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我家有蝴蝶,別看被治安處收繳了幾只,但還有很多哦!你想看的話,可以來我家做客!】
【它的翅膀揮動起來特別漂亮,迎着陽光看,磷粉會發光哦!】
【污染物确實沒必要跟自己的同類作對,我支持你的選擇!】
【我要去參加鄰居的婚禮,我可是他們神聖愛情的見證人之一!還給他們準備了很棒的禮物!】
【這是主給我們的考驗,主保佑世界上的所有生物,我想,一定也包括污染物,無論是誰,只要通過主的考驗,就能得到永生!說不定,強悍的污染物才是主想締造的新世界呢!】
【這是我今天的舞伴,安塞,現在我把他讓給你了!】
……
有關瓊的記憶定格成一幀幀的畫面,占滿溫故的腦海,最終,它們被劇烈的痛感給碾成了碎片。
他的頭很疼,疼到像是要炸開,疼到呼吸困難,疼到滿頭大汗。
強撐着快要裂開的身體,他回頭看向剛剛瓊坐着的地方,那邊只剩下幾個巡查員愣愣地看着半空飛過的蝴蝶,其中一個還扶着位佝偻的老爺爺,正是那位很會拉小提琴的付爺爺。
“瓊……瓊……”
他無意識地念着瓊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頭腦卻愈發混沌,一閉上眼,那種源于各種生物的絲線就一起往他腦子裏鑽,讓他渾身劇烈抽搐起來。
他看不到,也聽不清,腦海裏只回蕩着瓊的那句“污染物沒必要跟自己的同類作對”。
污染物……我是污染物……
滾燙的感覺從額頭傳遍全身,他感覺自己也跟安塞一樣置身于烈焰,下一秒即将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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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熱了……
他開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希望能讓身體的溫度降下來,他不想被燒死,他想回到污染區去,陪在媽媽身邊。
媽媽……
熟悉的溫柔面孔出現在他面前,他伸手去抓,卻怎麽都夠不到。
突然,又長又直的黑發騰起了火苗。
女人開口,聲音輕靈:“溫故,你跟媽媽發誓,說,我是人類,我會保持善良,我永遠不會變成喪失理智的污染物。”
另一個稚嫩的聲音有樣學樣:“我是人類,我會保持善良,我永遠不會變成喪失理智的污染物。”
女人釋然微笑,火苗漸漸燃成熊熊烈火,她那美麗的面孔像是一幅傳神的油畫,在火中發黃、卷曲、皺縮,最後徹底被火舌吞噬,餘下的黑色灰燼仿佛蝴蝶,依依不舍地纏繞在他身邊,久久不散。
我是人類,我會保持善良,我永遠不會變成喪失理智的污染物……
溫故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句誓言,但,身體卻像是即将爆發的火山,壓制不住的欲望上湧,再上湧……
突然,他被人摟住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冰涼貼上他快要着火的皮膚,刺痛中,他反抱住對方的身體,用盡全力,抱着。
太舒服了,不想放手……
-
蝴蝶出來的一剎那,整個教堂竟然變得出奇安靜,這讓拍打翅膀的聲音猶如海嘯。
它們一下下撞擊着比花叢更為豔麗的彩繪玻璃,那本該是以卵擊石的行為,但由于數量太驚人,竟然讓玻璃出現了絲絲裂痕。
撞擊中,更多磷粉落下。
“情況有變,注意蝴蝶,當心大規模異變!”宋總巡查官冰冷的警告通過通訊器傳給每一個巡查員。
一語成谶。
新娘搖身一變,雪白婚紗倏然落地,長滿碎齒的巨大黑鳥一口叼住驚愕的新郎,半小時前的誓言如浮雲般四散;
一名正在接受基因檢測的優雅男士渾身皮膚裂成碎片,把桌上的檢測儀器直接插進了檢測員的胸膛,然後,裂痕從他的身上一路漫延至檢測員的身上,兩個人相互糾纏,不分彼此,化成永世難分的雙生樹;
付爺爺抓住扶着他的那名巡查員的肩膀,雙手向兩邊猛力分開,“刷”的一下,巡查員的身體被撕成兩半,暗紅色的血液順着他的雪亮爪鈎慢慢淌下……
場面比方才更加驚悚。
有人仰天發出近似于野獸般的嚎叫,有人拼命撕扯自己的身體,有人連過程都不需要,瞬間變成外形難以描述的怪物,張大嗜血的雙眼撲向沒被污染的家人。
恐懼漫延,場面瞬間失控,張堯果斷下達命令:“緊急狀況!擊斃所有異變的被污染者!”
