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宴辭目光灼灼, 謝究白看出了危險:“算了,獎勵還是我給你挑吧。”
免得到時候得寸進尺,好不容易高興的日子, 又鬧得不開心。
眼看到手的機會溜了,宴辭有些委屈, 巴巴地望着他。
謝究白笑着伸手,彈了下他額頭:“不會讓你吃虧的。”
宴辭這才眉眼舒緩:“謝叔叔先坐着,我去端菜,因為時間很緊, 沒怎麽練習, 可能味道不會太好。”
謝究白挑眉, 嗯了聲,目送他又進了廚房。
口味好不好, 不重要,過年跟親人和愛人一起吃飯, 就是吃個團圓的氛圍。
今天宴辭能回來, 就足夠了。
他知道對方為了不讓他期待落空,作出了努力, 這就夠了。
謝究白有時候很貪心, 但有時候卻又很容易滿足。
宴辭搬了張移動桌子,放到窗邊的榻榻米上, 然後把之前挂上的彩燈打開,又把屋裏的大燈關了。
一瞬間, 彩色的光溢滿了那個角落, 還有風鈴和一些漂亮的裝飾品, 看着就像是一個童話的角落。
宴辭把菜都擺放好, 點了香薰蠟燭, 還開了瓶紅酒,用精致的玻璃杯倒好。
這才來請謝究白。
他淺笑着,緩緩單膝跪下,臣服在謝究白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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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只手掌心向上,朝謝究白伸過去。
宴辭滿目溫柔,專注地看着男人:“這位英俊的先生,請問有榮幸同您一起吃飯跨年嗎。”
謝究白全程都懶懶地窩在沙發裏,勾着笑看他整這種排場。
等宴辭問完了,他優雅地把自己的手,搭在宴辭的掌心,似嬌似嗔:“抱我過去。”
真是越來越嬌氣了。
有苦力能使喚,他是一步都不想自己走。
宴辭縱容地把他抱起來,中途還低頭飛快地在謝究白臉上親了口。
又自己偷偷紅了耳朵。
謝究白捕捉到了,壞心思地捏住他耳朵:“親了這麽多回了,還害羞?”
宴辭垂着眼:“嗯。只要是跟謝叔叔,多少次都像是第一次。”
都會心如擂鼓,克制不住歡喜。
謝究白被他的話取悅了,他承認,他愛聽好聽的情話。
本來想獎勵宴辭的,但看着這麽一桌子美味,涼了就不好吃了,還是先吃飯。
宴辭把餐具遞到他手裏,看着謝究白夾了一口魚肉。
他眼神期待:“怎麽樣。”
謝究白:“好吃。”
看他好吃得兩只眼睛都彎了起來,明顯很愉悅,宴辭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
外面的大雪還在下,纏綿地鋪滿了整個城市。
因為城市裏禁止燃放煙花爆竹,所以沒聽見什麽噼裏啪啦的響,只有時候不知道哪兒傳來幾句歌聲,是那種很老但很有新年氛圍的歌,比如好運來,似乎是誰家在用音響外放。
謝究白他們坐在窗前,就偷了這麽一段音樂,一邊吃一邊聽。
宴辭眼神從沒從謝究白身上挪開過,他吃着吃着,突然說:“謝究白,謝謝你。”
謝究白看向他。
宴辭:“謝謝你陪我過年。”
謝謝他滿足自己的期待,縱容自己的欲望。
謝究白笑了下:“你也在陪我過年,扯平了。”
他抿了口酒,突然問:“以前你都是怎麽過年的呢。”
宴辭沉默了半晌:“我不過年。”
謝究白:“為什麽。因為一個人嗎。”
宴辭搖搖頭,突然指了指他身旁的空位:“我能挨着你坐嗎。”
謝究白挪了挪位置,一只手拍了拍旁邊:“來。”
宴辭端着酒杯坐到了他身旁,繼續說:“确實是因為一個人,但不是謝叔叔說的那種一個人。”
這就是有故事了。
謝究白搖晃着酒杯,眯起眼看他:“說說。”
他喜歡宴辭,所以他對宴辭的經歷感興趣,對宴辭的過去,有着天然的探知欲。
那是逐漸深入對方世界的證明,謝究白也喜歡這種感覺。
宴辭整理了下思緒,緩緩開口:“大概是在我到了謝家之後吧……”
那時他才十三歲,剛被謝究白撿回謝家,但那時謝究白剛喪母,也沒多的精力和心情管他。
所以宴辭仍然是個游魂,只是有了住的地方。
在謝家的第一年過年,每個人都有親人依偎,只有他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活着的意義是什麽,每天就像具屍體一樣,到處在街上閑逛。
過年的前幾天,他遇見了一個老奶奶,是個拉着自己種出來的菜,來菜市場賣的農民。
老奶奶在上坡的時候,因為路滑,導致裝菜的車翻了,菜灑了一地。
老奶奶邊彎着腰去撿,邊一個人自言自語,咒罵着什麽。
什麽老天不開眼,天生爛人,活該被作踐。
她應該是在說她自己命苦,才這樣被上天對待。
但那語氣,還有說的話,實在太像秦翠了。
宴辭當時路過,在旁邊看着,聽見那些話,頓時心頭惡意滋生。
他壞心眼地撿了地上的幾根蘿蔔,當着老奶奶的面,抱着就跑。
老奶奶看見了,渾濁的眼珠子都瞪圓了,追在他身後扯着嗓子破口大罵。
罵他是沒教養的狗東西,欺負老年人是沒娘教。
跟着追了幾步後,老奶奶體力跟不上,又怕地上的菜被別人撿了,只能停住腳步。
第二次見面,是除夕的前一天,宴辭又在外面閑逛。
