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坦白

第44章 坦白

自那晚的親吻之後,談逸冉無時無刻不在厭惡自己。

可越是這樣,他越是夢到自己和殷朔年抵死纏綿,一到夢中,面對那個溫柔熟悉的面孔,他便完全忘記了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直到夢醒,他才從溫柔的美夢中醒過來。

談逸冉感覺自己快瘋了,幾天時間裏,他不斷地給自己找些事情做,避免胡思亂想。

一月二十三日,他用石刀砍下一堆芭蕉葉,用海水洗幹淨之後當做草席用。

一月二十四日,覓食之餘,他把鶴望蘭的莖葉撕開曬幹,一束一束綁在洞口,做了個除了美觀毫無用處的遮光簾。

一月二十五日,他想嘗試做一雙草鞋,毫無章法地搗鼓了一整天,還是沒能做成功。

一月二十六日。

水聲潺潺,談逸冉趴在瀑布旁的山腰上曬太陽,盯着頭頂高懸的樹菠蘿。

他現在十分想念樹菠蘿的香甜味道。許久沒有吃過除了椰子之外的水果,他迫切想要把那誘人的果實弄到手,但樹菠蘿生長在幾十米的樹上,根本夠不着。

就為這樣一件小事,他已經生氣了一上午了。

躺了一會兒,他站起身,冷臉俯視山谷中的潭水和瀑布,忽然生出一種不想活的沖動。

這樣的生活簡直要無聊死了。

他閉了閉眼,将手裏的樹枝往地上一杵,強壓下心中的厭世想法。轉身繼續往山上去。

正攀着樹往上走時,山下的潭水邊傳來殷朔年的聲音。

“小冉!你在那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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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逸冉回過頭,看到殷朔年在溪邊的過路橋上站着。他手裏拿着一把自己做的石鏟,那是從海邊撿來的扁平石頭,用草繩綁在手腕粗的木棍上,沾了許多泥巴。

談逸冉張了張嘴,喉嚨卻因為幾天沒說話而幹啞失聲,半晌才發出聲音。

“不用你管!”

他不想理殷朔年,轉頭繼續往山上走。

“你別往前走!那裏……”

殷朔年話音未落,談逸冉頓覺腳下絆倒了什麽東西,慌亂中向前一跌。

他下意識用手撐住地面,地上的草堆卻在這一刻全部塌陷下去。

“啊啊啊!”

鋪着平整草葉的地面居然是空的,談逸冉奮力伸長了手,死死抱住一旁的粗壯樹幹,腳下使勁蹬住盤根錯節的樹根,才不至于摔進坑裏去。

殷朔年扔下石鏟,幾步跑過來将他撈起,兩人重心不穩,摔坐在地上。

“這是什麽東西!”

談逸冉腿上全是泥,一頭長發散落下來,吓得臉色蒼白,“這是你弄的?!”

“這是我挖的陷阱,”殷朔年被談逸冉壓到了膝蓋的傷口,痛得直冒汗,“你先起來。”

他眼下一片烏青,像是失眠幾天沒睡覺似的。

談逸冉拍拍身上的塵土,從殷朔年身上站起來,朝那坑裏探頭看去。巨坑的兩邊都長着粗壯筆直的樹,樹幹上綁着兩根紫色的繩,離地面三十公分的距離。

這坑足足有兩米多深,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挖出來的。

談逸冉尋着繩子擡頭,這才發現頭頂有塊用灰燼寫着感嘆號的木板,用繩子系在樹上。

“你在山上挖坑幹什麽?”談逸冉好奇地問。

“捉羊。”

殷朔年從地上站起來,伸手将弄亂的樹枝重新架在坑上,又把草葉都鋪好,“你別再掉進來了。”

看他埋頭一頓忙活,談逸冉想起那天的事,開始進行冷嘲熱諷。“捉羊?你前幾天還走不動路,現在這就好了?”

殷朔年抿着嘴,面對他的嘲諷并不接話。

“等我抓到了再請你來吃,”他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哦,說什麽話,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談逸冉心中不以為然,冷哼了一聲,轉身下山去。

雖然不小心掉進坑裏,還意外碰上了殷朔年,但他的注意力暫時從樹菠蘿上轉移開,心情稍微好了點兒。

他蹲在河邊接了一瓶溪水,臨走時偷偷朝山上望了一眼,殷朔年依舊蹲在地上整理那個粗糙的陷阱。

這樣的陷阱,真的能抓到羊嗎?

之後幾天,殷朔年沒再來找過他。

談逸冉一個人住在海邊的洞穴裏,每天都吃着同樣的食物,做着同樣的事,雖然生活死氣沉沉,但還算勉強活着。

沒有殷朔年在,他沒法把所有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規劃。有時候忘了給火堆裏添火,半夜睡覺時火忽然滅了。有時候忘了睡前不要喝太多水,又不敢摸黑出門,只好痛苦地憋到天亮。

偶爾路過營地,他雖然心中賭氣,但還是會好奇地朝裏面看一眼。

殷朔年出門的時間大多很固定,早起去溪邊打水,上午天氣還不熱的時候出門覓食,到了下午便坐在營地旁的椰樹下庇蔭,用刀削捕獵用的木棍,或是把沒來得及吃的魚幹晾在樹下,做成鹹魚。

