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寶弓贈知己
寶弓贈知己
文正笑吟吟地端詳着手中的書信,昱瑾看他并沒有特意避人,便好奇的湊上去也瞧了瞧。
“公子,這是什麽意思啊?”總共八個字,昱瑾一半都認不全。
文正緩緩折起紙張:“是說與我結盟,絕不反悔,昱瑾,你不識字?”
昱瑾連忙直起身一臉驕傲的說:“識得的!公子,我識字!只是那幾個字太文绉绉了,我就不識得了。”
“哈哈哈哈哈,對!就是文绉绉!好好說話不行麽!非要湊幾個酸字!”文正向來最受不了這個世界的人,行文寫字總要引經據典、咬文嚼字一番,看着實在累人。
看來我得教教他寫信用的暗語,以後也方便信中說些機密,文正心想。
文正突然靈光乍現想到個主意:“昱瑾,打發人去山上道觀求些空白符紙和朱砂來。”
昱瑾聽命去找人讨東西去了,一個京衛司兵吏上前輕聲對文正說道:“大人,伯陽王帳下有個老妪下了山,已經有人跟上了。”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文正點點頭,那兵吏便悄無聲息退下了。
文正銜着個果子看着場中,下午是騎射,不過同樣是咻咻射箭,實在無聊,看臺上也仍在熱火朝天的傳閱品評詩文,更是無聊。
“哈哈哈文正,想不到你還是個癡情人啊。”大皇子拿着張紙看着文正笑道。
文正一頭霧水,大皇子滿臉戲谑把紙遞給文正,文正看了頓時瞪大眼睛,只見上面寫着: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署名:鐘文正
“這,這是誰寫的?”文正驚道,這句話似乎曾經和靜好談心時提過,但靜好承諾了不會洩露談話內容的,此時這句詩怎麽會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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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正,真是好詩,不過怎麽只有這一句?你可寫好完整的了?”大皇子問道,帳下其他人也頗為期待。
文正連忙解釋:“不不不,殿下,這詩不是我作的,我不過覺得好随口說過,這是誰抄下來的?還署了我的名字?”
大皇子只當文正是害臊,畢竟世間男子三妻四妾方為正道,一個男子如若只娶一人,那必是無能之輩。
“鐘大人,您這詩雖只有一句,但可是大大的出名了,剛剛小厮送過來時說了,各個帳下的閨閣小姐都在争相抄錄吟誦呢。”一位清客笑嘻嘻打趣道。
文正大窘,仔細看看字跡,越看越像于予書的筆跡。遂向大皇子告了個罪便帶着昱瑾去尋于予書。
文正也不等通禀,直接掀開帳子走了進去,看到于予書正一臉谄媚的給于夫人捏着肩,旁邊還有個清秀的女孩子同坐在一處,這才想起秋會各家也會有女眷前來,立馬上前行禮
“小子給于夫人請安,夫人萬福。我來找予書,一時竟忘記有女眷,沒有提前通禀,請夫人贖罪。”文正誠懇致歉。“哦,文正啊,無妨,你和予書親如兄弟,這是予書的表妹,那便也是你的妹妹,自家人無需多禮,快來坐,剛剛予書抄了句你寫的詩,快來給我講講。”
于夫人向來喜歡文正,覺得這個好看又文雅的孩子可比于予書那些兵痞子友人強太多了。
“夫人,那不是我作的,就是我随口念來的,予書,你給我過來!”文正随口應付一下于夫人便把于予書拉去旁邊。
“你怎麽會知道這句詩?”文正急切問道。
于予書看文正表情就知道他是擔心靜好亂說話,立馬向他解釋: “哎呀,安心!靜好姑娘不曾多說過半句你的事,這句詩不知你是何時說與她的,她覺得好便抄在了團扇上,前幾日被我看到,她只說是你所作,害怕你知道了誤會她不守信,還特意求我不要說出去。”
文正恨的牙癢癢:“那你現在是幹嘛呢?你說你抄就抄了,還署我的名字作什麽!你是不是皮癢了?”說着從背後沖着于予書小腿狠狠踢了一腳。
于予書吃痛又不敢大呼,強忍着回道:“她守信我又不守信,你沒看今天傳閱的那些詩文都是些什麽東西,一個個自诩文學大家,我兄弟個武夫都比他們寫的好!”
“你才武夫呢!本公子文武雙全好不好!我不跟你廢話,我和那人,已徹底斷幹淨,你不要去找他麻煩了,我也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關系,你和他們幾個也說一下,日後在京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是對着反倒讓人猜疑。”
文正鄭重交代了幾句,他是怕于予書看了他這句詩又多想,再去招惹陳舒華。
“放心吧,我才懶得理他呢!你這句詩一出,什麽風流韻事統統都被抛之腦後了,滿京城的姑娘都得為你這癡情公子傾倒了。”于予書挑眉調笑道。
“得了吧,我就囑咐你一句便回了,今夜我還有公務,明日場上見吧。”文正說着向于夫人告了辭便走了。
回程正好看到景彥上場,便駐足觀看他較藝,景彥看到文正,向來內斂的他,竟然難得熱情的笑着揮手,鮮衣怒馬少年郎,在場中格外的奪目。
先前那句詩也曾傳閱到景彥他們帳下,當他看到那個署名,竟絲毫不覺得意外,他覺得文正那樣的人,就該是如此與衆不同、清新脫俗,暗暗已将文正引為知己。
文正站在場外,那副絕世容顏,再加上京衛司的官服,很容易就被人猜到他身份,不少閨中女兒竊竊私語,讨論這小郎君那樣深情,又是如此品貌,得是什麽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啊,竟都将從前京城傳的那浪蕩聲名抛諸腦後。
陳舒華一眼就看到了文正,他神色極其複雜,這人竟然将那點癡心妄想寫成了詩句,真是個瘋子,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不由得又想起那夜,他實在像個歡場老手,雖沒到最後一關,但那銷魂的滋味至今仍常常在午夜夢回時想起,或許……還能有機會麽?
