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收起手機, 宴辭看向慵懶地窩在沙發裏的人,沉默良久,還是決定告訴謝究白這件事。
被人挑起來期待, 卻又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這種滋味, 任誰都不好過。
至少現在,宴辭還有機會哄一哄謝究白,陪着他消化不好的情緒。
如果等到過年前出任務時,再去坦白, 那就不是澆冷水的問題了, 那樣草率敷衍的态度, 是對伴侶的不尊重。
謝究白看他去而複返,就問:“怎麽了?”
宴辭沉默着在輪椅旁蹲下, 一只手搭在謝究白的手背上:“謝叔叔,我可能, 不能陪你一起過年了。”
謝究白怔了下, 畢竟剛剛兩人還愉快地讨論着如何過年,現在就被告知那些兩人精心商讨得出的計劃, 全部都要作廢, 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片刻,他輕蹙了下眉:“理由。”
宴辭一五一十:“秦臻叫我去出任務, 就在過年那兩天。”
謝究白嗯了聲:“那你去吧。”
又想起之前一起吃飯時,秦臻跟他說過的, 宴辭每次出任務, 有種危險的自毀傾向, 每次都不要命一樣。
謝究白出聲囑咐到:“這次不許受傷。好好回來。”
他眼神軟了些, 摸了下宴辭的臉。
宴辭眉眼都浮上淺笑:“好。”
他喜歡聽謝叔叔說這些, 會讓他覺得,謝究白關心他,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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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辭擡起胳膊,正要撫上臉頰旁的手,但謝究白卻快一步将手收了回去。
随後謝究白沒再說什麽,推着輪椅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房門結實地關上,他一直維持的溫和表情才緩緩垮塌。
沒有人喜歡期待被拉滿後,再被強行摁回谷底的感覺。
他是個正常人,他也不能免俗。
但這件事怪不了宴辭,他能看出,宴辭很期待同他一起過年,甚至在察覺到他興致不高時,想了各種辦法,提起他的興趣。
誰都有臨時有事兒的時候,如果因為這點事,就情緒失控,非常不理智且粗俗幼稚。
謝究白自己爬山了床,半靠在床頭準備看書。
但今天他卻怎麽都看不進去。
開了把游戲,中途因為出神,挂了會兒機,輸了後隊友毫不客氣地舉報了他。
謝究白放下手機,望着天花板緩緩眨眼。
他承認,他在意了。
在同宴辭商量對聯貼哪兒,裝飾品怎麽挂,讨論年夜飯吃什麽的時候,想跟宴辭一起過年的期待,一點點充盈了他的心髒。
現在謝究白有一種被抽空的感覺。
突然就想,不該期待的。
他原本就是不期待這件事的。
窗外天空黑得凝重,大雪還在纏綿的下,謝究白索性不想了,躺下睡覺。
宴辭看謝究白反應正常,一直以為他沒生氣,很平常地接納了這件事。
後來兩天他在家陪着謝究白時,男人情緒也一直很穩定,跟往常沒有什麽區別。
仍然會對他笑,每天喝中藥時,都會有點小脾氣,但會看在他哄得很用心的份上,捏着鼻子把藥喝完。
宴辭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是緩緩落下。
等到該走的那天,宴辭事悄悄離開的。
他很不舍的,怕謝究白看見他泛紅的眼睛。
走前天專門給謝究白發了消息,還很有儀式感地寫了便簽放在桌上。
到了目的地後,宴辭第一件事發消息同謝究白報備。
上一條消息謝究白還沒回,宴辭估計這個點謝叔叔還在睡覺,就沒多想。
直到中午他分享自己的午餐,謝究白還是沒回。
下午他閑下來時,看了一些搞笑短視頻,想着謝究白一個人在家無聊,就分享給了男人。
但仍然沒回複。
到了晚上,宴辭已經開始惴惴不安,他試探地給謝究白發了晚安。
終于得到了對方的回複,謝究白回他的也是晚安兩個字。
宴辭憋悶了一天的心情,總算像是雨後的天空,逐漸明朗了起來。
