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進宮
進宮
天授帝看着文正哈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都能感覺到他十分快慰,大都督在門外聽到皺了皺眉,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随後走了進去。
大都督剛剛是有意離開的,他想着那些禦史彈劾他兒子,而他本人向來就是言官臺谏彈劾的“常客”,被他們看見恐怕對文正更是越看越厭惡,到時天授帝就算有意包庇也會諸多麻煩,自己還是不出現最好。
天授帝見大都督進來,立刻佯裝不悅說道:“你還知道來啊,文正,瞧瞧他,明知你被那些大臣為難,不護着你就算了,竟還躲得遠遠的。六子,你自己說說,有你這樣的長輩麽?”
大都督聽天授帝口中說的是“長輩”而非“父親”,對天授帝心中所想也猜了個七七八八,于是笑着回道:“陛下,臣在這恐怕那些禦史更會不依不饒,再說了,有您護着文正呢,臣有什麽好擔心的。”
“你啊,越發懶惰了,行了,朕自會替你照應文正的,別站着了,過來坐。”果然,天授帝對這話很是受用,雖然口中至盡是責備之言,但明顯語氣愉悅。
文正本來想要起身和大都督打個招呼,一個“父”字剛出口,便被大都督擡手制止了,眼神中也全是嚴厲警告的意思,文正依着大都督的意思沒再說話,只目送着大都督坐下。
天授帝自然看到了大都督動作,微微搖頭笑笑便說道:“各處動向查得怎麽樣了?”
大都督率先開口:“平陽郡侯家的那小家夥着實厲害,我手裏的暗衛都被他分配去了,如今京城內,咱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大皇子與伯陽王走得近,皇後也一直在拉攏我;二皇子怕是暗中和東海王勾搭上了,而且還想着要做吳大将軍的東床;三皇子沒什麽異動,不過他和東州牧周圍小侯爺都在着手安插眼線了。”
天授帝笑着點點頭:“嗯,不錯,據說子卿當年還未去平陽時,便是有名的聰慧過人,如今他的長子跟着鄧大将軍,聽說頗得大将軍青眼,這幼子也這般能幹,真是兒孫福厚,惹人豔羨啊。”
文正聽他們二人誇贊景彥,頓時有種與有榮焉之感,但聽天授帝的盛贊又有些惶恐,生怕景彥被忌憚上,連忙開口斡旋:“景彥雖機敏,可惜卻無大志,他常說等京城事了只想回平陽郡,承繼外祖之志,做個大儒教化一方百姓呢。”
天授帝笑罵道:“這怎麽不是大志?難道你那浪跡天涯的志向才叫大志?你自小那般聰明,可惜不好讀書,否則科考及第,将來官居宰輔也未可知啊。景彥是個有才情的孩子,你多和他學學涵養見識,莫要學了大都督一身莽夫氣。”
文正聞言連忙接口道:“正是呢,臣自要多向小侯爺學習,如今我們一同為陛下辦差,為了方便,臣打算幹脆搬去和小侯爺同住。”
天授帝聞言未覺不妥,笑着說道:“嗯,不錯,你們年輕人住在一處也熱鬧些,而且終歸一些核心機密還是要掌握在咱們自己手上,那孩子太過聰明,你多在他身邊留意一些。”
文正連忙回道:“陛下放心,小侯爺很有分寸,做事也坦蕩,十分緊要的所在都是安排我們手裏的暗衛,也明說了平陽郡的人只做些尋常打雜的事。當然,我也會盯着的。”
大都督聽了文正說要同住的事後登時瞪大眼珠,随即一臉古怪地望向文正挑挑眉,文正只當是沒看見也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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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授帝又問文正:“你那貿易行和車馬司的事如何了?”
文正笑着回道;“一切進度都在井然有序地推進,車馬司各地通郵一事得一點點來,等貿易行運轉起來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至于貿易行,我正在籌備第一趟走貨,便是往平陽郡,我本來也打算今天寫折子和陛下彙報此事,既然今天來了,那便……”
文正剛想說既然來了便直接向陛下講述,誰知天授帝揮揮手制止了,接着說道:“朕沒空聽你啰嗦那麽多,回去細細寫了折子呈上來,朕閑暇無事時再看。”
文正聞言滿臉的不情願,心想:此時面對面說說不好麽,非得辛苦我回去寫下來做什麽?真是狗皇帝!哎呀呸呸呸,還是別罵了,萬一他真是我親爹,罵親爹不知道會不會遭雷劈?
大都督聽了差一點沒憋住笑,他是最了解天授帝的,心中明白,陛下這是又來了孩子心性,愛上了看“文正牌”話本了。
大都督和文正一同退出朝陽殿,文正便準備出宮,卻被大都督攔住。
大都督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正說道:“你要搬去和小侯爺同住?小侯爺同意?”
