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全員到齊之後,我開始了我的坦白。說實話我以為會是個很艱難的過程,結果這幾個人總是打岔,反而讓我有一種在講別人的故事的感覺。
“随着凱多的隕落,無數在此之前仿制的惡魔果實仍在市場流通,甚至逐漸興起的內陸國也開始大肆競拍——一開始是為了對付海賊而培養勢力,只是近幾年随着陸地板塊的國界分明,更趨向于大國之間的軍隊勢力培養。
我是一個試驗品,也是成千上萬的試驗品中唯一成功的成品。那個人把我的能力命名為’永恒的愛’——只要我觸碰過的人類,他/她就會被我标記,我們彼此心中都會創造出一個指針,而指針的方向永遠指着對方。”
我看了一眼坐在桌尾的馴鹿:“不包括非人類,尤其是動物天生的警覺似乎很排斥我這種能力。”所以我不适合養寵物。
“這麽炫酷!”路飛伸着手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試一試了。
“所以說,你早就标記過路飛了。”劍客把路飛按回座位上,狹長的眼微眯。
“是的。這是我的任務。”我苦笑了一下,“我為了接近你們,不得不去環世報先當了将近兩年的記者,今年才拿到實習記者的證明。”
甚平很快就明了了我的能力用處,道:“這些不同批次的軍隊,想來其中有你标記過的人。”
“我以為是一方勢力,說實話我覺得你們沒什麽壓力。”我試着解釋一下,“我這次能遇到你們其實已經是有一半的運氣了。我整合了上萬份的情報才大致推出你們的行經路線——很多人甚至早不相信你們還在一條船上。我只是留意到,不少新聞總有一些神秘莫測的海域,再結合不少剛好在你們航線路徑上遇到的,額,活着回來的人的信息,我大膽猜想,那就是你們創造的某種可以稱之為結界的東西。”
“确實可以稱之為結界。”航海士自豪一笑,“我的領空和甚平的海域結合了一下,二圈層內烏雲密布、雷鳴電閃、波濤洶湧,而內圈層仍保持晴空萬裏,風平浪靜。沒什麽人能活着接近內圈層。”
是真的實打實的“移動的神秘海域”。我是足夠幸運剛好漂到內圈層,又活着等到路飛“釣魚”一把抓到了船上。
“讓你改變主意的原因是什麽?”狙擊手滿是懷疑。
“我标記過很多人。”我頓了頓,“目前活着的還有520人。”
“活着的?那死了的呢?都是出于任務嗎?”山治靠着窗臺,他敏感地注意到了我試圖隐略的部分,“因為是你的任務目标,所以死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連路飛都安靜了下來,我下意識舔了舔唇:“我以此為生,幼時并不知道什麽是對錯。後來随着任務越來越複雜,我接觸到了更多鮮活的人,我知道了世界是怎麽樣的,所以有一段時間想要離開那裏,去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我撓了撓頭:“我嘗試着趁着任務外出逃離那裏,但是那個人總是能用我在實驗時期标記過的人找到我,并且······殺了他們。”
那些人會祈求饒恕,向那個人跪地求饒,痛哭流涕。然後我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屍體,總會想:“他們又有什麽罪過呢?”
那人會用帶了手套的手掌抓着我的頭發壓在那灘血裏,問我為什麽要害死別人。我又會想:“我又有什麽罪過呢?”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後,我知道我沒什麽可以失去的了,因為我一開始就什麽都沒有。
所以我接着百無聊賴的任務,享受着任務目标全心全意的愛,最後看着他們付出物質或是血淚的代價——至少我不會被按到地上,被滿臉的血嗆得幾個月睡不着,不是嗎······
我深呼吸,強壓下眼前閃過的片段畫面,平複自己內心積藏許久的黑暗和恨意:“我沒想到所有還活着的被标記的人——我稱之為标針——都來到了這次的任務中,遠遠超出接到的計劃規模。”
“整整520個活人指針······”黑發女人微微颦眉,“目前交手的人身份繁多,甚至不能排除海軍的人。”
“或許你必須要交代一下你背後的人。”甚平意有所指,“你口中的那個人是誰?”
說實話,我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在幹什麽······向自己的刺殺目标掀老底,其中甚至是包含了将近十年的內陸大國的機密,尤其是這次影響着未來世界發展的、關乎了上萬條生命的任務。我竟如此輕易地說了出來,即使我與他們相處不過兩天。
我還在期待什麽?我看着他們。難道是希望身為傳奇的他們能力挽狂瀾,拯救活着的那幾百人,還有以後會出現的無數生命,還有,早已深陷牢籠中的我?
他們有能力嗎?真的可以嗎?又為什麽、憑什麽······幫助一個試圖引來圍殺的用心險惡的人呢?我真的可以依靠他們嗎?
或許我這個罪孽深重的人——也可以得到寬恕,得到自由?