他立馬從床上坐起,飛快地打字:謝叔叔今天過得好嗎
卻再沒有收到對方回答。
但宴辭想着謝究白的晚安,仍然笑着睡了一個好覺。
—
宴辭走了後,謝究白一個人睡到大中午,推着輪椅走出卧室,突然覺得房子空蕩了許多。
那麽大的空間,只有小白在客廳的角落,翻着肚皮打滾。
他看到宴辭發的信息了,但有一種消極的情緒,讓他反感和厭惡回複消息這件事。
一旦養成了跟對方網絡聊天的依賴,就會想要對方每次都能及時回複。
這種期待得不到滿足,又會不可控地陷入讓人厭煩的情緒。
所以他選擇,從一開始就掐斷期待的源頭。
現在謝究白才發覺,原來他對宴辭有那麽多期待。
桌上有便簽,寫着早飯在哪個鍋,午飯在哪個鍋,仔細地記錄下很多東西的放置位置。
最後一句話是:謝叔叔,小白已經喂過了哦,自動喂食器可以管他好幾天的飯,不用在意它
後面還跟着一個可愛的簡筆畫笑臉。
謝究白拿着便簽看了半晌,微微出神。
正要随手扔掉,又想到什麽,把便簽收進了書房的抽屜。
下午時,突然敲門聲響了,謝究白還以為是容清,畢竟這裏也就容清經常來串門了,他又沒有別的朋友。
但打開門,門口站着的,卻是一個讓他出乎意料的人。
張忠國笑容端正溫厚:“謝先生,您好,還記得我嗎?”
距離上次他來這裏給謝究白瞧病,已經過去有一個多月了。
謝究白忙點頭,把他請進來:“當然,張醫生是來複診的?勞煩您了。”
這麽大年紀了,外面還下着大雪,人家來一趟不容易。
謝究白招呼他在沙發上坐下,又倒了杯熱水遞過去:“暖暖手和身子。”
張忠國接過:“謝謝。最近身體好點了嗎。”
謝究白姿态恭敬,這是對一個年長者該有的尊重:“好些了,不像以前經常吐血,現在只有早起時,偶爾不舒服才會覺得喉嚨發腥。”
他說的時候,看老人放下杯子,掏出了一個本子,飛快地記着什麽,他就停下來等一等。
等張忠國的筆停下後,謝究白才繼續說,但照顧着老人的速度,他放慢了語速:“腿也比以前好多了,似乎開始有知覺,偶爾也能走幾步。”
……
謝究白一五一十,把自己的身體狀況都說了一遍。
以往他還抱着不傷宴辭心的态度,随便讓老人治治,卻并不覺得張忠國能把自己治好。
但這段時間,他天天喝張忠國開的中藥,身體确實有枯木回春的暖象。
一時間,謝究白對張忠國多了幾分敬意,治病時也不像以前那樣敷衍。
半小時後,張忠國給謝究白做完了檢查,囑咐他說:“等我回去,按你現在的身體情況,給你重新配藥,配好了寄過來。”
謝究白颔首:“麻煩您了。”
張忠國微笑:“是我該做的。”
以前是因為組織發布給他的指示,他有義務把謝究白治好。
現在是因為,他接受了謝究白,讓自己的病人痊愈,是他作為醫生的職責。
謝究白本想留老人家下來吃飯,但張忠國執意推脫:“馬上要過年了,我得回家陪家人,就不留了。”
謝究白還能将他送到電梯口。
張忠國臨走前,又想起什麽:“對了,上次宴辭寄給我一個報告單,說是你喝的水裏可能含有那些有害成分。還有宅院裏一些奇異的花的照片,我看了下,植物都相生相克,那些花那樣搭配着種在一起,是有毒的。”
“你家的事我也不了解,作為醫生,我只勸告你,在接下來的治療期間,最好別再回到你之前的住處。”
謝究白面上神色淡然地答應,心裏卻是緩緩沉了下去。
等送走了張忠國,回到房間,他才細細地想那些事。
原主在謝家住的那個後院,當年是謝一秋負責翻新的。
謝一秋借口說,那院子風水不太好,要改造一番,等他改造完了,院子裏就多出了一口水井,還有一個特別漂亮的花圃。
再加上謝一秋本來就疼愛原主,這件事,竟從來沒人深想過。
一邊把原主培養成溫室的花朵,一邊又在培育花朵的土壤中澆入硫酸。
真是好毒辣的心機,好缜密的算計。
謝究白想着想着就笑了。
他不報複一下謝一秋,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穿書前惡犬的名號。
這段時間,又忙于治病養身體,已經好久沒跟謝家那些人打擂臺了。
正好趁着宴辭不在,搞點事情。
謝究白給容清發消息:之前我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
容清秒回:。。。都過這麽久了,你才想起來問?