文正有些心虛,但還是強裝鎮定回複道:“同意啊,爹爹,我倆常常要一同議事,同住是會方便些嘛,哦對了,瓊華別院有一處院子挨着玉鏡湖,景色可好了,小侯爺專門安排人把那處院子收拾出來,獨獨給我住。”
大都督笑笑然後正色說道:“哦?原來如此啊,文正,爹爹向來不會拘着你做事,只要你開心就好,不過那小侯爺實在心機深沉,不像那陳家小子不谙世事好對付,你若要與他在一處,定要多加小心!”
文正知道大都督是看出來了,也不再隐瞞直接說道:“爹爹,景彥才智過人不假,但他為人坦蕩,并不是什麽陰險小人,且他向來以誠待我,先前更是拼死護我,他如何,孩兒心中有數。”
大都督嘆口氣:“得意啊,先前你被那陳家小子傷得不輕,爹爹心疼得緊,所以才想着提醒你,莫要将來後悔。”
文正握住大都督雙手,一字一頓認真說道:“爹爹,此事孩兒不是一拍腦門一時沖動,是掙紮再三還是認定了他,我信他,愛他,敬他,若将來真被他騙了,那合該是我的命,我認。”
大都督點點頭:“唉,文正,你想好了就行,不過此事恐怕你師傅會不高興,你和你師傅好好說,莫要瞞他傷他的心,日後也要多回府上看看他,有事多和他商議,小侯爺雖然聰明,但畢竟年紀小,多問問你師傅。”
文正笑着點頭應承了:“爹爹放心吧,師傅和您一樣疼我,他只是怕我勾搭小侯爺給您惹禍罷了。”
大都督哈哈大笑:“哈哈哈,無妨,你爹爹怕個球!只要不是造反謀逆,陛下不舍得殺我就是。”
文正也跟着大都督一同笑起來,走到了一處池塘邊上。剛剛與大都督一邊走一邊說話早就屏退了左右,但文正還是小心地左右看了看,此處視野開闊,沒有哪出能藏匿得了人。
文正放下心來與大都督湊近了低聲問道:“爹爹,其實我并不是很在意親生父母的事,我想着有一日您願意了自然會和我說,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但如今我心裏實在發毛還是要問一句,我不多問,就問一句,陛下到底是不是……”
沒等文正話說完,大都督連忙打斷:“不是!”
文正有些錯愕,正欲接着問,大都督直接繼續說道:“陛下不是你親生爹爹,但是……他以為他是。”說完又覺得好像哪裏不對,急忙補充道:“你母親是個好姑娘,不是她的錯,是陛下誤會了,但你不要管,也不要澄清,總之還不到時候,我還不能說太多。”
文正一臉震驚,驚愕地張大了嘴巴,本來以為自己可能是遺落在外的鳳子龍孫已經是狗血橋段了,沒想到事實竟然更加狗血。突然,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文正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猶豫再三、糾結再三,還是決定至少把這事問個清楚。
文正組織好語言,輕聲問道:“爹爹,我有一個猜想說出來您聽聽,是不是我爹與陛下同時愛上我母親,然後争風吃醋互相殘殺,結果我爹被陛下殺了?您一生忠于陛下,怕我知道了要殺了陛下報仇,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所以才瞞着我不說,是不是?”
這回輪到大都督瞠目結舌:“你在說什麽啊?誰和你說的這麽荒唐的話?還是你何時看的話本子?沒有的事!你生父根本不認識陛下,你和陛下也沒有殺父之仇,算爹爹求你了,你別在那自己瞎編話本子了!”
文正有些尴尬地撓撓頭:“哦,嘿嘿嘿,不是我就放心了,好了爹爹我不追問了,等您覺得是時候了再告訴我吧,那我就出宮去了,我還要收拾收拾搬家呢,欸,爹爹您一同回不?”
大都督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不不不,我今日才不回去呢,你要搬走,我回去了定要挨你師傅的訓斥。”
文正強忍着笑說道:“那也好,爹爹您在宮裏住幾日避避風頭,等過幾日估摸師傅消氣了再回去吧。”
大都督點點頭一臉苦澀:“嗯,你也當心些,莫要和你師傅頂嘴惹他生氣。”
文正撇撇嘴:“師傅頂多說我幾句就沒事了,要罵他也只會罵您。”說完不等大都督反應過來文正便溜之大吉了。
看着文正遠去的背影,大都督不禁感慨默默念叨一句:“唉,我若是有他這般膽大就好了。”
文正得了大都督的提示也是加上了小心,回到大都督府後十分委婉地說了要和景彥在一起的事,誰知預想中的狂風暴雨并未降臨,俞啓軒只是深深看了文正一眼便長嘆口氣:“你可思量清楚了?那小侯爺可是個有擔當可托付的人?将來你倆的事若連累到你父親,你是要舍棄誰?”
文正想了想回道:“師傅請放心,我與景彥互信互愛,彼此依托,我倆對将來的坎坷皆有預料,必會攜手同行,攻克萬難。至于景彥和爹爹,包括師傅您,都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無需比較,我誰都不會舍棄,若真有一天一定要我選,我會用命保全你們。”
俞啓軒見文正神色堅定也不再多說什麽,擺擺手便讓他退下。
看着文正遠去的背影,俞啓軒暗暗想着:“攜手同行……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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