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少年，年少》
《少年，年少》
故事的開始，是貼在學校公告欄的幾張分班表。
8月末，天氣還比較悶熱，學校大門口車來車往，有的學生在家長陪同下走入校門，有的學生拉着行李箱獨自報道。
而任帆就是獨自報道中的一員。
順着人群，他走到了分班欄的位置，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前方密密麻麻的名字看得人眼花缭亂。
一班和二班……實驗班根本不用看。
三班……沒有名字。
……
任帆睜大眼睛找着自己的名字，眼鏡險些被旁邊的人擠掉，回過神來，身子已經快貼在姓名欄上了。剛剛看到哪裏來着無奈之下，他伸出手指挨個查找。
額頭漸漸浮上薄汗，焦躁的情緒緩緩湧上心頭，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自覺地說出了心裏話：“終于找到了！”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了一聲輕笑，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恰好挨着別人的手指。
順着指尖，視線落在了發出聲音那人臉上。
只見身旁的男生收回手指，嘴角微微上揚：“我們又在一個班。”
任帆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再次看向分班表，果然看到了男生的名字。
他緊張地收回手指，不自覺地撚了撚，剛剛的短暫觸碰讓他感覺指尖微麻。
心裏亂成一團，表面上卻對男生露出了一個得體的微笑。
這時他亂如麻的腦子裏冒出一個疑惑：“賀鑫，你怎麽會分在五班”初中時賀鑫可從未落出年級前五，再怎麽也該在實驗班的。
面前的男生聞言撓了撓鼻尖：“中考失利了呗。”
這個答案讓任帆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明明他那麽優秀的。
“沒關系，你這麽厲害，不管在哪裏都可以發光。”
賀鑫看到他眼裏滿滿的信任與鼓勵，不動聲色地偏過頭：“嗯。”只是泛紅的耳尖暴露了不為人知的心思。
——
之後，兩人便結伴同行，拉着行李箱到了宿舍，才知道兩人還分在了同一間。
一個個驚喜接連砸在頭上，任帆感覺面部滾燙無比，還好炎熱的天氣可以當他的保護傘。
在寝室整理床單時，任帆偷偷看着男生的背影，一個暑假過去，賀鑫好像又長高了，肩膀也寬了少許，從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能窺見分明的肌肉線條，看到這裏，他慌忙地收回目光，情不自禁地翹起嘴角。
誰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他這麽近距離接觸啊！
從前，任帆都是遠處的旁觀者，望着男生在臺上演講，看着男生在球場奔跑，聽着他和同學聊天，聽着他委婉拒絕女生告白……
這個耀眼的男生占據了他初中絕大多數目光，只不過性格腼腆的他始終不敢邁出第一步，連成為朋友也不敢奢望。
而這樣的接觸在今天實現了。
寝室裏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男生，賀鑫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還不忘拉上任帆，聽着身邊人熟悉的嗓音，任帆終于确認，這并不是一場虛無缥缈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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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幾個男生已經打成一片，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任帆沒覺得吵鬧，他的心情像是被微風拂過，愉悅的氣息包裹着他。
賀鑫的目光總會停留在他身上，又悄悄收回，想起上午在分班欄前的情景，他仿佛嘗到了糖味。
