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Chapter18

神奇女俠不在美國的第二天，蝙蝠俠決定繼續履行自己未完成的承諾和調查。

他在和前一天晚上差不多的時間趕到了診所附近。

他現在開始有點懷疑，是不是全世界的超級英雄每天的時間安排都差不多——他下車後沒幾分鐘，診所的門就又開了，然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姑娘和昨天一樣戴着口罩送病人出來。

好在今天的診所門口并沒有和昨天一樣的吻別。

但他今天的運氣似乎更加不好——他甚至才剛在拐角的陰影裏站定，就聽見有人用警惕而防備的聲音急促地說了一句：“那裏有人！”

聽說夜魔俠的感官異常敏銳，即便在黑夜裏也堪稱是一個人形雷達，至少目前看來并不是傳言的誇大。

他還沒有對此做出反應，就又聽見了姑娘的聲音——比夜魔俠的音量要稍稍大上一些，顯然有一半是說給他聽的：

“我知道是誰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

從診所屋內傳來的燈光把門口的兩個人影照得極清楚。醫生戴着寬大的口罩，幾乎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敢肯定，此時此刻她一定是在笑着的。

“你回去吧，”姑娘沖着一旁穿着紅色制服的英雄揮手，“我這裏很好。”

來自地獄廚房的英雄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一直到徹底看不到夜魔俠紅色的身影了，醫生姑娘才又轉過頭來看向他：“晚上好。”

她的語調聽起來有些過于輕快，一時間讓黑暗騎士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好在她顯然也并不介意——很顯然，當你面對蝙蝠俠的時候，沒有人會期待他能說出什麽動聽的話來。醫生姑娘長得并不算高，微微仰着臉看了他一會兒，眨了眨眼睛：“我很安全。我猜你今晚也是不打算進來吃個宵夜再走的吧？”

也許是那雙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實在太過真誠，英雄在她的注視下沉默了兩秒，終于說了兩人見過面以來的第一句話：“我走了。”

低沉，沙啞，并不好聽。

醫生姑娘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很自然地點了點頭。

看起來今晚的确很平靜。他轉過身就要離開這裏，卻忽然又被叫住：“等一下，等我一分鐘！”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時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已經急匆匆地跑回了屋子裏。

蝙蝠俠還是在原地站定了下來。

事實上，只花了半分鐘多的工夫，他就看見醫生姑娘又急匆匆地跑了出來——他原來站得離門口臺階還有一些距離，她一路小跑着出來，一直跑到他面前才停下來，然後伸手把什麽東西一把塞給了他。

“今天新烤的餅幹，帶着路上或者回去吃吧，就當做是你特地來‘經過’的謝禮吧。”十二月的氣溫已經很低了，她似乎是被風吹得有些冷，攏了攏自己的白大褂，又輕輕地跺了兩下腳，然後沖他揮手，“晚安，希望你今晚能有個好夢。”

說完，她也不管他究竟有什麽反應，頭也不回地就再一次小跑着回了屋裏，然後毫不留情地“啪”地一下關上了診所的大門。

蝙蝠俠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一袋小餅幹。

“我會泡好茶等您回來的，”通訊器那頭的管家先生體貼周到極了，“開車的時候吃東西可不是個好習慣，韋恩老爺。”

哥譚的騎士沒有回答，最後卻忍不住又看了診所一眼，然後終于拎着一袋小餅幹轉身離開。

神奇女俠不在的第三天，蝙蝠俠決定要有始有終地完成同伴托付給自己的任務。

不過今天稍微出了一點意外狀況。

出門的時候被哥譚的黑幫火并耽擱了一會兒，到紐約的時候比前兩天都要晚了一點兒。今天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英雄在，就連診所裏映出的燈光也有些昏暗——不過至少亮着燈，說明主人還在。

今天總算是沒有人發現他了。他一早就發現了周圍幾乎無孔不入的監控，小心地讓自己隐藏在診所的監控範圍之外，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

看起來甚至比前幾天更平靜。

已經算是完成了戰友的囑托“經過”過了，現在他可以開始考慮離開了。

然後他看到診所的門忽然開了。

穿着白大褂的纖細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姑娘四下裏張望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困，一邊還在不停地揉着眼睛，然後打了個呵欠——她明明戴着口罩，卻還是伸手掩着口秀氣地打着呵欠，看起來應該是一種本能的習慣。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有找到，她微微皺了皺眉頭，退回到了門口，卻沒有馬上進屋，而是又在門口站着張望了一下。

“你該進屋了。”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夜色裏乍然響起，“今天沒有超級英雄保護你。”