這還是上次謝老爺子過大壽時的事兒了。
當時謝一秋過來聊天試探,謝究白偶爾發覺提到謝一秋那個年輕美豔的妻子時,男人态度十分反常。
于是謝究白就讓容清去查一查,他那個沒怎麽見過幾次的嬸嬸。
但後來謝究白他自己忘了。
容清沒好氣地回:你是大爺
謝究白直入主題:查到沒有
容清:查到了!你嬸嬸原來的經歷挺豐富啊,她是個寡婦,對自己的亡夫一心一意
容清:也不知道你大伯,用了什麽招,哄得人嫁給了他
而且看得出謝一秋對這個寡婦十分用心,因為他不光娶了人家,還花心思,去處理了一切對這個寡婦不利的言論。
甚至幫着給寡婦死了的老公還債。
沒得說,是個大情種。
謝究白手指無意識摩挲着手機殼,思索片刻:謝一秋最近是不是在接觸省會的商會?
這件事是在謝老爺子大壽那天,徐瑾特意來告訴他的。
容清平時會幫着家裏處理一些生意,對圈子裏的事兒都還比較清楚。
容清:啊對對,他不光想加入全省的那個商會,他還想當會長呢,狗東西
容清:上次壽宴上,找咱們茬的那人,就是商會長的兒子
謝究白心裏逐漸了然,難怪人家專門找上門欺負他呢。
一準是拿捏住了他殘廢,又聽說他性格軟,所以來打他的臉。
打了他的臉,就是打了謝一秋的臉,就是打了整個謝家的臉。
這是警告謝一秋安分守己啊。
謝一秋笑了,他真是給謝一秋擋了一槍。
但這一槍,找個時間換回去吧。
擇日不如撞日,謝究白問:幫我查下我那個嬸嬸,她最近都會去哪兒
容清大概能猜到他心思:行,咱們去偶遇
人活着就得搞點事兒,才快活不是。
放下手機,謝究白自己做了晚飯,一個人吃得就比較簡單,打了個蛋,下了碗面條。
等他吃飯時,坐在餐桌上,那種空泛的感覺又泛了上來。
往常宴辭在時,每頓飯總會做很多菜,桌子幾乎被占用了一般,兩人面對面坐着。
現在一個人吃飯,他第一次發覺,原來這個餐桌,有這麽大,一個人只能坐很小一角。
沒什麽胃口,謝究白恹恹地扒拉了兩口,就不吃了。
他收拾了下,看了會兒紀錄片。
到了睡前,又想起那些沒被回複的消息。
謝究白下意識點進宴辭的聊天界面,盯着屏幕看了半晌。
直到下面跳出一條新的消息:謝叔叔,晚安
謝究白的心波動了下,一點點敲出兩個字發過去:晚安
如果所有信息都不回的話,小狗也太可憐了。
他不是有意冷落宴辭,只是不想養成盼望對方回信的期待。
就幾天而已,等宴辭回來了,他們又會像以前一樣。
回不回消息,都不會對他們的感情造成任何影響。
—
除夕的前一天
容清查到了謝一秋那個寡婦妻子,這幾天經常出現在一家酒吧,他告訴了謝究白。
結果謝究白當即就拍板決定要去酒吧。
容清說他沒人性,明天就是除夕,大家都在陪家人,他去被謝究白拉去做苦工。
謝究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去。”
雖然他的腿走不了幾步,但他擅長格鬥術,哪怕是專家在他跟前,也只有被壓制的份兒。
容清陪笑:“不了不了,我還是跟你一起去,萬一有啥事兒,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放任一個雙腿有疾的人去酒吧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他的道德和良心會受到嚴重譴責。
而且要是宴辭回來知道了這事兒,也不會放過他的。