那時任帆睜大眼睛，纖長的手指在紙面滑過，因為擁擠，他的眼鏡輕輕晃動，于是，那只可愛的鼻子委屈地微微聳動，奮力支撐着即将掉落的鏡框。
可能是被男孩的可愛吸引着，他不自覺地擠進人群，縮短了距離。
那時兩人的指尖相貼，也不是偶然。
再一次和男孩同班，在預料之中，而分班欄相遇，是在意料之外。
也沒有某人口中的中考失利，只是有一個人放棄了去實驗班的名額，不過是青春躁動期，感性恰好占據了首位。
——
軍訓累得人四肢無力，唯有吃飯最積極。
但軍訓時間又轉瞬即逝，回憶起來只剩下站軍姿和夜間合唱。
賀鑫又高又帥，在軍訓期間，吸引了不少人注意。軍訓一結束，他就收到了女生的表白。班上的男生羨慕不已，只有任帆感到了心酸。
所幸，賀鑫一一拒絕了，得到了其餘人的一片調侃。
晚自習結束，男生們要麽沖回宿舍，要麽沖去買夜宵，任帆則等着賀鑫，關好了電源，兩人才慢悠悠地走出教室。剛剛還喧鬧的教學樓現在已經安靜下來，只剩下路燈還在工作。
耳邊是夏末秋初獨有的聲音，微風吹過，任帆聽到賀鑫問：“你猜，我為什麽會拒絕那些女生”
忽然聽到這個問題，任帆緊張地捏住書包帶，裝出朋友間的好奇模樣：“為什麽？”
賀鑫笑了起來，邁了一大步，走到他面前，然後倒退着走路。輕快的步伐間夾雜着他的回答：“因為啊，我喜歡的人，性格腼腆、做事認真、笑起來時臉頰兩邊會浮現出小小的酒窩，而且，那個人總會偷偷守在我身邊。”
任帆擡起頭，因為驚訝嘴唇微張，他看到賀鑫眉眼帶笑，仿佛眼裏只有自己。
還沒回過神，賀鑫又走回身邊，肩膀傳來另一個人的溫度，男生輕輕攬着他的肩，迎着晚風朝宿舍走去。
周圍還有人在嬉戲打鬧，但任帆已經聽不清了。
而在賀鑫的餘光裏，男孩又露出了可愛的小酒窩。
——
高一籃球賽，賀鑫和幾個男生結成隊伍，他們一路前行，在磨合中團結起來，一路打到決賽。
任帆像以前一樣，站在籃球場旁，看着男生發光發熱，周邊的人喊着加油，而他喊着賀鑫。
男生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轉身看向任帆，挑了挑眉，集中注意力繼續傳球。
在五班同學的熱烈歡呼中，他們取得了高一籃球賽的冠軍。一群人圍上去，看着面前送水的女生，賀鑫禮貌道謝：“謝了，不過有人給我送水，還是給其他人吧。”
在衆人疑惑的目光裏，他喊着男孩的名字：“小帆！我的水！”
還陷入失落情緒的任帆聽到熟悉的聲音，擡起頭，愣愣的。
賀鑫笑了起來：“水！”他伸出手，指向男孩手裏的礦泉水。
陽光透過烏雲，照耀着一片綠色，任帆也翹起嘴角，抛出的那瓶水穩穩地落入男生懷裏。
他看着賀鑫喝完水，朝他跑來，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面前的人垂着眸，他聽到男生說：“以後不要偷偷送水了，我喜歡喝你當面給的。”
耳廓像是被熱氣裹着，發紅發燙。
時間仿佛回到了初中，任帆總會把準備好的礦泉水偷偷放到賀鑫桌洞裏，他以為自己做得很隐秘，卻沒發現，他的小秘密早已被男生揭曉了。
臉燒得通紅的任帆緊張地問：“你以前就發現了嗎？”
“啊，只是你每次都跑得太快，沒有發現我就在後門看着你，看你那麽謹慎的樣子，我沒敢揭穿你，怕你生我氣。”男生揉了揉他的頭，嗓音帶笑。
“我……”任帆想到自己每次像做賊一樣送水，都被當事人看得一清二楚，就尴尬得無地自容，然而在男生溫柔的笑容中，他的情緒得到安撫，也輕輕彎起了眼。
——
兩人偷偷談起了戀愛，他們是同學，是朋友，是同桌，也是戀人。
長大後的任帆回憶起那段時間，很多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但那時的微風，臉紅與心跳，是怎樣也無法抹滅的。
故事的後來，是一張彩色的畢業照，裏面記錄着每個人青澀卻張揚的臉。
最後，高三五班的教室門被他們關上了，那些擁擠的書籍也早已清空。
又是一個夏末，新生會打開那扇門，放入嶄新的課本。
那将是屬于另一群人的青春。
但，他們的故事沒有結局。
後來的每一個夏天，任帆都會翻開畢業照，而賀鑫會放下手裏的工作，靜靜靠在他身旁。
他們會共同回憶那段逝去的歲月。
畢業季又來了，學校廣播站再次播放着歌曲：“許多年前，你曾是個樸素的少年，愛上一個人，就不怕付出自己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