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局

入局

俞啓軒要住下,文正便親自安排營帳并交代一應細節,務必得讓師傅住的舒服,師傅舒服了大都督才能放心不是。

“秋日山裏夜涼,給師傅帳裏送些碳火,務必保證通風,別中了碳毒。”文正這邊正細細交代着俞啓軒的營帳布置,只見營帳掀開,三皇子走了進來。

“文正救我啊!這……大哥被行刺,父皇為什麽訓斥我?不是我做的啊,我該怎麽辦?”三皇子一臉急切上前,緊緊環抱住文正的腰。

“哎?悅亭,你有事說事,別上手啊,快撒開!”文正哭笑不得,急忙要推開他,三皇子從小就喜歡和他黏黏糊糊的,但如今都大了,文正自知斷袖,更要和他保持着距離。

好在于予書此時也來了,見文正掙紮推拒,便上前幫手,一把将三皇子拉開,然後佯裝才發現驚呼道:

“呦,原來是三殿下啊,我當是誰要對我兄弟圖謀不軌呢,冒犯殿下了,恕罪恕罪。”

三皇子氣呼呼冷哼一聲:“哼!于斌!你哪裏是才發現,分明是故意的!我看你才是對我兄弟圖謀不軌呢!”

文正連忙擋在中間以防他倆打起來:“哎,好了好了,都是我的好兄弟,別鬧,都體面些,予書,你找我何事?”

“過兩天打馬球啊,我要與你商量同隊的事。”

“此事不急,你先回去,我和三皇子有話說,等會兒去你帳裏尋你。”

于予書不情不願的先走了,三皇子這才收起怒容,坐下仍不滿地嘟囔道:“文正,那小子居心不良,你怎麽還和他走那麽近?”

文正笑着給他倒上茶:“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性情相投已結交為好友,他如今并無逾矩之處,不必再記着那些糊塗事了。”

“你如今進宮越發少了,總是和那些宮外的痞子厮混,可別叫他們給帶壞了,再有一年多我就及冠了,到時宮外開府,咱們就可以成天在一起玩了。”三皇子面露期待。

“這像什麽話!等你及冠,自然要開始辦差了,哪能天天和我玩?哎,對了,你那妾室快生了吧?雖不是嫡子,但也是你頭一個孩子,我得給我的小侄子或是小侄女送份大禮才是!”文正聽他孩子氣的話,不由得想起他自己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本着“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禮教,男子一般十五六娶妻,但倉予王朝好詩書重科舉,大戶人家男子很多都是先讀書考學,有了功名在婚配上也有更多選擇,因此及冠後正式娶妻的占了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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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像三皇子這樣一直沒有擇定正妻的,但通房、妾室必不會少,不過堂堂皇子,還未正式婚配便先有了孩子,當時天授帝一得知很是惱怒,把三皇子狠狠地打了一頓板子關了一個月。

那懷了胎的女子被挪到了宮外悄悄養着,此事雖然隐秘,但還是被傳了出去,朝中不少大臣都是知曉的,也是因此,三皇子的婚事也就拖下去了。

其實這幾年大都督也在琢磨文正婚配之事了,但一方面沒決定好文正前途,文正自己也說過多次還不願娶妻,另一方面文正這兩年總跟着于予書混跡勾欄,有了風流的名聲,很多好人家的女兒是不肯嫁的,如此婚事就耽擱了,現如今更省事了,大都督徹底斷絕了這個煩惱。

“哎呀,不過是個庶子,有什麽可在意的,文正,什麽侄子侄女都不重要,你先救救我才是。”三皇子滿不在乎的擺擺手。

其實他自己雖然貴為皇子,其實說到底也是個庶子,當然,他母親娘家顯赫,地位自然不同于一般庶子。

三皇子說着又作勢要去抱文正,文正捏着他手腕把他送回去坐下:“坐穩些吧你,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賊人用的平紋刀是大涼産的,專供東洲,那東州牧和東海王自然都有了嫌疑,東州牧是你外祖,陛下自然要多問你一句。”

“啊?父皇疑心我讓外祖殺大哥?這怎麽會!就算殺了大哥,要立太子也得選二哥,又不會選我!”三皇子只覺得自己冤枉死了。

“哎呦,悅亭,你也不傻啊?不過也正因如此,陛下問了一句就沒有多說什麽了嘛,陛下不是個多疑的性子,大理寺也不過走走過場查上一查罷了,你不必憂心。”文正有些意外三皇子原來還是懂些事的。

“那我是不是不用做什麽了?我還想着要不要去找父皇認錯讨饒,但我又不知道錯在哪裏,唉,聖心難測啊!”三皇子悲嘆一聲。

“對了,文正,你領了旨要去查案,秋會還參加麽?”

“參加,方才予書就是來邀我一同打馬球的,京衛司只是奉旨協辦,主要還是大理寺的差事,我懂什麽查案啊,也就是挂個名。”

三皇子撇撇嘴:“與那些粗人打球有什麽意思?塵土飛揚的髒死了,明日來看我射箭吧?頭彩是鄧大将軍用過的強弓,我贏了來送你。”

文正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咳咳,送我作什麽,鄧大将軍的弓,我哪裏拉的動啊?若是贏了,你自己好生收着,這可是個長臉面的事,将來你娶正妻時可以做個聘禮。”

“反正你明天一定要來看我。唉,我都好久沒見你了,我最近武功大有長進,你出來,咱們練練。”三皇子一向把文正當成度量尺,每每武功有些進益就要找他切磋。

于是,三皇子舒舒服服挨了一頓打後滿意的離開了。

送走了三皇子,文正并沒有去找于予書,而是讓立柏去傳了個口信:“事忙,後日球場見。”