那小孩兒,總覺得有些邪門兒,他并不是很想去招惹。
容清推着謝究白出了門。
晚上十點時,兩人出現在了酒吧。
謝究白拉着容清在一個比較僻靜的卡座坐下,随意點了點酒。
随後慵懶地往沙發裏窩着,微微眯眼打量着來來往往的各色人,尋找着他那個寡婦嬸嬸。
卻沒有注意到,一雙眼睛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盯着他。
那眼神,溫柔的,欣喜的,又熱烈的。
宴辭除了昨晚的那句晚安,已經兩天沒有收到謝究白的回複了。
他知道,是自己沒提前跟組織那邊協商好,兀自拉滿了謝究白他們會一起過年的期待,最後又給了謝究白當頭一盆冷水,謝叔叔有點脾氣是應該的。
而且,沒有人會想要一個人過新年。
昨天宴辭還覺得,謝究白不在意,可這兩天他反思了下,謝究白是在意的,只是不說。
宴辭越往深了思索,越想謝究白,分明才分開兩天,但他已經想謝究白想得發瘋。
現在偶然在這裏看到他心裏朝暮思念的人,宴辭險些壓抑不住沖動,想立馬過去找他。
但他的隊友為了這次任務,差點命都丢了,他要是這時候貿然行動,導致任務失敗,對別人很不公平,而且極度自私。
宴辭做不來這種事。所以他只是藏在陰暗的角落裏,靜靜地看着謝究白。
這邊,謝究白一張臉驚豔了衆人,他如高山清雪般的氣質,在這樣暧昧又混雜的環境裏,反而有一股烈酒般的帶勁兒,這種詭異的矛盾感,讓他吸引了很多目光。
周圍人仍舊談笑着,放縱着享樂,一雙眼卻是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謝究白,像是窺視着獵物的豹子群,随時都要發起進攻。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個穿着黑色襯衫的男人,拎着一瓶昂貴的酒,朝他過來。
宴辭在不遠處看着,面色平靜,但眼底結了一層冰碴。
這種貨色,謝叔叔根本看不上。
饒是明白這點,他心裏還是不舒服。
謝究白是他的,別人看一眼,他都會有種領地被侵犯的感覺。
宴辭一口悶了杯裏的水,剛好聽見耳機裏隊友在叫他。
現在還是任務執行中,他不得已要離開這個位置。
不過有容清陪着謝究白,估計也不會出什麽亂子。
離開前,宴辭最後朝謝究白的位置望了一眼。
黑襯衫的男人,紳士地指着謝究白旁邊空出來的沙發:“請問我能坐這裏嗎。”
謝究白散漫地看向他:“不能。”
容清坐在一旁幸災樂禍地旁觀。
男人也不氣餒,把手裏的放在桌上:“我請你們喝這個。”
謝究白掃了一眼:“看不上。”
穿書前謝究白經常混跡這種地方,對他來說,酒吧和會所,都是他的主場。
但穿書後由于腿的問題,考慮到太麻煩了,就基本沒來過。
現在他回到了他的主場,也卸下了平時的假面。
他整個人桀骜恣意,像頭獵食的雪豹,矜貴慵懶,攻擊性拉滿,那種危險的氣質毫不收斂地外放。
周圍其他那些沒來搭話的人,就是被他的氣場鎮住了,決定再觀望觀望。
現在看到有個傻蛋替他們打頭鋒,都帶着看笑事兒的心态觀摩看戲。
被說自己花了大價錢開的昂貴酒是垃圾,還是當着這麽多目光,男人頓時臉上就挂不住了,額角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
謝究白歪了歪頭,翹着二郎腿,懶悠悠地晃着一只腳:“怎麽?要惱羞成怒了?”
