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誰還不是個纨绔

誰還不是個纨绔

是日,文正起了個大早到京衛司點卯,所幸何元濤不在衙門,倒是省了一番應酬,至于其他人,文正更是懶得費心費力支應。

文正只找到他的上官邢天放,略微寒暄便告辭去大皇子府裏了。前有聖上禦旨,後有養傷期間大皇子送禮慰問,這一趟是絕對省不下了。

大皇子府上和大都督府相距不遠,都在東大街上,單看府門并不豪闊,望過去竟還不如大都督府貴氣,門匾上也只書“碧和別院”四個字。

此事說來尴尬,大皇子早已及冠,按理說是要分府別住,要麽封太子,要麽封王,然後禦賜相應宅院方合禮數。

但是天授帝就是什麽都沒封,只賜了個別院居住,連禦賜的旨意都沒有,大皇子就這麽名不正言不順的被挪出宮了。

有傳言說是因為及冠禮上,今上問了些大皇子時政,結果大皇子應對很不成體統,今上惱怒至極,這才如此羞辱大皇子。

如今朝臣雖不敢議論,但默默出現了兩種說法,一是說陛下厭棄了大皇子,只等選好太子就會直接給大皇子封個閑散王爺了事;二是說陛下雖惱怒但還是顧惜嫡子的,将來差事辦的好自然加封。

這部分說法也不是毫無來由的,大皇子不得聖恩,但他卻生個好兒子,皇長孫頗得陛下喜愛,一直在皇後宮裏養着,陛下每日無論多忙必會到皇後宮裏逗弄一會兒,說不準大皇子就能父憑子貴呢。

此時大皇子剛剛下朝回府,在書房接見了文正,屋裏還坐着幾個人,想來是大皇子的幕僚。

“文正,傷可大好了?”大皇子笑容溫和關切道。

“已然大好,下官酒醉誤事實在該罰,怎還敢勞動殿下費心。”文正深躬一禮。

“哎,無妨,咱們也算是一同長起來的,這又不是在宮裏,你無需太過拘謹,少年心性最是可貴,我看着也松快些。”

“謝殿下,一早下官已去京衛司點過卯,殿下有差事盡管吩咐。”

“秋會年年都有,內務府是辦習慣的,只是今年多了各王侯與世子,茲事體大,禮部有些額外的章程,每日來報與我進程。”

“不過倒是沒什麽多出來的差事,你就帶幾個人跟着我吧,一會兒就在府裏用膳,下午咱們一同去會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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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叨擾殿下了。”文正毫不猶豫點頭應了下來。

午飯罷,文正便随大皇子一行前往秋會會場,大皇子出行自有一隊禁衛軍保護,這算是自家老子的人,所以對文正都頗為客氣。

文正一出門,便看到邢天放帶了四個人和立柏牽着馬站在一處說着話,幾人見有人出來,便上前拜見大皇子。

“殿下,這位是邢國公家的二公子邢昭,字天放,現任京衛司校尉。”文正上前向大皇子介紹道。

其實只是個小吏,又是個沒落國公家的,大皇子并沒有興趣知道姓名,但文正既然鄭重介紹,他卻不好拂了面子。

“哦,原來是邢國公家的,果然青年俊傑,快免禮,文正新履職,你可要多幫襯些。”大皇子寒暄幾句便回身上了馬車,随後一中年人笑眯眯向文正等人微笑點頭後也一同上了車。

“殿下,這鐘公子還真是有點手段,據我所知他今天才第二次去京衛司,竟然已經把京衛司最硬的骨頭給啃了。”那中年人坐穩後,低聲向大皇子笑道。

“哦?吳先生,此話怎講?”大皇子訝異道

“殿下,京衛司是有名的渾水衙門,這邢昭脾氣執拗不肯同流合污,但他出身國公府又屬實有些本事,故而在京衛司就像根刺,難以融入,也難被拔除。”

“京衛司歸禁衛軍下轄,何元濤是個圓滑之輩,自然會對這鐘公子捧着供着,若說京衛司最不好收服的人,非這邢昭莫屬。”

