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傲嬌
第10章 傲嬌
大家看上去除了學習別的都不關心，但當老林第二天下午踏入教室來上課的時候，很多聲音不約而同地堆在一起，讓人根本分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麽。
姜姝放下手中的筆，看了眼笑眯眯地往講臺走去的老林，湊到周珊婷的耳邊小聲八卦：“他們幹嘛呢？”
周珊婷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臉好奇的姜姝，她早操的時候看見老林就想問情人節後續，意識到今天才剛剛開始，就算有後續也沒這麽快後這才硬生生忍到了現在——萬幸老林周二的課在下午，不然他們這些蹲後續的樂子人可能得等到晚自習或者明天。
她都這麽迫切了，她的同桌居然還一副狀态外的樣子，這像話嗎？
周珊婷恨鐵不成鋼地丢下幾個關鍵詞，一邊留意着老林的動向一邊抓緊時間快速地給姜姝“補課”，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在老林準備揭開謎底的前幾秒住了嘴，示意姜姝跟她一起聽後續。
其實師母她知道老林會給她準備禮物，作為回報，她帶着老林度過了一個美好的中午。
口是心非的中年夫妻罷了。
起哄聲和唏噓聲一時間充斥着整間教室。
九班雖然是文科班，但男生還是挺多的，胡鬧起來的時候也很吵，老林不得不用力拍了拍講桌才把嬉笑聲鎮壓下去。他特意整理了一下衣領，露出午時妻子贈送的、此刻被他別在西裝上的胸針，放出了最後一招：“這是我夫人送給我的。”
四十多歲的男人此刻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得意而又滿足。
不出意外的，九班又炸了開來，以至于趕着上課鈴聲進教室的別班學生路過時都伸長脖子透過窗戶往裏瞧，好奇裏面發生了什麽，怎麽動靜這麽大。
老林的心情不錯，剛才的恩愛秀的他相當滿意，再加上周末的卷子只剩下最後一道大題了，他幹脆許下承若：如果講完還剩下十幾二十分鐘的，就帶他們去操場放松一下。
成天都在學習的學生聽見還有這樣的好事，九班的教室掌聲雷動，甚至還有喝彩，仿佛要掀翻九班教室的屋頂
八班的任課老師從後門走出來，在九班的前面探了探頭，小老頭看見老林時笑着調侃：“我還以為沒老師在呢。”
老林也笑，歉疚的抓了抓腦袋，快步走出去搭着他的肩膀跟他小聲解釋，等那位老師重新回到八班後才進來板起臉抱怨：“都給我小聲一點，別讓我被我的老師教訓。”
班上湧起細碎的善意偷笑聲。
小老頭姓劉，是一名很有資歷的老教師，還曾經教過老林，老林平日裏對他很恭敬。
這在班上不是秘密。
姜姝喜歡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像一種傳承。
一中的很多老師都曾經是一中的學子，學成歸來後散布桃李，透着善良的真誠和深切的熱愛。
姜姝以後可能也會回到一中，化作護花的春泥。
但她現在還不能确定，未來離她還太遠，她從來不是未雨綢缪的人。
可是有人是。
季冷與她不同，他從小做事的目的性很強，以至于早就明确了自己未來的發展方向。他喜歡化學，以後會搞科研。
姜姝對這方面沒興趣，他就沒跟她展開過他的事業宏圖，不過在他未來的藍圖上，有着獨屬于她的位置。
她不知道。
他也沒說。
因為還沒到時候，現在還是學習為先。
他不想打斷她的節奏。
九班人聰明，會學又會玩，主次分得清清楚楚，老林剛一拿起卷子，粉筆都還沒從粉筆盒裏面找出來，嘈雜的響聲就已經散盡了，大家都坐直了身子，聚精會神地等着他講題。
可惜的是最後的壓軸大題異常的難，徹底講完的時候距離下課只有十一二分鐘，操場的放松只好取消，大多數人的失落是顯而易見的。
“就這麽想玩啊？”老林雙手撐在講臺上，帶着點笑意的目光在底下每位同學的臉上掃過，漫不經心地放出驚天大消息，“那這樣吧，明天下午的那節班會，我們搞個操場模式——體育委員和文藝委員記得想幾個游戲出來，不然就回教室開班會。”
