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伏雅決定講述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
“我的父親,生不逢時,他好不容易輔佐前妖王上位,妖界太平了數些年月。可好景不長,妖王殒落,妖界再次陷入戰亂。我父親為扶持少妖主登位,又而踏進戰場。妖界衆王忌憚父親權威,未敢太過造次。”
“我,小淺和母親,只得日日在夜裏祈禱他能平安。可上天好似與我們作對般,戰報裏傳來了父親戰死的消息。”
“他從前從未有過敗績,哪怕是大戰,他也會活着回來見我們。出戰前父親還說,此為小站,讓我們落心。可他們突然告予我父親戰殒,我不信!”伏雅眼中染上了仇恨。
“後來,我查出是少妖主擔憂父親功高蓋主,設計殺害了他。”伏雅手攥成拳頭:“幸好天道有眼,少妖主沒了父親的庇佑,妖界失了父親的震懾,叛軍大起,未等我出手,已有人将他殺死。”
“新王上位,妖界大換血,從前父親擁護的妖界土崩瓦解。與父親結下許多梁子的新王将我們趕出妖界,我們狼狽落入凡間。”
“本以為會迎來救贖,不曾想又是另一層煉獄。”伏雅自嘲:“母親抑郁而終後,我與小淺流落街頭。忽有一日,有一人說可憐我們,想将我二人收養。”
“我與小淺聽後,有了久未有過的欣喜。可命運嘲弄,不想那人竟是欲将我們買入青樓。”
“我常與小淺道,在青樓也好,至少衣能穿暖飯可吃飽,以此來寬慰自己。”
“後來,小淺遇到了心上人,二人兩情相悅,那公子承諾會幫她贖身。結果卻是她再一次被欺騙。小淺日日盼,也沒盼來那人的身影。”
“最終,小淺不斷受心魔糾纏,殺了那負心漢,又殺了将我們騙入青樓之人。那時她殺紅了眼,波及了幾位無辜之人。”
“冷靜過後,小淺陷入了無盡的自責。幾日後的夜晚,繁星滿天,可小淺的心緒卻不似此般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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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呆坐在窗前仰望星空:“姐姐你說,為何上天要如此寫下我們的命運?”
少女哽咽,淚珠劃落:“姐姐,我心好痛,我好想阿父,好想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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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淺挑在伏雅不在之時,以買東西為由出了青樓。
自缢前,她将身上所有盤纏給了一個乞丐。
“多謝姑娘,姑娘菩薩心腸啊。”乞丐不停道謝。
小淺怔愣了好久,擠出一個苦笑。
她殺了人,她無法再擔起菩薩心腸這個詞。
月光下,匕首刺入她胸前,她用力旋轉一圈,挖出了自己的心髒。
倒地後,她的身形逐漸消散,只餘下一顆妖丹。
“不公,當真是不公啊!”伏雅哭嚎:“可笑我竟曾覺天道有眼。”
審訊官:“天道輪回,何來不公?”
“我父親對少妖主衷心耿耿,卻被他殺害,此為不公。我與小淺乃功臣之後,卻被妖界棄之如敝履,此為不公。天界掌管命運之神既寫下父親戰功赫赫的一生,卻不願給他一個相配的結局,此為不公。”
“還有冥界。不管是神或是妖魔,只要在凡界殺了人,不論對錯,皆錄入惡簿,落下個不得超生的責罰。可我們也與凡人一樣有心,有七情六欲,偏生你們卻要偏袒凡人,此亦為不公。”
審訊官:“世上之事本就無法做到絕對公平。面對這個無情的事實,首要的是保持初心,而非殺戮。”
伏雅嗤之以鼻:“你若未經歷過我們的一生,便不要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語。我妹妹年紀尚小,心性不穩,你若在她這般年齡經歷這般事,你未必做得能有她好。”
審訊官被怼得啞口無言。
“你是如何打破招魂令的?”雁回替怒氣中燒郁結無言的審訊官問出關鍵一問。
伏雅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招魂令乃自己潰散,并非由我攻破。”
“不可能!既來自告,便要說實話,而非編造謊言!”平複後的審訊官不可置信。
伏雅:“我所說皆如實。我本欲用盡內丹妖力奮力一搏,可未等我将內丹運出,更夫神情一變,招魂令便自行破潰了。”
雲時:“更夫的神情變成了如何?”
