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香近

第21章 暗香近

永娘驀然被摔到地上,腦子懵了好一會兒,忍着身上的劇痛道:“爺......”

宋也雙手搭在膝上,眼梢譏诮,冷道:“滾出去,我不說第二遍。”

永娘這才反應過來面前的爺将才同她說的是叫溫遲遲進來,可是溫遲遲有什麽好的啊,她根本就不想,避着他不及還來不及!

同樣是女人,她的身子在這樓裏也是數一數二的,若是溫遲遲可以,那她憑什麽不可以?

永娘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撥了撥額上略顯淩亂的頭發,又大着膽子朝宋也走過去。

宋也在她靠近的時候倒是反常地沒有推拒,一直冷眼,直到她歪道在自己懷中。

低低笑了兩聲,一雙修長冰涼的手指将她的脖頸捏在手中,涼聲問:“若我記得不錯,你是有個兒子的吧?”

宋也漫不經心的話語卻令永娘心頭大駭。

明明是極其溫和的笑,此時卻像毒蛇信子将她渾身上下淬了一遭毒。

永娘止不住地顫抖,幾乎快喘不過氣,“我.......爺您饒了妾吧......”

宋也的目光卻從永娘臉上略了過去,落到了門外躊躇的影子上。

目光靜的像水,盯着門外看了半晌,剛平複下的內心又無端升騰起了惱火,他沉聲道:“既然已經來了,還楞在外頭做什麽?”

“滾進來。”

話音才剛落下,便見着溫遲遲溫順地進來了。

溫遲遲掃了宋也與他懷中的永娘一眼,便飛快地低下頭,仿佛自己沒見着極其暧昧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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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才永娘來尋她的時候,她着實心中一驚,但她也确實不想委身于宋也,因而永娘自告奮勇時她也便沒有拒絕。

但她看着永娘走進了這間屋子中時,心中卻惴惴不安了起來。

一方面她覺得宋也性子風流,換着另一個姿色上佳的女子,氛圍到的時候便也就不計較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宋也性子古怪,也不是那麽好糊弄過去的。

直到她聽見這屋子中傳來的聲響,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來到了廂房外。

“怎麽,”宋也懷中摟着永娘,往後靠在椅子上,慵懶地睨着她,掀唇譏諷道,“這樣便是你所想的麽。”

見着溫遲遲不說話,宋也颔首,“說話。”

“不說話也行,那你總會做選擇吧?”宋也死死地盯着她,只見溫遲遲低頭模樣乖順,心中更加惱火,“若是确實你所想的那般,那你大可以拍屁股走人,只是這樓裏再不會有這麽個人;若是這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今夜就留下,跪着給我守夜。”

溫遲遲驀然擡起了頭,一雙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宋也。

永娘卻驟然瞪大了眸子,她此時躺在他懷中,卻如坐針氈,額頭上冒滿了冷汗。

這位爺這番話不就是意味着将她母子二人的性命交到了溫遲遲手中了?

她往昔對着溫遲遲做了那麽多事,她又怎麽會為了她犧牲自己!何況,她們本是一起長大的姐妹,憑什麽她便被百般嫌棄,而溫遲遲卻能得到貴人垂青,随意定人生死。

她溫遲遲憑什麽?!

永娘心中膽顫,卻滋生出了一股濃重的恨意與嫉妒,裹挾她從宋也懷中起來,跪到他面前。

她哭得梨花帶雨,“爺,當真不是我想要湊到您跟前,污您的身子,而是溫遲遲這個賤人根本就不将您放在眼裏,若是放在眼中,她又怎會在一旁看好戲呢?爺,千錯萬錯是我的不該,不該聽着她撺掇的,爺您行行好,永娘已經知道自己的過錯了......”

宋也朝溫遲遲颔首,“她說你是賤人,你覺得呢?”

将說完,又輕描淡寫地添了一句,“若你還是不說話,這舌頭你也別想要了。”

溫遲遲要咬着的嘴唇放了下來,搖頭,“我不是。只是我确實沒有撺掇她,我.......”

說到這,溫遲遲便說不下去了,她是沒有撺掇,可是也确實是希望永娘能替自己來的。

宋也掃了她一眼,了然于心,吩咐長柏将永娘帶到老鸨那兒處置,幫溫遲遲做了決斷。

長柏正要來講永娘拖走時,猶如五雷轟頂,驟然賴在了地上,撒潑道,“爺,我當真是知道錯了,我今夜便不該進來的,爺我當真是錯了.......您饒過我吧,莫要告訴周媽媽,永娘給您磕頭了。”

宋也被這女人撒潑吵得頭疼,揮了揮手,吩咐道:“帶下去。”

“可溫遲遲她便就清清白白嗎!”永娘驟然提起的音量又尖又細,言語中盡是刻薄的意味,“她溫遲遲還不是有一個上過戰場的竹馬,不光有過婚約,還早早地失了清白了!”