輕飄飄的幾句話讓教室炸開了鍋，壓力給到了體育委員和文藝委員身上。
到了高中，尤其是緊張又短暫的高三，除了跟學習有關的班幹部，其它基本都只是挂了個虛名，體育委員早上還會帶着班級跑操，而文藝委員基本沒什麽事情做。但又一定要選，老林當初給出的理由是一個班級裏，班幹部必須完整，不然真有用武之地了，都沒處找人。
這是文藝委員秦思菱第一次組織活動，她的腦子裏飛快地閃過幾個游戲，保證讓大家滿意。
眼看着要控制不住事态，老林連着做了幾個手勢，生怕吵鬧到又把他的老師吸引過來。
大家默契地捂着嘴，盡量小聲笑。
今年的情人節，有情人開心，高三九班的學生也開心。
感謝高三九班的班主任林廷儒老師。
剩下的那一點時間，老林坐在講臺邊，為主動上來問問題的學生解答，下面學生有的交頭接耳就當沒看見。
學太久了容易把腦子學木，适當的時候就應該放放風。
他一向崇尚快樂學習、快樂成長，不想班上的孩子死氣沉沉的。都是正值青春、洋溢活力的少年人，不應該如此壓抑。
随着下課鈴響，他耐心地解答完最後一位同學的問題，立馬拿起東西走人，盡力做到不拖堂是他的原則之一。
老林前腳剛走，秦思菱後腳走上講臺，給出了幾個游戲供大家選擇，九班的課間難得吵鬧。
姜姝玩什麽都行，無所謂投不投票。她垂眸思考片刻，發現周三他們班用來開班會的那節課恰好和一班的體育課是同一節。
但她只是單純覺得湊巧而已，沒有別的想法，季冷體育課一般都是按體育老師要求跟着隊伍繞着操場跑兩圈，等老師宣布解散就會回班上繼續做題。
晚上回家時她随口跟季冷說了這件事，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沒說什麽。
他們之間鮮有打斷對方節奏的事情發生。
起碼姜姝是這樣認為的。
一中的人文感濃厚，沒有人想培養出一群只會讀書的木頭，學校領導下過死命令，不允許任何任課老師占用除了自習課以外的課程來補進度，所以哪怕是高三，體育課依舊照常。
但顧及到六月的高考，高三年級取消了原本用來陶冶情操的藝術類課程。
比起其它學校的學生，一中的學子珍惜僅存的體育課的同時，慶幸自己當初中考的時候發揮不錯，考到了一中。
只是并不是每個學生都有上體育課的想法，他們具備危機意識，與時間賽跑，每分每秒、甚至在夢裏都在學習，體育課對于他們來說，是變相的自習課，去操場點個卯，解散後便會抓緊時間回到教室寫題。
九班自然也有這樣的人存在，而且還不算少數。但這既然是“班會”，就不能有人缺席。
老林的面子他們當然願意給的，到了規定的時間，操場中心的那塊綠色的草坪上整整齊齊地站着高三九班的隊伍，沒有一個人缺席，每張沐浴着陽光的臉龐上都洋溢着或多或少的期待。
姜姝彎起唇角垂着腦袋看着腳邊的綠草，感慨着今天的好天氣，就像有人特意在為他們跟太陽打了聲招呼似的。
南方雨水多，前幾天的雨斷斷續續的，下一會兒停一會兒，到了今天，居然意外的是個晴天。雖然早上早操快解散時太陽仍被烏雲覆蓋，但到了中午的時候，穿透烏雲的金色日光已經隐約可見，更別提此刻的燦爛日光了。
咚咚——
籃球砸地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男生粗犷的大嗓門響徹半個操場：“季冷你今天怎麽想和我們一起打籃球啊？”
姜姝随之擡眸，遠遠地看見瘦瘦高高的季冷，姿态随意地拍着球朝她這邊走來，有些懶散的樣子。
興許是考慮到待會兒會進行劇烈運動，他脫了校服和外套，只穿着件加了絨的深色衛衣，藏藍色的衛衣襯得他膚色白的幾乎不真實，頭發漆黑，好看五官的優勢盡顯。而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過長過肥的校服褲套在他的身上反而與他的長腿相得益彰，顯得身形修長，姿态随性。
唯一不足的是他的眉眼此刻略顯倦怠地斂着，好像有點提不起精神。但依舊很奪人眼球，是時下流行的日系厭世感，讓他的帥氣帶有攻擊性，變得更直觀。
姜姝已經聽見了周圍有女生的小聲贊嘆，感受到了投到她身上的、若有似無的目光。
