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投名狀
投名狀
文正手下都被指派出去做事,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去尋景彥,到了方得知,景彥在平陽郡侯帳裏,如今平陽郡陷入漩渦,這父子二人定是在商議對策,文正思索片刻,便前往平陽郡侯營帳。
“小子鐘孝,拜見侯爺,小子與小侯爺乃摯交,早就該來請安,侯爺安好。”文正笑容和煦、一臉真誠,不行下官之禮,反倒以晚輩自居。
這個鐘文正,誰跟你摯交了,不過是前一天才多說幾句話,簡直比福寧還自來熟,景彥暗自腹诽。
平陽郡侯也是微微錯愕,但馬上反應過來,這厮是在刻意拉近距離,不過這人是鐘勇的人,如今協辦行刺案,有何居心尚不明确,還是要周旋一番看看他究竟什麽目的。
“協領大人免禮,大人協同大皇子籌備秋會本就事雜,再加上如今又要帶領京衛司協辦行刺案,想必諸事繁忙,怎麽敢勞動協領大人親自來拜見。”平陽郡侯一口一個協領大人,分明是拒人于千裏之外。
“侯爺客氣了,今日只是小子拜會友人父親,并不涉及公幹,侯爺不必稱呼官職,小子鐘孝,表字文正,侯爺喊我文正便是。”文正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非要蹭一波親熱。
“不妥不妥,不過,鐘大人既協辦行刺案,本侯又牽涉其中,為了鐘大人清譽考慮,也着實不該前來啊。”平陽郡侯全然不接招,也不請文正入坐,擺明了直接趕人的意思。
也不難理解,平陽郡一直可謂不顯山不露水,但卻誰都知道有個大厲害擔在身上,在朝局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是步步行來如履薄冰。
如今平陽郡又卷入行刺案,稍有差池恐怕就要步入深淵,文正又是協辦行刺案的主官,暫不清楚他來意,又哪裏敢輕易接近。
文正口口聲聲說來拜會侯爺,且又不知他是不是為了行刺案前來探聽虛實,景彥也不方便開口,只好站在旁邊看二人你來我往打機鋒。
文正也沒耐心拐彎抹角了,直接開口:“那下官就因着行刺案來向侯爺讨教幾句,不知侯爺可否賞口茶喝?”
話都直接說到這份上,平陽郡侯倒真不好推拒了:“鐘大人請坐,有事但問無妨。”
文正落座也不飲茶,笑着看了眼景彥,景彥卻仿佛沒看見他,只是坐在那裏低頭把玩腰間的司南佩。
“侯爺,小子是個爽快人,就直說了,陛下,命我協辦行刺案,但小子初入官場,能用的人手實在有限,想來問侯爺要個幫手。”文正着重了陛下二字,這幾乎是直接把話挑明了說。
平陽郡侯以為還要你來我往再探幾回合才能明白文正來意,沒想到他就這麽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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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鐘勇是天授帝最忠誠的狗,他兒子自然也是為陛下效力的,這倒不難猜,不過如今皇後明擺着在幫大皇子拉攏,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以何立場來說話。
“鐘大人,一則平陽郡畢竟涉案,自有諸多不便,二則本侯來京只有一隊随從和幾個仆役丫鬟跟着,哪裏有什麽人能幫鐘大人啊。”
平陽郡侯依然推脫再三,且心中也疑惑他跑來問自己要什麽幫手。
“侯爺,行刺案究竟平陽郡是否涉案,小子自然心中有數,既然來找侯爺,便不是來給侯爺添堵的。我與景彥是知己好友,侯爺自然是長輩,小子不敢欺瞞,便有話直說,我鐘家,只為陛下辦差,請侯爺不必諸多顧慮。”
“咳咳咳,額,鐘氏忠義,天下盡知,天下盡知。”平陽郡侯被文正的耿直突然沖擊的有些尴尬,人家和你百般周旋,你倒好,一個直接暴擊,不按套路出牌!
景彥看着自己父親尴尬神色,也不由想笑,自己父子二人在這百般籌謀,父親彎來繞去試探他,結果他……
這人真是行事作風不與常人相同,簡直是屬狗的,吠兩聲就直接咬人。
文正看景彥似笑非笑的樣子,直接轉而問他:“景彥,我這實在是忙亂,你看我連立柏都給派出去了,如今喝口茶都得自己去找,所以我特來求侯爺,把你借給我。”
“借我?給你倒茶麽?”景彥吃驚不小。
“哈哈哈哈那怎麽敢!請小侯爺來幫我查案啊。”
平陽郡侯和景彥對視一眼,默然無語,此事發生太突然,他們還來不及消化。
景彥斟酌一番,覺得和這人還是有話直說比較好,否則你句句機鋒對上他這個不拐彎的,倒顯得矯情可笑。
“鐘府,只為陛下辦差?”景彥咬住一個只字。
文正長舒一口氣,早這麽說話多好!
“沒錯,我們父子,不看局勢變化,不看利弊得失,只忠于陛下。”
文正心想,本公子誰也不忠,奈何我老子把忠心刻在骨子裏,我被綁上賊船,不得不忠啊。
“平陽郡侯,可願忠于陛下?”文正這話問的可謂是誅心,難道他們敢答不願?