槍聲不斷響起,和怪物的咆哮聲融為一處,短短幾秒鐘,神聖的教堂變成了比屠宰場更為可怕的存在。
蝴蝶還在不停撞擊窗戶,不知道被什麽信念支撐着,哪怕折斷翅膀也不放棄,終于,混亂中的一枚子彈為它們打通了回家的路,碎玻璃如同下墜的星辰,它們沖破牢籠,飛向自由的天際。
這一切,溫故一無所知。
肉丨體跟內心争執了十幾秒,最終還是進入了戰鬥姿态,他眼神空洞,臉上的表情極具變幻,巨大的翅膀拖曳在地上,随着他身體的顫抖發出一陣陣戰栗。
宋海司看到他的皮膚泛起暗紅色的光澤,隔空都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驚人熱量。
“溫故。”他輕聲喊他的名字,可他好像聽不到。
“他異變了,他異變了!”目睹了一切的蔔博士大叫,“宋海司,快控制住他,他是S級,再晚就糟了!後果你承擔不起!”
宋海司看也沒看他一眼,雙眼緊緊盯着溫故的臉,不錯過他的任何表情。
他好像很煎熬。
15504,這次宋海司好好地記住了這個數字。
他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會讓污染值15504的污染物這麽痛苦,但他希望能幫他,就像當初他以一己之力擊退污染潮,救了大半個巡查處時一樣。
于是,在溫故朝空氣伸出手時,宋海司迎向他的手,輕輕一帶,毫不費力就把人拉進懷裏。
他的戰鬥姿态看起來很強悍,但實際上,他的身體很軟。
宋海司感覺懷裏的人瑟縮了一下,他明白那是巨大溫差的作用,他也感覺到相似的痛苦——他快被他的高溫融化了。
他回抱過來的力氣快要把他給擠扁了,不僅如此,他背後的藤蔓張牙舞爪地向他湧過來,每一根都纏在他的身上,幾乎把他給包成了一個繭。
蔔博士驚恐地後退幾步,招呼張堯的聲音都變了:“張,張巡!你們總巡查要被殺了!快點救他!”
宋海司确實有點透不過氣,但他不打算掙紮,并且還揚起手做了個阻止的手勢。
張堯一看,就又跑回去幫同事圍捕老鼠了,那是一只被狗類基因污染過的老鼠,長着一張詭異的狗臉,衆所周知,老鼠鑽進下水道就麻煩了,以至于他現在非常想領養一只貓。
近距離看,溫故的臉色比剛剛好多了,他雙眼緊閉,軟綿綿縮在宋海司懷裏,鼻翼一動一動的——他應該很舒服,藤蔓的尖兒輕輕搖晃着,搔得他有點癢。
“溫故。”他輕輕喊了一聲。
這次,溫故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就看到了宋海司下巴上短短的胡茬。
“你現在能控制自己嗎?”
“……能的。”
溫故撐起身體,立刻就被周圍的情況吓到了,他聞不到血腥味,但,現場的情況用血流成河來形容,不為過。
教堂被巡查處從外面緊急封鎖,他們在努力控制局面,但因為預估不足,人類死傷慘重。
被污染者異變,曾經沒被污染的人被污染,婚禮賓客連同教堂的神職人員一共将近三百人,除了直接被殺死的那些,如今已經不剩幾個清醒的。
“蝴蝶!”溫故猛地想起來,警告。
“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宋海司盯着他的眼睛,“現在需要控制場面,你會幫忙嗎?”
“我……”溫故晃了晃翅膀,弱弱地問,“我又露出污染物特征了,是不是要被罰清掃街道?”
宋海司點頭:“是。”
他簡直不能理解這小家夥的腦回路。
“那我……現在已經不是巡查員了,違規動用污染能量,是不是要受懲罰?”
