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姜绫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問：“你要幫我們守住兇黎谷？！”
葉無燼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愛，忍不住想笑，但臉上依舊是無甚表情，只是語氣更加篤定了幾分：“不錯。”
“為什麽？”姜绫無法理解。
若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接觸和對方毫無破綻的神态，她實在無法相信像他這樣的正道弟子會主動要求幫助惡靈。
她說：“你知不知道留下來幫我們意味着什麽？若傳出去，外界，尤其是九州大陸，定會以為你與魔界為伍。”
“到時候，你的名譽就會毀于一旦！”
葉無燼聞言，依舊毫不在乎：“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你是小說男主，正道之光诶！
姜绫狐疑地看着他，心說，上一世你殺我沒有半分猶豫，看上去就是要斬殺世間所有妖魔鬼怪的正道修士，這一世怎麽變化如此大？
她忍不住低聲喃喃：“難道被奪舍了？”
葉無燼看出了她心底的困惑，解釋道：“我在這裏生活了兩個多月，與谷中惡靈相處甚歡，覺得他們并非如外界傳言那般冷血殘酷，更未見他們殺害無辜。”
“在我看來，他們比世間某些陰險詭詐之人要善良單純許多。所以，我願意幫助你、幫助惡靈，守住兇黎谷，尤其是琉璃境這個世外桃源。”
姜绫被他的真誠打動了，可還是故意問道：“雖然你有幫助我們的意願，但是你也一定想過，若趁此機會直接消滅那些妖怪鬼祟、掃平兇黎谷，你就能得到遠超現在的名聲和地位，也能在你的功績簿中添上濃墨重彩且無人可及的一筆。”
葉無燼笑了：“你說的不錯，我确實可以在你們兩敗俱傷時坐收漁翁之利，也可以獲得更高的名譽地位。”
忽而，他收起笑容，看向姜绫的目光溫熱：“但是，那些名譽和地位在我心中不值一提，我只做我想做的，不會因為外界看法和評論而改變。”
“更何況，我也不屑于使用卑鄙手段獲得所謂的名譽地位。”
姜绫恍然，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正道之光吧，是自己狹隘了。
她莞爾一笑：“那便多謝了！”
話音剛落，姜绫左手手腕的紅繩忽然微微收緊，散發出淡淡的紅光。
葉無燼見她擡手看了眼紅繩後臉色一沉，便問：“怎麽了？”
“有異變。”
姜绫沒有多做解釋，直接跑出宅子，往琉璃境外疾奔。
冷風灌入，葉無燼腰間的卻邪顫動得比之前更加厲害，他右手按住劍鞘，緊跟而上。
姜绫看了眼幾乎要脫鞘而出的卻邪，問道：“你進入琉璃境後，這把劍一直是放在卧室裏，今天怎麽佩戴在身了？”
葉無燼說：“因為之前它都很安靜，只是今早開始躁動不安。我怕不看着它，會誤傷了惡靈。”
跑出琉璃境，陰邪之氣瞬間從四面八方襲來。
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令姜绫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夜晚。當時的兇黎谷還是萬鬼窟，部分惡靈喪失“人”的意識，與無差別攻擊的惡鬼沒有區別。
姜绫生起不祥的預感，越是往石塔方向走，這種預感就越明顯。
果不其然，離開琉璃境沒多久，便看見一撥撥惡靈擦肩而過，直飄向石塔。
“文和大哥！之知姐！玉嬸嬸！”
姜绫朝着從她身旁飄過的惡靈喚了一聲，可這些惡靈好似完全沒聽到似的，沒有理會她，更沒有任何停留和回應。
糟了！一定是因為力量減弱，導致這些惡靈因琉璃境而恢複的“人”的意識也跟着消失了。
姜绫自知攔不住這些陸陸續續飄過的惡靈，急忙施了一道傳音咒：“扶桑，你快回去，別讓族人離開琉璃境！”
石塔之下，已經密密麻麻圍了數不清的惡靈，它們張牙舞爪，已然失去了自制力。
這些惡靈像是被某種力量操控一般，全都奮力攻擊石塔，似乎是要将石塔擊碎推倒才罷休。
姜绫知道石塔對于兇黎谷，尤其是這些惡靈而言是何等重要，急忙沖入這群惡靈之中。
“危險！”
葉無燼見狀，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只好抽出卻邪，奔到她身旁。
惡靈雖然已經沒有“人”的意識，但遇到卻邪，還是本能地避開，不經意間為姜绫和葉無燼讓出了一條道。
姜绫沖到石塔之下，扶起為了阻擋面前惡靈攻擊而耗費太多靈力的芫華。
“姐姐，你還好吧？”姜绫關心問道。
芫華疲憊地搖了搖頭：“我沒事，只不過石塔……”