“他本畏畏縮縮的,可下一瞬,他竟如挑釁般直瞪瞪地看向我,就如,就如。” 伏雅想不出如何形容。
雁回順着伏雅的描述推測:“可是如看戲一般?”
伏雅:“對。”
在場之人皆為這意料之外的結果目瞪口呆。
招魂令自行破潰,更夫無緣無故忘卻那晚的一切。
這意味着,當時有人上了更夫的身。而那個神情,便是附身者所做。
那人眼看着伏雅攔路劫魂,且用更夫的身體遣散了招魂令。
此為數千年來的第一起。是誰如此大膽,敢與整個冥界,整個天下作對?
審訊完畢,各人懷着各色的心情離開地牢。
臨走前,審訊官對伏雅說:“那妖魂,我們恐無能為力。魂魄一旦離開冥界,未能及時到其歸所,不久便會開始消亡,而消亡一旦開始,五界內無人能挽救,只能灰飛煙滅。”
得知這個殘酷的結果,伏雅如靈魂出竅般,唯有不斷起伏的胸口能證實她是個活人。
她以為,小淺的魂魄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所以她萌生了劫魂的想法。卻不想她劫走小淺的魂魄,會導致她魂飛魄散。
她本是想救她的。
伏雅的心如被人剁碎般的疼。
她忽的記起那夜,她問更夫,孤獨的活着也沒有所為嗎?
伏雅哭着哭着,笑出了聲。
不,她不願孤獨的活着。
翌日,冥王吩咐陰差提審伏雅時,等待陰差的是伏雅的遺體。
她親手捏碎了自己的妖丹。
妖丹碎,便再無轉生。
冥王閱過審訊官提寫的審訊記錄後,預備修改惡簿的評判準則。
“冥王,如今要修改實行了上千年的評判準則,怕是一個大工程啊,與歷代判官,也要進行一場思想鬥争,您當真要修改嗎?”冥王心腹擔憂道。
“那人說得對,惡簿的評判标準,對凡人所設的底線的确偏低。凡胎□□在五界雖為弱者,但不能因為他是弱者,就能寬恕他的惡行。”冥王豁達道:“修改準則無非是勞神勞力些,無妨。”
冥王:“這世上不公平之事太多了,對于這天下的頑疾,總要有人去對抗,去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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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魂者被抓住,雁回還了自己一個清白,此事也算了結了。至于幕後操控更夫之人,那便是冥界之事了。雁回面上寫滿了開心。
“将軍,西關王大人回來啦!”雁回一踏入屋就聽見元桢道。
這無疑是她勞累這幾日來最大的慰藉。
雁回瞬移進父親的宅邸。
“父親,你可算回來了。”
雁回觀察這個面蓄絡腮胡,體态雍容,和藹可親的男人,關心道:“此次你前去鎮亂,可有受傷?”
“你只管放心,為父此次出行,連一根汗毛都未曾傷到。”西關王玩笑道。
“雁回呢,為父不在的日子裏,可有傷到哪?”他發問。
雁回毫不猶豫的撒謊:“父親,女兒好着呢。”
“當真?”
“當真。”
慈眉善目的男人一改和氣,轉而嚴厲起來:“雁回,你何時會向為父扯謊了?”
雁回略微發慌。
“我聽聞,魔君遣你去淩天峰取雪瑩草了?我還聽聞,在淩天峰上,你受傷了?”西關王诘問。
見父親是真要生氣了,雁回只好找補:“父親,雁回所受皆是小傷,無甚大礙的。”
對此,西關王将信将疑的握住雁回的手腕,探測到她體內內力充沛平穩,才勉強相信雁回的話。
“魔君這老東西,先是令我去鎮亂,後又讓你去取雪瑩草,擺明是想讓我明白,只要他為魔君一日,魔界當權者便一直是他,他若要我們上刀山,我們便不可下火海!”西關王怒不可遏:“從前為何沒發現,他如此會氣人。”
雁回見勢,沏上杯熱茶給西關王端去:“父親莫要生氣。”
“對了,數日前,雁回去凡界比武,贏下一把劍,名為九川。”雁回挑起另一個話題,以此轉移西關王注意力:“父親去我的兵器庫瞧瞧可好?”
也不管西關王答不答應,雁回直接推着他慢走:“父親你可知道,九川劍是我所有兵器中,最喜愛,最符合手感的一件。”
西關王:“當真?那為父可要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