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克比路】
第二十四章 【克比路】
作者有話要說:【克比路】
我收拾完了廚房後,習慣性來到了黑發女士的躺椅旁邊。
她額角的傷口好的差不多了,連疤痕都極淺了。不知道歸功于兩位醫生還是對美容養顏一塊兒領域過于精通的廚師。
她擡頭笑着向我點頭:“卡圖桑。”
她的氣色好多了。
然而我清晰地記得,在三個成員昏迷不醒的期間,她周身那股緊繃又壓抑的情緒體比其他幾個草帽團的都瘋狂太多了。
我對他們每個人都做過調查,從出生到上船,所有這個世界上報道過的消息我都看過了,所以本就不是秘密的“他們的過去”其實十分好整理。
我以為自己已經大致掌握了他們的性格和喜好,但事實可能有不僅如此。他們之間這種和諧又不正常的關系——雖然我自己也不能理解真正的正常到底是什麽樣的,可是總是追求“正常”的我,對正常這個詞的定義應該是符合大多數人所理解的。
就比如,我注意到他們看似随意又懶散的成員關系,然而在真正面臨問題的時候,實行起來又自成體系。路飛在的時候,船上的大小事其實真正做主的都是航海士,出主意做謀劃的一般是廚師、狙擊手、掌舵手、船匠和歷史學家這幾個人,而其餘的人甚至連計劃是什麽都可能沒在聽(就不指名道姓了)。
路飛會在很奇怪的場合提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比如中午該去吃點西北海獨有的大頭漠沙魚——一般都會迎來娜美的鐵拳。
然而有些時候,即使他的話語多麽荒謬,總是會讓周圍的人停下手裏的事情盯着他,仿佛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又仿佛是在揣摩自家船長對這件事情的熱衷度。
我沒辦法區別這兩種不同情況,因為那個笑嘻嘻的少年身上沒有任何特殊的、異常的情緒體能供我參考——他一直都很認真。
路飛不在的時候,那兩個始終挂名的“海賊王的左右手”才真正像模像樣了起來。智囊團依然是山治和航海士等人,但是這種時候,你能感覺到那個對女士沒有任何免疫力的男人會反常地理性分析和處理整合所有人的意見和提議,不再對性別有任何優待或者偏見。而衆人意見相左的時候,最終的決策權往往會交給那位三刀流的劍客。
也不怪山治罵他沒腦子,索隆确實是一個不會思考複雜問題的人。可是同樣的難題交給別人的話是一個“麻煩的難題”,而在這個男人面前,就變成了一個a或b的單選題——他完全憑那天生的直覺做選擇,并且他選的答案确實又能夠實現期望或為衆人帶來轉機。
所以,他的那種與生俱來的絕對理性和山治在特殊情況下的理性又是不同的。
如果沒有三大主力和航海士,主導權會依次交給甚平、羅賓、弗蘭奇、布魯克——他們有明顯的“順位次序”。
“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了?卡圖桑。”對面的女人把暗藍色的書扣下,伸手掀開桌子上的點心蓋子。
我笑着搖搖頭,接過她遞過來的粉色糕點:“很難想象,在成為海賊王之前,你們到底經歷了多麽瘋狂的事情。”
“這條船上承載着我們所有的過去。”她抿嘴笑着,身上是沉靜溫柔的冷香,“并且,我們還要前進一段時間。”
她如此恬靜又自信的神情感染了我——或許路飛會向這兩天一樣,不斷好起來。
“羅賓!”是航海士的聲音。
我循聲偏頭看過去。
金發男人橫抱着她,緩步走了過來。
我站了起來,想讓個座,但是黑發的女人彎彎眉毛,朝他們招手後拍拍自己的椅子:“娜美。”
男人叼着沒點火的煙,嘟嘟囔囔在說什麽。把懷裏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放在羅賓的身側,然後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黑發的女人輕輕地環住身側的人——這麽一看羅賓比娜美高出不少。
娜美順勢依偎在羅賓懷裏,揚起臉湊在她耳邊小聲說話,引得羅賓笑了好一會兒。
金發男人一反平常,神情郁悶地看着她們。
這時羅賓問他:“山治真的不去看路飛嗎?”
高高瘦瘦的男人蹲下來,仰頭答道:“不去。”
語氣平淡,但是這可是他跟女士之間的對話,所以這種情況實在罕見。
橘發女人伸手摸了摸山治的頭——蜷起身子的男人此時看着十分委屈又弱小。她勉強止住笑意,認真道:“你怎麽還記仇呢~特拉男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路飛好起來了,你去他船上看看自己的船長又沒有什麽。”
“不去。”他小聲哼了一聲,身子卻又矮了幾分。
幾分鐘後,我看着那個男人趴在羅賓的膝頭,眼睛裏淚水轉悠,大聲地控訴在紅心海賊團那裏受到的傷害和經歷的委屈......
我在一旁一邊驚異一邊看的津津有味,杯子蛋糕也變得更加美味了。不料那哭唧唧的男人猛地回頭看着我,吓得我立即站起來,想拔腿就跑。
“喂!”他喝住了我。
我:?
