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到了地方,李昀把劇組下榻的酒店信息遞給陳珩之,咳了一聲:“臨時訂房,只剩一間了。”

陳珩之臉色沒什麽變化,接過紙條,拎起行李箱轉身就走。

餘光瞥了旬旬一眼,扯了下嘴角:“睡浴缸,你臉紅什麽?”

旬旬:“......哦。”

帶着小尾巴到前臺辦入住手續,前臺小姐職業化微笑:“不好意思,兩位入住的話,你們的身份證都需要提供呢。”

陳珩之垂眼,黑戶小矮子仰着頭,沒有搞清楚狀況,湛藍色的眼珠子疑惑地望着他。

陳珩之在心裏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彎腰跟抱小孩似的把人托在手臂上舉起來:“小姑娘,沒成年。”

旬旬:“......”

前臺小姐看了女孩一眼,确實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微笑着把房卡遞過去。

陳珩之接過來,就着這個姿勢,一手抱人,一手托着行李進了樓梯。

身後幾位前臺小姐姐看着乖乖趴在男人肩頭的小姑娘,萌到心都酥了。

“哇,小妹妹是混血嗎,瞳孔藍色的!”

“賭五包辣條,小妹妹一定是童養媳來得!”

“複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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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旬長了張童養媳的臉,卻沒有童養媳的命。

興沖沖跟着陳珩之出來玩,每天晚上縮在浴缸裏睡覺不說,白天陳珩之自己出去工作,還把她鎖在酒店房間裏。

說好的海邊就跟男人的誓言一樣,都是狗屁!

第三天,陳珩之又一次睡眼惺忪在洗漱臺刷牙,旬旬出離憤怒了。

她鼓着臉,眼睛在浴缸邊轉了一圈,抓起架子上一個奇奇怪怪的圓潤小方塊。

這是陳珩之自己從家裏帶的,個頭不大分量不小。

她眯着眼睛找角度,力求一擊就中一屍兩命兩敗俱傷。

前前後後晃了兩下蓄力,剛要扔出去,陳珩之嘴裏含着泡沫轉過來,含糊不清道:“你尾巴收拾一下,片場那邊結束帶你去海......”

略帶沙啞的聲音頓了下,從半睡半醒的狀态走出來一些,掃了眼她舉在耳朵邊的東西,皺眉:“你舉着我剃須刀幹什麽?”

旬旬偏頭看了眼,咧開嘴,恭恭敬敬地遞到眼前,圓圓的眼睛笑成了一彎月亮。

陳珩之随手摸了摸下巴,确實有點胡茬,接過來嘀咕了聲:“狗腿。”

旬旬一點都不生氣了,尾巴翹得老高,伸出手:“抱。”

......

李昀咬着面包等在車裏,屁股随着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在真皮座椅上扭動。

沒兩分鐘,遠遠看見一高一矮從酒店旋轉門出來。

他輕輕松松鎮壓住自己的搖滾之魂,降下車窗,伸出手:“小于!”

旬旬看到他也挺高興,撲棱着小短腿跑過去,靈活地鑽進後座,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打招呼了。

李昀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的臉色,白裏透紅滋潤得很。

可不是,被折騰得躺了兩天呢。

等陳珩之面無表情在副駕坐下,李昀看他兩眼,心裏罵道:“禽獸。”

酒店離拍攝地不遠,半小時就到了。

劇組早上五點多就在場地搭道具,今天拍的正好是男主角人生中最轉折的一天。

李昀搓着手,興致勃勃地給旬旬介紹劇情,原作者陳珩之兩手插兜,事不關己地走在旁邊。

“墜海之後,男主被一只海妖救了,海妖想把男主當寵物養着,可是海妖長得醜啊,男主逃了好幾次都被抓回來。”

“前面三十來話就是男主跟海妖鬥智鬥勇順便學習本領的故事。中途女主和男配出現一起學藝,合力制服了海妖,開始闖蕩江湖的複仇之路......”

旬旬本來聽得津津有味,越到後面越覺得不對,巴掌大的臉皺在了一起。

“海妖......很醜?”

“啊?這個啊?”李昀抓了下頭,“之哥的漫畫裏沒出現過海妖的正臉,不過從設定來看應該很醜吧。”

他撞了下陳珩之:“之哥,你說呢?是不是這麽個設定?”

