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她不知道大殿議事是什麽情況,但既然莺柳能知道,想來也知道鬧得挺大。
聞青待在宮裏不知道往哪裏去,每天的所需物品也有其他人送過來。但即使延牧不這麽安排,聞青也知道,自己現在出去就是添亂。
可就這樣什麽事也做不了任憑流言四起,聞青也是忍不下去的。于是在呼勒東西來時,聞青叫住了他:“現在外面什麽情況了?”
呼勒沒想到聞青這麽快就知道了,他猶豫道:“外面沒什麽情況……王妃好好休息,過幾天臣護送你們出城。”
“到時候我一出城就被他們攔住是嗎?”聞青十分無奈。
呼勒并沒有多說什麽就離開了,寝宮重新恢複平靜。可聞青不知道的是,城裏一傳十十傳百,竟然将她傳成了某個部落的巫師,來到王城會給北疆國帶來不幸。
大殿上也有越來越多的朝臣提起這件事,他們懇請北疆王徹查“妙手”身份,給百姓們一個交代。
這些都是晚上聞青來到閣樓,聽見延牧身邊的侍衛向他禀報時聽見的。于是等侍衛離開後,聞青朝那個背對着自己的人說:“那就告訴他們我來自那個……鎮子。”
聞青突然意識到自己甚至還不知道那個鎮子的名字。
延牧看了她一眼,又扭過頭:“他們不會這麽輕易相信。”
聞青突然想到,就算說是從鎮子上來的,可鎮子裏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現的,說來說去,只會火上澆油。
這似乎成了個大難題,聞青也皺着眉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延牧依然看了她一眼:“別想了,去睡吧。”但聞青怎麽可能睡得着,她問:“你每天來這裏,是因為……”
她想問的話突然又說不出口了,最後還是沉默着回到屋內。
第三天,流言更甚,聞青住在這頭都能聽見那邊大殿的聲音。最近到了播冬種清算稅項的時候,宮裏經常有馬車聲響起,延牧那邊恐怕都忙得腳不沾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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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突然想起昨晚延牧看她的眼神,其實還有辦法,只是這個辦法更像是圍魏救趙。
她大可以承認自己是和親王妃,王妃出門休養帶的物資能供給一座小城的人;沒染病能救花是在聞朝學來的本事,反正北疆人不會跋山涉水去聞朝取證。
但承認了身份,她以後可能真的出不了宮,也不能再回到原來的小屋了。
聞青為此糾結了很久,直到傍晚時有侍衛求見,說是來了位客人想見見她。
聞青想不到這個時候還能有誰見自己,但一出房門,便看見敕柔老爺站在馬車邊,穿着華貴,好奇地左右看看王宮。
“敕柔老爺!”聞青格外驚喜,敕柔老爺看見她後也是驚訝:“聞姑娘,可算看見你了。”
“你怎麽來了?身體怎麽樣?”
“好了都好了,我聽說貢花救活了,就想過來看看。”
敕柔老爺此話一出,聞青便皺了皺眉。敕柔老爺雖是大戶,但不是皇親國戚,怎麽說進王宮,就能進王宮?
敕柔老爺見她疑惑表情,心裏頓時反應過來恐怕露了餡。果然聞青立刻問:“你知道延牧是北疆王?”
“诶呦聞姑娘,我的錯我不該瞞着你,當時王上他要我不告訴你,我也不敢不聽令啊。”
聞青知道這是延牧能幹出來的事,況且敕柔老爺是位好人,她便原諒了這一回:“不過敕柔老爺,你來王城的時候,有沒有聽到城裏一些流言?”
“什麽流言?”宮中侍女接過敕柔老爺帶來的東西,兩人便往正廳走去。
敕柔老爺和聞青聊了很多鎮子上的事,比如哪家肉鋪開店了,比如哪家人新建的房子比以前的好看不少:“你家的羊都生了小羊崽了,每次帶到草坡上去,都是白花花一大片,雞下的蛋也孵成小雞了,有些是新下的,我都帶過來了。”敕柔老爺指了指帶來的口袋。
“對了,你說的流言,是什麽流言?”聞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正巧這時晚飯上桌,聞青便請敕柔老爺一起吃頓晚飯,這才把話題岔過去。
吃完飯,敕柔老爺就要離開了,他在王城裏再住一晚,第二天就回去了。
敕柔老爺的到來,無疑是讓聞青放松很多。當晚再見到延牧,她問:“是你讓敕柔老爺來的?”