因為看見一群混混走進了蔬菜市場,他想看看這群人要幹什麽,就跟着過去。
結果從老奶奶攤前路過時,他認出了對方,停了下來。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他,當即就叉着腰罵他,比之前的話還要難聽。
宴辭樂得看她跳腳的樣子,竟然就站在原地聽她罵。
老奶奶罵累了,喘着氣坐下來,從旁邊的熱鍋裏,盛了碗不知道什麽湯,還冒着熱氣兒那種。
她見宴辭盯着看,就遞了碗過去:“喝,暖了身子再聽我罵。”
宴辭也不知道自己發什麽神經,真就接過來喝了。
然後畫風就變成了,一老一小,蹲在臺階上,手裏捧着買熱氣的湯,一口一口地喝着。
老奶奶罵到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話了,開始說教:“你這個年紀,學什麽不好,學搶劫,那幾個爛蘿蔔,你搶走能幹什麽?”
“你這個年紀,就該在學堂裏好好念書嘞,以後才有機會出人頭地,才能賺大錢嘞。”
“不然就只能像我一樣,沒出息嘞。”
宴辭只當是蚊子在耳邊叫,把湯喝完,就走了。
過了會兒,他回來了,懷裏抱着昨天被他偷走的幾個蘿蔔,往老奶奶的攤位上一扔,說還給她。
老奶奶訝然,問他把蘿蔔放哪兒的。
她以為這小子是個不正經的,指定拿去換東西了,或者吃掉了。
沒想到還能要回來。
宴辭誠實說,他堆了個雪人,把蘿蔔塞在了雪人的肚子裏。
因為他的雪人堆得極漂亮,竟沒有人去破壞,所以一天了,還好好地在那兒。
老奶奶有些被氣笑了,數落了他一番。
在他走前卻說,讓他明天接着來,還請他喝蘿蔔湯。
她只以為宴辭是哪家的叛逆少年,來她這兒待着,總比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學壞了好,他爹媽也省點心。
那天宴辭走前還在想,原來那湯是蘿蔔湯,還挺好喝的。
第二天他照舊過去,兩人又閑聊。
今天他卻發覺,老奶奶對他的态度,與之前很不同,似乎多了些無奈和心疼。
結果他湯還沒喝上一口,突然一群混混不知道從哪兒出來。
他們跟另一波人起了沖突,雙方打了起來。
而且很快波及到了老奶奶的攤位,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躲。
眼看一根棍子要落下來,宴辭也沒有躲,他早就不怕這些外界的傷害了。
秦翠讓他成功練就了一顆無所畏懼的心髒,哪怕是死亡。
或者說,他其實也在渴望着死亡,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義。
直到一個人撲在他身上,幫他擋了那一下。
老奶□□部挨了一鋼棍,當場就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宴辭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蹲在地上扶着她,他也沒有手機,不知道怎麽叫救護車。
旁邊還在打架,一片混亂,其餘人怕被波及,連攤位都不要,就趕緊跑了。
他第一次覺得有些無助。
老奶奶抽搐的勁兒過了,反而平靜地自己坐起來,摸了摸頭上的血,嘆了口氣說:
“唉,這就是人的命啊,麻繩專挑細處斷,命運捉弄苦命人。”
她自言自語:“也好也好,死了幹淨。”
宴辭嗓音有些抖:“我怎麽救你。”
老奶奶笑着拍他的頭:“不用了。以後你要好好念書嘞,只有念書才能改變命運。”
又說:“之前我罵你沒教養那些話,是我對不住你哈孩子。我死了你就拿着我的錢,去上個學吧,反正我也沒有親人。”
她也是昨天下攤,剛巧碰上對面的攤主認識宴辭。
對方生意做得大,經常給一些大家豪門送菜送肉,謝家就是他的顧客之一,所以他是在謝家見過宴辭的。
當即就把宴辭的身份來歷都跟老人說了。
老人沉默了良久,手握着拳頭捶胸,直喃喃造孽。
所以今天她才對宴辭這麽反常,那是心裏愧疚,又心疼啊。
宴辭打算背着人去醫院,他還想喝蘿蔔湯,那是他喝過最好喝的湯,暖呼呼的。
他冒着風雪,臉都凍僵了。
等到醫院,醫生卻說人早就沒氣兒了。
那一瞬,宴辭想,他再也喝不到蘿蔔湯了。
後來他回老奶奶的攤子,幫着收拾東西,聽見旁邊店裏的兩個人聊天才知道,原來老奶奶是個孤寡老人。
她的兒子,因為沒念過書,只能在工地上做苦力活,有天突然從高處摔下來,直接摔死了,包工頭還跑路了,家裏連一毛撫恤金都沒拿到。
而她的孫子,年紀輕輕就病逝了,聽說是一種罕見的疾病,家裏沒錢治,眼睜睜看着小孩兒走了的。
宴辭聽完了全程,那天後,他就像變了個人,拿着老人的錢,去上了學。
有次又遇上之前鬧事的那夥混混,他魔怔地跟上去,想要幹翻所有人。
但卻被一個人拉住了,那就是秦臻。
随後他在秦臻的引薦和指導下,加入了組織。
他心裏沒有什麽社會大義,他只是不想再讓麻繩從細處斷掉了。
苦命人也不該吃一些,因為別人作惡而導致的苦。
宴辭省略了後來秦臻的部分,只把老奶奶的部分講給了謝究白聽。
謝究白聽完,沉默了很久,緩緩拉住了他的手:“所以你是因為她不過年的?”