她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現在已經可以坦然面對，只要對方不當着她的面做這些事，她可以當作不知道。
而且，她目前有更關心的事情——
季冷幾乎不會流露出這樣冷漠的神情，雖然性子冷，表面上還是客氣疏離的。
是感冒了嗎？又或者是被人拉着來湊數不怎麽高興？
姜姝胡亂猜測，各種各樣的念頭蜂擁而至，卻沒有一個是正确答案。
季冷小時候被季潤麒送去學過很多東西，他沒有偏好，只有籃球是他最讨厭的，但這并不代表他打得不好。
不知道今天怎麽忽然想打籃球了，這個問題姜姝也想知道答案。
姜姝用心聽了聽，可惜兩人的距離實在太遠，季冷說話的音量又不像他身側的男生那樣大，她什麽都聽不見，只好垂着腦袋用腳尖蹭了蹭邊上的小草，打算晚上回去再問問。
男生消停了片刻，沒多久他就大大咧咧地繼續問道：“怎麽走這邊啊？明明——”尚未說出口的“走那邊會更近”被季冷忽然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打斷，田輝心大，很快将這個疑問抛擲腦後，哥倆好地和他勾肩搭背起來。
打球嘛，走哪裏都一樣咯，反正最後能到球場就行。
而且那可是季冷诶！學霸季冷難得想要與人樂樂，他說走哪兒就走哪兒！
季冷拍着籃球往前走，藏紅色的球體到了他的手上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靈活地跳動着。
他神色恹恹，卻沒有扶開那只勾住他肩膀的手。
說實話季冷其實不喜歡與人進行肢體接觸，但很難拒絕別人帶有善意的一切。
田輝是一班的體委，接到體育老師有事來不了，取消集合跑操的通知後就開始在班上搖人打籃球，見一貫伏案做題的季冷破天荒地望向了他們這邊，就順口問了句“要一起來嗎”，其實心裏根本沒想過季冷會答應。
他性子好，和誰都能玩到一起去，又是季冷的斜前桌，勉勉強強能夠算上是季冷的好朋友，就算這個“好”是自己加的，但以他對季冷的了解，被拒絕是在情理之中的。
季冷一貫地沉默着，用那雙深邃的漂亮眼眸靜靜地注視着他，田輝都已經準備将這件事就此揭過了，沒想到季冷居然點頭應下。短暫低沉的一個鼻音剛一落下，男生們的歡呼蜂擁而至。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沒什麽，主要是多的這個人是季冷，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甚至已經設想到了籃球場邊站滿女生的場景，光是想想就讓人激動。
季冷的心情也不錯，深邃的眉目都沾染着清淺的笑意——至少在見到老林之前是這樣的。
他鮮少有失策的時候，剛走上最後一節樓梯出現在操場，他輕而易舉地就看見了九班班主任的身形……還有被班級隊伍淹沒的女孩。
季冷斂着眼眸，濃密纖長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淡淡的失落。
班級活動，肯定不會有解散的自由時間的，再加上他們班站的地方離籃球場有一段距離，所以不管他在球場上表現的怎樣出彩，她都不會看見。
有那麽一瞬間，季冷甚至想要扭頭回教室。
可是他已經答應了田輝。
晴朗的日頭透過飄渺的雲均勻地散向地面，季冷收了收心神，看準時機投出一個漂亮的三分，喝彩不絕于耳，他擡手擦了擦額間的汗，目光下意識地跳到了操場中心的綠茵草地。
短暫愣神後，他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喝彩尖叫愈盛，而他卻置若罔聞，心滿意足地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他們正隔着距離與人群對視。
姜姝下一秒朝着一個女生的方向跑去，看樣子還沒從游戲之中完全脫離出來。
但那又怎麽樣呢？
季冷就是覺得，她一定看見了。
并且為他驚嘆。
畢竟這個灌籃真的很帥。
錯過的話，會很可惜的。
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