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初見

倉予王朝天授二十年,四方朝賀、國泰民安。

天授帝四十聖壽在即,特召分封在各地的藩王郡侯攜世子上京朝賀,這幾日阖宮上下都在忙活此事。

今日送藥的小太監因太醫院催地急,路上走地不穩,到了毓園一打開盒子,本就不多的一小碗藥,竟然只剩下碗底那淺淺一點了。

小太監吓得匍匐在地不住磕頭:“公子饒命,小的無心的,小的該死!”

這小太監也常往來毓園,知道眼前這位漂亮公子向來和善、從不打罵宮人,但他養父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是那位“享譽”天下的狠毒大太監——太監首領兼禁衛軍大都督鐘勇。

而且宮裏誰不知道大都督對這位疼愛的緊,哪裏敢輕易得罪,就算這位不追究,這事被大都督知道了,萬一惱怒,也不知道會不會要了小命。

文正苦笑着扶起小太監,只見他此時抖如篩糠,眼淚鼻涕全糊在臉上,真是吓得慘了,頓時感慨:唉,爹爹名聲怎麽差到了這個程度!

文正柔聲勸慰:“別怕,沒事,不過是一碗藥,你等等,我換身衣服和你一起去藥房喝就好,我會和你們執事說,不會責罰你的。”說罷就進裏屋換衣服了。

好在太醫院雖在正三宮,卻離處在東三宮的毓園很近,只隔了一條巷子一道宮門,園子當初賜在這也是為了方便大都督在正三宮當差。

這小太監聞言也放下心來,擦擦眼淚收拾起藥盒子站到門邊靜靜侯着。

不多時,只見文正穿着件太監服飾走了出來,他雖身體瘦削,但寬肩窄背身形挺拔,不像尋常太監般含胸駝背,一眼望去哪有一點奴才的樣子。

小太監瞄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暗自心想:鐘公子難怪那麽得大都督寵愛,瞧瞧,穿着無品階的太監衣服都那麽好看。

平日文正在宮裏不常走動,且今日宮裏外人太多實在不想太惹眼,畢竟平常宮裏除了主子就是宮人,哪裏有白衣平民,就是朝中官宦子弟入宮伴讀的也只在宮學裏,偶爾到東三宮也是陪同皇子,文正實在不想被人注意到,是以特意穿了太監服飾。

太醫院今日實在太忙,竟然只有一個值班太醫和俞啓軒在。俞啓軒擡頭見文正穿着太監服飾過來,多看了兩眼就又低下頭看醫書。

文正上前行了禮直接說道:“師傅,我剛剛把藥灑了,得煩請師傅再熬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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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啓軒聞言看一眼抓着藥盒不敢擡頭的小太監,也不多言,起身便去隔壁院子的藥房。

文正也忙吩咐那小太監和随從毛豆一同去藥房幫俞啓軒生火熬藥。

值班太醫早就認識文正,起身殷勤的招呼文正坐下飲茶,文正只朝他點頭示意也不再說話。

文正知道俞啓軒不喜歡他跟着,就在太醫院的椅子上坐了,撿了幾顆花生放在手上用帕子仔細擦了幾下,然後放在嘴裏細細品味起來。

這花生未經炒制,也不是新鮮的,吃起來不香也不鮮,味道實在不怎麽樣,文正只吃了一顆便不再吃了,餘下幾顆也沒放回去,就只在手裏輕輕揉搓着歪着頭放空。

值班太醫見他沒什麽表情也不說話,便也不再打擾,但杵在那又覺尴尬,便告了聲罪如廁去了。

文正這邊正搓着花生發呆,就聽門外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公,現下可有太醫當值?”

這聲音雖是男聲,卻空靈回響十分動聽,文正詫異間扭頭就看到三人站在門外,說話的應該是為首那個年輕人,高大挺拔、劍眉星目十分俊朗,身着玄色華貴衣衫繡着金色花紋,襯得他格外精神。

來人正是平陽郡侯世子倉予靖泰,字景彥,見文正怔住不語以為他沒聽清,就幹脆帶人進了屋。

剛剛文正在屋子暗處,除了景彥,其他人并未看到他,此時随從石頭也見到有人,便又開口問了一遍:“公公,這位是平陽郡侯世子,手受了傷需要包紮,現下可有太醫當值?”

景彥這一走近才看清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文正,太醫院屋內光線昏暗,但那人坐在那卻說不出的明媚奪目。

尤其那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十分水靈,配着長長的睫毛,一眨眼就仿佛翠柳拂波,靈動可人,乍一看還以為是個貌美的女子,不由得盯着出了神。

文正身體略瘦弱卻生的清秀,天生一副美人相,從小就習慣了被注視,一回過神來便起身回話:“見過小侯爺,太醫這會兒不在,您請稍侯片刻吧。”

景彥道了謝便坐下,為他們帶路來的小太監進宮不久,沒見過文正,也實在不夠機靈,杵在那裏手足無措。

景彥見狀就吩咐他回去,稍侯他們自行折返就好,小太監聞言如釋重負快速跑開了。

此時文正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也頓時了然,這小侯爺是把自己當成太醫院的太監了,于是立馬進入角色,給景彥倒了杯茶。

文正倒完茶也不拘謹,十分自然的在遠一點的椅子上也坐了,一手臂搭在扶手上,略斜靠着,挪了幾下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勢後,又掏出帕子仔細的擦拭着幾顆花生。

擡頭瞄一眼,見那人正襟危坐着,別說扶手,連椅背都不曾靠一點,文雅端正、一本正經的樣子有點眼熟,再看看自己······

文正頓時慚愧不敢再看,只默默塞了一顆花生到嘴裏,剛放入口就後悔了,剛剛明明吃過一顆不好吃,這怎麽又吃了!

