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兩人去了暮雲村裏的一家私廚, 老板把自己家裏的一棟老房子改裝成了飯館,還修繕了一座假山庭院,屋檐兩邊挂着兩盞紅燈籠, 很是雅致。

飯館內的餐桌均是厚重敦實的圓形石桌,江越約了一個比較偏僻的位置,周邊人并不多。

雲然手肘撐着桌面, 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菜單, 時不時用餘光瞅一眼對面氣定神閑喝茶的男人。

不比她被勾着咯噔了一路的心髒, 人家看着面色一派沉靜, 似是察覺到了女孩過于明顯的視線,

江越淡淡的掀起眼皮, 兩人眼神相互碰撞,女孩目光微僵,迅速低下頭拿着鉛筆在菜單上打勾。

一套流利的動作落入男人眼底,他不動聲色合上茶杯蓋子問:“點完了嗎?”

雲然把菜單和鉛筆一起推給他:“我不是很餓, 只點了個糯米圓子,你再看看?”

男人垂眸劃着菜單,指甲修剪整潔, 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幹淨, 專注的時候渾身自帶與外界隔離開來的氣場。

點完菜,又是一段時間的相顧無言, 她試圖在腦海裏重現一點零碎的片段記憶,但毫無用處。

不行,她真怕自己昨天胡言亂語了些什麽鬼話,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撬開江越的嘴。

雲然故作淡定擡起茶杯, 用杯蓋撥了撥茶水,象征性的小抿了一口,

随即擡眸提問:“你昨天,是順路在門口碰見我了嗎?”

江越:“不是順路。”

男人靠在椅背上面,又解釋道:“在門口打電話,剛好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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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淺揚起眉毛,刻意般的接着說:“左搖右晃的在樓下。”

很好,很形象,她已經能想象出來自己昨天在樓下的醉鬼模樣了,

雲然:“那後面,應該就沒什麽了吧?”

“你還想有什麽?”

江越再次反問,眸底帶着不可察覺的壓抑,看樣子她是又徹底斷片了。

雲然被他這一輪一輪的疑問給擊退到呆滞,耳尖也開始泛紅,那是她能想有什麽嗎?

果然現在的江越比從前深沉了不少,她是一點有效信息都沒撈着。

見旁邊有服務員端着瓷盤過來上菜,他沒再繼續拉扯下去,淡淡道:“你沒說什麽,也沒幹什麽,放心吧。”

昨天雲然在門口醉的直接昏睡過,他把女孩抱起來,又從斜跨包裏找出房卡,給她放到床上就準備走了。

剛轉身就被雲然拉住手腕,聲音哼唧:“我想喝水。”

江越去倒水喂她喝了幾口,女孩似是還不滿意,拽着他的胳膊開始掏心掏肺念叨起來,就差和他拜把子了。

最後是男人蹲在床邊哄了半天,還被迫喊了聲大哥,她這才滿意的閉上眼睛睡覺。

——

聽他講的很真,雲然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沒有酒後發瘋。

總算解決一樁心頭大患,看着剛做好的臭鳜魚只覺得胃口大開,正拿起筷子準備大快朵頤,

面前江越不知看了到什麽,神色驟的沉下去,她身側也響起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然然?”

她拿着筷子的手頓在空中,逆着刺眼的光線擡頭,模糊之間看見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站在那裏,滿頭紅發。

什麽然然,哪裏的然然,這又是誰?

陳洲擡手摘下墨鏡,怔怔地盯着眼前無比熟悉的面孔,來之前林柔柔就跟他通過電話,提到江越找了個跟雲然很相像的女人在身邊。

他起初只覺得不屑,可等他剛才霍然看到記憶力那張側臉,也不得不懷疑這真的不是雲然嗎,實在是太像了。

倉促之間,他把身邊兩個助理遣散開,停在兩人桌子旁邊。

興許是看到了對面坐着的江越,陳洲不經控制的說出這個稍顯親密的昵稱,他盯着女孩沒再開口,靜靜等她回複。

雲然見他摘下墨鏡,才認出來面前這個紅發男是陳洲。

男人的裝扮和過去的青澀相比,現在更加符合當下的審美,眼角還多了一顆淚痣,化了淡妝,更襯的氣質大變。

女孩抽了抽嘴角,看來在這個村子裏都能直接開個同學聚會了,她大概能猜到陳洲是來和林柔柔錄制綜藝的,昨天孟黎有跟她提一嘴這兩人現在是大熱的校園cp。

她看了眼江越,男人低着頭看不清神色,又轉回視線對陳洲說:“我們不認識吧?”

陳洲眼神微動,他們自然不認識,他純粹是想找江越不痛快。

八年前雲然去世後,他曾想去吊唁,還沒到門口就被江越攔了下來,他本就悲怆欲絕,抓起男人的領子就是一拳頭。

縱然雲然對他時而冷漠,但他總覺得女孩多少是喜歡他的,和林柔柔不過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他想跟她解釋也來不及了。

福利院門口的老樹下,江越生生挨了陳洲一拳,側着頭沉默不語,眸底空洞,手上依舊是攔着他的姿勢。

陳洲過不去,罵了句髒話,猙獰着表情聲嘶力竭:“你他媽算她什麽人?”