“學益,看什麽呢?咦?鐘文正,學益,傳言你曾與他為了個清倌人大打出手是真是假啊?他那詩寫的倒像是個癡情人啊。”陳舒華一友人出言問道。
“哼,他就是個瘋子,離他遠點吧。”陳舒華回道,轉頭不再看文正,其他人也不敢再提。
伯陽王世子倉予靖梧看到文正身影恨恨咬牙,招手低聲吩咐手下:“去打聽他明日是不是打馬球,是的話,你知道怎麽做。”
手下聞言會意一笑,退下去辦事,這種事他們是做慣了的,非常熟稔。
文正此時哪裏知道被這麽多人盯着,他的視線已全然被景彥吸引,景彥騎馬射箭的風姿實在俊逸,且不論動作多複雜都是箭無虛發,不過一看就是個書生,力道不夠,體力也跟不上,幾個動作下來就有力竭之相。
等到景彥下場,劇烈運動過後,他整個人汗涔涔的,滿面紅霞煞是好看。
見他接過石頭遞上的水壺就要喝水,文正立馬制止: “景彥,剛運動完不要立即喝水,喘勻了,歇歇再喝。”
景彥聞言立刻放下水壺:“好,聽你的準沒錯,你可是太醫院的常客呢。”
兩人都想起了初相識時的場景,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文正想起景彥的手皮膚細膩,摸着軟軟的,連個老繭都沒有,明顯不是個常練箭的。
“你手上連個繭子都沒有,箭法竟然這樣好。”
“我師傅說我是有天分的,可惜我也不從軍,就是玩玩,自然不會日日習練,哪裏來的繭子。”景彥笑着回道。
文正湊近景彥低聲說道:“還好不是日日練,否則生了老繭哪裏還能那樣柔嫩。”
景彥聞言臉色更是通紅,不等他發作,文正扔下一句話就跑了。
“今日事多,夜裏去尋你。”好好一句正經話,被文正用那怪怪的語氣說得倒像是偷情一般,景彥看他極速走遠的背影只好咬咬牙心裏暗罵這人真是個無賴。
昱瑾看文正笑盈盈的樣子,開口問道:“公子,那就是和您有盟約的小侯爺麽?他打扮的像個草原人呢。”
文正停住看看昱瑾:“對啊,你不說你公子我都沒反應過來,他們平陽郡本就有和草原不清不楚的嫌疑,怎麽如此不知避忌……不對,看來他們有什麽計劃,哼,竟然不和我說,看來還沒有完全信任,那就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吧,小人精!”
到下午射藝結束,果然景彥拔得頭籌。彩頭是于克越于大将軍少年時用過的一把強弓,由天授帝親自賜下,景彥自然上前領賞謝恩。
景彥仍着那身惹眼的紅衣,果然天授帝也注意到,雖然倉予人穿外邦服飾不是什麽新鮮事,但如今平陽郡擔上了勾結草原部落的大幹系,外人不知,天授帝可太清楚了。
天授帝倒也配合他,故意發問:“你這身衣服倒像是草原人打扮。”
景彥淡定答對:“回禀陛下,平陽郡靠近草原,因此服飾裝扮多有互通,小子的箭法師傅,便曾是草原上鼎鼎大名的蒼鷹箭王紮西。”
天授帝來了興趣,這小家夥竟然自己把平陽郡往草原上引。
“哦?你竟和草原人學的箭?那看來你們平陽郡和草原部落很是親厚啊。”
“陛下容禀,我平陽郡非但和草原不親厚,反而算是有仇。當年師傅紮西因家仇叛出兀風國被一路追殺,到了平陽郡境內為我父親所救,傷勢痊愈便留在了平陽郡教我兄弟二人箭法,後來更是随我兄長一同投到了于大将軍帳下,目前負責教授兵士射箭。”
“哦,朕想起來了,于大将軍曾上表過此事,那看來平陽郡根本不可能和草原部落有什麽勾結嘛,鐘勇,告訴大理寺,平陽郡可以不必費心查了。”
景彥以為起碼要再費一番口舌,沒曾想天授帝如此輕易便相信了,難道……
“陛下,小子雖箭法還算過得去,但畢竟是個讀書人,大将軍的好弓落在我手裏怕是要明珠蒙塵了,故而小子想轉贈他人,請陛下允準。”景彥決定當着天授帝,拿出投效的誠意。
“哦?你要贈予何人啊?”天授帝笑着問。
“回陛下,小子與大都督的公子鐘文正相交莫逆,想将寶弓贈知己。”
“哈哈哈好好好,你們年輕人多交往是好事啊,文正好武,寶弓贈他倒是合适。文正何在?”天授帝哈哈大笑,看着很是快慰。
文正走上前:“小侯爺真是客氣,這麽個好寶貝也舍得送了我,我可得好好想個回禮才是。”
天授帝看看兩人,旋即說道:“你二人既然交好,這樣吧,如今文正協辦夜襲案,聽說人手多有不足,平陽郡侯世子便去協助一二吧,平陽郡侯可有異議?”
平陽郡侯父子二人聞言哪裏還能不知何意,立馬上前拜倒接旨。
天授帝行事永遠随心所欲,文正以為大都督和陛下說了平陽郡的事,他們二人能有什麽理由順勢接納平陽郡侯,沒曾想如此簡單粗暴。
不過也好,平陽郡侯算是順利把自己兒子當作投名狀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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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正又與景彥對視一眼,兩人互相點點頭,意思也明白,鐘公子今夜就親自去納了這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