陳珩之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挂着兩個淺淺的黑眼圈,掃了小矮子一眼:“醜不醜跟你有什麽關系?”

旬旬無話可說,臉慢慢漲紅,半天才質舉起板子:“那!那它還救了你呢!你怎麽能幫着別人來對付它!”

陳珩之腳步頓了下,上身往她那邊一傾,扯了下嘴角:“小矮子,熱血漫畫知道嗎?長得醜不賣萌就沒有戲份的。”

自認為不醜而且是賣萌本萌的人魚旬氣呼呼走開了。

李昀站在旁邊啧啧稱奇:“你們這個情調得,我真是一句沒聽懂。”

陳珩之又恢複了死人臉,毫不客氣地怼:“你聽不懂的還少?”

......

旬旬原本以為片場就該是在海上,結果李昀走着走着,領着她進了影視城的一個棚子。

兩面搭着厚實的綠布,中央搭了個巨大的泳池,放着一艘兩人高的大船,裏裏外外圍滿了攝影機和工作人員。

不是海邊的戲嗎?為什麽在棚裏拍?

李昀解釋:“男主在這裏有一場跟海妖搏鬥的戲,海妖麽,要靠後期了。”

旬旬聽得似懂非懂。

這部劇雖然是李昀偷偷摸摸聯系的導演,但找來的導演班底說實話,并不差。

導演姓秦,四十來歲的年紀,為人很熱絡,除開選角色時信奉的投資商最大,工作上沒什麽可挑剔的。

看見陳珩之,秦導眼前一亮,勾着他的肩往船上走:“珩之啊,你來的正好,小路剛剛對劇本上一個細節有點疑議,你給他說說......”

旬旬坐在李昀端來的小板凳上,仰着頭追着陳珩之的背影走。

他跟導演站在甲板上,對面站了個差不多身材的年輕男人,情緒激動地說着什麽。

陳珩之沒什麽表情地聽着,那頭打光師舉着聚光板對角度,他站在光下,側臉鼻梁高挺,眼睫微垂,冷冷淡淡的模樣,帥得一塌糊塗。

旬旬摸了下自己的心口,覺得心跳得有點快,連血液裏都有種沸騰的感覺。

好奇怪。

......

“我們路哥哥是不是很帥?”

旁邊冷不丁鑽過來一顆腦袋,綠油油蓬松松的長發随風飄揚。

旬旬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盯着她腦袋看。

那女生吐了下舌頭,兩只手扒住水鬼一樣的頭發,露出一張娃娃臉。

“你好呀,我是路禹的助理小晚,你是陳老師的助理吧?”

旬旬點了下頭,遲疑地看着她這身奇異的妝容。

小晚低頭看了眼,笑了笑:“我來客串一只水妖。”

她自來熟地搬了一把凳子過來挨着她坐下:“你剛剛是在看路哥哥吧?你也是粉絲嗎?”

說着,打開了話匣子似的開始安利自家藝人。

“......路哥哥平時對粉絲都很好的,雖然跟陳老師不太合得來,肯定不會遷怒你的。”

嗯?

旬旬擡起頭,終于對這個傳說中跟陳珩之不太合得來的路禹大明星提起了一點興趣。

剛剛說話的工夫拍攝已經開始了。

燈光調暗,一排工作人員站在船底下搖船,鼓風機呼啦呼啦地吹。

一個瘦削的少年穿着白衣伏在船頭,束發被風打散,混着雨水糊在臉上,隐約露出半截高挺的鼻梁。

船尾的位置還搖搖晃晃地挂着幾個人,哭喊聲穿過昏暗的天色飄搖起伏。

旬旬恍惚了一下,似有所感地看向船尾。

一個大浪擊在船身上,原本抱着桅杆哭喊的小男孩連尖叫聲都來不及發出,瞬間被海浪帶走。

中年女人聲嘶力竭喊了一聲,義無反顧地跟着跳了下去。

不過轉眼,船上只剩下少年一個人。

他咬着牙,雙眼通紅,像一只困獸,發出絕望的嘶吼。

又一個海浪打來,少年伏在風暴中心,不躲不避......

旬旬的心狠狠一縮,猛地站起來:“陳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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