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

第 57 章

宴辭怔了一瞬, 又很快面色如常,自然地走上前:“謝叔叔,我剛好在附近辦事, 本來準備完了後去接你的。”

謝究白恍然了下,才想起今天宴辭出門前, 跟他約定了在金華街新開的一家西圖瀾娅餐廳吃飯。

而拍賣行恰好就在這條街。

真是理由都給他找好了。

謝究白:“嗯,我是想出來逛逛,剛好晚上約了這裏吃飯,就逛到這裏來了。”

可能是做賊心虛, 兩人都沒發覺, 自己看似解釋的話, 顯得特別多餘,有種畫蛇添足的違和感。

容清看出來了, 在那兒偷笑,一擡頭發覺兩人都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猛然回神:“噢, 我那個,還有點事, 就先走了。”

謝究白拉住他, 使了個眼色:“東西你帶走。”

那玉石他拿着不方便,也沒什麽用。

容清會意地點了點頭, 轉身離開。

宴辭推着輪椅:“謝叔叔,那家西圖瀾娅餐廳不遠, 我們散步過去。”

謝究白有些漫不經心:“好。”

他在想, 宴辭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雖然剛才宴辭解釋過了, 但他直覺上并不相信。

謝究白一向對自己的第六感很自信, 這種無厘頭的感覺,以前幫他躲過了很多次危險。

而且,剛才宴辭出來的那家店,是一家高級會所,裏面的人非富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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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着宴辭這一身樸素的衣裝,門衛都看人下菜碟,是絕對不可能讓他進去的。

謝究白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兒。

此前他認為,大家都有不想讓別人觸碰的事兒,這很正常,所以他也就裝作不知道宴辭對他有所隐瞞。

但現在,他明顯地感覺,自己還是在意的,心裏有些別扭。

可能這就是占有欲吧。

很快,兩人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家法式西圖瀾娅餐廳,裝修高雅,很有格調。

宴辭扶着謝究白坐下後,正要坐到對面,突然聽見咚的一聲。

西圖瀾娅餐廳的地板都鋪了一層毛毯,所以那一聲很微妙,不仔細聽都捕捉不到。

宴辭下意識瞥了眼地上,就看見拍賣會上他買下的鑽石,正掉落在謝究白的腳邊。

他頓了下,很自然地坐回謝究白身旁,淡定地把餐具擺開。

謝究白就看着他弄,突然說:“阿辭,你有風衣嗎,黑色長款的那種。”

宴辭:“沒有。”

謝究白伸出食指,戳在他臉頰上,又俏皮地畫着圈:“買一件吧。”

宴辭:“謝叔叔怎麽突然說這個。”

謝究白緩緩勾起笑。

他始終忘不了那個在巷子裏跟他交手的男人,一身黑色長款風衣半敞,裏面搭配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襯得腿長腰細,肩寬胸闊,荷爾蒙爆炸。

謝究白眼底迷醉,指尖落到宴辭的唇角,挑逗摩挲:“想看看我的阿辭穿上後,有多迷人。”

肯定不會輸給那個男人。

宴辭瞳孔一顫,擡頭看向他,卻因為謝究白眼神的一瞬飄忽,而變得情緒複雜:“謝叔叔想到了誰。”

謝究白視線定住,沒料到宴辭這麽敏銳。

他也不掩飾,笑得從容又勾人:“就是逛街時,看到了一個穿風衣的男人,覺得風衣挺好看的。”

宴辭沉默了會兒,一把捉住他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垂眼看了看,突然送到嘴邊,輕輕咬了一下。

謝究白不禁笑了:“這也吃醋?”

宴辭巴巴地:“謝叔叔剛才看向我時,分神想了另一個人。”

謝究白一只手撐着腦袋,散漫地看他:“那你想怎麽辦。”

宴辭同他對視:“謝叔叔閉上眼。”

謝究白雖然疑惑,但還是依照他說的,閉上了眼,他倒要看看宴辭能做什麽。

宴辭看了他一會兒,伸手用掌心蓋在了謝究白的雙眼上。

随後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粉色鑽石,很憐惜地在胸口擦了擦,才妥帖的放進了衣兜。

謝究白不耐煩了:“然後呢?”

