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日
第49章 新日
一月三十日。
早上醒來的時候,談逸冉稍微挪動身體,只覺得渾身酸疼,頭暈目眩。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從草席上爬起來,低頭一看,側腰上、手腕上都是被掐出來的痕跡,自己胸前幾處咬痕,身上還彌留着揮之不去的暧昧氣息。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胸前的咬痕。
他懶懶地舒展四肢,揉着腰,撿起旁邊的衣褲往身上套,奈何腰實在太疼,連腿都擡不起來。
談逸冉呼出一口氣,把褲子往角落一扔,索性也不穿了。
他翻出殷朔年脫下的襯衣,将兩個短短的衣袖系在腰上,勉強遮住關鍵部位,便拎着破舊的塑料臉盆出了洞穴。
海浪無聲,不斷沖刷着沙灘,而後又退去。
他站在水裏,捧起水洗臉,水珠沾在睫毛上,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閉眼間,談逸冉想起昨晚堪比幾年前時的過火行為,又想起夢中回憶起的那件事,心中五味雜陳。
正簡單擦拭着身體的時候,殷朔年回來了。
殷朔年赤裸着上身,只穿一條黑色西褲,手中拎着裝食材的竹筐,從叢林中匆忙地趕回來。
他撥開樹枝,陡然見到海水中幾乎不着一物,腰上還系着白襯衣的談逸冉,耳根瞬間變得通紅。
“剛才回營地添火了,”他輕咳兩聲,“把衣服穿上,小心着涼。”
談逸冉懶洋洋地洗了把臉,又故意拉起腰上的襯衣,用衣角輕輕擦幹臉上的水珠。
“不是你說的嗎,”他小聲嘀咕着,瞧了殷朔年一眼,“島上沒有別人。”
殷朔年的視線又移回來,停留在他的眉眼上,忍不住湊上來和他接吻。
談逸冉貪戀着昨晚的溫存,于是并未拒絕,但殷朔年愈發得寸進尺,吻着吻着便撫上他的脊背。
這個動作預示着更近一步的事情将要發生,談逸冉一手握拳,将他當胸推開,兩唇即分,牽出暧昧的銀絲。
“離遠點,誰答應你複合了,”他低着頭,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擡手擦擦嘴,“昨天那是解決正常的需求,借你用一下而已。”
殷朔年愣了一秒,似懂非懂地看着懷裏的人,往後退了一步。
“哦,”他松開放在談逸冉腰上的手,“抱歉。”
雖然嘴上說着道歉的話,但他的雙手依舊貪戀地貼在談逸冉身上,又側頭湊到對方的頸側嗅聞,不願意放開。
談逸冉冷冷道,“你是個撒謊精,我沒那麽容易原諒你。”
“我知道,”殷朔年輕輕柔柔地将他攏在懷裏,疲憊地深吸一口氣,“讓我休息一下。”
就這樣抱了一會兒,他恢複了些精神,終于放開談逸冉。
談逸冉系緊腰間的衣服,瞪了他一眼,複又爬回洞穴裏,把內褲穿上,再回到海邊洗衣服。
貼身毛衣上沾了些污漬,談逸冉蹲在海裏搓洗,殷朔年不知道要做什麽,于是手足無措地在一旁站着。
談逸冉慶幸自己還好有先見之明,昨晚要是沒把內褲早早脫下來,今天估計真的只能裸奔了。
海水反射着日光,有些刺眼。他忍着頭暈洗幹淨毛衣,回到海岸,四下張望,打算找個樹杈挂上。
“我來。”
殷朔年從身後拿走他手中的毛衣,走到岸邊,挂在他事先綁好的晾衣繩上。
兩根粗壯的樹幹之間綁着紫色毛線繩,和他的毛衣同色。談逸冉視線右移,就見繩子上還挂着一條黑色平角內褲。
他怔了一秒,看了一眼那條內褲,又轉身看了一眼殷朔年,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笑什麽,”殷朔年臉上通紅,“還不是你弄的。”
談逸冉笑着逗他,殷朔年不理他,轉身往叢林裏走,談逸冉緊追不舍,追了上去。
回到營地裏,談逸冉還在說個不停。
“殷老板,老當益壯啊,”他沖殷朔年挑眉,“昨晚還不錯,就是太沒手法了,這兩年沒人能滿足你嗎?”