宋海司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敲了下他的腦殼,沒時間解釋輕重緩急之類的常識。
“我現在臨時征召你加入污染巡查處。”
溫故拍打了一下翅膀,眼睛亮晶晶的。
心裏一整天的陰霾突然一掃而空,接着就以常人無法理解的速度擋在狗頭老鼠面前,一腳把它踩成了餅。
蔔博士在一旁直跳腳:“宋海司,我要投訴你……”
突然,宋海司的通訊器亮了,他接起來。
“宋總巡查官,我是陸茲。”
“陸總司令。”
“我們已經接管了教堂外的警戒工作,你們裏面什麽情況?”
“不好控制。”
“事态緊急,葉先生下令徹底清除五區教堂廣場的污染物,沒被污染的人類立刻撤出教堂!”
“你們打算怎麽清除?”
“計劃投放W-001。”
宋海司頓了頓。
W-001是氫鈾彈,威力最小的那一型,但要是投在城市裏,不止是這座教堂和這片廣場,附近的居民區也要遭殃。
“保護罩內投彈,自殺?”
“目前污染傳播原因不明确,不能留下隐患,可能造成的後果對統治者彙報過了,可以接受!附近居民正在撤離!”
宋海司突然問:“你們看到蝴蝶了嗎?”
陸茲一愣:“蝴蝶?宋海司,你在說什麽?”
宋海司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溫故單薄的身影。
S級污染物的動作比所有人都要兇狠,表情卻比所有人都更平靜,他動作靈活地穿梭在偌大的教堂裏,短短的時間內,局面已經呈現一面倒。
宋海司淡淡地對陸茲說:“現在情況可以控制了,你們還是去做該做的事吧。”
陸茲:“?”
-
軍方發布緊急通告,全城戒嚴,居民停止一切外出活動,所有駐城部隊出動大規模撲殺蝴蝶,暴露人群必須戴防毒面罩。
在控制住教堂廣場的大規模異變後,巡查處的車隊在五區空蕩蕩的街道上馳騁。
警笛響徹雲端,車門上印着巨大蒲公英的車子打着紅色警燈,首尾相接,在暮色中連成一條紅色緞帶。
今天宋海司親自開車,副駕駛坐着張堯,因為他也是污染物,基因檢測處的高處長認為他比所有人都需要戴防毒面具,他目前視野不方便。
“瓊·雷思麗,十二歲,孤兒,跟舅母相依為命,住址是五區四街區94號B513,因為‘非法圈養野生動物’的罪名被治安所拘押過三次。”張堯說着轉向宋海司,臉色難得嚴肅一回,“是蝴蝶。”
後座上的溫故弱弱地說:“嗯,是蝴蝶,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因為蝴蝶被關進拘押所的……”
他已經恢複了正常狀态,蔫頭耷腦地前傾着身體,肩上還披着宋海司的外套。
宋海司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你用不用也戴上防毒面具?”
“不用,我好了。”溫故有點尴尬,“我剛剛……”
他動搖了,蝴蝶只是一個導火索,剛剛思緒混亂那一瞬間,他真的動搖了!
“你确定她家裏還有蝴蝶嗎?”
“她說過,在她的露臺上養着不少蝴蝶,我不知道還有沒有……”
宋海司點了點頭,按住耳麥。
“全體,注意露臺。”
車隊很快來到第四街區,将94號樓B座團團圍住,六層以下,幾乎每一個亮着燈的窗口都印着一張或好奇或惶恐的臉。
B513裏空無一人,大門正對面的客廳裏擺着小女孩和一名中年少婦的合影,證實了房間主人的身份。
沒有任何停頓的,十幾名巡查員沖進露臺,唯獨溫故和張堯被留在房間內,宋海司不想再冒險了。
整個露臺被搭建成一個暖房,裏面精心布置成了花園,種着許許多多的花,姹紫嫣紅的,讓人像置身于童話世界。
可是,沒有蝴蝶。
暖房裏靜悄悄的,天棚被打開,星星照在中央的圓形蓄水池裏,倒映出發光的影子。
“怎麽回事?剛才在下面看還是封起來的!”
“有人打開了棚子?”
“人呢?快搜!”
“上面!快看!”
