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悍匪的寒舍

悍匪的寒舍

“皇城腳下有名的悍匪”

看來這幾人便是最近城外劫掠的那夥匪徒,不過這人竟然如此便輕易将身份和盤托出,倒是很出人意料,果然很有意思。

石頭和昱瑾聽了唐天寶自報家門後,立刻欺身上前擋住了文正和景彥,手都放在腰間刀柄處蓄勢待發。

文正卻笑着開口:“哎,石頭昱瑾退下,不得無禮,這位唐兄定是說笑的,哪家悍匪會如此自報家門啊。”

文正話音剛落,唐天寶同行的幾人便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人高九尺多一身橫肉,看着像尊鐵塔,只見他上前一步拔出背後大刀直接往地上一杵,甕聲甕氣地說道:“誰同你說笑了!小公子,我家大哥就是這方圓百裏最有名的悍匪,現在客客氣氣地請你去喝酒,你敢不去?”

昱瑾連忙湊近文正低聲說道:“公子快走,這幾人身手不知如何,我先攔住他們,您快往南走,去官驿。”

文正低聲回道:“得了,就咱們那幾匹慫馬,跑了也得被追上,他們的目标是我,而且看着沒什麽惡意,一會兒聽我安排,不會有事。”

此時唐天寶一腳踢在那壯漢小腿上罵道:“滾蛋!對美……公子,應當以禮相待,怎能如此粗魯?”說罷轉頭一臉谄笑對文正說道:“公子如何稱呼啊?唐某雖是悍匪,但從不唐突佳人,今日實在對公子……一見如故,特此相邀,萬望見諒。”

文正聞言笑容更盛,這人分明色膽包天,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還偏偏要裝正經,轉念一想便開口回道:“唐兄客氣了,在下許建,字世昌,家父乃福瑞坊的許檀山,今日在下還有些瑣事急着處理就不去府上了,改日唐兄進城随便哪家酒樓就報在下的名字,自有好招待。”

唐天寶聞言微微變色,旋即繼續笑着說道:“哈哈哈,原來是福瑞坊的二公子,失敬失敬,城裏唐某是不會去的,但二公子既然到了唐某的地盤,唐某自然要好生招待的,想必令尊也同你說過,我等可是向來禮待許家商隊的,二公子就別再推拒了。”

文正略一思索便答應了下來:“好,既然唐兄如此盛情,在下就去府上叨擾一二,不過這位是我的好友,就讓他們幾個回去吧,也好幫我回府上說一聲,免得我回去晚了家裏着急,萬一再驚動了官府反而不妙。”

景彥聽完急忙說道:“這位唐兄,在下對江湖義士好奇已久,不知可否一同前往?”

文正連忙打斷:“不行!景彥,你……你今日有些受風寒,早點回去歇着吧。”說完又湊近低聲說道:“景彥,這人從來不曾劫過許家的商隊,想來是忌憚東海王府,我報了許家二公子的名,他必是不敢對我如何,你回去,如果有個萬一也好籌謀救我。”

景彥十分堅決地回道:“不行!要麽你帶我一起去,要麽現在立即表明真實身份,借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動咱們。”

文正無奈說道:“我不表明身份就是想探探他的虛實,你放心,我有自保的法子,不會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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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彥只是搖頭不語,目光堅定無比,一旁唐天寶有些不耐煩說道:“二公子,商量好了沒?這裏風大,有話去寒舍再敘吧。”

文正見實在無法說服景彥只好作罷,又小聲吩咐昱瑾幾句便招呼景彥上馬跟着唐天寶去他的“寒舍”。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幾人便到了一處院子,這院子頗大,院牆只是一些矮矮的籬笆充數,遠遠便能看見裏面有一大排屋舍,門口挂着顆不知什麽動物的頭骨,院中一個石桌邊坐了幾個大漢皆是獵戶打扮。

唐天寶見文正四處打量,便殷勤地主動介紹道:“二公子,這裏是獵戶販皮子的地方,我和兄弟們常來,雖有些簡陋,不過老板娘一手好廚藝,各式野味做出來比宮廷禦宴都不遑多讓啊。”

文正向堂屋裏張望了一下,有些玩味地說道:“哦?這就是你說的……寒舍?我當是唐兄打算請我去家裏做客呢,不曾想竟是來這麽個野店啊?”

唐天寶也不覺慚愧,直接回道:“嗐,二公子可是許家的人,你爹是東海王正經的大舅哥,雖是個商賈,但京城裏哪個王公貴胄不得給幾分薄面?倘若我今日不小心惹惱了二公子,二公子支些官差來,我的老巢豈不是都要被你端了?”

景彥聽他話裏總帶着些勾搭的意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開口嘲諷道:“哼!唐首領有那一幹得力的手下,每日無本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論膽量誰能和您一較高下?如今倒是怕什麽官差了?”

唐天寶聽出他話中帶刺,心中有些不爽,但是當着文正的面卻不好意思表露,只是暗暗舔舐了一下後槽牙。

說着話唐天寶便已帶着二人進入了一間屋子,這排屋舍外觀看着簡陋,誰知裏面卻布置的十分雅致,細細打量越看越眼熟,竟是仿着舍箸樓的房間裝飾的。

唐天寶看到文正景彥二人眼中的驚訝之色不由有些得意,剛才被景彥揶揄的不快也煙消雲散,邀請二人入座後便向景彥開口詢問:“還未請教這位公子是?”