他就愛撕碎僞君子的僞裝。
謝究白記憶一貫很好,剛才他觀察周圍時,恰好看到這個男人在搭讪另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
很明顯,就是個釣魚的,而且男女不忌。
他一只手撐着腦袋,惡劣地笑起來,白齒紅唇天然地勾人:“要打架我也奉陪。”
男人本來氣得要炸了,差點連表面的僞裝都要兜不住。
但看見謝究白驚豔的一笑,像是開在毒氣沼澤裏的一朵豔紅的罂粟,蠱惑迷人,又張揚危險。
他只覺得一股血氣直充腦門,憤怒變成了一種狂熱,想要得到謝究白的狂熱。
只要能跟這個男人一夜春風,要他怎樣都可以。
男人直接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這酒确實垃圾,想喝什麽,我請你,今天随便你點。”
他一邊說,一邊盤算着兜裏的錢,夠不夠這樣一個美人揮霍。
錢花完了,可以再賺,但機會失去就不會再來。錯過謝究白,他會覺得很可惜很可惜。
謝究白眯起眼:“臉皮挺厚。酒垃圾,人也垃圾,我看不上你的酒,也看不上你的人。”
容清看了這麽久的戲,也煩了,他們還有正事兒呢,就說:“對,拿着你的臭酒滾蛋,跟誰買不起似的。”
他直接把自己的不限額黑卡往桌上一扔。
男人頓時就變了臉色。
難怪看不上他,有這麽有錢的金主,誰還看得上別人?
他不甘心地僵笑:“反正是賣的,賣我一晚呗,你開價。”
這個酒吧本來就比較亂,經常有人借着酒吧的掩飾,在裏面做那種買賣,都見怪不怪的。
他甚至不覺得這是一種冒犯,因為大家搭讪時都這麽說。
容清拿出那張卡,讓他以為謝究白也是那種人,所以男人說話也直接得很。
聽到這種話,容清第一時間就毛了,一拍桌子:“狗東西!嘴巴放幹淨點!”
男人不理會容清,他的目标是謝究白:“你看,我長得還是比你旁邊這個強的,經常健身,身材也好,你跟我一晚絕對不虧。”
謝究白神色始終淡淡的,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酒杯,緩緩地搖動手腕,注視着杯子裏的紅酒沿着杯壁打璇兒。
等男人說完,他才漫不經心地笑了下:“我沒聽清,你能再說一遍嗎。”
男人以為有戲,趕忙又說了一遍,還加了條件:“我可以給你錢,雖然不能比他給的多,但絕對讓你滿意。”
謝究白點點頭,朝他招手示意。
男人頓時眼裏漫山欣喜,彎着腰把腦袋伸過去,以為他要說什麽。
但下一刻,謝究白直接揪住他的領口,另一只手拎着酒杯就給他腦袋開了瓢,然後一腳把人踹到了地上。
哐當好大一聲,周圍人都怔住了,那些想搭讪謝究白的人,頓時收了心思。
辣,太辣了。
又辣又帶勁兒,這樣的招架不住,容易玩兒脫。
男人直到從地上爬起來,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他就這麽被揍了?被這個看起來比他弱很多的美人揍了?
他擡手一摸,發縫裏流出了血,鮮紅一片,觸目驚心。
男人忍了多時,脾氣頓時就爆了,他目眦盡裂,瞪着一雙兇厲的眼睛面目駭人,一步步朝謝究白過去。
容清此時也才轉醒,謝究白行事簡直詭異又癫狂,完全超出他的認知。
眼下惹了麻煩,他什麽也顧不得了,拉着謝究白就要離開。
但謝究白卻不動。
這種貨色,哪怕現在他身體不好,腿也不行,但再來幾個他也都能收拾掉。
眼看那個男的走近了,容清慌得一批,擋在謝究白面前:“你幹嘛,我報警了啊!”