但此時有外人在,又不好吐出來,只好氣惱的皺着眉咀嚼着,卻遲遲不肯下咽。

景彥端起茶抿了一口,順着杯沿看那小太監舒适的坐姿,雖有些不羁,卻頗為潇灑清雅,皺着眉咀嚼的樣子又有些可愛,像極了家裏調皮的妹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心裏也不禁納悶,宮裏規矩竟然這樣随意?

于是兩人互相偷看、各自腹诽,就在這樣詭異尴尬的氣氛中對坐了一會兒,當值的太醫終于走了進來。

石頭忙上前說道:“大人好,這是我家主子,平陽郡侯世子,剛剛手被山石劃傷,煩請太醫包紮一下。”

太醫一聽是世子,立馬行禮問安,忙不疊取來清水先清洗傷口。

文正坐在那裏遠遠望過來,見這小侯爺一雙手生的真是美,并不纖巧卻也不粗糙,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筋肉線條流暢硬朗,是一雙難得好看的男人手。

再看那太醫如枯樹皮般的雙手,舀了水淋上去,時不時還要觸碰一下那只美手······簡直暴殄天物!

終于文正忍不住開口:“大人,你去取幹淨的白布和傷藥,這裏我來處理吧。”說罷,便上前替了太醫的位置。

“有勞公子,下官去去就來。”太醫愣了一下,也不敢問為何,馬上依言辦事去了。

景彥心下詫異,這太監穿的衣服看着并無品階,這太醫怎麽如此畢恭畢敬,看來不是個普通太監。

但見這人也不看他只顧着捧着他的手埋着頭認真清洗傷口,卻也不知如何問起,便也不說話,反正看着那毛茸茸的長睫毛總比太醫的那副皮子舒服多了。

文正手裏握着藝術品般的一只手認真清洗着,小心翼翼将石屑沖出來,感覺到手部肌肉一緊就知道他是疼了,立馬動作稍緩更加輕柔起來。

不過仔細看看傷口很深,恐怕是要留疤了,不過所幸是在手心,不會影響美觀。

這手生的好看,觸感也軟軟的很舒服,不像自己的手練劍練武,手掌全是老繭,文正心裏不禁羨慕。

不多時太醫将一應物品備齊,文正又為景彥用白酒清洗一遍傷口,再敷上傷藥,又用白布小心包好。

“小侯爺,這手傷愈前切勿沾水,也不要飲酒、食用腥辣之物。”文正微笑着看向景彥說完,又轉頭對太醫交代:“大人每日派人去為小侯爺換一次藥吧。”

“是是是,下官一定照辦。”太醫連忙應承。

這邊剛交代完,就見毛豆端着一碗藥正要走進來:“公子,藥好了。”

文正急忙攔住:“別進來,到院子裏喝罷,別熏到屋裏客人。”

說罷文正向景彥告了個罪就走到院子裏,拿起毛豆手裏的藥碗仰頭一飲而盡,動作豪邁霸氣。

旁邊毛豆忙遞上什麽想來是解苦的吃食,文正瞄一眼屋內,一擺手推開了。

毛豆立馬猜到公子這是在外人面前逞強呢,往屋裏一看,見到了一位英俊公子,頓時了然,遂向文正挑了挑眉,文正連忙拉着毛豆去藥房,準備向師傅告辭出宮。

“公子公子,那位是什麽人啊?長得比陳公子還俊呢。”毛豆和文正一同長大,跳脫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樣。

“是個小侯爺,對了,我就說眼熟嘛!和陳學益一樣是個小正經,不過一雙手真是美極了!哎,你可別和他胡吣,不然又要給我講半天大道理。”文正連忙警告毛豆。

“哼,公子還真是色膽包天,小侯爺也敢調戲。”毛豆撇撇嘴低聲說道,頗為不齒自己主子的好色行徑。

“信不信公子我大耳刮子抽你啊!別瞎說,你家公子我正直的很呢,只是看他手生的美多欣賞一下罷了,快給我顆糖,苦死了。”

毛豆連忙掏出糖來塞給自家滿嘴跑火車的公子。

望着文正二人離去,景彥向太醫問道:“那位是?”

“那是······那是禁衛軍鐘大都督的養子,鐘孝,鐘文正。”太醫努力斟酌好了措辭小心回答。

景彥恍然,原來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太監的養子,怪不得這太醫一個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都對他如此畢恭畢敬。

如此貌美也難怪······不過倒不是個跋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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