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親吻

一頓飯吃得別別扭扭,沒有貼心的話語,也沒有半點溫馨和愉悅。

沈鶴年有自己的心結,中途提了提沈筠的事。“你媽的骨灰還在A市?”這話從他嘴裏說出,陸時衍不由心頭一震。

“按照我的意思,她的骨灰還是該帶回老家,落葉歸根,這兒始終是外鄉,怎麽也沒有故土踏實!”

他的語氣冰冷,甚至體會不到一絲溫度。

怎麽會有這麽涼薄的人!

陸時衍握住水杯的手緊了緊,隐約可見上面的青筋。

“您有什麽資格帶她回家?”他終于咬着牙回應,一字一句,冷淡卻又深沉,“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你在哪裏?埋怨她,嘲諷她,曲解她,做父親的竟然只顧自己的尊嚴,連最簡單的一句鼓勵也願給......”

“你......”沈鶴年又氣又驚。

他的臉色越發往下沉,萌萌看着,心裏漸漸沒底。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感到心疼,鼻子竟然有些酸酸的,忍不住想要落淚。

“她該感謝您什麽?是狠心把她趕出家門?是當着衆人的面否認她是您的女兒?還是在她生命垂危的時候吝啬地連最後一眼也不願相見?既然一開始就沒打算認她,現在何必又來裝好心?還是......”

陸時衍冷笑一聲,眼裏滿是諷刺,“還是只是為了您高傲的虛榮心,為了您高潔的學者身份?”

“時衍!”董穎初再聽不下去,忙保護似的捂住了孩子的耳朵,“外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沈鶴年一時觸怒,漲紅着臉拍桌而起。“你就是這麽和長輩說話的!”他的眼睛竟然有些濕潤,直直地看着他道,“我和你母親的事,輪得到你來置喙?”

僵持片刻,陸時衍反而鎮定下來,理了理衣角,接着緩緩起身,“看來今天這頓飯用得很不愉快,我就不打攪了。”客氣又生疏的語氣讓董穎初難過不已。

“喵~”萌萌被他一把抱起,軟軟地貼了上去。他的胸腔還在微微發震,想來那股怒火還沒消退。她眼巴巴地仰頭望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有着冷酷的弧度,緊抿的唇異常嚴峻。

身後好像有什麽叫喊聲,是穎初姐姐在喊“外公”,看來老人家也被氣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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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回家,陸時衍一路上沒有表情。

萌萌亦步亦趨地跟着進門,心情有些沮喪,為他難過,也為他不值。

陸時衍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瓶威士忌,沉悶地仰頭就飲,喉嚨有些辛辣,仿佛只有這樣的刺激,心裏才能好受一些。

他的目光有些渙散,明明看着前方,卻又沒有焦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杯接着一杯,手上動作不停。

“喵——”萌萌伸手去攔,這才引得他的注意。

“你也想喝?”他輕笑着看它,以為它也嘴饞,在玻璃桌上順便倒了幾滴,勾勾下巴,引它去嘗。

萌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猶豫半晌,終于慢慢靠近。不就是舍命陪君子嗎?她也能行!不過之前只嘗過啤酒,還真不知道威士忌是什麽味兒,可能......只是度數高一點點?

“喵~”埋頭嗅了嗅,無色無味的液體,沒什麽差別。伸出舌頭輕輕點了點,就那麽一下,接着仰起頭細細品味。

起初,小家夥看上去很是餍足,可砸吧幾下嘴,表情頓時古怪起來,猛地抽搐,翻出白眼,接着咚一聲倒下,四仰八叉地栽在了桌面上。

陸時衍輕笑兩聲,沒了剛才的陰鸷,神情不知不覺間溫和起來。“沒事吧?”他抱起它查看,掩不住笑意。

萌萌很是欣慰,或許是一時間有些得意,動作也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腦袋往他脖頸上親昵地蹭,爪子去摸他的臉頰,叫聲軟軟的,一下一下輕撫,最後竟然直接上嘴,在他側臉上情不自禁啄了一口。

吧唧一聲,還發出了聲響。

萌萌驚悚地抖,簡直吓得魂不附體!