他看見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你今天一直沒有來，”大概是真的困了，她的聲音裏帶着點鼻音，哪怕是依然刻意壓低着，但比起前兩天的時候聽起來都要柔軟得多，“我擔心你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黑暗騎士明顯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後很快就回過了神來，語氣毫無起伏：“現在你可以進屋了。”

醫生姑娘點了點頭，然後略略歪了歪頭看他：“要進來坐會兒嗎？今天沒有其他人了。”

“今天沒有其他人了”——這聽起來有點兒像是某種意味深長的邀請。但蝙蝠俠敢用他作為布魯西寶貝兒的經驗發誓，醫生姑娘此時此刻眼裏的笑意明明白白地寫着“沒有人會嘲笑你來吃過宵夜的”。

他好像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麽超級英雄們都喜歡她、願意信任她了——或許是因為她所提供的醫療幫助，或許也是因為……哪怕隐藏在口罩之下，你依然能從她的眼睛裏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毫不遮掩的所有情緒。而那種情緒，通常總是溫暖而善意的，也許偶爾會帶着一點無傷大雅的小玩笑——這很矛盾，無論是作為一個變種人也好，又或者是作為英雄們的醫生也好，她應該同樣是一個常常身處危險與黑暗中的人，但她看起來……簡直甜得像是誰家百般寵愛着長大的小公主。

但她如果真的這樣單純，哪怕是有超級英雄們的保護，也絕不可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現在——這間診所，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窺伺查探。

蝙蝠俠在短短幾秒內閃過了很多念頭，幾秒之後，他默不作聲地跟上了醫生的腳步，診所的大門在他身後自動合上。

他得進來，這是個合情合理的好機會——在屋外幹等着，他什麽也查不到。

……

西娅其實沒想到蝙蝠俠會答應。

她喜歡蝙蝠俠——她所有的朋友們都知道這個。所以給他塞小餅幹、邀請他吃個宵夜，這都正常極了。但她也知道蝙蝠俠并不是什麽和藹可親的英雄，所以她在開口的時候并沒有報什麽希望，當然，在被拒絕之後既不生氣、也不堅持。于是，在聽到有腳步聲跟在自己身後一起進了屋的時候，西娅少見地有些愣神。

一直到大門關上的聲音響起，她才一下子回過神來。

他進屋，是為了調查自己——西娅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她并不介意——其實很多超級英雄都知道她的身份，再多一個也沒什麽可害怕的。更何況，多的那一個還是蝙蝠俠。

她幾乎已經能想到，要是托尼知道她這麽想，一定會用雙手按着她的肩膀露出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甜心，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喜歡那只陰沉沉的老蝙蝠什麽地方？是鋼鐵俠還不夠帥嗎？”

不過，管他的呢，反正托尼現在不知道。

“你先坐一會兒。”西娅給他倒了杯熱茶，一邊又彎了腰拉開冰箱，“想吃點兒什麽？”

蝙蝠俠沒有回答。

“煮點兒餃子怎麽樣？小蜘蛛愛吃這個。”西娅沒有回頭，在冷凍層的抽屜裏扒拉了一會兒，找出了一個袋子來，見高大的英雄沒有反對就當做他默認了，關上冰箱門往廚房裏走，“很快就好。”

看來，蜘蛛俠在她這裏總有優待的傳言也是真的。被留下獨自一個人在客廳裏的蝙蝠俠面無表情地想着，打量了一下診所的內部——除了最先進的設備，看不出什麽有私人性質的物品和信息來。

很快醫生姑娘就端着碗回來了。

剛出鍋的水餃還有些燙，蒸騰出一片蒙蒙的霧氣。醫生姑娘彎了腰微微俯身、把湯碗放到他跟前的桌上——有一縷卷發随着她的動作從肩頭垂落下來，頸間的項鏈在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他不知道為什麽居然覺得好像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這熟悉感究竟是從何而來，忍不住微微皺眉。醫生已經放下碗退了開去，幾秒種後從廚房裏傳來了她略有些低沉的詢問聲：

“會用筷子嗎？還是你需要一個叉子？”

蝙蝠俠沒有猶豫就做出了選擇：“筷子。”

她遠遠地應了一聲，很快就把一雙筷子和一個勺子放到了他的跟前，然後也沒等他再有什麽動作，就已經又掩着口秀氣地打了個呵欠、揉着眼睛退開了：“我猜……如果我在旁邊看着，你肯定吃不下。你吃完放桌上就行，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我得去睡了，晚安。”

哥譚的騎士回過頭，醫生姑娘已經頭也不回地踩着樓梯上樓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