在離營地不遠的叢林裏,談逸冉還發現了一個倒扣着的竹筐陷阱。經過上次山上的那一次,他再也不敢随便靠近這些古怪的東西,于是悄無聲息地繞遠了。

一月二十九日,天氣轉陰。

風雨欲來,海島上空籠罩着厚重的灰色雲層。雲層緩緩移動,倒映在海面上,像是這座荒島在反向漂流,孤獨而緩慢地駛向遠處。

整個上午都看不到太陽,洞穴裏比平時更加涼爽。談逸冉懶散地躺在草席上,身下墊着防曬服,睡得昏天黑地。

他只穿了條內褲,赤裸着上身,抱着救生衣睡覺。洞口的遮光簾投射下一道道細長的影子,爬上他白皙的腰,輕掃過赤裸的胸膛。

陰天實在太适合躺着不動了,洞裏還剩下一個鳥腿、幾塊椰肉以及一瓶水,足夠撐過一整天。談逸冉像只貓似的倦怠,幾天來的煩躁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反倒覺得有些悶,哪裏也不想去,只想在粗糙的草席上躺着睡覺。

他正舒舒服服地閉眼休息,身上忽然被蓋上一件厚厚的外套。

“小心着涼。”

殷朔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談逸冉被吓了一跳,登時就醒了。他猛地從地上坐起來,身上的外套滑落,露出赤裸光潔的身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殷朔年身上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誰同意你上來了?”

談逸冉冷聲說着,伸腳就要踹,結果一腳踩在殷朔年下身,柔軟的腳心摁在一團滾燙的東西上。

殷朔年尴尬地退了一步,抓住他的腳踝。

身上的外套徹底滑下去,堆疊在腹部,他的腿朝上擡着,修長的雙腿局促地繃着。

“你放手!”

談逸冉本就心情不好,此刻像只被獵人抓住的羊,驚恐地四下亂蹬,腳心終于踹中了殷朔年的胸膛,将他弄得一趔趄,松了手。

洞穴外的藤蔓晃了晃。

殷朔年靠着石壁站穩,手掌摸到談逸冉在上面刻下的痕跡。

“你……臉色不太好,”他蹙着眉,“身體不舒服?”

談逸冉翻身坐起來,把外套披在身上,修長雙腿盤起來,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你有什麽事?”

“對不起,小冉,上次……是我沖動了,不應該那樣。”

他往前走了幾步,隔近了,談逸冉才發現他身上濕漉漉的,眼睛很紅,襯衣的領口敞開着,濕了一小塊。一頭黑發稍微長了些許,半濕未幹,搭在額前,遮掩了淩厲的劍眉。

“是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只顧着自己想親你,”他跪坐在草席上,面對着坐在另一頭的談逸冉,“想着……這樣就算是死了滿足了。”

談逸冉心髒怦怦直跳,殷朔年很少這樣坦率地與他說話,什麽“想親你”之類的話,讓人聽得頭皮發麻。

“所以呢?現在你發現自己不會死,又不滿足了?”

他縮回腳,一個勁地往角落裏躲,卻不知道是在害怕殷朔年,還是害怕自己回心轉意。

殷朔年俯身湊上來,談逸冉真切地聞到他身上有股血腥味,心中一緊,再打量他的雙手,卻洗得幹幹淨淨。

“你……你要幹什麽?”他覺得今天殷朔年有些反常,盯着他的眼神赤裸裸的,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

談逸冉赤身裸體地縮在角落,背靠石壁,終于是無處可逃了。殷朔年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氣氛一度緊張起來,談逸冉閃過無數種可怕的結果,殷朔年卻伸手将他拉起來,淡淡地說了一句:

“和我去營地。”

天氣陰涼,談逸冉穿上了被拆掉長袖的毛衣,光着腿,穿着長靴,跟在殷朔年身後。

他迷茫地跟着走到營地,直到聞到一股濃烈的烤羊肉味兒,才終于記起殷朔年幾天前的承諾。

他真的抓到羊了?

在荒島上吃慣了海鮮,談逸冉幾乎快要忘記羊肉是什麽味道了。他緊張地跟着殷朔年回了營地,本以為會看到滿地狼藉的鮮血,以及被肢解後七零八落的羊,沒想到營地裏幹幹淨淨,肥碩的羊被系着蹄子挂在樹上,用幾片棕榈葉遮蓋起來,一旁的石面上堆着處理過的內髒,也用棕榈葉蓋着。而營地正中央,火堆上架着一排盛在貝殼裏的羊肉串。

羊肉被切成小小的一塊,軟嫩的羊肉裏榨出黃金色的油,流進白色的貝殼裏,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談逸冉不争氣地咽了口口水。

“昨天早上抓到的,”殷朔年站在他身後說,“處理了很久,怕你暈血,所以等到現在才弄好。”

“……用那個陷阱抓到的?”

談逸冉想起自己掉進陷阱的那件事,殷朔年确實做得很隐蔽,連人都能騙過去,若再放些漿果之類的誘餌,騙過一頭羊也不足為奇。

“嗯。”

殷朔年走上前,挑了兩串已經烤好的串,送到他面前。

談逸冉下意識後退兩步,背靠在草棚上,和自己的食欲做最後的鬥争,“我不要。”

“小冉,”殷朔年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認真,他步步緊逼,将談逸冉困在角落之間,“我真誠地向你道歉,那天的事,是我沖動了。”

“你今天怎麽話這麽多!”

他湊得太很近,談逸冉下意識要躲開,卻被他雙臂攔住,無處可逃。

“小冉,你能不能回營地住?我不求你原諒,但我不想看你遭罪。”

他強硬地拉着談逸冉的胳膊,低聲說:

“還有,我沒有出軌。”

談逸冉張了張嘴,嘲諷的話到了嘴邊,徹底愣在原地。

作者有話說:

最近在畫小情侶的結婚照,畫完會發微博,之後相關內容和請假都會在wb有,可以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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