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滿天繁星之下, 少年炙熱的吻還在繼續。
他背對着福利院的樓房,五官隐于昏黃的燈光下,額前的碎發微微遮住暗含情愫的眸子, 流暢淩厲的面部輪廓半明半暗,是讓人無法忽視好看。
明明江越表面看上去依舊是清隽又淡漠,但他強勢前傾的後頸, 繃緊的背脊, 和穿插于女孩發絲之間的修長指節, 都背離了少年平日裏冷靜自持的外表, 極具反差感的,被洶湧的情愫支配。
兩人不知到底維持這個姿勢親了多久, 從煙火不間斷地炸開綻放,到空中的絢爛逐漸銷聲匿跡。
直到整個後山再次陷入靜谧,少年才後知後覺自己在幹什麽,整張臉通紅着像是被煙火烤熟了, 神情僵硬地垂下眼睑,注意到懷中人不安分地扭動,才有些不舍得從那處溫軟離開。
江越耳尖發燙, 極其不自然的偏移開視線, 沒敢去看雲然的眼睛。
自己這樣和趁人之危沒什麽區別,他怕會從女孩眼裏看到不滿和失望。
他今天真的, 太放縱了。
少年唯一一次幹脆的扔掉了克制的假象,被女孩牽制着,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但等到理智回籠, 又懊惱于自己的沖動。
江越盯着地面上被風吹過來的幾片枯黃的竹葉,微微喘着粗氣, 聲音暗啞道:“新年快樂。”
雲然此刻早已被親的頭昏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櫻桃酒釀的後勁十足,且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因而女孩現下的狀态跟半夢半醒着沒有區別。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能感知到江越的動作,如果現在她還是上輩子那個半點沒開竅的雲然,估計得以脫身後,會吓的當場遁地。
但她已經見過了八年後的江越,她遲鈍慢熱,對周圍的一切事物都保持着莫名的鈍感,可就算這樣,面對男人在各個方面的“特別對待”,和那次他醉酒後委屈地試探,雲然也能慢慢感受到,在自己心裏江越是不一樣的。
起碼對雲然來說,江越是不同的,他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哪怕是慢吞吞的烏龜,也想走的再快一點。
所以這次她沒有抗拒,在還沒有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笨拙地去回應少年青澀又熱烈的吻,同時努力地想在腦子裏記下這一刻,因為她怕自己第二天酒醒之後,就又忘了。
直到系統叮的一聲提示音響起,她意識就越來越昏沉,直到江越從她眼前後撤的時候,徹底斷片。
因而江越一松手,雲然整個人就渾身無力的朝地上倒過去,還好男生眼疾手快地把她後腦勺擋住,這才沒有頭着地。
江越眼眸盡是慌亂,他以為是自己親的角度有什麽問題,還是技巧太生疏導致女孩缺氧昏過去了。
等聽到雲然均勻的呼吸聲,他眉眼間才松散開來。
原來是睡着了。
随後,只見少年擰着眉峰,似是有些不解。
他的吻技有這麽爛嗎?
明明自己親完還是緊張到快要死了,心跳的頻率絲毫沒有減慢,可這姑娘居然就這麽睡着了??
——
“宿主,回程進度已結束。”
雲然被系統的聲音喊醒,神情恍惚地半眯着眸子,窗外溜進來幾束清晨的日光,直直照到女孩的軟枕上,刺得她下意識又緊閉上雙眼。
等眼睛慢慢适應了白天的光亮,雲然才睜開眼皮,左右環顧了一圈,加上沒有想象中宿醉醒來後頭痛欲裂的感覺,才确認自己是回到八年後的臨湖別墅了。
三秒後,只見雲然像是回憶起了什麽,臉蛋刷一下的變紅,又猛地後仰倒回枕頭上,手一伸就把被子蒙過腦袋,遮得嚴嚴實實。
這次她沒斷片,而且記得清清楚楚,具體有多清楚,大概是細枝末節到,當時無意間嗅到的竹林裏泥土混雜着雪水濕潤的氣息,少年掌心滾燙的熱度,都記得相當清楚。
女孩整個人窩在被子裏面,一雙杏眼微瞪着,看上去焦慮又有些不可置信。
她居然和十八歲的江越親嘴了??
系統說她回到過去的行為會改變八年後江越的記憶,那也就是說,江越也會記得這件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是自己先一頭莽上去,親了人家的臉吧。
想到這,雲然又把突然轉身,把整張臉都埋到枕頭裏,試圖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半晌,只見女孩掀開被子,驟然坐起來,盯着面前的空氣開始放空。
不是,她就親了下臉。
他怎麽還直接上嘴了呢。
………而且還,伸舌頭!
