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第5章

虞珵美正欲寬慰公主,擡眼便見一盞忽明忽暗的宮燈由遠至近。來人腦袋尖尖腳步急促,可不就是常守在太華殿外的小福子。

小福子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撐着膝蓋緩了好一陣兒才道:“陛下急了,要,要殿下快些過去!”

安平聽罷,蹙眉嗔道:“怕我跑了似的。”話雖這樣說,卻還是同虞珵美仔細道別。

虞珵美朝她揮揮手,頗有種依依惜別的味道,看得小福子一愣一愣,待公主離去,這才湊近谄笑:“虞大人可真是了不得。”

虞珵美瞥他一眼,“有話直說。”

小福子連忙解釋:“大人誤會了,小的是覺着這宮裏要論誰最受賞識,除了您,怕是無出其右。”

虞珵美聞言冷哼。

真真假假,這些話他在這一兩年中聽得太多,換做從前興許還能高興高興,只是眼下連嘴角都懶得牽。

有了安平的手爐,他又可以四處溜達。

西宮的園子彎彎繞繞,到了盛夏繁花似錦,走進去怕是同迷宮沒兩樣。

虞珵美順着外側溜達,行至梅園時,恍惚望見林深處站着個服飾華麗的女人,眯眼一瞧,居然是深居簡出的皇後蘇青。

蘇青乃長公主生母,這會兒本該與女兒一同前往奉天殿,此時不知為何還留在宮中。虞珵美踮腳躲到假山後,只依稀聽得蘇青在同人說話。

他耳力不佳,勉強聽得什麽大哥,什麽當年······小心翼翼挪近幾步,這才聽出與蘇青交談的是個渾厚男聲,當即渾身一震。

皇後背着皇帝私會男子?

思量之際,聽那男子道:“明庭是個好孩子,不會虧待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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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皇後哽咽:“是了,我與阿仁便是如此,當年他傾慕的并非我,而是我的家室,我忍了這些年,為的就是不要平兒重蹈覆轍,你和二哥總要我顧全大局,可是大哥,這家國天下,若我的平兒不快樂,那還有什麽意義?”

慶延帝本名殷仁,蘇青嘴裏的“阿仁”應該就是她如今的丈夫,當朝的皇帝。

慶延帝歹毒狠辣,最忌留把柄,知曉他與杜雲軒、虞盛年以及蘇青間淵源的人,到如今死的死逃的逃,怕也不剩幾個。

虞珵美記得,虞盛年曾給他和虞聞溪講過一個故事。

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連當事人都忘卻了到底是何年何月,唯有虞盛年清清冷冷的聲音仍留在耳畔。

“若非說那年有什麽讓人記憶深刻的東西,大抵是國子監後山的桃花開得繁盛,就連講學的蘇太傅都不忍心留堂,早早便放了我們下學。”

“大家在林子中胡鬧,仗着自己年輕,似有用不盡的精力。我們之中年紀最小的那個總是沉默寡言,見這滿園春色也頗為動容,說将來他做了皇帝,就把江南的水岸上都種滿桃花,屆時花落滿城,邀我們同下江南。”

“年齡大的那個折了桃枝做劍,揮舞着說等到他長大,就做一個跟他爹一樣的大将軍,到時候我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是大哥,有他在誰都別想欺負我們。”

“我見狀便道,你們一個皇帝一個将軍,我就做個文官吧,把你們的事跡都記下來,寫成書卷千古流芳。”

“這時蘇太傅的女兒也跑來了,我們中年紀小的那個一見她就臉紅,趕忙從樹上跳下,又恢複一貫的假正經模樣,年紀大的那個早看破了他的心思,便不懷好意的用力搖了滿地桃花。”

“我看他們笑着,跑着,春風和煦,綠草如茵,花瓣像毯子一樣鋪向天邊,心中真是快活極了。”

講到此,虞聞溪已在虞盛年懷中睡熟,虞珵美伏在桌頭,在漸漸暗淡的燭光中問道:“爹爹是在懷念故人嗎?”

虞盛年搖頭,臉上的笑容漸漸化為一種道不出的惆悵:“爹爹懷念的不是故人,爹爹只是在想,那日的人和光景,後來過去多少年,竟再也曾未見過。”

紅梅被風打過枝頭,簌簌落下幾片花瓣,虞珵美聽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比之方才多了許多惆悵:“阿青,莫要再任性了。”

蘇青的淚更盛,如同拼命壓抑着什麽哭道:“大哥,虞大哥不在了,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對嗎?”

想來那同蘇青說話的男人正是杜雲軒。

思及此人,虞珵美不由一陣惡寒。

他永遠都忘不了當年這人是如何冷酷無情,逼得虞盛年走投無路,若是不他,慶延帝怎能輕而易舉進關,他們都是裏通外敵的叛徒,該死的不是林安城的百姓和虞盛年,而是這些不忠不義的豺狼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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