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陰毒小人……”唐閱咬牙切齒地痛罵,“老子都受傷了,你還折騰我。”
“你都受傷了,還這麽不老實。”施承佑将唐閱抱到石壁邊放好,然後單膝點地蹲在一旁,從袖子上撕下一塊布條,繞着唐閱的右臂重重紮起。
布條擠壓血肉,破開的傷口湧出紅血。唐閱咬着牙,身上全被冷汗打濕了,卻也堅持着不發出一點聲音。
施承佑看他忍得辛苦,便索性扯掉了自己的整條袖子,攥成一團遞到唐閱嘴邊。
“咬着。”
唐閱咬的牙都要碎了,他的睫毛上全是冷汗,眨一下,飽滿的汗珠就順着睫毛的間隙漏下,滴到眼睛裏,又鹹又澀。
“別硬撐,”施承佑看唐閱臉色都發白了,皺着眉将手裏的布團塞進唐閱嘴裏,動作有些粗暴,同時加重語氣道,“咬着。”
唐閱本來心裏是頗為抗拒的,因為他覺得施承佑的衣服肯定滿是汗味、令人窒息的。可現在、當那帶着施承佑氣息的布團塞入口中的時候,唐閱聞到的,卻只有清爽的海風味道。
于是,半是疼痛難忍、半是想要借施承佑身體的味道去驅散體內的暴戾,唐閱張開嘴,狠狠地咬住了施承佑的衣服。
施承佑摸了摸唐閱頭頂汗濕的發,輕聲安撫:“堅持一下,傷口要紮緊,不然還會繼續流血。”
唐閱鼻尖皺起,眨了眨滿是霧氣的眼睛,算作點頭。
剛剛紮好傷口,施承佑正準備再跟唐閱說幾句話時,身後突然傳來閻羅呼哧帶喘的叫罵:“什麽時候了,還在那裏卿卿我我,快點過來、幫忙……”
施承佑這才将注意力轉向還在山洞裏的閻羅。
只見閻羅仰卧躺在地上,身邊是一條已經斷氣的人魚,而他的身上,則趴着另外一條人魚。
這人魚魚尾受傷嚴重,但仍十分兇猛地揮舞着鋒利的黑甲,試圖将身下的人類一擊割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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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閻羅大概因為剛剛戰勝一條人魚,體能消耗的厲害,只能躺在一灘黑血裏費力地垂死掙紮。
施承佑樂了,他站起來站在唐閱身側,用膝蓋碰了碰唐閱的大腿,下巴朝閻羅的方向一點,一副看好戲的八卦神情:“看那人魚,尾巴都燒成那樣了,沒想到上半身力氣還挺大。”
“你他媽的!”閻羅堪堪躲過人魚利爪的一次攻擊,但臉頰還是被劃破了,蒼白的肌膚上瞬間湧出鮮血,“施爺你不想贏這場游戲了嗎?還不快點過來幫忙!”
游戲規則一方玩家死亡、另一方玩家勝出,但死亡的那一方必須是被另一方殺死,如果是被游戲中的NPC殺死,則無人勝出。
明擺着的游戲規則,施承佑不可能不清楚。但他卻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似的,站在唐閱身邊笑呵呵地看了好一會兒人魚與人的纏鬥表演,并且在閻羅第十三次罵娘之後,才慢吞吞地挪動步子,走到剛才被他扔出飛刀一截兩半的人魚屍體旁邊,撿起了自己那把沾滿了黑血的刀。
那邊閻羅還在和人魚面紅耳赤的争鬥,這邊施承佑拿着刀走過去,一刀砍向那條人魚的腹部,上下半身立刻分離,黑色的濃血噴了閻羅一身。
閻羅罵了句娘,一把抹掉臉上的髒血:“去你的,想惡心死我嗎?”
施承佑唇邊勾着笑,反手一揮,将刀刃橫擺、貼在閻羅的咽喉處:“我壓根不想動手的,要不是你求着我,我覺得站在一邊看好戲還是挺不錯的。”
閻羅雖然躺在地上,脖子上被人駕着刀,但卻全然沒有任人宰割的可憐相,反倒顯得頗為鎮定,像是與施承佑平起平坐的談判者。
“你不是很趕時間嗎?聽說你還差一個名額,難道不想快點結束這場游戲?”
施承佑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你說的對,我确實趕時間,不如現在就殺了你,然後再去完成系統任務,應該也能算我贏。”
說着,施承佑的手臂用力,将刀刃切入閻羅的頸項,劃出一道鮮紅。
“你殺了我,贏了這場游戲,你只能獲得一個名額。”閻羅大笑出聲,神色猖狂,“難道你要把你那不到10歲的小外甥女扔在滿是喪屍的世界裏,孤苦伶仃嗎?讓你姐姐獨自生活在這個副本裏,每日每夜想着自己年幼的女兒以淚洗面嗎?”