不會就蒙個眼吧。

宴辭淺笑,湊上去吻他,同他唇瓣纏綿。

雖然以前兩人也接過很多次吻,但謝究白這次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有一股電流從唇上蔓延到大腦神經,一直從脊背到頭皮都是酥麻的。

唇瓣只是被吸吮了幾下,他渾身就軟成了一灘水。

而且耳邊的聲音像是被按了放大鍵,啧啧的水漬聲色氣四溢,讓人心跳加速。

好一會兒後,宴辭松開他,嗓音低啞:“怎麽樣。”

謝究白半靠在他懷裏,眼尾發紅,眼神迷離:“刺激。”

宴辭笑起來:“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其他感官變得更敏感了。”

謝究白懶懶地掀起眼皮,這種事應該在晚上只有兩個人時做,西圖瀾娅餐廳裏人來人往,聲音混雜,有些打了折扣。

他心裏盤算着,又低聲去勾宴辭:“晚上來嗎?”

宴辭凝視他,眸色變得深沉:“好。”

這時服務員突然煞風景地過來上菜,謝究白意猶未盡地從宴辭懷裏坐起。

又想到什麽:“對了,還有一兩個月,謝一秋手裏,有關謝家的産業代管合同就到期了。”

宴辭眉頭擰了下:“嗯。我們要盡快做打算。”

因為這意味着,如果謝一秋發覺謝究白仍然活得好好的,且身體健康,那他為了得到謝家的産業,可能會采取一些極端措施。

謝究白拿着叉子刨盤子裏的肉:“我們結婚吧。”

宴辭一怔,随後狂喜,他心跳都快了幾分:“真的?”

謝究白:“嗯。”

宴辭靜默片刻:“謝究白,你是真心想要跟我結婚嗎,還是因為……”

因為迫于局勢,不得已跟他結婚。

謝究白停下餐具,本想嘲笑他死腦筋,想得太多,有些矯情。

擡頭卻對上宴辭一雙極其認真的眼,那樣灼灼又滿含希冀和乞求地看着他。

謝究白啞然半晌,随後放下了刀叉,握住宴辭的手,同他十指交纏,回應他同樣分量的認真:“是。”

“我跟你結婚,是因為喜歡你,想跟你一起走下去,一起去面對謝家這個爛攤子,讓你名正言順地站在我身旁。”

“喜歡你,是最重要的。其餘的,都只是附加。”

宴辭眸色一點點亮起來,星辰一般,他只覺得心口湧起綿密不絕的暖意:“我也是。”

謝究白最愛他這雙眼睛:“那,婚禮定在下個月?”

就在産業代管合同到期前一個月,反正都要結婚,順便氣一氣謝一秋。

宴辭:“好。”

謝究白輕輕笑起來:“氣氛這麽好,接個吻?”

宴辭瞳孔閃動,緩緩湊近他,接了個溫柔的吻。

這頓飯吃得很愉悅,謝究白吃飽了就犯困,回去時在車上就睡着了。

等他醒來,已經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

謝究白打了個哈欠,拿起手機看,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手機屏幕上還有容清給他發的一條消息。

容清:那塊玉石你想怎麽用?等你要用時跟我說,我給你帶過去

謝究白:不要了,給你

容清秒回:???

不是吧,這東西可是值四千萬,他爸要是知道他花四千萬買了一塊玉石,皮都要給他抽爛。

謝究白:這塊玉石,是謝一秋打算拿去讨好王菊義的

這個名字圈裏人都熟,容清有些不敢相信:哪個王菊義??天盛集團的那位?

謝究白:嗯吶。你拿去送給王菊義吧,對你們容家有好處

容清沉默了。

王菊義這種大佬,是謝家也要高攀的,謝究白真舍得把這麽好的一個機會讓給他?

他一直覺得,自己對謝究白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他們雖然經常在一起插科打诨,看似關系親近,他卻能感受到那股疏離。

容清父親知道他跟謝究白走得近,經常撺掇他從謝家撈點好處回來,能夠拉一拉容家,但容清從來不肯。

他想要跟謝究白保持純粹的朋友關系,不牽扯利益那種。

但朋友處久了,也總是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點什麽的,比如情緒價值,對方感情上的回饋。

這還是第一次,謝究白為他考慮,容清受寵若驚的同時,還有些不知所措。

謝究白清楚他的想法,打字說:我希望你能跟王菊義拉進關系,聯手幫我狙擊謝一秋,讓他的公司破産,再也翻不了身

容清回神:哦哦,好的

原來如此,是他想多了。

謝究白:還有,我把東西給你,僅僅是我想給你,你值得,其次才是想讓你幫我忙,你可以放心收下

容清看着屏幕上的這段文字,怔了下,随後笑開了。

容清:行叭,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了

他發完這條短信後,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看了半晌,突然翻了個身開始在床上打滾,臉上都是傻笑。