殷朔年說不過他,索性不說話了。
談逸冉走上前,就見他将火炬的火給摁滅了,扔在一旁,而後将弄好的羊內髒端過來,用貝殼盛着。
殷朔年在他面前坐下,兩人就着齊膝高的石面吃早飯。
貝殼裏盛着漿果和肉,一旁擺着可樂紙杯和塑料瓶,裏面盛着檸檬葉泡的茶,一人一杯。
這已經是他們目前吃過最好的早餐了。
談逸冉挑眉欣賞今天的早茶,挽起頭發,開始吃煮熟的內髒。
兩人都沉默着不說話,談逸冉用泡面叉插起一塊,偷偷地擡眼打量他。
殷朔年垂眸吃飯,微微低着頭。深邃的眼窩襯得他眉眼很英俊,濃密的睫毛遮掩着視線,嚼東西的時候,右邊臉頰鼓着一塊,一副着急去上班的模樣。
良久,他感受到談逸冉的目光,悶悶地開口:
“昨天…是我太着急了,對不起。你以後還想住洞裏的話,那就住,我每天去看你。”
他說完,樹枝削成的筷子在貝殼上點了點,片刻後,又繼續低頭吃飯,嘴裏塞得滿滿的。
談逸冉用塑料叉擺弄盤子裏的肉,低頭沉思。
他還沒想好。
經過昨晚的談話,他對殷朔年已經卸下來防備,但之後要如何相處,他并沒有想清楚。
回想起從前争執的畫面,他有些退縮。
“今天做什麽?”
他岔開話題,喝了一口晾過的檸檬葉水。
“我要把肉處理一下,”殷朔年一指草棚後挂在樹上的大半頭羊,“天氣太熱,怕變質。”
談逸冉點點頭,“那我去打水。”
吃過早餐,殷朔年開始着手處理這只足夠他們吃相當一段時間的羊。
這樣的食材恐怕很難再有,他們必須最大化地利用,包括皮和骨,都是非常重要的生活材料。
他已經提前在海邊處理過一次。野生動物的血液并不安全,殷朔年只留下了內髒,将血全部在海邊放幹淨。
将所有的肉保存好并不容易,海島氣溫高,又熱又潮,食物很容易變質。除去今早吃完的半份內髒,他們還有好幾十斤的肉儲備。
殷朔年拿來之前做的鋤頭,先是拔幹淨周圍的雜草,而後在營地角落刨了一個将近二十公分的淺坑,用石頭圍起來,塞滿樹枝,點燃。
“這是做什麽的?”
談逸冉蹲在一旁看他忙活,手裏捏着殷朔年烤的大羊腿。
殷朔年滿身都是汗,将火點燃後,又在上面加上木板、樹幹,架起一個高溫的空間。汗水落下來,滴進火堆裏。
談逸冉自己吃了幾口羊腿,遞到他面前,殷朔年便借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熏臘肉,”他沒嚼幾口就吞了,“你可以這樣理解。”
将火堆燒起來後,沒有遮擋的火苗在堆疊得很高的樹枝中亂竄,殷朔年不讓談逸冉靠近火堆,将他打發去廢棄的雨棚下,用之前從衣服上拆下來的繩子,把切好的長條狀薄肉挂上去。
談逸冉吃完羊腿後開始幹活。他捏着滑溜溜的肉片,摸來摸去,半晌才找到殷朔年用小刀割開的孔洞,将紫色的繩子穿進去。
實在是有些惡心。
他強忍着反胃,滿臉嫌棄地挂了十多條,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棍子上。
“你到底是怎麽切的,”談逸冉舉着髒兮兮的手,跑去找殷朔年,“這也太累了!”
