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第4章
他将殷峙送回宮,趕去禁軍大營時見總頭領岳千秋已經在訓話,虞珵美順着牆邊摸進門,被兵部侍郎的小公子許文昌喊住,兩人向來不對付,他這一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
“虞大人這是被走後門走習慣了,連前門在哪兒都不知道了?”
能編進禁軍的大都是些仕途走不通的官宦子弟,除了舞刀弄槍也只有嘴皮子功夫頗為厲害。
左右已被揭穿,虞珵美索性挺直了腰板,翠眼一眯,似笑非笑道:“這話說得,許大人好像親眼見過似的,是不是我走的時候你都在屁股後面瞧着?還是說,許大人對此道頗具經驗,想要指點在下一二?”
許文昌的一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當即就有那麽點兒挂不住的意思,未等他沖上前,只聽頭頂傳來岳千秋的一聲呵斥,“吵什麽吵!你倆明天回營裏領罰,其餘還有想受罰的大可以站出來陪他們一起!”
值一夜班第二天還要挨板子,這種倒黴事兒傻子才願意幹。
縱使許文昌黨羽頗多,也沒人敢來出頭,紛紛如綁了嘴的鹌鹑,腦袋縮得恨不能只露出倆眼。
散會後虞珵美領到了自己小隊的值守表,不禁苦笑——今夜他要守的是西宮。
西宮大都是宮女娘娘們的住處,平日一個賽一個的閑,屁大點的事兒不消半天便可傳得人盡皆知。
虞珵美心知範德尚大約早已打過招呼,特地将這麽個極易被人發現的地兒留給自己,一時間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北方霜降得早,過了十月底,夜風開始變得冷硬。
虞珵美曾在北疆的互市待過幾年,那日子不好過,吃穿都不足,冬日裏的雪片子足有小孩拳頭那麽大,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生疼。
人人都知他賣父求榮,雖然明面上不說,卻會在暗地裏使絆子,缺衣少食是常事,被排擠去苦寒之地連守幾天幾夜也不是沒有過。
虞聞溪怨怼他,全不顧現下只剩兄妹二人。
家破人亡,虞珵美仍舊想要她繼續做她的名門閨秀,自己不識字沒關系,但聞溪不行,他重金将妹妹送去了最好的學堂,聞溪十指不沾陽春水,虞珵美就拖着病痛的身子去給兩人洗衣做飯,六年來可謂無微不至任勞任怨,誰曾想他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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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年救他養他,這份恩情他無以為報。他很髒,但他要他的女兒堂堂正正。
最終是巡查軍務的範德尚救了兄妹二人,只是從一個狼窩帶到了另一個狼窩,雖還是萬分兇險,卻能吃飽穿暖。
對此,虞珵美很知足。
秋冬交替之時正是痹症發作的節氣,虞城美帶隊在西宮來回轉了幾圈就有些受不了。正想差人去尋個手爐時,聽背後有人喊了聲:“虞大人。”
回過頭,明亮的宮燈下站着的正是今晚宴會的主角——安平長公主。
虞珵美遣了左右,帶着安平公主到了處四下無人的僻靜地,憂心道:“殿下怎麽來了?這個節骨眼上被傳出去只怕會污了殿下的聲譽。”
安平将一個繡着鳳凰的荷包遞給他,裏頭正是只燒得滾燙的手爐。
自奉天殿方向吹來的風将檐角的鈴铛被吹得叮當作響,鼓樂聲莊嚴肅穆,想必是貴客們皆已落座。
虞珵美聽安平抽抽搭搭地道:“我不怕的,杜家不要我才好,我不想嫁的······”
是了,任誰都不願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縱使那人權官達貴家世顯赫,可對于金枝玉葉的公主來說,這些東西偏偏最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