因為收到惡靈攻擊，原本纏繞攀附石塔的藤蔓悉數脫落，而石牆表面也已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縫。
石塔之下，黑土的深處，戰溟的魔神力量湧動得愈加厲害。
但是，仍未到破關的程度。
惡靈們見姜绫攙着芫華往後退，便以為對方力有不逮，步步緊逼，加大了進攻。
惡靈的陰邪氣息越來越濃密，惹得卻邪劍興奮無比，幾乎要脫手而出，直接将這些惡靈斬殺幹淨。
葉無燼緊握着劍柄，本不想輕舉妄動，可層層包圍的惡靈顯然已經喪失理智，紛紛施展咒術，不僅攻擊石塔，還攻向了姜绫和芫華。
姜绫見他似要出招，急忙施展守護咒，一道淡藍色的保護屏障落下，擋住了惡靈的攻擊。
她道：“他們都是芫華的族人，別傷害他們！”
葉無燼聞言，收起卻邪：“我們一直守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得把這群惡靈驅散開。”
确實，防禦并非長久之計，姜绫靈機一動：“把他們引入琉璃境！”
恢複靈力的芫華幫助姜绫一起施展咒術，給搖搖欲墜的石塔加固，她贊同道：“不錯，琉璃境能夠幫助他們恢複意識。”
只是，如何引這群一心只想攻擊石塔的惡靈進入琉璃境，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姜绫試着驅趕這些圍住他們的惡靈，但是沒有任何效果。
因為這些惡靈的目标只有一個——石塔，對于其他的幹擾完全沒有反應。
眼看着這層層包圍越來越近，而剛剛加固的石塔又開始搖搖欲墜，姜绫狠了狠心，朝着面前的惡靈施展了束縛咒。
一道道光圈驟然出現，如同繩索般，将原本無形的惡靈們緊緊纏繞住，使得他們動彈不得。
受到束縛無法攻擊石塔的惡靈們嘶吼着，雙目通紅好似厲鬼。
姜绫擡起手，雙指朝着琉璃境的方向一點，這些光圈便拖着惡靈朝她所指的方向移去。
沒想到的是，即便受到咒術的束縛，惡靈們也會不顧一切想要掙脫出來，即便因此而受傷，也都在所不惜。
“阿绫……”
芫華看到族人此番模樣，忍不住想讓姜绫放棄。
其實，姜绫見這些共同生活十年，已經非常熟悉的惡靈們哀嚎着、嘶吼着，傷痕累累，也十分于心不忍。
她撤回束縛咒，趁惡靈們一擁而上時，立馬同芫華一起施咒保護石塔，而葉無燼則用卻邪劍威脅那些想要繼續靠近的惡靈。
姜绫一邊施咒加固石塔，一邊問芫華：“姐，你說我與你和扶桑是同一血脈，那我也是戰溟的後人？”
芫華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這麽問，但還是如實回答道：“不錯，戰溟是我的爺爺，也是你的祖先。”
姜绫又問：“我若借用戰溟的魔神之力，有幾分相似？”
“不知道，”芫華搖了搖頭，解釋道，“若非魔神血脈，擅用魔神之力會走火入魔；可是即便是魔神後人，也未必能有這種能力。”
她微微嘆了口氣：“至少，我和扶桑都試過，沒有這個能力。”
“那我試試。”
姜绫跪坐在地，雙手掌心覆上黑色的地面，感受着地心深處那竄動的、不斷翻湧的力量。
芫華見狀，猜到了她想做什麽，忙道：“阿绫，沒有大祭司的法器保護，你貿然借力很危險！若有不慎會被反噬，變成跟我們一樣的惡靈！”
正在擊退惡靈的葉無燼聞言，忙問：“法器在哪兒？我去取來。”
“不必，取大祭司的法器需要多道儀式程序，根本來不及。”
姜绫感受着地下的力量不斷上湧，穿過幹涸的地面，鑽入她的掌心，滲入她的血液，在奇經八脈裏不斷游竄。
不得不說，這力量太過兇猛，姜绫明顯感受到五髒六腑一陣痙攣。
芫華看到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忙說：“阿绫別太勉強，大不了我就一直跟他們耗在這裏。”
“我沒關系。”姜绫咬着牙，一字一頓說道。
許是發現有一部分神魔之力轉移到了姜绫身上，已經喪失理智的惡靈轉而将攻勢瞄準到了他們的“谷主”身上。
葉無燼迅速護住姜绫，以劍氣格擋如雨般襲來的咒術。
姜绫覺得借力已經足夠，想要起身，卻發現雙手好似被地面吸附住一般完全無法挪開。而那些從地底竄出的力量似乎将她當成了蓄力的容器，一個勁想鑽入她的身體，令她幾乎無法承受。
芫華感受到她渾身散發着攻擊性極強的魔神之力，急道：“快撤手，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的！”
“我……”姜绫全身滾燙似火，艱難道，“我動不了。”
惡靈們感應到她身上強烈的力量，好似瘋了一般，嘶吼着朝她撲去。
葉無燼甩出一道劍氣，伸手用力拉起姜绫的手腕。
就在這一瞬間，那道前世出現過的神秘“金線”再次出現。它連着姜绫和葉無燼的手心，不斷延長後，緊緊纏上了兩人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