男人正要動作,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
黑暗中,有個戴帽子的男人站在黑襯衫男人身後,朝他緩緩搖頭:“辦事要緊。”
他也沒想到,在他離開跟人周旋這一會兒,男人就惹了事兒。
幸好只是在小範圍引起了騷動,沒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早知道這人是這麽個下半身思考的蠢貨,他根本就不會讓男人來參與這個任務。
黑襯衫的男人最終還是選擇了聽話隐忍。
他正要走,謝究白突然笑了聲:“這就慫了?想走得道歉。”
黑襯衫被狠揍了一頓,腦瓜子嗡嗡的疼,對謝究白已經什麽旖旎的心思都沒了,只有憤怒和羞恥。
他猛地回瞪:“你還想怎樣?”
謝究白慢悠悠地擡起一只腳,踩在茶幾上,修長的腿被裁剪得體的西裝褲,包裹得嚴實又勾人遐想。
他一揚下巴:“你忘了道歉。”
黑襯衫猛抽一口氣,差點當場掀桌子。
都把他打成這樣了,還指望他道歉?
到底該誰道歉。
謝究白看他一副快氣炸的樣子,微笑着加塊磚:“不道歉,咱們就再打一架。”
他又不怕,剛好這陣子身體好多了,就當找個練手的。
黑襯衫正要邁出一步,帽子男又拉住了他,給了他幾個淩厲的眼神示意。
黑襯衫只能不甘地道歉:“對不起,剛才是我言行不當,給你道歉。”
周圍看熱鬧的人一堆,大家面上都裝作幹自己的事兒,眼睛卻是一直瞟着這邊的。
難得有個樂子看,還是一個這麽好看的男人的樂子。
宴辭回來時,就正撞見黑襯衫同謝究白道完歉,被帽子男領着離開的場面。
他低調地問旁邊的人:“請問剛才是發生了什麽嗎?”
那人也沒看全,回憶看熱鬧時周圍人的七嘴八舌,給宴辭大概還原了下:“好像是黑襯衫那個男人,去搭讪沙發上的那位,然後吃了癟,最後只能很糗地給人家道歉,再灰溜溜地離開。”
宴辭嘴角一點點翹起來:“謝謝。”
他一早料到結果如此,但從別人口中聽到結果,還是覺得不可抑制的愉悅。
謝究白只對他特殊,只允許他靠近。
這怎麽能不讓人高興。
這時,耳機裏同伴的聲音響起:“找到目标人物了,就是剛才跟角落的漂亮男人搭讪,然後被收拾了的那兩位。”
同伴:“要不是那個黑襯衫色心發作,那個漂亮男人也不好惹,把場面鬧大了,咱們今晚不一定能把他們找出來。”
宴辭沉默了會兒:“不要叫他漂亮男人。”
同伴:“??”
宴辭一字一句,極其認真:“他是我愛人。”
是他最愛的人。
他讨厭別人用漂亮男人稱呼謝究白,把他的愛人用一個詞語定義。
同伴愣了下,随後哈哈笑起來:“不錯啊你小子,你愛人真有意思,又辣又帶勁兒,這種你都能征服?佩服你,改天給兄弟們取取經。”
宴辭眉頭擰得陰沉,他厭惡從別人嘴裏聽到這種評價:“做事吧。”
以後這個同事,除非是任務牽扯,否則他再也不會來往。
同伴:“行,趕緊幹完活兒,給你留出時間,讓你去陪男朋友。”
—
到了快十二點時,周圍人都陸陸續續地回了家。
嘴裏聊天的大概話題,也是回去陪家人,準備明天除夕跨年了。
謝究白還窩在卡座的沙發裏,一邊看臺上演唱的歌手,一邊喝着酒。
容清就在旁邊陪着他。
一整個晚上,他們都沒能蹲守到目标人物。
又過了一會兒,歌手也停止了表演,把樂器都收好,準備回家了。
下臺時卻依然看到了還有客人。
歌手爽朗一笑:“嗨朋友,還沒走啊,明天可是除夕,不回去陪愛人?”
愛人這個詞本就廣泛,家人也是愛人,伴侶也是愛人。
酒吧裏空蕩蕩的,寂寥十分,卻到處都挂着紅色的挂飾,還貼着財神貼畫,以及對聯。
襯托之下,那種孤寂的對比更加明顯。
謝究白拎着酒瓶,朝歌手示意了下:“家裏沒人,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歌手怔了下,面色帶了幾分同情,卻也笑着揮手:“也祝你新年快樂!”