他還想往前沖過去:“憑什麽攔着我?”

結果被江越一拳打倒在地,男人不再壓抑眼底的戾氣,死死把他按在地面上,一拳又一拳,最後是被雲卿山看見了,給他拉回去。

此刻陳洲收起眼底的不明意味,勾着嘴角笑了笑說:“是我看錯了,雲小姐長得很像我一個故人。”

......

聽到這熟悉的話術,雲然只感覺耳朵有點勞累。

俗話說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他和林柔柔不愧是天生一對,連這種假的不行的話都說的一字不差,甚至她都沒有告訴陳洲自己也叫雲然。

陳洲:“介意拼個桌嗎”

江越一動不動的觀察着對面女孩的表情,試圖找出細微的變化,

見她還沒說話,男人臉上仿佛結了一層冰霜,語氣越發的冷:“你想和他吃?”

當然不想,雲然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啊,位置就這麽大,你再看看別的地方吧。”

陳洲後面還有錄制,也沒過多停留,沖女孩笑了笑告別:“打擾了,希望後面還能見到你。”

總算把人送走,別再見了,只會讓她不斷回想起那段煎熬的打工生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過去,她真的很想修複過去的那些腦抽行為。

一頓飯被攪合的兩人都吃的心不在焉,江越全低着頭,也不說話,看着情緒不太好。

雲然吃了個半飽,就放下筷子了,她有點遭不住這個氣氛,生硬的打破僵局:“你們下午有什麽行程嗎?”

“沒有。”

“團建不一起出去玩嗎?”

“自由活動。”

行,既然人家都能雙人團建,全程自由活動也不奇怪了,她停止了和江越一問一答的模式。

又試探着問:“那你晚上想和我們一起去爬山嗎,順便看日出。”

江越沉吟了一會,似是在考慮,

半晌,他眉間陰霾散開,輕挑眉毛:“你是在邀請我嗎?”

雲然沒聽出來他畫外之音,真誠回答:“是啊”

男人又想到雲然身邊陰魂不散的那個同事,點了點頭道:“幾點?”

“九點。”

——

飯後兩人會各回各地,咨詢所安排了晚上去爬山,争取看到早上清晨的日出。

白天睡了太久,她本想下午補個覺愣是睡不着,又呆在房間裏看起網課,準備後面考資格證。

學到晚上九點,她收拾完爬山需要的裝備,到門口靜等集合,隔了一天看到司雲深,男人倒是神色如常。

孟黎下午給她發消息,說節目組今天就在山底錄制,晚上休息幾個鐘,再繼續拍攝,

她和另外一個男嘉賓一組,跟其它三組比賽爬山速度,當然也包括林柔柔和陳洲,跟雲然約好山頂見。

清風居門口,葉遠明背着一個登山包走進來,遠遠的就和雲然打了個招呼,他本來就無聊的不行,難得有熱鬧可以湊,怎麽會放過。

江越站在他身後,一身輕便,只帶了瓶水。

司雲深注意到兩人,又見男人什麽都沒帶,上前提醒道:“山上有帳篷提供,就是晚上有些冷。”

“沒事沒事,他體格好,吹一晚上風正好提提神,”

葉遠明拍了拍江越的肩膀,大義凜然,直接替他回答了。

那邊雲然穿過人群,來到兩人面前,也看見江越背後空空如也,仿佛不是去爬山只是去買個菜。

男人目光落到她背後的大書包,十分自然的把女孩轉過去背對他,順手把她書包脫下來拎在手上,

她愣了愣,怎麽感覺自己突然很像個小學生,剛想拿回來自己的書包,就被葉遠明擋在兩人中間,

男人變戲法似的從兜裏抽出來一大張紙:“哎雲然,我怕迷路去買了張山上的地圖,你幫我看看在哪裏看日出來着。”

“我看看?”

居然還有地圖賣,她頓時也有些好奇了,湊上去看。

那邊司雲深見人都到齊了,便帶着一行人往山底出發,中間要經過一段田地裏的小路,土地濕滑,窄的只能一個一個的排隊通過。

江越走到女孩前面,先跨過去中間将近一米的泥坑,回頭伸手,示意她抓着自己過來。

雲然攙着男人的手臂大步跳過去,一時重心不穩往前倒過去,被及時扶穩。

腳底站穩後,她回頭見葉遠明背着個大包站在對面,一臉無助。

她剛想學着江越伸手給他借力,突然感覺身子懸空,“欸??”

雲然直接被江越扶着腰連地拔起,男人轉了個身,騰空給她放到了自己前面去,這才又伸手把葉遠明拽過來。

葉遠明看完全程,心裏對江越這種幼稚的行為十分唾棄,下一步還是抓着男人的袖子顫顫巍巍地跳過去,“多謝江老板。”

前面的雲然站在那裏還沒反應過來,男人低沉的聲音令她回過神:“你走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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