宴辭點點頭,因為那個人死在了過年那天。
那是第一個對他好的人。
老人本該像一束剛萌芽的光,撕裂黑暗,給他帶去一絲期盼的光明,最後卻以那樣無厘頭的方式夭折了。
後來每次過年,他都會想到蘿蔔湯。
謝究白握着他的手,同他十指交扣:“她是個好人。我們都要記住她。”
宴辭輕輕嗯了聲。
他說這些,并不是想得到謝究白的安慰,而是這些事,這些對他很重要的事,在他心裏壓了很久了。
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些感情也只有他一個人承受。
他或許只是想要一個傾聽者。
謝究白聽完了,而且理解他,就像是一雙手,溫柔地撫平了宴辭心裏的創傷。
讓他覺得,有謝叔叔在真好。
謝究白:“那今年你為什麽又要過年?”
宴辭舉起胳膊,親了一下男人的手背:“因為我覺得,我要往前走了。”
“謝叔叔給了我這樣的勇氣。”
是謝究白教他,不要壓着。
那些恨也好,憎惡也好,其他的什麽感情也好,有就有了,不要壓抑它們,帶着它們一起前進。
尤其是秦翠的事情後,讓他更堅定了。
謝究白像是一堵堅實的強,讓他知道自己背後有個可以靠着的地方,所以才能更大膽地往前走。
謝究白被他灼熱發亮的目光,攪動得心口滾燙。
讓他想要這時候親吻宴辭。
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
謝究白傾身過去,捏住宴辭的下巴,輕笑一聲:“傻東西。”
随後就吻了下去。
這個吻交錯,纏綿,由淺入深,謝究白渾身發軟,腦袋發暈,渾身的神經似乎都集中到了嘴裏。
他頭一次被人親得這麽舒服。
這是靈魂的交流。
宴辭今晚情緒起伏格外明顯,親吻也帶着一股暴烈,在他覺得快要出事時,他停住了。
謝究白擡起濕漉漉的眼睛,迷離地看着他:“正好呢,怎麽不親了。”
宴辭呼吸粗重,嗓音極其低啞:“不了……再親,我克制不住……”
謝究白指尖抹過他被親紅的兩瓣唇,蠱惑般勾起笑:“那就別克制,乖,我還沒盡興。”
聽到這種話,宴辭頓時血液直沖腦門,整個人都失控了。
他的吻變得無所顧忌,有種不計後果的瘋狂。
謝究白任他索求,滿足地微仰起頭配合。
間隙時,謝究白附在宴辭耳邊輕聲說:“這是給你的獎勵,不要抗拒。”
宴辭只覺得一團火燒了起來,他閉了閉眼,又睜開,滿臉通紅,連眼睛都發紅。
他像是受了委屈一樣。
謝究白兩頰上也飛着兩抹潮.紅,他嘴邊勾着笑:“怎麽哭了。”
宴辭壓着眼裏的攻擊性,嗓音低啞得不像話:“我沒哭。”
謝究白漫不經心地挑眉:“問你了嗎。”
宴辭頓時明白過來,理智轟然坍塌。
……
幸好屋裏暖氣開得很大,桌上的菜放了很久也沒涼。
謝究白用紙巾擦了下手,又優雅地拿起筷子繼續吃。
跟個沒事兒人一樣淡定。
但他知道在自己心跳得有些快。
宴辭還沒回過味,胸膛還在不斷地起伏,耳朵血紅一片,那雙深邃的眼睛裏,除了壓抑的侵略性,還有滿足的餘味,以及被愛的受寵若驚。
謝究白見他一直不動,用筷頭打了他一下:“快吃,要涼了。”
作者有話說:
我來啦QVQ乖乖們晚上好QVQ尤其是我
就這樣吧,實在影響我發揮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