這到底是在哪裏學的,在這之前,雲然都不知道親嘴還能這麽親,她過去一直以為頂多就是碰碰嘴唇,兩個人死命憋着氣。
那時候江越明明也才剛十八,為什麽他能這麽熟練,簡直不像是,第一次接吻。
雲然還沉浸在竹林的滾燙記憶裏,到底是從沒經歷過這些事,雙頰也越來越熱。
“咚咚咚———”
房間門被敲響的聲音打亂了女孩的思緒,把她拉回現實。
雲然這才反應過來,她睡着之前,江越好像還發着燒,自己還是趴在人家床邊睡着的。
她連忙從床上跳下來,随便套了件衣服,“來了。”
只聽門外那人似是等了幾秒,才語氣沉靜道:“醒了出來喝點粥。”
——
等雲然收拾洗漱完畢下樓,江越已經坐在餐桌旁吃早飯了。
男人懶懶的倚靠在椅背上,舉止慢條斯理,看着完全不像是昨晚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應該是已經好全了,整個畫面對眼睛相當友好。
雲然視線閃躲,小聲道了聲早,便轉頭溫吞地挪着步子往廚房走。
“去哪?”江越擡眸,聲音不輕不重道。
女孩腳步瞬間僵在原地,語氣生硬道:“我去廚房盛碗粥。”
聞言,江越朝對面輕擡下巴,淡淡道:“給你盛好了。”
雲然這才注意到,她平時坐的位置上已經擺了碗皮蛋瘦肉粥,應該是剛盛出來不久,上方還冒着熱氣。
她原地轉了彎,小心拖出椅子坐下,因為心不在焉,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粥裏的瘦肉,随手挖了勺便打算往嘴裏送。
對面那人看似專注喝粥,餘光注意到女孩動作,擰了擰眉立馬出聲制止:“燙。”
江越徑直擡手抓住雲然的手腕:“急什麽,吹一吹再喝。”
雲然勺子還舉在嘴邊,但視線早已被男人腕骨上,那抹因為年歲久遠已經有些暗沉的紅色吸引。
這是她送給江越的那條手繩。
她眸光微怔,語氣也有些慢吞吞,試探性地問道:“你這個紅繩,是我送你的那條嗎?”
似乎是覺得女孩問題有些莫名,但江越腦中關于那次竹林裏,久遠的記憶也同時開始複蘇。
那是他僅此一次的,真正觸碰到了自己的月亮。
那晚江越把早已沉睡的雲然送回房間後,又一個人跑了後山,呆坐在剛才兩人的位置上,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似的,就這麽在竹林裏愣生坐了一整夜。
等到他第二天戴着青黑的眼圈,去到女孩面前的時候,心裏仍然是既緊張又有些期待。
緊張的是雲然會惱怒于自己的莽撞,從此再也不搭理他,給他判下死刑。
期待的是,會不會,他也有那麽一點機會,可以在兩人的朋友關系裏,看到生機。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兩樣都沒沾邊,因為雲然在看他的時候神色如常,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昨晚那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看見女孩的神情,江越就已經知道,她把竹林裏那段忘的一幹二淨了。
少年眼巴巴的站在女孩房間門口等,等到這樣的結果,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如何。
最後面對雲然不解的眼神,他也只是笑了笑,語氣如常平靜道:“沒事,以後別喝那麽多酒了。”
從此以後,這段記憶被江越封存,就像是昙花一現,哪怕是在雲然死後,那些難以忍受又煎熬的日子裏,他也不願意去回想。
當人只能靠着回憶去過餘生的時候,就會格外的珍惜,像是小時候珍藏在盒子裏的糖果,總是舍不得拿出來吃。
江越壓下眸底的暗色,面不改色道:“不然呢?戴這麽久了你才發現?”
雲然目光閃爍,胡亂喝了口放溫的白粥,支支吾吾道:“沒,就是突然想起來了,問問。”
說罷,女孩又低下眸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粥,沒有察覺到對面男人探究的眼神。
江越盯着雲然額前難得安份着沒有亂飛碎發,心緒被這句話調動的起伏不定,手中的瓷勺也被他随意搭在碗邊。
他想問,但又不敢往那件事上想。
畢竟都過去這麽久了,怎麽可能會突然有想起來。
更何況,那天她明明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當時都記不起來,現在又怎麽會記起。
江越沉默了半晌,垂眼撥弄了兩下早已被盤的顏色接近深褐色的桃籃,到底是沒有開口。
須臾,只聽雲然又生硬地扯開話題,“你感覺怎麽樣,燒退了嗎?”
江越:“托你的福,昨晚就退了。”
雲然誠惶誠恐:“沒有沒有。”
她怎麽好意思,明明開頭還想着給江越定時測體溫,結果自己沒多久就睡過去了,還得麻煩他給自己弄回房間。
雲然已經可以想象,昨晚江越生着病,腳步虛浮着把自己扛回房間的模樣了。
之後兩人又恢複了沉默的早餐,安靜的只能聽見碗筷碰撞的聲音。
等到雲然喝完最後一口粥,就聽見江越冷不丁地問道:“你剛才說,想起來了。”
“是想起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