嘤嘤~~沒臉見人了!她趕忙從他身上跳開,鴕鳥似的将頭埋在了地板上。

好奇怪!心裏辣辣的,怎麽感覺比剛才喝的那口酒還要厲害?她一味地搖頭晃腦,難道......難道是因為當貓當太久,就連,就連發春也學會了?!

它一系列的表情動作都被陸時衍看在眼裏,驚訝之餘難免覺得好笑。

得!又害羞了!

萌萌覺得自己越來越奇怪了,總會時不時的臉紅,雖然臉上有厚厚的絨毛遮擋,別人看不出來,可她自己知道那種發燙的感覺,熱乎乎的,仿佛一下子就能燒起來。

有時候,在一個地方坐定了,對着陸時衍一看就是好久,靜靜地凝視,偶然晃神發呆。待在他身邊,有種莫名的心安。

陸時衍仿佛也很享受它對自己全身心的依賴,對它也越來越包容,越來越縱容,倒像是離不開了。

覺察到它的視線,他轉頭去看。

目光相觸,小家夥呆滞了片刻,靈動的眼眸撲閃,又撲閃,盈盈的笑意慢慢浮現,嘴巴彎起愉悅的弧度,咧成了一條彎彎的弧線。

窗外陽光散漫,懶洋洋地滲透進來,給它周身覆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潔白的毛發恍若透明,細膩柔軟。

小家夥很是惬意,陸時衍的語氣也不自覺柔和,“想不想去看你的主人?”

萌萌不解地看着他。

“喵~”我的主人不就是你麽?

到了墓園,萌萌才明白過來,他口中的主人指的是以前照顧自己的沈筠,也就是他的母親。

她經常看見他拿起床頭的那張照片,裏面的人是那麽美麗,那麽典雅,讓人看了不覺遺憾。大概是因為那天見到了“外公”,所以心裏才平靜不下來。

天灰蒙蒙的,有些陰暗,像是故意印證糟糕的心情,一整天都沒有放晴。

陪伴着陸時衍來到目的地,萌萌也覺得心情沉重,像是有塊大石頭壓在了胸口,悶悶的,喘息困難。

可他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了腳步,沒再繼續往前。

腳下像是灌了鉛,沉重地邁不開。陸時衍怔在原地,抱住它的手臂跟着一緊,目光緊鎖住前方,眸光凜然。

是他?

心頭有些微微發顫。

說不清是什麽感受,有憤怒,有悲哀。他沒想到,他會來!

不遠處的人佝偻着腰,站在墓碑前。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只看樣子神态并不輕松,隐約還有痛苦的意味。

萌萌探出頭來看,霎時間,心頭不由一驚。

沈鶴年低埋着頭,說到動情處,竟跪在了地上,姿态如此卑微,和那天見到的頗具威嚴的長者形象大相徑庭。

他......在忏悔什麽?

陸時衍的眼裏也有異樣,神色複雜,情緒難辨。可她知道,他只是一時間難以接受,心目中固守的印象出現了偏差,任誰也沒法保持淡然。

那個身影無聲地伏在墓碑面前,肢體變動不大,可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痛苦,似乎還包含了別的情緒,太過洶湧,反而很難體會,一如他臉上流淌的清淚。

他擡手撫摸墓碑,一下下流連,那上面刻有他女兒的名字,有他難以割舍的苦楚和依戀。

不知不覺,陸時衍臉上也染上了濕潤,直到懷裏的小家夥探出掌來,輕輕擦拭,他才反應過來。

竟然真的是淚!

不禁苦笑,他有多久沒哭過了?懂事以來,好像再沒用過這種懦弱的表達方式。

萌萌的心都快擰成了一團,不知為何,她也痛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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