嗐,謝究白就是想跟他做好朋友,早說嘛。

還非得送這麽貴重的禮。

這個朋友真沒白交。

手機突然又響了一聲,容清趕忙抓起來看。

謝究白:對了,幫我查一查,今天宴辭都去過哪些地方

容清:嗐,小事兒,包在我身上

等手機那頭再也沒有回信後,容清又開始癡笑着在床上打滾。

第二天中午,謝究白就收到了容清的一份調查報告。

裏面記錄了宴辭昨天一整天的行程,大半時間他都在學校上課,容清把他哪段時間上什麽課都标了出來。

謝究白懶懶地看着,視線從上滑到下。

直到他看到‘盛天拍賣行’幾個字,目光頓住了,随後緩緩凝起眉。

所以昨天拍賣的時候,宴辭也在?

那他又在那場拍賣會上,扮演了什麽角色呢?

這個拍賣行,能入場的人,都是經過拍賣行老板精心篩選的,得有會員卡,還得有主辦方的邀請函。

宴辭是怎麽進去的?

容清顯然也發現了這點:你這未婚夫,藏得夠深啊,他安的什麽心

謝究白面色平靜:可能是有不方便我知道的事

容清:這有什麽不方便你知道的?你倆這樣談戀愛,不會出問題嗎?

一個裝病裝柔弱,另一個更神秘,不知道藏着些什麽。

可能每個人的接受程度不一樣吧,容清會覺得這是欺騙。

謝究白倒是不在意:随他吧

就當是情趣了。

他只要知道,宴辭不會傷害他就好。

謝究白覺得自己現在的容忍度,是真的高了不少。

換做以前,他眼裏是絕對揉不得沙子的,宴辭要敢這樣騙他,第二天就會被趕出謝家。

但現在,他雖然心裏有些不舒服,更多的卻是饒有興趣,想看看宴辭到底要幹什麽。

他感覺現在兩人的狀态,就跟在捉迷藏似的,他甚至有點期待和享受。

容清:行叭,你們自己開心就好

小情侶嘛,一切不以分手為目的的作,都是秀恩愛。

到了晚上,宴辭慣例給謝究白按摩腿部。

之前有段時間,宴辭還試過配合精油進行按摩,但謝究白不喜歡皮膚上那種油膩膩的感覺,把精油禁止了。

按摩的時候,謝究白有意無意地提了句:“阿辭,你知道盛天拍賣行嗎。”

宴辭手上動作微頓,只是一瞬又恢複如常:“知道,但沒去過。”

他盤算着,如果跟謝叔叔坦白他去過那個拍賣行,就會牽扯出很多東西,比如他是怎麽進的拍賣行,又為什麽要去拍賣行。

這只是件無關緊要的事,所以他選擇了撒個小謊,繞過去。

謝究白凝視着他,發覺宴辭回答完問題後,下意識抿起了唇。

這是宴辭撒謊時,一個标志性的動作,但他自己不知道。

謝究白微不可見地勾了下唇,又問:“對了,上次張萬的事,茫江大橋事件發生時,你還沒成年吧,是怎麽舉報的那個誰?”

宴辭動作有條不紊:“不是我舉報的,是秦臻,但怕張萬記恨報複秦臻,所以我沒戳破。”

謝究白笑意更深。

心理素質還挺好。

宴辭撒謊時從來都是面不改色,如果能改掉撒完謊抿唇的小習慣就好了。

謝究白佯裝信了:“哦。”

宴辭頓住,覺得是時候潛移默化地,向謝究白一點點坦明他的身份了,就說:“謝叔叔,一直沒告訴你,秦臻的偵探所,也為上頭辦事。”

謝究白:“上頭是指……”

宴辭同他對視:“嗯。”

謝究白恍然,難怪秦臻和宴辭,不光知道豪門圈的八卦,連茫江大橋事件都能摻和一腳。

現在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謝究白:“那你有時候出任務,是在為上頭辦事兒?”

宴辭含糊地點頭:“有時吧。”

組織也接價格昂貴的私人任務的,畢竟養活一個組織,很費錢,上頭又給不了多少,只能另外想想出路了。

謝究白掀起眼皮:“還有嗎?沒告訴我的事。”

宴辭眼神閃爍了瞬:“沒有。”

謝究白看向他抿起的唇角,意味不明地嗯了聲:“抱我去浴室吧,泡個澡。”

宴辭便停下動作,溫柔地将他抱起來,步子穩健地去了浴室。

他把謝究白放在地上,一只手摟着男人的腰,另一只手放水,試水溫:“謝叔叔的腿,還是沒有好轉嗎?”