延牧幾不可見地挑眉:“不是。”聞青當然不信,但她還是道了聲謝:“謝謝你讓他進宮。”
黑夜裏似乎有一聲輕笑,延牧擺擺手:“我回去了,你早點睡。”
聞青也破天荒地道了別,只是等到聞青下了閣樓,延牧才轉頭離開。
翌日吃早飯時,有侍女來禀報,敕柔老爺來了。聞青剛起身,就見敕柔老爺急匆匆地進來:“聞姑娘,我算是知道城裏都在傳什麽了,簡直是胡說八道。”
聞青這才想起來,敕柔老爺住在城裏,免不了會聽到些什麽。她安慰敕柔老爺道:“別生氣別生氣,來嘗嘗雞蛋。”說着聞青便遞過去一個剛煮好的蛋。
“聞姑娘你也不急,他們什麽話都編出來了。”敕柔老爺正在氣頭上,聞青知道自己勸不住他,便嘆了口氣:“急也沒用,現在沒辦法解釋。”
敕柔老爺已經急得來回走,聞青剛想勸他,就聽見門外有人來報:“王上駕到。”
聞青驚訝心想,延牧怎麽突然過來了,敕柔老爺更是一手握拳拍在另一手掌心:“對啊,可以讓王上幫忙。”
延牧到來後,敕柔老爺先是向他行禮,等他讓屋內衆人都退下,敕柔老爺才敢說:“王上,最近城裏似乎有些傳言。”
“我都知道。”延牧頓了頓。聞青見他雖然沒有穿着朝服,但算算時間,差不多剛下早朝沒一會兒。
“那,那這可怎麽辦呢。”敕柔老爺眉頭都皺起來了。延牧低頭想了想,然後似乎是深思熟慮很久才一字一句開口:“還有一個辦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聞青挑眉看向他,延牧側頭避開她的視線,轉向敕柔老爺:“明日鎮上會來一批做生意的車馬,就是需要敕柔老爺出面,向他們解釋城裏情況。”
敕柔老爺展眉:“鎮上确實有一批人要來王城進貨,他們在王城要停留幾天,又都是受過聞姑娘幫助的,就算不用我說,他們聽到別人談起來也會阻止。”
“他們有些急性子,敕柔老爺你告訴他們莫要和人起了沖突,畢竟幾個人解釋,不一定能抵過整城謠言。”延牧又交代一句。
“如果實在解釋不清,幹脆就認了我王妃的身份。”此時聞青突然道,延牧轉過頭看向她,眼裏驚疑不定。“和親王妃離京養病,金銀衆多,在聞朝也學過治病救花的本事,一切也說得通。”
這确實是一個非常冒險的辦法,稍有意外就是把聞青架在火上。聞青也是想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既然衆人對自己已經留了印象,以後被發現是王妃身份是遲早的事,更別說要因為這種事,影響到北疆朝堂的穩定。
敕柔老爺張着嘴半天沒說出話,直到延牧看向自己,他才結巴開口:“那,那以後你留在宮裏了?”
“王妃養好病自然留在宮裏休養,不準任何人打擾,也不在外人面前露面。”聞青突然眨眼一笑,“反正瞞着這件事北疆王又不是做不到。”
延牧明白過來聞青的意思,他眼底眸光閃了閃,然後默然垂下目光,盯着地面上某點。
敕柔老爺見延牧不反對,便遲鈍着答應下來,然後立刻離開着手去辦。等他走後,聞青問:“來王城的車馬是誰?”
“天下第一樓的夥計。”延牧擡頭恢複笑臉,“快過年了,要開始重新經營起來。”
聞青想了想,确實和那些夥計很久沒見面了。延牧此時又道:“這幾天你就別想這些事了,既是流言,不久也會平息。”
“怎麽能不想,後天出城被人認出來怎麽辦。”聞青此話一出,延牧有一瞬間的愣怔,雙眉一皺又立馬展開:“我會派人暗中護送,你不用擔心。”
延牧說完便離開了,聞青雖不明白他怎麽突然情緒不佳,但能夠回去了,她心裏高興的很,轉頭收拾起行李也就忘了。
辦法果然生效,第二天敕柔老爺來告訴聞青,百姓果然不聽辯解,但聽到夥計們解釋“妙手”其實是和親王妃時,大家都在驚訝中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和親王妃來自聞朝,許多人只有在車隊入城時見過轎子,誰也沒見過王妃,再加上夥計們都是從王妃養病鎮子那來的,繪聲繪色描述一通,倒讓大家覺得王妃是位大善人了。
聞青吓得喝茶時都被嗆到:“怎麽什麽話都誇出來了?我哪有這本事?”
敕柔老爺笑道:“聞姑娘你就別謙虛了,這都是夥計們的肺腑之言,眼下城裏流言暫歇,剩下的由王上處理,明日就可以準備出城了。”
聞青點點頭,伴随着回家喜悅時,還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舍不得。她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起,只好加快收拾行囊的動作,好讓自己忘記。
第二日一早,聞青剛梳洗完,有侍女端來早飯:“姑娘,王上下令,讓姑娘吃點東西再走。”
那些飯菜都是些簡單的粥餅,又充饑又不會因為舟車勞頓吐出來。聞青坐下來吃早飯,莺柳則去宮中管事處準備出宮的事。
早飯吃完,莺柳也回來了。聞青等莺柳也吃了東西,這才坐上了出城的馬車。
延牧所言不假,從馬車駛離,兩邊就冒出來一些身着便服的侍衛。聞青坐得心悶,便掀開簾子看看窗外,沒成想這一看,就看見了站在後面宮門前的延牧。
他這次穿上了華貴朝服,負手而立看不清表情。聞青心想自己離開,卻沒向他道過別,于是聞青幾乎半個身子探出窗外,高高向延牧揮了揮手。
延牧應是看見了,聞青見他同樣揚手朝自己揮了揮,然後身影馬上伴着馬車轉彎消失在宮牆轉角處。
莺柳見聞青久久沒有坐回來,好奇問:“王妃,您在幹什麽呢?”
聞青坐回來放好簾子,低着頭表情似笑非笑:“沒什麽,就是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