跟所有高層建築一樣,這棟32層的居民樓只有六層以下被使用,上半部分漆黑一片。
巨大的圓月照出樓頂的輪廓,也照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瓊·雷思麗穿着破了裙擺的公主裙站在頂樓邊緣,像是在低頭俯視自己的花園。
她轉了個圈,踏着輕快的舞步開始舞蹈,整棟樓成了她的巨大舞臺,而明亮的月亮成了獨屬于她的背景。
舞蹈活潑不失優雅,她像是個專業的舞者,旋轉,跳躍,卻顯得異常孤獨。
清冷月光中,短暫的演出結束,她撤步躬身,向這個世界做最後謝幕,然後從32層一躍而下。
“小心——”
巡查員們本能向四周躲避,“轟”的一下,小小的軀體砸進暖房,不偏不倚落在正中央的水池裏,水花四濺。
聽到動靜的宋海司走上露臺,他身後,溫故也跟了出來。
蓄水池的水被染成紅色,層層疊疊的裙擺浮出水面,裏面裹着具軟綿綿的身體。
愣愣地盯着那幾縷浮在水面上的金色長發,溫故站在門口,指尖顫抖,渾身冰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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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恐慌足足持續了三天才平息。
整座城市靜止了三天,而溫故,也被邀請在研究所做客三天。
“宋海司,我不要留下,他們會拿我做活體研究。”
“不會。”
“他們一定會的!”
“……”
溫故拉着宋海司的袖子不讓他走,宋海司只猶豫了幾秒鐘就拒絕了,讓奚風光留下陪他,明面上是讓他照顧溫故,實際上是防止某些人再搞出什麽幺蛾子。
沒想到,這次的“做客”就真的只是“做客”而已,溫故的不滿也在蔔博士正式道歉之後,像烏雲一樣被吹散了。
所有人不熟悉他的人都在感嘆:跟宋總巡查官擔保的一樣,污染值爆表的強大污染物居然真的很好哄,沒表現出強烈憤怒,更沒有掀翻研究所的意圖。
大批的蝴蝶從城市裏消失,巡查員只來得及捉住幾只,它們正被關在研究所的實驗室裏。
經過幾次深入實驗,證明導致最近異變頻繁的原因是主城裏突然出現的蝴蝶,奇怪的是,蝴蝶就只是普通的蝴蝶,沒有任何被污染過的痕跡,它們身上的磷粉才是罪魁禍首——磷粉能導致被污染者體內的β細胞活躍度呈幾何倍數上升。
蔔博士的研究事業再次陷入瓶頸,溫故感覺他花白稀疏的頭發好像又少了幾根,但這跟他無關,他只想宋海司忙完了工作趕緊來接他,然後按照約定送他回污染區,如果蔔博士不總就來煩他就更好了。
今天,他正跟奚風光玩一種叫“撲克”的紙牌,蔔博士就又來休息室找他了。
溫故臉上貼滿了代表“鬼”的紙條,活像個招魂幡,見到不喜歡的人,更是垮起一張小臉,可下一刻,徐醒就把一根乳白色的冰棍伸到他面前。
冰棍絲絲地冒着涼氣,讓溫故聯想到宋海司,他仿佛看到他站在原地,身上不停冒出白蒙蒙的冷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什麽?”
“牛奶冰棒,好吃的,嘗嘗?”
那必須嘗嘗!
他美滋滋舔起冰棍,臉上的紙條晃來晃去,奚風光就笑着幫他把紙條一張張往下扯,問:“好吃嗎?”
溫故拼命點頭,還笑眯眯對蔔博士和徐醒說了“謝謝”,搞得奚風光一陣無語,心想這小家夥還真是不記仇。
确實不記仇,當時他們總巡查把人拷起來審問,那不是更過分?就那,他還肯幫他們趕走污染潮,也不知道該說是心胸寬廣,還是神經粗到異于常人。
蔔博士也沒想到這招真能管用,畢竟從到研究所以來,S614都沒給過他什麽好臉色,直到今天徐醒提出可以用美食誘惑大法。
他小聲對徐醒說:“跟研究所申請,明天開始多加兩份牛奶份額。”
徐醒忍着笑:“是!”
溫故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他猜,可能明天也有牛奶冰棒吃,就很開心。
“今天又有什麽問題嗎?”他态度超級好,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架勢。
蔔博士汗顏:“在教堂,你真的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反應嗎?”
這是三天來蔔博士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溫故眨眨眼,表情無辜:“沒有啊!”