閻羅的聲音很大,帶着口音的怪異聲音在山洞裏反複回響,形成回聲。
唐閱捂着自己的右臂,越聽越聽不懂。
轉頭再去看施承佑,他好像當真陷入了某種痛苦的糾結之中,被閻羅的話擊中了自己最隐蔽的弱點。
唐閱有點不放心,他擔心閻羅這是在用某種心理戰術攻擊施承佑,畢竟現在這種情形,只要施承佑手下一用力,閻羅就沒命了。
于是,唐閱掙紮着從地上站起來,拖着虛浮的步子來到施承佑身邊,擡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唐閱手下沒多少力氣,但還是用力捏了捏施承佑的肩頭,示意他沒事、自己也在。
“我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權宜之計。”閻羅繼續說道,“但是我有消息,很快就會有一個難度S級的副本,只要贏了那個,系統就會一次性放出兩個名額,難道你不想讓你姐姐、和你外甥女生活在一個副本裏嗎?”
“這一次,你幫我贏,下一次,我可以幫你贏。”
施承佑瞪大了眼睛,整個身體繃緊起來,就連唐閱都能通過他的肩膀感受到他身體裏的震驚、激動和緊張。
“施……施爺,”唐閱咬牙逼自己叫了聲爺,“別只聽他說,集中精神。”
一邊說,一邊用力地按着施承佑的肩膀。
施承佑終于漸漸恢複了理智,他的目光在瞬間變得陰鸷:“如果你敢騙我,我一定會親手把你一片一片剁成碎塊,扔到海裏去喂人魚。”
閻羅眯起眼睛,遮掩住了眼底深處閃過的恐懼。
“如果你不相信我,盡可以去找小歡求證。”
施承佑笑了:“我當然會。”
說完,他收回刀,直起了身子。
收刀的瞬間,施承佑手下用了力,刀刃又深入了幾分到閻羅的膚下。恰到好處的深度既不會割到閻羅的大動脈,又會讓他感受到被割傷、流血的痛苦。
施承佑頭也沒回,兀自走向中央的石臺,準備去挑一顆人魚卵帶走。唐閱也跟了上去。
閻羅啞着嗓子罵了一句娘,然後捂着脖子站起來,踉跄着從一灘黑血中走出,還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施承佑挑了最中間的那顆人魚卵拿起來,從褲兜裏掏出早就備好的網兜裝好,然後将那顆人魚卵挂在了自己的胸前。
閻羅捂着脖子,鮮血從他的指縫往外流,他瞪着眼睛看着那顆人魚卵,一副癡迷不已的表情。
施承佑大手一揮按在胸前,擋住了人魚卵,然後面無表情地看着閻羅。
閻羅回神,懇切道:“我說的一切你都可以去跟小歡求證,那個副本是團戰,最少兩個玩家角色組隊,你需要我的幫助。”
施承佑沉默着、冷冷地看了閻羅幾秒鐘,然後微微偏頭對唐閱說:“走。”
唐閱點頭答應,跟着施承佑一起離開。
身後的閻羅還在大喊:“你們去找女巫拿到地圖之後,記得來找我啊!”
唐閱皺起眉頭,但偏頭去看施承佑,才發現他面色深沉,似在思考什麽。
一路無言,一直到遠離海岸線的地方,施承佑才停下來,拉着唐閱的小臂讓他坐在路邊的石凳上。
“幹什麽?”唐閱疑惑,“我們不是要去找女巫換地圖嗎?”
施承佑在唐閱對面坐下來,從兜裏掏出一個黑色的藥瓶:“先給你上點藥。”
大概是某種止血的藥粉,撒在傷處有明顯的刺痛感。
施承佑拉着唐閱受傷的胳膊,認真地上藥,唐閱坐直了身子,一面忍受着右臂傳來的劇痛,一面百無聊賴地四下亂看,想要借此來放松自己。
當目光掃到施承佑略微垂首的頭頂時,唐閱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施承佑的皮膚很好,沒什麽細紋也沒有痣、斑之類的瑕疵,頭發漆黑如墨、眉宇略高、眼睫濃密……
那雙眼眸,淺淡的仿佛通透,不含一絲雜質。
唐閱愣神了幾秒,這才意識到施承佑不知何時擡起了眼簾,正在與自己對視。
就像偷看被發現的小孩,唐閱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岔開話題道:“剛剛那個閻羅說那些話到底什麽意思?我怎麽一點兒都聽不懂。”
“他說的……”施承佑替唐閱上好了藥,重又坐好,“是我在游戲裏必須要贏的理由。”
唐閱看施承佑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樣子顯然沒打算多說,雖然他自己也很好奇、很想知道,但還是故作豪邁地說:“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拿錢替你辦事,如果你相信那個閻羅,就相信好了。”
施承佑擡起頭,靜靜地看着唐閱,目光深沉又有些複雜,好像有點失望、又有點悵然。
半晌,施承佑淡淡地笑了:“你說的對,你只是拿錢替我辦事,我讓你做什麽、你做什麽就好,其他的,你都沒必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