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探病

探病

一連休養了一整個月,頭上的傷自然早就好了,心裏的傷在文正的努力自愈之下也大有好轉。

這一日文正起的遲了些,不過大都督和俞啓軒向來不管他睡懶覺,又是養傷期間,所以沒什麽事也沒人來喊他。看他終于爬起來,立柏連忙端了水來伺候。

洗漱完畢,立柏遞上帕子,等文正擦好又遞上凝膚膏,早就習慣了自家公子的講究,什麽黃瓜敷臉牛奶浸手常常變着花的打理自己。

凝膚膏這等珍貴的物事,怕是小官宦家的小姐都得省着用,看看咱們主子,一個大男人,抹了臉不算完,還要脖子手都細細抹了,簡直是娘娘般的做派。

等文正用完,立柏趕緊小心收好,放在了櫃子最裏面藏着,被別人看見自家公子這般講究,若是傳了出去,怕是要被嚼舌頭。

文正倒不太在意,京裏秋日幹燥,護理好了自己舒服就成。

看他坐下安靜地喝粥,立柏剝好雞蛋後,放入清水中滾一圈,才拿筷子夾了放到文正面前的碟子。

“公子,剛才合意公公來過了,說大都督叫您用過了早飯就去前院見客。”

文正心下奇怪,爹爹見客從來不會叫自己,今天是誰來了,竟要自己也去。

文正捏着雞蛋也不送入口,就這樣怔怔盯着雞蛋想了片刻,心中大致有了數。

這可把立柏急壞了,立柏想着既然要見客,那還是快點好,于是催促道:“公子,別瞧了,雞蛋熟了的,快些吃吧。”

文正回過神,一口口咬着慢條斯理吃起來,一頓飯吃了半晌總算吃完。

其實文正只要不是和俞啓軒大都督一起,吃那種別別扭扭的飯,都是很慢的,他喜歡吃飯時想事情,這也是前世就養成的習慣,很難改了。

文正帶着立柏步入前院,就看到東海王世子福寧在舞着杆長|槍,大都督坐在石桌前靜靜觀看。

下首坐着一青年正是平陽郡侯世子景彥,他明眸皓齒,笑容和煦,着一身殷紅的素袍只有些暗紋,雖然不如宮裏見時那件玄色的華貴,卻襯得他膚色極好,在這素雅的園子裏看着格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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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覺到注視,他回過頭看到文正,略顯拘謹,只是微微一笑。

只見文正今日着了一身荼白文士袍服,衣襟袖口精致的繡着青色雲雷紋,頭發束着一絲不茍,發髻上插着祥雲素玉簪子,一副貴族公子打扮。

文正身形瘦削,卻行走間端方文雅,還輕搖着一把折扇,當真潇灑。這一番做派換個人必會覺得矯揉造作,放在他身上卻只覺得合當如此。

景彥自從聽說文正是大都督圈養的禁脔,便總覺此人小小年紀為求生存便如此懂得曲意逢迎,雖然有所不齒卻也有些惋惜。

但前些日子舍箸樓裏,他宴上往來賓客俱是豪門公子,又似乎是風月常客,在這府裏也一副公子作派。

看他如此如魚得水,景彥心裏那一點憐惜也徹底消弭,但表面上卻一絲鄙夷也未曾顯露。

“又是這幅老實相,小人精!”文正看到景彥微笑也回之一笑,并暗自腹诽一番,旋即上前躬身行禮:“見過二位世子,父親。”

福寧見文正來了立即收槍,微笑着沖文正點點頭,有大都督在,這位自來熟世子明顯收斂許多。

大都督放下茶盞,手裏拿一本冊子遞給文正:“這是小王爺帶來的劍譜,我看不俗,你且拿去瞧瞧。陛下曾應承讓我瞧瞧小王爺武藝,你既來了,不妨切磋一番。”

福寧聞言忙說:“別別別,聽聞文正前些日子受了傷,本該立即前來探望,但聽說你需靜養不見客,這才一直沒來,你如今大好了麽?看你氣色很好,想來恢複不錯。不過還是免了切磋吧,多養養為妙。”

文正擺手笑道:“哪裏就傷得那樣重了,不過酒醉磕了一下,早就好了,是父親慣着我,借由頭在家躲懶罷了!這些天也躺的乏了,正好松松筋骨,小王爺使槍?立柏,去取我的槍來!”

福寧聞言大喜,文正等着立柏去取長|槍,自己就立在院中将袍子下擺整齊掖好,又認真的的卷起袖子,仔細看來那袖子每一處褶皺竟都是一般無二。

兩位世子就這樣眼巴巴看他整理好衣服,大都督在旁也是連翻白眼,暗罵這小子比大姑娘還愛幹淨。

只見立柏取來一杆長|槍竟是通體銀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頗為漂亮,文正單手拿槍負在身後,身姿挺拔側立,另一只手輕擡說道:“小王爺,請指教。”