景彥突然被問到一時間有些梗住,文正是冒名他自然不能說出真實身份,但一時間也不知該編個什麽身份。

好在文正及時開口解釋道:“哎呀,景彥,唐兄是個豪爽之人,你也不必隐瞞了,唐兄,我這好友姓劉,劉……景彥,你前幾天不是還帶人劫了他家的貨嘛!”文正想着景彥這個平陽郡侯世子的字很少有人知道,便沒再費心編一個,畢竟人家又不像自己這樣的浪子,名字街頭巷尾如雷貫耳的。

唐天寶頓時恍然大悟:“哦!我就說嘛!這位公子怎麽和我說話夾槍帶棒的,原來是……哈哈哈哈。”然而随即唐天寶就有些狐疑地看向景彥問道:“呃,不過劉老板似乎只有兩個女兒是你這般年紀,他兒子尚在襁褓中吧?”

景彥聞言面不改色說道:“誰說劉老板是我爹了?那是我伯父,在下劉景彥,那一整車的珍珠米,唐首領竟一粒也沒給我們留下,我先前還和許兄誇下海口要請他吃,如今全被你攪和了!”景彥語氣中帶着埋怨,又有些像小孩子撒嬌的意思,看得文正和唐天寶都怔了一下。

不過唐天寶聽他這麽說倒是對他的身份不再懷疑,畢竟他們劫了什麽貨物這種事,不是他們相熟的幾個商家,外人是很難知道的,更何況在他面前冒充苦主也沒什麽好處。

唐天寶此時心裏樂開了花,今日不但結識了“許世昌”這樣的絕世美人,這個劉姓公子也生的十分俊俏,關鍵是偶然間流露出的嬌憨神态很是動人。

文正看唐天寶像個癡漢般一會兒看看自己,一會兒看看景彥,便心中大呼不妙,景彥這是有意把唐天寶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這個傻子!若這唐天寶真的起了歹念欲行不軌,我自然有十個八個法子收拾他,但你一個柔弱書生拿什麽抵抗?真是亂彈琴!

唐天寶用了極盡溫柔的語氣對景彥說道:“劉公子莫生氣,不就是那珍珠米嘛,如今正在竈上焖着呢,稍後就端來嘗嘗,全當是劉公子請的了。”

文正見唐天寶看着景彥的眼神都快拉出絲了,急的連忙咳嗽兩聲說道:“咳咳,唐兄,聽景彥說那珍珠米是從大涼國運來的,比咱們倉予的米香甜許多,此等美味不知有何特殊的佳肴匹配啊?”

唐天寶聽到文正發問立馬回過頭來說道:“二公子莫心急,自然都是京城裏都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您二位瞧好吧。”

不多時,便有個妩媚風騷的老板娘捧着壇酒扭了進來,打量了文正景彥二人幾眼便說道:“喲,唐兄弟哪兒弄來這麽兩個小美人兒啊?啧啧啧,真不錯。”

唐天寶哈哈大笑兩聲回道:“嫂子說笑了!這是我跑生意時相熟的老板家的子侄,都是京城裏的公子哥,來找我玩的。”

老板娘眼睛一亮:“是嘛!怪不得,我就說嘛,渾身都透着貴氣呢,來來來,兩位公子,嘗嘗姐姐親手釀的酒香不香。”說着便一邊倒酒,一邊給文正景彥抛着媚眼。

文正畢竟在舍箸樓混跡多年,并沒覺得如何,只是微笑着謝過,倒是景彥,只是低着頭不敢看那老板娘,耳朵尖紅紅的煞是可愛。

唐天寶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這兩個人的反應,心下了然這“許世昌”似乎是個歡場老手,那說不定哄好了真能願意和自己一同快活快活呢。

老板娘在唐天寶的示意下滿臉不情願地走出了屋子,很快,各色野味和唐天寶的一些兄弟都紛至沓來,這些人并不是想象中的窮兇極惡之徒,相反看着都是些普通獵戶,就連那如同鐵塔般的大塊頭也坐在那只是憨笑吃肉,竟是連酒都不喝一滴。

唐天寶見文正看着他那大塊頭兄弟,便主動開口介紹:“他叫鐵塔,爹娘都沒了,從小就跟着我,性子單純得很,一身蠻力憋得慌,便常常撞樹玩,日子久了竟練就了銅背鐵臂,就是碰見了老熊,也是有一戰之力的。”

文正和景彥聞言都是啧啧稱奇,桌上的各式野味不論菜蔬還是肉類當真都是別具一格,唐天寶那一句和禦宴比較都不遑多讓還真不是吹噓,野味肉質緊實,食材又新鮮,烹制手法也算得精妙,這一桌酒席當真值得誇耀。

唐天寶這人雖然毫不掩飾他的色心,但卻真是個君子,席間雖言語上多番挑逗,但手腳卻很老實,他性子頗熱烈,耿直又有趣,席間幾人竟然聊得都挺舒暢。

景彥狀似無意随口問道:“聽伯父說起,唐兄劫掠商隊從不殺人,且每次劫貨都只取一小部分,難不成唐兄就是話本子裏寫的那種劫富濟貧的俠盜?”

唐天寶聽了景彥的奉承很是受用,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哈,什麽俠盜,唐某可沒那個胸襟,唐某就是帶着兄弟們混口飯罷了,吃飽就得,沒必要非得見血損陰德嘛。”

景彥繼續誇贊道:“唐兄高義!小弟佩服至極,這杯特敬唐兄的義薄雲天,請滿飲此杯。”

唐天寶被景彥誇的心花怒放,再加上又是這等俊俏的小郎君親自斟的酒,二話不說便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文正在旁默默吃着菜,看那唐天寶被景彥哄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舌頭都開始打結了,心中悄悄記下,這個小書生看着溫潤,鬼心眼可太多了,真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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