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
唐天寶自覺左擁右抱兩個俏郎君好不暢快,左一杯右一杯來者不拒,很快便喝得暈頭轉向,晃悠出門吐了個七葷八素。
文正見唐天寶出去,便湊近景彥低聲說道:“景彥,我看他們這夥人,雖行的是匪事,但并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你看要不與唐天寶說明厲害放他們遠去好不好?”
景彥略想了一下回道:“即使他們遠離此地,也無非是換個山頭落草為寇,倒不如收為己用,咱們多了助力,他們也多條活路。”
文正驚訝問道:“你是說讓他們為咱們做事?倒也不錯,可是他們自在慣了,能答應歸附咱們成日被拘束着麽?”
景彥笑笑:“放心,若他們是惡貫滿盈之人自然不好擺布,但他們也勉強算是良善之輩,我自有法子說服,今日唐天寶醉酒不宜細談,咱們今夜肯定要宿在此處了,明天我再和他談。”
此時唐天寶從門外走了進來,吐了一遭再加上被冷風吹了一陣,人倒是清醒了許多,一進門便歡天喜地的往文正景彥二人中間擠過去,本來剛才文正景彥為了說話方便挪了位置挨着坐着,唐天寶這一擠,兩人嫌棄他一身酒氣皆默契的往邊上靠靠,倒是又給唐天寶讓出了個位置。
幾人剛坐穩,便見門口一陣香風撲進門,竟是七八個打扮妖豔的窯姐兒,這些姐兒和舍箸樓裏的文氣雅致的姑娘可大不相同,他們是專做皮肉生意的,各個都是花枝招展,一進門唐天寶便招呼他們先舞上一曲。
這些窯姐兒自然不會什麽像樣的舞藝,不過是随着曲子随意扭動着身體,搔首弄姿的極盡勾引之能事,有兩個漢子也湊上前去抱着兩個姐兒便一同胡亂扭動……這等場面別說景彥這樣的正經人,就是文正也是從未見過的,此刻也是只能尴尬的附和笑笑。
景彥整個人都在爆發邊緣,只想憤然離席,但那唐天寶明顯是個男女通吃的色中餓鬼,實在不放心留文正一人在此。故而景彥只好紅着臉皺着眉,低頭默默吃菜。
那幾個窯姐兒扭了一會兒便要來席間作陪,文正和景彥自然千百個不願,另外那些漢子則樂不得都拉過去陪着,只留了個最妩媚的挨着唐天寶坐了。
唐天寶将那姐兒摟在懷裏調弄了一番便讓她走開了,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文正身上,在他看來,景彥那小郎君雖然可愛,但明顯是個未經世事的雛,恐怕不好上手,倒是“許世昌”這副泰然自若的表情看來是見過世面,還是很有戲的,更何況這般貌美的男子,那可是天上地下都難尋,哪能輕易放過。
唐天寶狀似無意将胳膊搭在文正的椅背上,拿起酒杯與文正碰了一下說道:“世昌,看來這些姐兒你是看不入眼啊,不知你喜歡什麽樣的?哥哥幫你尋摸尋摸?”
文正斜斜觑了一眼唐天寶笑着說道:“那就不必勞煩唐兄了,這事得看緣分。”
唐天寶看着文正臉色并無不豫,便又湊近了一些,搭在椅背上的手雖仍未敢放到文正肩頭,卻悄悄将身子挪近了幾分,肩膀有意無意試探着碰觸。
文正自然有所感覺,不動聲色的略挪了挪,不讓唐天寶挨着那麽近,并且看向唐天寶的眼神中充滿了警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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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寶怕惹惱了文正,便不敢再得寸進尺,笑着對文正說:“世昌是……不好女色?”見文正默不作聲,唐天寶更是興奮,立即追問:“世昌,可好男風?”
文正嗤笑一聲:“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好男風的?”
唐天寶舔舔嘴唇:“嘿嘿,哥哥就是個好男風的啊,自然看得出,世昌乃同道中人。”
唐天寶見文正并未反駁,便大着膽子将手放在文正肩臂,身子也再次貼過去,壓低嗓音說道:“世昌可有乳名啊?這名字喚起來太過生疏,沒意思。”
文正面帶微笑,伸手默默捉住唐天寶搭在他身上的那只手腕,一邊向一旁扭送一邊說道:“有啊,我有個乳名旁人都不知道,你可以喚我:爸爸。”
唐天寶吃痛連忙抽回手腕:“哎呦呦,快松手,哈哈哈想不到世昌如此美貌竟還身懷武藝?今日醉了,明日哥哥和你過過招,對了,你這乳名聽着頗為奇特,是哪兩個字?哥哥以後就喚你乳名,顯得咱們親近。”
文正強忍住笑意,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寫了“霸霸”兩個字,然後說道:“唐兄你不知道,我啊,從小就蠻橫霸道,是以得了這個乳名,我只允許我信重的人這麽喚我,旁人是不行的。”
唐天寶聽了連連點頭:“好好好,霸道好啊,若是在床上也別有意趣,霸霸,不如……你我今夜共度良宵,哥哥會好好疼你的,保你過了今夜日後還想。”
文正聽他喊自己爸爸心裏早就樂開了花,都沒來得及生氣唐天寶言語中的造次,單想着再聽聽他喊爸爸,于是憋着笑詢問道:“你說什麽?”