這一副騷包相真是把兩位世子唬的一愣愣的,你說他裝吧,那個雲淡風輕的表情又不似作僞。

大都督只覺老臉一紅,這小子哪裏都好就是太着于皮相了,學什麽招式都想着要好看,真不知道是不是錯養了個丫頭。

福寧回過神來頓覺慚愧不已,都是練武的,人家怎麽就那麽賞心悅目呢!擺好架勢也不再客氣,提槍直接一個輪轉山劈向着文正面門而來。

文正雖然練功勤勉,但畢竟實戰太少,平日裏又多是練劍,槍法屬實一般,再者這東海王世子一直很是和善,前一秒還笑容可掬,誰曾想下一秒就來這麽兇狠的一招。

說時遲那時快,文正來不及多想,只能一踢槍尖、雙手橫槍力扛了這招,福寧力氣真是不小,饒是文正運了真氣依然被劈的雙手發麻後退了一步。

福寧也不停歇,一招過了又來一招拖槍橫掃,緊接着裏外纏槍竟是連綿不停,文正也不攻擊只是抵擋躲避,過了十幾招逐漸摸清了福寧的套路後才開始反擊。

只見文正利用身法靈活躲避,瞅準時機摸到了破綻一個挑槍把福寧手裏長槍挑飛了。其實也是福寧年紀小,槍法打來打去也就那幾招,不然憑着一身力氣也不至于這麽快分勝負。

福寧雖然落敗卻不惱怒,對着文正深躬一禮:“文正果然好武藝!佩服佩服!”

文正見福寧真是頗為謙和,也不敢受禮連忙避讓,也躬身回禮盛贊福寧槍法精妙。兩人正你來我往互捧,大都督輕咳一聲:

“小王爺槍法、內功在這個年紀來說都很不錯了,不過剛猛有餘、技法不足,招數運用需多多琢磨,比如那一記山劈就是極好,但山劈過後的招數卻承繼不佳,我槍法沒什麽造詣,小王爺還需多請教槍法師傅,內功走的是剛猛之勢很适合小王爺,不必再改,只是交戰時略遲滞,不妨再練練身法”大都督一番話下來倒也算應付了陛下的旨意。

福寧認真記下,此次進京他最大的目标除了嘗遍京中美食,就是求得大都督指點了,福寧好武,對于武功全天下數一數二的大都督那是敬仰已久,本來就是想找機會拜訪大都督獻上劍譜再求他指點。

東海王擔心他如果貿然登門拜訪,恐有私下結交之嫌,索性直接向陛下求得恩旨,以示坦蕩。

福寧得知文正受傷後一直想來探望,但聽聞大都督府一直拒絕訪客便一直未能成行,今日是借着恩旨向大都督請教武藝才來的。

大都督又看向文正,此時他正在認認真真的整理衣袖,大都督皺皺眉一臉不悅訓斥道:“文正,你那是什麽槍法?素日裏何元濤就是這麽教你的?淨是些花架子!全靠身法和小聰明贏得一招半式,若是上陣殺敵,不過一回合就得被挑下馬來!”

“還有,你那是什麽槍?亮閃閃的,兩軍交戰時就是個活靶子,虧你想得出!”

何元濤是大都督下轄京衛司護軍參領,禁衛軍中槍法最好,文正的槍法全是他教的,但是因為文正主要學劍,槍法學得少,因此與這位半個師傅并不親近,但何元濤此人善于逢迎,那杆漂亮的銀槍就是他投其所好送給文正的。

文正老老實實聽完訓斥也不回嘴,滿口答應一定更加勤勉練習,那杆亮閃閃的銀槍趕快塞給立柏讓其收起來。

心裏卻想着反正本公子又不上戰場,将來行走江湖還是短兵器更趁手些,劍才是潇灑的俠客用的,那長|槍更适合粗魯的兵漢。

文正看着大都督面色不愉連忙轉換話題對穩坐石桌前的景彥拱手說道:“小侯爺既然與小王爺交好,想必也身手了得吧?敢問擅使何種兵器?不妨也切磋一番。”

景彥一愣,微笑回道:“不敢不敢,我可不會武功。”

福寧也連忙接話:“文正,咱們一見如故,也不必小王爺小侯爺的叫了,稱我等表字即可,私底下咱們都自在些。”

說罷又問了文正年齡,文正知道了他二人年齡後不由悲從中來,福寧和自己同齡但生的人高馬大就算了,平陽郡侯世子那等偏遠之地長大的,且還小上兩歲,竟也比自己高出一截。

大都督在旁聽得,更是覺得自己這便宜兒子如此瘦弱,還是适合當個大儒,大儒多好啊,當大儒行動體面又不會弄髒衣服,最适合這個生得文文弱弱的瞎講究了。

“你們孩子們玩吧,我要去朝陽殿當差了,文正,莫失了體統。”大都督囑咐了一句就帶着合意走了。

大都督一走,福寧徹底放松下來,拉着文正就敞開了話匣子,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莫名其妙的那麽喜歡文正吧,或許……這就是一見如故?

當然,陪在旁邊只想快點走的景彥,恐怕不這麽認為。

送走二人,文正詢問得知,這幾天休養,京衛司等衙門口的一些人自然借機前來探望過但被攔了回去。

再就是交好的那幾位,不時派人來問候,邢天放也來過,留下了拜貼和禮物。

大皇子也派人送了不少藥材一類滋補品,看來是時候去大皇子那邊報到了,陛下下旨要文正輔助大皇子籌辦秋會。

雖然實際也就挂個名,但是若是連個面都不露,那就大為不妥了,雖然不想親近,也不能讓人覺得故意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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