謝究白故意說:“嗯吶,可能是上次的事,身體損傷太大,最近都不太舒服。”

他邊說邊觀察宴辭的表情,眼底帶笑,還藏着一抹捉弄:“尤其是腿,軟綿無力……”

宴辭眼神憐惜:“沒事,我一定會把謝叔叔治好。腿的事慢慢來,會好的。”

反正不管怎樣,他都會陪在謝究白身邊。

就算謝究白是真的殘廢,他也不在乎,他會成為謝究白的腿,永遠陪伴和支撐着他。

謝究白看到了他眼裏的較真和堅定,微不可見地笑了下。

宴辭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才轉身出去:“謝叔叔,有事叫我。”

謝究白脫掉衣褲躺進浴缸,這水溫正好合适,舒服得他眯起眼長籲了一聲。

腦子裏琢磨着剛才宴辭半真半假的話。

他幾乎敢斷定,宴辭還有事情瞞着他,否則不會對他隐瞞去過拍賣行的事兒。

但宴辭對他的感情并不假,連秦翠的事情都跟他說了,還有什麽值得他在自己面前藏起來的?

謝究白一邊想着,一邊享受地泡澡,泡得他渾身都舒暢了,腦袋被濕熱的霧氣蒸騰得有些迷糊,一股疲憊感湧了上來。

不知不覺,他在浴缸裏睡着了。

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場景,是謝究白以前住的謝家老宅的小院,小院發生了火災,熊熊的大火,吞噬了整個房間。

他趴在地上,皮膚傳來灼熱的刺痛感,像是有刀子在剜肉,疼得他渾身顫抖。

周圍到處都是肆虐的火舌,還有濃得化不開的煙霧,嗆得他的肺部生疼。

他想要逃出去,但毫無力氣的雙腿,困住了他,讓他只能在地上爬行。

又因為病入膏肓的身體,讓他連爬都是極其費勁兒的。

夢裏的那種無助,和即将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死亡的孤獨感,侵蝕了謝究白的心髒,讓他在夢裏也眉頭緊皺,睡不安穩。

那場火,燒得越來越大,夢中的謝究白很快失去了意識。

但上帝視角中,謝究白看見,在他昏厥過去後,一個人闖進了屋裏。

那人一把抱起他,想要往外沖,但前面的牆突然坍塌,将他們堵死在一個角落。

那人把他放下,随後用手拼命地扒着還在燃燒的廢墟,一雙骨節修長的手,很快被燙得皮肉外翻,鮮血淋漓。

但他始終沒有放棄,他低啞地嘶吼了一聲後,繼續在火堆裏刨着,像一頭絕望的小獸,痛苦卻又倔強。

即便那雙手,已經被灼燒得焦黑。

直到轟隆一聲,木頭搭建的房梁落了下來,死死地堵住了他好不容易扒出來的出路。

那個人怔了下,木然地跪在地上。

半晌後,謝究白看見,那人爬回了他的屍體旁邊,用手指試探了下他的脈搏。

随後嘆了一聲,緊緊擁住他的屍體,嘴角挂着一個釋然的笑,閉上眼安詳地跟他死在了一起。

謝究白緩緩睜開眼,發覺視線很模糊。

他擡手一摸,滿臉的淚。

夢醒了,但他的痛苦卻沒有結束。

因為他知道,那不是夢,那是他的某一世。

夢裏的那個人,是宴辭。

這次重生回來,對前幾世的記憶,都變得模糊,謝究白已經記不得很多事了。

但每回做夢,都能想起來一點。

他原以為,他每一世都是獨自一個人,孤獨地死去,沒有任何人在意,沒有任何人關心,也沒有任何人會為他悲傷。

這個夢卻讓他很難過。

他寧願真的沒有人在意他。

有多傻,才會沖進大火裏,在發覺他死亡後,選擇跟他殉情。

謝究白只覺得心痛難忍。

他想不起那一世,跟宴辭之間的具體過往了,但卻隐約記得,他跟宴辭是沒什麽交集的。

那宴辭最後到底為什麽,要跟他殉情,又是懷着怎樣深厚洶湧的感情,選擇跟他殉情的。

謝究白想不明白,也止不住自己的難過。

這時敲門聲響了,宴辭在門外輕聲問:“謝叔叔,好了嗎。”