歌手走了,酒吧裏就剩下謝究白和容清,老板是容清熟人,也不攆他們,只讓容清走前記得幫他鎖門,随後就回家過年去了。
雖然謝究白面上不顯,但容清總覺得他似乎不太高興:“要不,明天你來我家,一起過年?”
謝究白看了他一眼:“我去了你家還能好好過年嗎。”
容清:“也是。”
而且他了解自己父親的德行,一整個勢利眼,知道他跟謝究白關系好,經常讓他從謝家撈點好處回來。
但容清卻知道,謝究白的處境有多艱難,所以他從未跟謝究白開過口。
慢慢地,謝究白感覺酒勁兒上來了,頭有點重,臉有點燙,心跳有點快。
他不是不高興,才喝這麽多酒,純粹是他想喝。
畢竟禁欲太久了,總得放縱下。
容清看他人都開始搖晃了,酒都上臉了,就說:“唉別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謝究白擺擺手:“他不在,難得,讓我喝。”
等宴辭回來了,他就沒這麽自由了,對方會用他的病沒好為借口,各種限制他的飲食。
為了不崩人設,而且被一個小自己那麽多的人,每天提醒他注意身體,吃喝什麽,挺讓人羞恥的,所以宴辭在的時候,謝究白多數時候溫柔又自律,從不讓宴辭過多操心什麽。
容清拿他沒辦法,索性坐下來陪着。
為了等會兒能安全送人回去,他是一滴酒都沒喝,不敢喝,兩個醉鬼上大街是件很可怕的事。
謝究白一瓶喝完了,渾身舒爽地抖了下,正要去開另一瓶,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
因為醉酒,謝究白反應變慢,他緩緩擡起眼皮,順着那只骨節勻稱的手望上去,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宴辭滿目溫柔:“謝叔叔,不能再喝了。”
謝究白怔了下,心跳後知後覺猛蹦了幾寸,他懷疑自己眼花。
容清這時候就特別有眼力見兒,悄悄死遁了,把空間留給小兩口發揮。
宴辭彎下腰,小心地把人抱了起來。
謝究白就窩在他懷裏,明明也是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卻被宴辭寬厚的肩膀和胸膛,襯托得有些嬌小。
謝究白眯了眯眼,突然就笑了:“狗東西。”
宴辭眼神溫柔,面色平靜,一邊抱着他往外走,一邊輕聲哄着他:“我是謝叔叔的小狗。”
謝究白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猛地将他拉近自己:“事兒辦完了?”
他醉着,說話也反應慢慢的,像是開了慢倍速。
宴辭覺得他現在的模樣,格外可愛,招人疼:“沒有。”
謝究白頓時恹恹地,松開了他。
宴辭低下頭看着男人:“謝叔叔不高興了嗎。”
謝究白望向一旁:“沒有。”
宴辭有些受傷地問:“那謝叔叔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謝究白有點煩,抗拒地別過頭去。
他醉得厲害,以為自己在做夢。
做夢還要接受質問,還要談這個讓他讨厭的話題,真煩。
宴辭眼神炙熱地盯着他,順手把人放在了吧臺上坐穩,同自己齊高。
這才伸手,強制掰過謝究白的下巴,逼迫他正視自己:“謝叔叔,你在逃避。”
謝究白被堪破,有些羞恥地咬緊牙,但很快就勾起一個惡劣的笑:“是又怎麽樣?”
“你能把我怎麽樣?”
他甚至語氣有點得意,拿準了宴辭被自己吃得死死的。
宴辭眼神又熾烈了幾分,像是要将他烤化,那樣灼灼地望着謝究白,像是要把分開的這兩天都彌補回來。
他覺得現在有幾分洋洋得意的謝究白,可愛得要命。
宴辭一只手挽上謝究白的後腦勺,放低了嗓音,嘶啞道:“可是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謝究白,想到發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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