他穿過草棚,回到那火坑前,頓時被濃煙熏得睜不開眼。
火坑上疊滿了大大小小的樹枝,在最高處墊了幾片芭蕉葉,其上放置着幾大塊羊肋排。火坑裏的燃料燃燒不充分,釋放出的濃煙難聞嗆鼻,卻把羊肉熏出了奇異的香味。
談逸冉站在下風口,被煙熏火燎一通,根本睜不開眼,殷朔年幾步過來将他拉開,摟着他站到上風口。
他赤裸着上身,渾身都是汗,身體滾燙,和談逸冉光潔的肩膀挨在一起,胳膊和後背還殘留着抓出來的紅痕。
談逸冉心跳得很快,他壓下心中的某些想法,抽身站遠些。
“這要弄多久?”
他解開系在腰上的襯衣,遞給殷朔年,“擦擦汗,髒死了。”
沒有襯衣的遮擋,談逸冉渾身上下就剩一條內褲。他腰上還有殷朔年掐出來的痕跡,修長的腿上大大小小許多蚊子包。
殷朔年眼神晦暗地偷偷看了他兩眼,接過襯衣胡亂抹了把臉,轉身進草棚,把他落下的防曬服拿過來,給他披在肩上。
殷朔年本想讓他遮掩一下身體,卻忘了防曬服也是半透明的,膚色在布料撐開的地方若隐若現,似乎更讓人遐想。
“還要很久,火還沒燒起來,”殷朔年克制地摸了摸手腕,“你去河邊洗手,順便打水回來。拖鞋借你穿。”
“知道!”
談逸冉扯了扯肩上的防曬服,莫名也覺得臉紅。他拎起一旁的大塑料桶,穿上殷朔年的人字拖,轉身往河邊去了。
這雙鞋對他來說稍微有點兒大,談逸冉從小就沒怎麽穿過人字拖,這下穿着人字拖走山路,還沒走出去幾百米,腳趾就已經痛得發酸了。
真不知道殷朔年是怎麽能忍受的,整天穿着走來走去,也不覺得磨腳。
他如此抱怨着,頗為不爽地将鞋脫下來拎在手裏。然而赤腳走了一會兒,又覺得腰酸背痛。
想起昨晚種種,談逸冉覺得自己活該。
他本沒想引誘着殷朔年做,可昨晚不知為何,自己心裏卻生出一種恐懼感。
他竟然害怕,殷朔年這一切只是玩笑話。
某些瞬間,他似乎理解了殷朔年當年的自卑。從前,他似乎也覺得自己能壓殷朔年一頭,無論什麽事,都有好脾氣的殷朔年做他安穩的靠山。原來,與一個身份懸殊的人談戀愛,原來有這麽大的心理負擔。
談逸冉握緊了塑料瓶的提手,盡力趕走心中的胡思亂想,繼續趕路。
來到溪邊,他順着一路往下游去,走過木板搭成的小橋,來到湖邊。
今天這裏沒有山羊,也沒有覓食的野狗。或許是因為近日地表雨水量少的緣故,水位比以往低了些許,湖底的石頭沉在泥裏,坑坑窪窪,有些已經露出了水面。
談逸冉蹲在河邊,将塑料桶平放在溪水的落差處儲水。水流很慢,他無聊地打量着四周的群山。湖水所處的地方半面環山,是一處陰涼的山谷。
從山上流下來的瀑布也因為缺水期而變窄,以柔和的力度落進水裏。
談逸冉盯着那道瀑布發呆,看着看着,忽覺白色的水流之後有什麽黑色的東西。
水打滿了,他擰緊瓶蓋,站起身,邁開步子踩在露出的石面上,又隔近了些。
再仔細看,那瀑布的背後,似乎有一個山洞。
作者有話說:
小談:誰說我跟他複合了!沒複合!誰要和身上髒兮兮的家夥複合!
晚上: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