吳先生笑着捋捋須繼續道:“鐘公子封的是副尉,這邢昭可是他的上官,按理說今日只需随手派幾個兵卒即可,但他卻親自來了,協辦秋會這是鐘公子的差事,他這一來可是放下了上官的架子了,觀以往此人行事風格,屬實稀奇啊。”

“或許,這邢昭是想攀附于我?”大皇子問道。

“不會,他若是這等會攀附的人,就不會還只是個京衛司誰都容不下的校尉了。想來鐘公子是用了什麽手段讓這邢昭甘居他麾下,這鐘公子看來不是空有個皮囊,真是個妙人。”吳先生意味深長地笑道。

“自然不是,他雖養在宮外,但也時常在宮裏見到,大都督是真把他當親兒子養,他幼時就有早慧之名,從小教他的師傅是二十幾年前京裏有名的文曲星俞傑,又有大都督親自傳授武藝,呵,簡直比我這個皇長子受的教導還要悉心。”大皇子自嘲笑笑。

“看着陛下的意思,似乎将來要把大都督的職司交給他?”吳先生疑惑道。

“說不準,他家姓鐘,忠于陛下的鐘,不知為何,我這父皇一直非常自信,從不擔心禁衛軍大權旁落會危及皇城,或許……也是太信任鐘勇了吧。”大皇子陷入深思。

“殿下,您是嫡長子,只要對陛下盡到孝道即可,再加上皇後娘娘為您籌謀,其他不必做太多,恐多生枝節。”吳先生小心提醒道。

“吳先生,我知道,但憑母後折騰去,不過她有意讓我親近大都督,我也不能逆她的意。”大皇子搖頭苦笑。

大皇子此時與吳先生對談,全然沒有了平日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文正和邢天放等人騎着馬跟在馬車後,文正看看他帶來的幾個人都精神孔武,心中不由贊嘆,想來邢昭帶的人也是和他意氣相投的。

“天放兄,想不到你今日能給這個面子。”文正笑道。

文正聽聞養傷期間邢天放曾來探望,就明白這人是領了他的好意,于是今日讓立柏去京衛司調派人手時,特意囑咐了,如若邢天放親來最好。

沒想到這人确實是條漢子,下了決定便不拖泥帶水,竟真的來了,要知道他身為上官,跟着手下去辦差,雖是皇差,也屬實落了面子。

“文正,你既如此看得起,我自然不會叫你失望,京衛司若有一日恢複清明,我邢天放,願為你牽馬執鞭。”邢天放聲音不大,語氣卻異常堅定。

文正聽他突然表忠心不由一愣:“天放兄,小弟應該沒有那麽大魅力,一頓酒就說服你吧。”

邢天放故作輕松一笑:“于予書那小子太煩了,自己被禁足,還天天給我發帖子邀我去他府裏喝酒,我若不是同你去辦差,他不會放過我的。”

文正會意一笑,知道予書看來是沒少幫自己拉攏,但肯定也是有別的原因的,不過文正此時也不便再追問,便與他一路低聲說笑,不再談要緊事。

邢天放看着為人刻板,實際卻很健談,文正天文地理知識面廣,偶爾又有些與衆不同的怪談,兩人倒是相談甚歡。

秋會會場在京郊以西飛霞山腳下,此山上建有皇家道觀“天行觀”,并設有行宮,皇家一應祭祀、游獵等多在此處。

會場中間是很大一塊跑馬場,此時正有幾人跑馬打球,看着人數不像在比賽,只是随意玩玩的意思。

大皇子一行停住後,那幾人便打馬過來了。

“殿下,來得這樣晚啊,要不要打一場?”一青年馬未停穩,就對剛下車的大皇子大喊道。

大皇子笑着回道:“哈哈哈,鹿鳴,我這身子骨哪裏折騰的起啊,你随我先看看會場吧。”

這人正是伯陽王世子倉予靖梧,見到大皇子也不下馬行禮,但大皇子卻并沒有不快之色,倒像是習慣了他這般無禮。

文正等人下馬行禮拜見:“下官鐘孝,拜見小王爺。”