宋也來了興趣,對長柏擺了擺手,示意她繼續。

永娘像是魔怔了一般,死了也要拉着溫遲遲下水,便口不擇言地厲聲道:“她幼時便和那人在一個澡盆子中長大,後來長大了些還睡在一張床上呢!雖說是婚約,可禮又沒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她便就是一個水性楊花,極其不檢點之人!”

宋也哂笑,“她清白不清白,你怕是不知道吧。有些話,慎言啊。”

說罷,便揮了揮手叫長柏将人帶回去,臉上的涼意卻連遮掩都懶得遮掩。

溫遲遲聽出宋也話中的意味,他所維護的不是她的清白,而是他的顏面,因而她也沒必要辯解,她甚至希望他相信,至少照着他挑剔的模樣,自己多這一污點,糟了他的嫌惡也不失為一個極好的選擇。

宋也問:“她說的是可真的?未婚夫?”

溫遲遲點了點頭,想起那一張寬厚的肩膀扛得起那麽沉重的沙包,也低得下去頭為她抹去繡花鞋上的污泥。只是一別經年,她也不知道該去哪尋他,便覺得心頭一酸。

“還是他人的未婚妻,又多了一樁不像話之事,”宋也冷笑了一聲,目光自她面上略了過去,用不容拒絕的口吻道,“婚退了吧,你已不是清白身,還是莫要毀了正經人家了。”

溫遲遲驟然擡起頭,定定地看着他,“公子,這是我的事。”

“是你的事,同我無關,”宋也頓了頓,似是突然想起來,“只是你當初要嫁到徐府的時候,怕是人家早就将婚事給退了吧?我當是什麽人,原來也是貪生怕死,趨炎附勢之流。”

溫遲遲被氣得頭暈,阿濯征戰沙場,保家衛國,他怎麽可這般往他身上潑髒水?

溫遲遲冷了語氣,“阿濯是什麽樣的人我自是再清楚不過,您不是我,也不是他,也還請您慎言。”

“慎言。”兩個字在宋也唇齒間重重碾過,他臉上瞬間不好看了起來,“我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你勒令呵斥我?”

溫遲遲臉徹底冷了下來,“我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百姓,您是京中官老爺,雲泥之差,遲遲不敢仰望,這一生也會牢牢銘記。所以爺可以放我走了麽?”

宋也:“我若不呢?”

溫遲遲将話還了回去:“您身份高貴,與我牽扯,有損體面。”

宋也前半輩子舌戰群儒,詭辯善言,此時被堵一句話都說不出。

好半晌,手一揮便将身旁的杯盞掃了出去,杯盞瓷器盡碎的清脆聲令他找回了些許理智,“為着你那薄情寡義的未婚夫,竟還有這般硬氣的時候。只你對誰橫,對我?”

“你配麽。”宋也哼笑,譏諷道,“可我偏愛看有情人分別,也偏不願你得償所願。溫遲遲,你若是識相,便不該再想着某個男人,免得日後自找苦吃。”

溫遲遲眼眶通紅,“公子,我着實不懂你,你究竟要做什麽?”

宋也皮笑肉不笑,“我要什麽你當真不清楚?”

她深吸一口氣,眼見着便要窮途末路了,她将心中的不滿盡數傾倒了出來,“當初在樓裏要見我的人是你,而已經上了去宿州的船了,是你攔下了我,要我替我辦事。當初那一杯下了藥的茶也是你讨要的,中毒不喚郎中,要我身子的也是你。要在我脖頸處留下痕跡,讓我當衆受辱的人也是你。事成後要我伺候的還是你。”

她眼淚掉了下來,聲音哽咽,但還是不住地說:“徐家在杭州橫行,是人人憎惡,您要懲治徐家,是為了大局考慮,遲遲感激您,可為什麽那個人偏偏是我?難道我就不是杭州的百姓嗎?為何你要獨獨對我這般殘忍?”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出于全局考慮,犧牲點什麽他本就不在乎。他的手段一貫便是如此,花最小的成本,求最大的利益,所以哪怕面前站着的是個最柔弱的女子,能利用的起來,他不會皺一下眉,亦不會有半分愧疚。

宋也頓了會兒問:“你不願意?”

剛問出去他便後悔了,他未曾想到即便叫溫遲遲滾蛋了,她抽泣着說的話還能長久伴在他耳畔,直到午夜時分,仍舊振聾發聩得令他輾轉難眠。

她哭着說:“我不願意.......我怕你,我一點都不想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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