可是,我配嗎······
“為什麽呢······”我喃喃道。
“嗚嗚嗚——太感人啦——”餐廳裏的寂靜被一道粗犷的哭喊聲打破,那個鐵皮人的雙眼射出了應該稱之眼淚的液體(真的是直接射出來),“一個被邪惡勢力脅迫的男人!終于要奮起反抗黑暗的禁锢了!這才是男子漢啊!我之前錯怪你了!嗚嗚!”
聽清了他含糊不清的哇哇大叫後,我頓時無語地想拿一桶可樂淹死他。然而這個男人站起來擁抱我,兩只鐵手輪換着拍打我的背部。
我被錘的差點翻白眼了——誰受得了這種猛男的小拳拳啊?
還好他被工裝褲的男人邊安慰邊拖回了原位。窗口邊站着的廚子滅了手裏的煙,一臉無奈地走到冰箱面前,取了3瓶可樂丢了過去。骨頭人一手接住一個,最後落下的那瓶可樂在快入手時被突然飛來的橡膠手接近,接着是啪的一聲——劍士的一把刀出鞘,側着刀面不輕不重地打在了那只手上,第三瓶可樂也安安全全地落在了骨頭人的右手。
某些圖謀不軌的人迅速收手,假裝無視發生。但是兩秒後,他眼淚汪汪地抱着自家毛茸茸的船醫,小聲地嗚咽。“嗚嗚嗚~”
小小的馴鹿回身抱着抽抽搭搭的少年,安慰聲中夾雜着小聲的訓斥。依稀聽到注意身體,不能亂吃之類的內容。
可能看到我青筋暴起,歷史學家溫聲開口道:“這次劫殺其實是我們的事情。不是你來也是另一個人來,所以說,何不徹底解決?”
仗着身高優勢,對面的甚平伸手拿了桌尾的抽紙遞給我。點頭以示感激後,我擦了滿臉的水——這機器人的眼淚居然真的是鹹的。
“狄莎西帝國的首臣。”頓了頓,我十分厭惡念出男人的名字,“狄莎西的皇只是個虛位,實權在首臣——克裏蒂斯手裏。他也是培養我的人。”
“我懷疑另外兩個大國也參與了這次的圍剿計劃,那人曾經稍微提過,但沒有細說,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測。”我補充到。
“海軍那邊的人······”金發的男人關上了冰箱的第十道鎖。站起身看向窗口,似是自言自語,“得提醒一下克比······”
那只小馴鹿放開了早已停止眼淚并一直試圖靠近冰箱的船長,它小聲地問我:“你的能力怎麽解除?”
我極其受用它兩只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的樣子,柔了聲音答道:“只要雙方接觸皮膚就可以了。”
“這個簡單。”它語氣輕快,然後攀着航海士悄悄說了什麽。她點點頭,沒任何提醒就拿起旁邊綠發男人面前的一把刀,帶着刀鞘對着我放在桌面的手就是一抽。
我被這頓操作驚得叫一下都來不及。只聽小馴鹿說着什麽“上皮細胞”“dna”的詞語,高高興興用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來的棉簽擦了一下那個刀鞘,收進小試管,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那位女士伸出另一只手抓住被廚子扔回來的、努力靠近冰箱的路飛,提了他的衣角擦刀後又面色如常地把刀放回劍士面前。
而那個綠發的男人眼皮都沒擡一下——若不是看到他在幾秒前打了呵欠,我都以為他聽我講的故事無聊到要睡着了。
“好了。”橘發女人清了清嗓子,“作戰要開始了,計劃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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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接踵而至的戰鬥、力量參差不齊的敵人,反而草帽團更多的精力都耗費在了如何讓自家的船長乖乖待在他們輪流守衛的安全區域。
幾乎沒有什麽敵人接近我們倆所在的“安全區域”,更別說有讓躁動不已的少年哪怕出一次拳頭的機會。
“啊啊啊啊啊!”他嚷嚷起來,“我現在沒事了!已經恢複了!拜托讓我打一下,求求了!”
我在甚平用某種技能做出的海上水膜上安分地坐着,在舒适圈裏感謝各位強者的砥砺前行,完全不能理解眼前這個人為什麽這麽想沖出去面對刀山火海。
宙斯吞下一顆炮彈,射回了敵人的船上,與此同時娜美回頭給了船長第三個爆栗······
發生了很多令人心驚肉跳又有驚無險的意外,但總歸是到了最後的關頭。
在這場戰鬥中,我負責感應指标,指明目标所在的方位後,他們過關斬将,直接沖到正在排號上戰場的敵營,把人抓到我面前,确認無誤後用小馴鹿做的煙霧劑解除标記。
“還有145個。”我說。
然後我們遇上了很強大的敵人,數量衆多,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全世界的人在追殺他們。
一直被看守着的路飛沖了出去,這次他是拼了全力。
我此時被機器人保護着,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眼睜睜看着他罔顧所有人的喝止和阻攔迎上了新一輪的敵人。
我想着,我确實本該留在那個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