唐天寶見文正态度如此和緩,并未氣急敗壞,就覺得這事成了大半,連忙說道:“霸霸,今夜便成全了我吧,讓哥哥好好疼你好麽?霸霸,你點個頭,便是刀山火海,哥哥也為你下得。”
文正實在忍不住了,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唐兄,你快,你快多喚我幾聲,許久無人喚我乳名了,我想念的緊。”
唐天寶見哄得文正開心,自然無有不依的,開心的面色漲紅,不住的連聲呼喚:“霸霸,霸霸,哥哥的好霸霸。”
文正這惡趣味實在上瘾,聽唐天寶一個勁兒的喊爸爸,樂不可支地連連答應:“欸!欸!欸!哈哈哈哈。”
文正笑的歡快,雙頰都布上潮紅,看上去更是美極,唐天寶心癢難耐,直接一把抱上去便要親一口。
景彥在旁一直悄悄關注着,只看見他二人不知低聲交談什麽,竟把文正逗得這樣開懷,心中升起怒氣,文正明知這唐天寶是個色鬼,還如此不知避忌。眼看着唐天寶抱過去竟把嘴巴也湊上去,景彥來不及多想,抓起面前的酒盞便朝他腦袋砸過去。
其實文正怎麽可能讓唐天寶得逞,見他撲過來便以手臂抵擋,然後一個屈膝用力撞擊在唐天寶胃上,本來如此唐天寶必會耐不住疼痛彎腰跪地,在其他人看來只會以為是他不勝酒力突然嘔吐,不會引起注意,可是這一瞬間發生的極快,景彥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是出于本能便将酒盞砸了下去。
酒盞碎裂聲音頓時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一時間屋內仿佛按了暫停鍵,除了唐天寶一手捂着肚子嘔吐,一手胡亂去摸自己的腦袋,所有人都一臉莫名其妙看向這邊。
文正眼睛一轉馬上笑着喊到:“哈哈哈唐兄,你這鐵頭功也不行啊,還說能砸十個八個,這才剛一個就不行了啊?我看你還是等醒酒了再展示給我們看吧。”
那鐵塔聞言指着唐天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大哥,你還真是喝多了,瞧瞧你把那小公子吓得臉都白了。哈哈哈哈。”
衆人聞言也都是哈哈大笑,文正扶起唐天寶,地上一堆穢物讓他狠狠地皺了皺眉,好在有個很機靈的小兄弟拿來了工具很快便清理了。
唐天寶癱坐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後腦,還好那酒盞是粗陶做的,材質酥脆,只是砸了個包,并沒有流血,唐天寶看了看面色煞白一臉無辜的景彥,又看了看笑容和煦的文正,不由苦笑出聲:“我說二位大爺,我唐某人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你們就這樣回報我?”
文正讪笑着給唐天寶斟上一杯酒:“唐兄莫要動怒,我是真心想和唐兄交個朋友的,實在是你先行為不端,我才出手想給你個教訓嘛,景彥……定是見你欺負我才來幫手。”
唐天寶翻翻白眼委屈地說道:“霸霸,我若想勉強你,你就在我的地盤上,想要如何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但我這個人就喜歡個你情我願,是以并不曾為難你,剛剛也是一時情動才有所冒犯,你推開我就是了嘛,何苦讓我出這麽個醜!”
文正聽他喊爸爸就想笑,但此時實在不合時宜,只得強行忍住,低着頭一張臉憋的通紅,雙肩忍不住微微顫抖。
唐天寶看文正如此,以為他是羞愧難當,繼續開口說道:“霸霸,你……你也不必如此,這不過是小事,我不怪你們就是了,你說咱倆都是男人,又都喜好男風,我不過想求一夕歡好,你考慮考慮呗,一同快活快活又不用你娶我,怕什麽呢。”
文正聽他竟然當着景彥的面就說這種話,不由有些氣惱,當爸爸的快樂都無法掩蓋怒氣。
文正擡頭看了一眼瞠目結舌的景彥,對唐天寶壓低聲音厲聲說道:“姓唐的!你還沒完沒了了!老子是喜歡男人,但又不是什麽男人都喜歡!你這樣的不對老子胃口,以後少拿這事煩我,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唐天寶今日對文正口頭撩撥了不知多少次,每回文正都是笑眯眯的并不動怒,沒曾想這次突然發飙,讓他一時間也吓了一跳,回過神來便說道:“霸霸,你別生氣啊,哥哥哪裏不對你胃口了?你說說看,我一定改。”
文正本來氣急,但一聽唐天寶喊爸爸就實在生不起氣,只得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口說道:“你太糙了,本公子下不了嘴。”
唐天寶委屈的不行,他那群兄弟們才叫糙,他自己過的不知道有多精致呢,天天都洗澡,身上也沒有汗臭味兒,衣裳穿的整齊幹淨,雖然蓄了連面胡子,但都修剪地整整齊齊,怎麽就糙了?
唐天寶兀自苦思自己到底哪裏糙,要怎麽改才能叫霸霸喜歡,不經意間餘光瞥到景彥正一動不動定定地盯着文正,唐天寶猛的轉頭,看看景彥,再看看文正……瞬間一個念頭直沖天靈。
唐天寶騰地站起,指指景彥又指指文正顫抖着說道:“哦!我知道了!你你,你們倆!霸霸,你是喜歡景彥這樣的小書生是吧!”
文正景彥二人都愣住了,唐天寶見他倆都不說話,坐實了他心中所想,登時悲從中來直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恨恨說道:“我就說嘛!景彥非要陪着你一起來,剛剛見我們親昵,直接一只酒盞砸我頭上,原來你倆是一對啊,你說說,你倆龍鳳呈祥的,早說嘛,我唐某人雖不是個君子,但也決計不會奪人所愛啊!”
景彥此時仿佛靈魂出竅,此刻只有幾個詞在他腦海中起伏翻騰、不斷攪起驚濤駭浪:
“喜歡男人”、“你倆一對”、“龍鳳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