他說謊了,奚風光教的。
奚風光一再跟他确認他是否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得到肯定答案,在搞清楚當天的具體情況後,他跟宋海司提議隐瞞溫故的輕微失控,宋海司回了一句“你看着辦”,他就真的看着辦了。
他叮囑溫故,一定不能對任何人說那天身體有過失控征兆,否則會被他們活體研究,溫故不想被活體研究,于是乖乖聽了奚風光的話。
蔔博士再次表示質疑:“可是我親眼看到,你當時很不對勁!”
溫故想了想:“進入戰鬥姿态是個很複雜的過程,你不懂!”
蔔博士:“。”
他确實不懂。
“為什麽你不會受到磷粉的影響呢?我們這兩天用十幾種污染物做過實驗,他們的β細胞活躍度在接觸到磷粉時都會成倍增長,為什麽你不會?”
“幾倍?”
“十倍左右,基因檢測處的活躍度等級标準該推翻了!”
“我的活躍度是0,0的十倍還是0。”
僸⒉傳
“……你數學可真不錯!”
“當然,我媽媽教的!”
有理有據,蔔博士居然差點被一個外行人給說服了。
溫故“咔哧咔哧”地啃着冰棒,伸出胳膊大方地提議:“要不,你再抽血試試?抽完了能不能讓徐醒留下來陪我們玩撲克牌?”
蔔博士看了一眼徐醒,徐醒會意,轉身去拿針筒。
“行啊!”他痛快地答應,一邊熟練地幫溫故抽血,一邊問,“玩什麽?抽鬼牌?”
“嗯,三個人玩的話,總不會每次都貼我了吧?”溫故深表期待。
奚風光在一旁哈哈大笑:“放心吧,你只會被貼的更多,又快又多!”
溫故:“?”
細細的針筒很快被血液灌滿,看到溫故皺着小臉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蔔博士後悔,為什麽不早點拿冰棒給他吃,明明他這麽容易收買……
如果他不是污染物的話,該是挺可愛的一個孩子,可惜了。
他親手拿起一個棉球,幫溫故按住針孔,趁機跟他多聊聊天。
“污染區很多蝴蝶嗎?”
“沒有很多,偶爾能見到,那麽弱的小東西,就算進入污染區也會很快被殺死,或者被污染。”
“那這些沒被污染的蝴蝶是從哪來的,你有什麽想法嗎?”
“它們跟普通蝴蝶不一樣嗎?”
“磷粉不同,是沒見過的物質,儀器又完全檢測不到,很難辦。”
“哦……奇怪,對了,徐西霜,他說他就是追着一群奇怪的蝴蝶不小心走進污染區的,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麽?”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他。
徐醒的嘴唇顫了顫,鏡片反射出暖暖的陽光。
“徐西霜?”蔔博士看了徐醒一眼,“他說的是你父親徐博士嗎?”
“是,我父親,他在污染區……”徐醒抑制不住聲音中的顫抖,“還活着!”
像是為了證實他的話,溫故用力點頭:“他是我在污染區的鄰居,種了兩棵酸酸的蘋果樹!”
蔔博士張了張嘴,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該先問蝴蝶,還是該先關心老同事。
“博士!我父親……徐博士說不定能告訴我們很重要的事,溫故說他還很清醒,我們可不可以請求軍方或者巡查處把他救出來?”
蔔博士看了他一眼:“你想打開門?別做夢了。”
徐醒不服氣:“反正巡查處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打開門,只要到時候……”
“傻孩子。”蔔博士苦笑着搖搖頭。
徐醒愣住了,緩緩轉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奚風光,奚風光直接把頭別向一邊,不願意跟他對視。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麽。
“你們……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信念仿佛地震中的大樓一樣轟然崩塌,他接連後退好幾步,一直撞到了櫃子才停下。
奚風光低頭走到自己的床鋪坐下,脫掉拖鞋,換上巡查處的棕色皮靴:“說好的配合研究三天,我們該回去了,抱歉。”
“我們不繼續呆在這兒了嗎?”感覺到突然的壓抑氛圍,溫故趕快吃完最後一口冰棒,眨眨眼,問臉色慘白的徐醒,“怎麽了嗎?”
徐醒萎靡地看着他:“你,你不可能再……”
“徐醒!”蔔博士厲聲打斷他,“拿好樣本,我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