平陽郡侯此刻也是心中巨震,但事關阖府榮辱生死,怎敢輕易決定,還是要仔細推敲考慮。
但嘴上自然是先敷衍着:“本侯自然忠于陛下,但讓景彥幫手一事,他畢竟還年幼,恐怕難當大任,本侯還要斟酌一二。”
文正心知如此大事平陽郡侯必是要認真考慮,不可能即刻決斷,也不催促,便起身告辭。
景彥親自送文正出去,到了帳外,文正湊近景彥小聲笑着說:“小侯爺好狠的心啊,昨日還說喜歡我,可今日若不是我先和你說話,你倒像是看不見我呢?”
景彥大驚失色,連忙看看周圍,見只有石頭跟在身後才放心,但已然滿臉漲紅:“你,你你你說什麽渾話!”
“我我我我怎麽了?小侯爺傷了我的心呢,日後可要好好補償哦。”文正佯裝心痛,手捂胸口一臉哀怨的望着景彥。
“你你你,鐘文正!你,正,正經些!”景彥不知怎地竟又結巴起來,見文正仗着那張漂亮臉蛋為所欲為,更是氣惱的雙目幾欲噴火,恨恨的跺跺腳扭過頭不看他。
文正見他真的惱了也不再逗他,立馬換作一副君子姿态,正色說道:“景彥,勸勸侯爺,平陽郡靠攏陛下才是最佳選擇,我靜候佳音,告辭。”
文正說完一拱手就走了,徒留景彥這邊羞惱還沒退卻,就這樣愣在了原地。
“主子,這,這是什麽人啊!”石頭眼見着這登徒子竟然調戲自家主子,那個浪蕩樣,和他那小厮簡直一般無二,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心裏已将文正撕碎了七八回。
“他,他就嘴賤些,人還是好的。”景彥如此說道,也算是安慰自己。
這人真是的,本來還想問問傷的如何,如今看來是沒什麽大礙,合該傷在嘴上才是,正好少說些話。
一切能做的都安排好了,文正也便回營帳休息了,明日秋會正式開始,如今飛霞山下這營帳真是浩浩蕩蕩連綿一片,一切如何開始,只待明日。
送走文正,景彥略調整神色便轉回營帳,平陽郡侯雙目緊閉,一只手有節奏的敲打着桌面,見景彥進來開口說道:“景彥,你與此人交好?”
景彥連忙說道:“父親,我與他頂多點頭之交,是福寧與他交好,拉着我和他見過幾回。”
“可知性情如何?”平陽郡侯問道
景彥略思索回道:“鐘孝此人生性豁達,有股子江湖氣,不是個狡詐之徒,而且據我所知與他交好的都是些武将之子,其中更有于大将軍的獨子和吳大将軍的侄子。”
“至于京衛司,有一位校尉乃邢國公庶弟,聽聞最是嫉惡如仇,但業已在他麾下聽令,孩兒觀其人品屬實上佳。”
“嗯,看來有些手段,我也聽聞些流言,若他只是個鐘勇的玩物,他的分量恐怕不夠成事,那與他便沒什麽好說的。”平陽郡侯雖然對大都督一直有所關注,但對文正卻沒什麽了解。
景彥見父親誤會連忙解釋:“不是的,那都是些謠言,鐘孝是大都督正經當兒子在養的,先前孩兒也曾陪同福寧去拜會過大都督,大都督看起來也并非奸邪小人,他對鐘孝也頗為重視。”
“而且據說鐘孝從小也是陛下看着長大,昨日衆人一同飲酒時陛下來過,看着對他很是青眼有加,是以今日才會委以重任,相信他能代表大都督的意思。”
“哦?景彥,看來你很看重他?”平陽郡侯看向景彥。
“嗯,父親,鐘孝此人,孩兒覺得可以相交,但是否是陛下的态度,秋會時還是要觀望一下,如果他是有意蒙騙,咱們立刻抽身。”景彥十分果決,想好了便如此對平陽郡侯說了。
平陽郡侯又深思了一會兒,深吸口氣,有些憐惜的望向景彥說道:“景彥,如今咱們平陽郡的處境屬實尴尬,你大哥将來必要承繼大将軍的位置,咱們站在哪都不合适,即使打定主意不站隊,因着你大哥,咱們也必會被拉進漩渦,一不小心就要萬劫不複。”
“如今為難的是我,将來就會是你。從你大哥投軍那一刻開始,這就是平陽郡侯府的宿命了。景彥,你不要怪你大哥,要怪就怪爹吧。”
“父親,都是一家子骨肉,說什麽怪不怪的,就算大哥不投軍,咱們侯府也是朝不保夕的,倉予沒有分封藩王的先例,說不定什麽時候一道撤藩旨意下來,侯府就不複存在了,無論我和大哥誰将來襲爵,這都是咱們一家人的事。”景彥出言安慰平陽郡侯。
“不過父親,孩兒思來想去,如今咱們靠攏陛下真的是最好的抉擇,本來就算咱們想靠攏也沒有機會,但如今契機已經送到面前,咱們一定得把握住,千萬不能優柔寡斷、錯失良機。”
“不錯!既然決定了,就不要畏手畏腳,也要拿出咱們的誠意。”平陽郡侯神色堅定望向景彥。
“景彥,你,便是咱們侯府送上的投名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