倉予靖梧斜眼撇過去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鐘孝啊,呵,果然如傳聞一般,生的貌美非常啊。”

說完他身後随從一陣大笑,毫不掩飾輕慢之意。邢天放皺着眉頭,緊握長刀怒目而視。

文正卻不生氣,微笑颔首:“謝小王爺誇獎,小王爺瞧着更是英姿勃發,實乃人中龍鳳啊。”

倉予靖梧以為這鐘孝會回嘴,正好趁勢收拾他一番,不曾想這厮竟然如此怕事,不愧是奴才養的,沒什麽骨氣,冷哼一聲便不再理會。

“鹿鳴,不得無禮,文正是奉旨為我辦差,你們要多親近才是,你不是要打球麽?文正武藝高強,馬球必然打得好,等會兒就讓他陪你打一場吧。”

大皇子并沒有多加維護文正,而是企圖和稀泥,指望倉予靖梧就着臺階下。

可惜倉予靖梧領會不到他這番好意:“哼!一個閹人之子,怎配與我打球。我還是自己打吧,殿下你們去看吧,要走了叫我,咱們晚上一道飲酒去。”

倉予靖梧說完,也不等大皇子說話,打馬就要走。

此時前一刻還一臉微笑不理會嘲諷的文正卻動了,他快如閃電,抽出身側邢天放的佩刀,一刀直接砍向倉予靖梧的馬腿。

只見一道寒光掠過,兩條馬前腿被齊齊斬斷,倉予靖梧失去平衡直接摔下馬來。

此事發生太快太突然,在場所有人都反應不及,馬上的倉予靖梧更是如此,他從高處落地又翻滾了兩圈。

跑馬場昨日剛下過雨,一身貴氣逼人的紫衣滾的全是泥,他一臉懵逼爬起來,看到馬兒前腿齊斷在地上掙紮,那始作俑者一臉平靜剛剛将刀插進旁邊人的刀鞘,略回神反應過來頓時氣的睚眦欲裂,便向文正撲過去。

邢天放和立柏立馬擋在文正身前攔住,雖然不敢動手,但是控制住不讓他傷到文正還是辦得到的。

倉予靖梧那幾個随從也欲上前幫手,但他們幾個只會陪着招貓逗狗的随從,哪裏比得了京衛司那幾個兵漢,三下五除二就被按住動彈不得。

文正依然笑着看向倉予靖梧,但那眼神如同來自幽冥地獄,深邃冷冽,看得他一時不敢動彈。文正見他慫了也不再理會他,走到大皇子身前躬身行禮。

“殿下恕罪,方才這畜生驚到了,像是要向前撲來,下官恐傷到殿下無奈出手斬斷馬腿,讓殿下受驚,實在罪該萬死,請殿下責罰。”

文正嘴裏說着罪該萬死,表情卻平和無波,哪裏有半分請罪的模樣。先前那馬安分得很,哪裏有驚到,不過是他找個借口整治倉予靖梧罷了。

大皇子也屬實被吓到了,哪裏想得到這看着漂亮溫和的少年人竟然如此狠辣,見了血臉上也看不出任何波瀾,就像久經沙場的老将一般淡定,不愧是鐘勇的兒子。

大皇子鎮定心神後回道:“你……你……文正你這……屬實魯莽了,這……看在你護我心切,就免了責罰吧,不過如此怠慢世子,還不快向世子賠罪,讓大都督知道了小心打你板子。”

今日這事,分明就是倉予靖梧出言不遜辱及大都督,文正才出手教訓,此事就算傳到陛下耳中,也絕對不會責罰文正一片孝心。

你嘲諷文正時,人家可是笑着忍下了,但是竟然折辱到大都督頭上,被教訓也是活該。

但大皇子依然想着與伯陽王府交好,是以言語間提到了大都督,提醒倉予靖梧不要太過放肆。

“小王爺,對不住了,您沒傷到吧,下官出手魯莽了,定會賠一匹好馬送到府上。”

“”:

文正象征性一拱手算是賠禮,說罷也不等倉予靖梧回話,便招手讓邢天放等人撤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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