文正靠在榻上安靜思考,邢天放、合意、立柏都坐着等他吩咐,文正又細想了一番與師傅一起分析的種種,最終拿定主意。

“兄長,秋會不會再有什麽危險了,你不用貼身保護我了,我如今缺人手,就請兄長幫我做些事吧,爹爹那裏我去說。”

合意略思索點頭應下:“公子請吩咐。”

“父親有一隊暗衛如今已編入禁衛軍,負責秋會守衛,辛苦兄長去我師傅那裏領了暗衛的牌子,伯陽王、東海王、平陽郡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處,師傅都安排了人手暗中盯着是否有異動。”

“兄長請通知那些暗衛,主要盯着是否有可疑人等進出傳遞消息,若有,暗中跟着看看他們京中據點在何處,不必動手,只需先确定位置盯着便是。”

“天放兄,你帶着我的腰牌去找何參領,讓咱們三隊的人接管城門巡防,暗中留意進出城門的快馬。”

“立柏,你持我手令到車馬司拿我的腰牌,帶車馬司的人到京郊驿站,哥哥再從暗衛裏撥兩個得力的給他,你們留意往來商隊和信使。”

“三方都切記,只記錄跟蹤,不要輕舉妄動,咱們的目的是摸清池水深淺,切勿打草驚蛇。”

衆人應下後立即各行其是,文正依俞啓軒所言要先按兵不動,但也不可能真的什麽都不做,霧裏看花自然不如登頂遙望清晰。

既然要做些事,第一要務就是要雙目清明,京城這潭水既然已經攪動起來,每條魚的位置動向必須要清楚,方能在亂局中掌握主動權。

看得清了,接下來就要預備好手腳,一旦行動起來才能自如應對,文正想了想還是向俞啓軒帳中走去。

文正把他的想法說了,俞啓軒十分欣慰的笑笑:“果然,你是個聰明的,你做的很好,至于幫手,如今你和你父親都是為陛下奔波,幫手只管找堪為陛下肱股的人即可。你可知何人可稱陛下的肱股之臣?”

文正苦思冥想:“是丞相?或者內閣諸位大臣?目前政令推行、選材納德等陛下都是放手讓他們在操持,可謂極盡信任,但是……”

文正嘴裏如此說,但心裏總覺得別扭,陛下看起來确實十分信重內閣老臣,對于他們的意見谏言向來從善如流,但……朝政真的被內閣把持麽?也并沒有,他們似乎只是天授帝用的順手的工具,堪稱肱股麽?

“文正,我朝雖重文輕武,但那是因為我朝強盛,周邊小國無人敢犯,所以朝內注重文治,這也是太平盛世下最正确的選擇,但是,你要知道,陛下真正的倚仗,乃是四大将軍,他們只要忠于陛下,朝裏就算亂成一鍋粥,陛下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文正恍然大悟:“師傅,若是要和四大将軍聯手,也只有父親與他們熟識,那要父親出面才行了,如今京郊大營駐防的是吳大将軍,我和他侄兒平年倒是相交莫逆,但……恐怕也不配和他說上話。”文正一臉愁苦。

俞啓軒笑出了聲:“你呀!想什麽呢!這些小事哪裏就敢勞動四位大将軍?你再細想,如今京裏各方勢力中,哪一方是與四位大将軍有關?”

文正又在腦中重新捋了一遍,思路逐漸清晰起來:“師傅,您是說……平陽郡侯?”

俞啓軒點點頭說道:“文正,你很聰明,但是要記得,想事情還需退後一步,站在局外多看看。”

俞啓軒喝口茶繼續道:“平陽郡侯勢單力薄本不足為慮,萬事皆可置身事外,但他長子既然從軍,又可能會是鄧大将軍的接班人,那平陽郡可就無法從大局中脫身了。”

“當前平陽郡行事低調,皇子們争奪也沒到激烈時,但再往後,平陽郡遲早是要站隊的,可一旦選錯了,削藩去爵都是輕的,所以于他們而言,靠攏陛下,才是最佳選擇,我想他們也在等一個契機,如今這個契機,不妨由你來送。”

“我?我與平陽郡侯世子也算認識,那小侯爺心機深沉,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倒是東海王世子,性情耿直與我很投緣,細查查東海王是否和哪位皇子走的近,如果沒有,拉攏東海不好麽?東海實力也更強些。”文正試探着詢問。

俞啓軒搖搖頭:“不妥,東海王與東州牧不合,注定了站在三皇子的對面,就算他不選任何皇子,也無法為陛下所用了,我細細考量過,平陽郡,最适合。”

文正點點頭,不過心中略有遺憾不能和福寧那樣好性情的并肩作戰,平陽郡侯世子那樣的,交個朋友還好,若要共事,也不知道自己玩不玩得過他。

俞啓軒看文正神色出言安慰:“你與東海王世子脾氣相投盡管交朋友便是,他的嫡長兄可是真正在東海當家的人,說白了,小東海王不過是個質子,東海不會把他放在局內的。”

文正笑笑點點頭,雖然聽着可憐,但他反而為福寧感到高興,他那個單純的性格不被家族委以重任,而是快快樂樂的在京城好好活着也挺好,雖然不得随意出京,但好歹活得自在。

至于景彥,這個小人精也是可憐,本來和福寧一樣不必擔當嫡長子的重任,在京裏當個富貴閑人多好,可惜他大哥從了軍,他的命運就完全不同了。

想及此處,文正不由失笑,自己又好在哪裏呢?雖然父親百般阻攔,但自己還是被天授帝硬拉進局裏,都是苦命人啊!

于是苦命的:文正辭別俞啓軒,決定動身去會一會那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小侯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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