。”

聞青不明白“不安全”是什麽意思,但到第二天就明白了。

莺柳去王妃宮裏取東西時,和王妃宮裏幾個侍女聊了一會兒,然後就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急急忙忙回來告訴聞青:“王妃,我聽說今早大殿議事,有人提起坊間傳聞,說您來路不明。”

聞青正坐在亭邊看魚,聞言捏了捏手裏的魚食:“讓大臣們都有所耳聞,看來謠言流傳甚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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