“去。”他說,“克比快到了。你去潛艇那邊盯着。”
這人跟女人說話是一套,一轉頭看着男人又是另一套——倘若我忽略了他正跪在地上,眼角也紅紅的模樣的話,我幾乎要以為這是他經過某種嚴肅分析後分派給我的今日任務。
一旁兩位女士笑得花枝亂顫。而我不情不願地離開桑尼號,走向對面那間甲板上的房間——畢竟在船上蹭吃蹭喝的我,沒有膽子違抗廚子的命令。
踏上紅心海賊團的潛艇時,貝波正好懶懶散散地走出路飛的病房,看見我後拘謹地打了招呼後回到了艙內。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站在了房側的那個窗口。畢竟待會兒那位上将似乎要來了,我并不想正面碰上。
我這次得了海賊王船員的命令,可以正大光明地在此偷窺。
離地差不多六十公分高的窗臺上,那些小小的太陽花顯然被精心照看着,它們仍然精神又健康地面向天空,而精致的花瓶之下,仍是那個看起來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的破箱子。
房內只有小馴鹿和路飛,不知道路飛前一刻說了什麽,喬巴本就圓嘟嘟的身子扭來扭去,直把嬌羞和欣喜手舞足蹈了出來。
極其單純和可愛的兩個人在一間屋子裏,讓總是對人性的覺知十分敏感的我在這一刻感覺到十分安适和享受。
瞥到玻璃上照應出自己帶着笑意的臉,我愣了一下。
第一次,我選擇了包容那份愉悅。
他們談的話題更多的是等路飛能出門活動後,去哪個島上和去抓什麽魚之類的。身為醫生的喬巴會時不時提出關于安全的問題,而總是以路飛闊氣地拍拍他并說一句類似“不還有喬巴你嘛!偉大的醫生呀!還擔心什麽安全問題呀!”和馴鹿毛茸茸的身體別扭地扭動結束。
不久後,一艘中型船急速駛來,短短半分鐘後便停泊到了潛艇旁邊。即使眼前的船沒有任何标識,我仍能一下子認出是那位海軍大将上次乘的那艘船。
“路飛桑!”男人的聲音很清脆,上揚的音調帶着迫切和欣喜。船還沒挺穩便“熟門熟路”地跳到潛艇,直奔這間房子。
“克比!”路飛勉勉強強地站起來。
小馴鹿示意他坐下,奔出門把人迎了進來:“克比!天哪你有空過來!那邊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喬巴桑!太好了,你果然也恢複了。”他略彎腰抱起了喬巴,用臉蹭了蹭馴鹿軟乎乎的臉,“是的!貝魯梅伯喊我趕緊走哈哈哈。剩下的暫時都交給他了。”
他放下喬巴,長腿三步就跨到了試圖邁出第二步的路飛跟前,兩手一伸,抱住了他,“路飛桑。”
青年一點也不吝啬自己的熱情,很自然地環住眼前的男人。
喬巴很貼心地給兩人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高大的男人擁着纖瘦的青年,純色的頭巾貼住對方的肩頭,看不清他的神色。好一陣後他也沒要放開的意思。路飛歪了歪頭,疑惑道:“克比?”
我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壓抑之下的情愫——僅僅只有短短幾秒。
“你怎麽了?”路飛掙紮了起來,他更想看到男人的神情,“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事。路飛桑。”粉發的男人擡首,換上的卻是一臉的輕松和自然。稍微松了一點力,抱起路飛放在床鋪上,“我只是有點擔心路飛桑。”
“別擔心啦。這次是個意外!以後不會了。”右手饒了繞自己的頭發,不知道偉大的海賊王到底是在安慰別人還是為自己的任性找借口。
“是的。你不會有事的。”男人一條腿跪着一條腿屈膝,雙手捧着路飛略微青白的左手,仰着頭,輕聲說道,“是的,路飛。”
男人帶着笑容,或者誇張的來講,更像是感激涕零的那種笑容——他卑微又虔誠地伏在青年的身邊,仿佛在祈願世界上唯一的神明,感謝神允許祝福和愛的存在。
粉色的頭發在室內泛出輕柔又明亮的光澤——我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和前幾天渾身濃烈的捩氣湧動的人是同一個人。
我自然明白每個人都會有幾幅不同的面孔,但是一般來講,某一幅面孔才是最真實的,而越是真實的面孔,我這個果實能力能體察到的情緒體也會越細致和精微。
那天他散發出來的高濃度的、躁動的情緒體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然而此時至純的“欣喜”“歡愉”也有同等的濃度——意味着今天這個一派天真又陽光氣質的男人,也并不是什麽僞裝。
或者,就如路飛昏迷的時候他喊“路飛”,當着路飛醒着的時候又用一派純然的模樣乖乖叫着“路飛桑”一樣,這是他的某種“平衡”。
我暗自搖頭,恐怕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嘿嘿。”路飛臉上是熟悉的笑容,即使小臉消瘦很多,那種笑臉仍然十分有感染力。
我垂下眼,看着窗臺上随着微風輕輕晃動的花朵,下午的太陽光被剪出細細的灰影,散在那破爛的盒子上。
許久後,我還是小聲說了一句:“這盒子真得好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