謝究白用水潑了下臉,掩蓋滿臉的淚痕,這才說:“進來抱我,我沒力氣了。”

門外的身影猶豫了下,随後門口開了。

宴辭眼神躲避,耳尖發紅,從旁邊的架子上扯過一件浴袍:“謝叔叔,穿上吧。”

謝究白看着他,看了很久,扯出一個慘淡的笑:“我不想動,抱我。”

宴辭喉結微動,最後還是彎下腰,先放幹了浴缸裏的水,又把浴袍搭在謝究白的身上,蓋住他的身體,這才伸手去抱。

這個過程中,他的臉始終別向一旁,不敢多看一眼。

謝究白就安靜地看着他動作,換做以前,一定揶揄捉弄他一番,現在卻只覺得酸楚和心疼。

他突然摟住宴辭的脖子,看着男生的臉,又想起夢中那人挂着微笑安詳赴死的樣子,不禁心痛難忍。

只能閉上眼,不去看,用鼻尖蹭着宴辭的臉頰,認真說:“你很喜歡我嗎。”

宴辭聞到男人身上洗完澡後清冽的香味,有些心猿意馬,聽到這話,心裏軟了一塊:“嗯。”

是很愛很愛。

謝究白沉默半晌,嗓音發啞:“別太喜歡了,自己要學會保留。”

宴辭不太懂他的話,有些不知所措:“保留……多少。”

謝究白只覺得眼裏又湧起溫熱的淚,他睫毛微顫:“保留到,哪怕有天我死了,你也能好好活着的程度。”

喉嚨酸澀得很,他幾乎是咬着牙吐字的。

宴辭只是抱着他出了浴室,每一步都走得十分鄭重和肯定:“你不會比我先死。”

有他在,就絕不會允許謝究白死在他前面。

謝究白雙手捧住他的臉,吻了吻宴辭微薄的唇:“我說萬一。”

宴辭被他吻得,心都軟化了:“沒有萬一。”

謝究白淺笑:“傻。”

他被宴辭溫柔地安放在床上,對方還妥帖地給他蓋好了被子,正要走,又被拉住。

謝究白不敢看他,只牽着他的手,湊近嘴邊細密地親吻:“我知道有些事,你還不願意跟我說。”

“沒關系,我允許你對我撒謊,也允許你對我隐瞞。”

宴辭心頭一動,眼神變得無比溫柔:“謝叔叔……”

謝究白:“但這是有限度的,不要超出這個限度,我會等,等你主動跟我說。”

他是個自私的人,他做不到毫無限度地放低底線去愛一個人,這種沒有尊嚴的愛,他向來鄙夷。

但,對方是宴辭的話,他可以放寬一點自己的底線。

宴辭彎下腰,吻在他額頭:“謝究白,我不會讓你失望。”

也不舍得讓他失望。

謝究白環住他的腰,感受着那份讓他安心的體溫。

這天晚上宴辭卻沒睡好。

最近好像頻繁地做噩夢,還是一些很奇怪的夢。

第二天,他頂着一個很大的黑眼圈起床做早餐。

謝究白看見後不禁笑了,擡手撫摸着他的臉:“昨晚幹什麽去了。”

宴辭只覺得心累,勉強笑了笑:“沒睡好。”

謝究白:“今天有課?”

宴辭點點頭:“最近課比較滿。有個活動,老師點名讓我主持,這兩天會比較忙,可能就不回家住了。”

謝究白:“過兩天我父親的忌日,能趕上陪我一起去嗎。”

宴辭沉默片刻:“謝叔叔,我盡量。”

其實學校裏并不是很忙,是最近秦臻又給了他一個任務。

他手裏還有一個謝一秋的任務,謝一秋是個老狐貍,要抓住他的狐貍尾巴并不容易。

這次謝一秋的公司危機,就是他跟組織成員努力了好久,才讓那個老狐貍放的一點血。

現在手裏有了兩個任務,就比以前忙很多。

謝究白送走了宴辭,感覺屋裏空蕩不少。

刷着手機,突然收到了謝一秋的信息:究白啊,馬上就是你父親忌日了,老爺子說讓你回來一趟

謝究白挑眉,正好他也準備回去一趟。

昨天做了那個夢後,他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記憶,雖然零碎模糊,卻透露給了他一些有用的東西。

比如,似乎前幾世他也察覺了謝父的死亡原因另有蹊跷,并且去調查了。

然後發覺謝母早就在查這件事了,還留下了一個U盤,裏面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

謝究白有直覺,只要拿到那個東西,謝家三代人‘遺傳病’謊言的秘密,就能真相大白。

但那個U盤,具體在哪兒,他卻始終想不起來。

或許等回了謝家,看到熟悉的場景,就能回憶起來。

又過了幾天。

到了謝父忌日那天,宴辭也沒回來,謝究白自己挑了身黑色的高定西裝,坐着輪椅回了謝家。

謝究白到謝家時,客廳裏幾乎所有謝家的親戚長輩都在,連避世的謝老爺子也在。

老頭看了謝究白一眼,下巴一揚,示意他按輩分在座位上坐好。

謝究白依他所言坐下,視線掃過謝一秋,見對方正意味深長地盯着他,那目光明顯不是很和善。

他挑釁般揚了揚眉頭,勾起一個笑。

謝一秋的臉色更難看了。

老爺子開了個短暫的家族會議,大概就講了些謝家這幾年的發展狀況,還有一些生意劃分的問題,其餘人你一言我一嘴的,借着提意見的名義,為自己争取利益。

謝究白就當看戲。

好不容易家族會議完了,老爺子領着一堆人,給謝父上了個香。

謝究白跟在他們身後,也給原主父親燒了香行了禮。

儀式流程走完後,謝老爺子帶着人離開,走前深深地看了謝究白一眼。

謝究白微笑回應。

謝一秋卻沒走,他上前幾步,在謝究白面前站定。

面上和善,卻是皮笑肉不笑:“究白啊,你這身體,好點了嗎。”

謝究白挑眉,這是來試探他來了。

前幾世這個時間段,他的身體确實已經油盡燈枯,一副随時都會升天的樣子。

現在謝一秋看他活蹦亂跳的,氣色紅潤,估計有些坐不住了。

謝究白佯裝柔弱,拳頭掩着嘴咳嗽了幾聲:“大伯還不知道嗎,我這身體啊,是一天比一天差,不知道哪天就去了……”

謝一秋審視他片刻,并不相信:“吃藥了嗎?除了林醫生,應該沒人能治你這種病了吧,究白還是回家來吧。”

謝究白悲傷地嘆氣:“唉,算了,也沒幾天好活的了,我就不搬來搬去的,費力氣。”

謝一秋安慰似的拍拍他肩:“那你,前陣子去過盛天拍賣行嗎?”

謝究白微頓,很快臉上又挂起笑:“大伯,瞧你說的,我都病得下不了床,今天這還是強撐着過來的,怎麽會去拍賣行那種地方,我是閑命長嗎。”

其實謝一秋能查到玉石的事兒,是他搞的鬼,謝究白并不意外。

但現在他能肯定,謝一秋并沒有證據,否則不會在這裏試探他。

謝一秋:“哦,我之前去過,看見容清也在,我還以為他跟你一起的。”

謝究白面不改色:“容清一向喜歡去拍賣行,大伯看見他在不奇怪。”

謝一秋微笑:“我就是随口問問。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你多注意身體啊。”

謝究白看着他走遠,散漫地打了個哈欠,也正要離開,突然手機震動了下。

他劃開屏幕看,是白媛發來的消息。

白媛:謝一秋因為沒有拿到那塊玉石,丢了王菊義這個人脈,公司最近又受到了致命創傷,估計馬上就會破産

謝究白打字:是個好消息

白媛:他已經查到了拍賣玉石那天,容清也在,現在他覺得,是你指使容清,跟別人串通起來,搶走了他的玉石

謝究白:嗯,是我做的

白媛:[擔心][嘆氣]

白媛:所以今天他雇了一群地痞流氓,準備在你回去的路上,給你一個教訓,你自己小心

謝究白點着屏幕的指尖一頓,又緩緩笑起來。

看來這回謝一秋是真急了啊。

難怪之前專門發信息讓他回來呢,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

謝究白坐在輪椅上,試探性地踢彈了下小腿。

嗯,感覺很不錯。

宴辭把他養得太好了,謝究白覺得現在打個群架,根本不是問題。

此時,宴辭正在出任務,卻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短信:

——謝一秋雇了人,在梧桐街蹲謝究白,要給他一個教訓

宴辭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

下章大概就是文案名場面了QVQ麽麽乖乖們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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