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床上君子
床上君子
月上柳梢,夜以至深,景彥伏在軟榻的靠墊上,大概是天賜的緣分,兩個人情意相投,湊在一起便有說不完的話,當然,主要是文正嘴巴停不下來,景彥就靜靜地聽。
此時景彥便學着文正的樣子,一同趴在軟榻上,用靠墊墊着下巴,一只手緊緊抓着文正的手,聽着他講述着一些光怪陸離的故事。
“書生趴在窗外窺視,發現房間中有一人在畫着一張人臉,不就是白日裏見的那美貌女子嘛,再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張人皮,作畫人一回頭!你猜怎麽了?”文正景彥,壓低了聲音問道。
景彥神色緊張,抓着文正的手又緊了三分:“怎,怎麽了?”
文正湊近景彥,故意用陰沉沉地聲音突然說道:“竟是一張醜惡至極的臉!原來是個鬼怪在人皮上畫了美人臉,然後貼在自己臉上!”
文正見景彥深深吸了口涼氣,連忙趁熱打鐵:“景彥,你知道麽,這等鬼怪,專門喜歡你這樣的俏書生,抓了去便要吸幹精血!你怕不怕?”
景彥被這鬼故事确實吓得不輕,但聽他最後一句便全明白了,文正又在故意捉弄人,但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想看看這人又有些什麽鬼主意。
文正見景彥上當,忍住笑幽幽說道:“那鬼怪夜裏就喜歡潛進卧房,然後……”
景彥正色說道:“沒事,石頭就睡在我房裏的軟榻上。”
文正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懊惱之色,急忙說道:“景彥,咱們倆如今在一起,我都沒和你睡一起呢,你怎麽能讓別的男子和你睡一起?”
景彥氣笑了:“什麽睡在一起,石頭是睡在軟榻上,石頭從小跟着我,一直這麽睡的。”
文正坐直身體擺擺手義正言辭地說道:“那不行,我房裏都不睡別人,你也不行!”
景彥了然,點點頭應承下來,文正這才心滿意足地拉着景彥說各自回房休息。
景彥沐浴罷便打發了石頭去他自己房裏睡,又轉身将窗栓擡起,頭一次自己笨手笨腳地熄了燈,随後躺在床上阖眼聽着動靜。
果然,景彥強撐着睡意等了許久,窗口才有了響動,微弱的落地聲之後,便是窸窸窣窣一陣,似乎是在脫衣服,景彥緊張地攥緊雙手,卻半晌也不見有何進一步行動。于是景彥想了想便轉過身去讓出了些位置,這才感覺到旁邊有人蹑手蹑腳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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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彥嘴角浮起笑意,感覺着背後的被子被輕輕掀起,便輕聲說道:“這位鬼公子,你那面皮重新畫過了麽?”
突如其來的,倒是把文正吓了一跳,他本來就躺的靠邊,一個哆嗦差點跌下床去,景彥轉過身,手摸到文正的臉,然後扯着他耳朵說道:“來,快把你面皮脫了給我瞧瞧。”
文正痛得龇牙咧嘴,連忙握住景彥雙手小聲說道:“小侯爺怎麽這樣狠心啊,我還不是怕你聽了鬼故事害怕才來陪你的麽,你倒這樣消遣我。”
景彥笑出聲來:“誰讓你半夜爬窗進來,再說了,我又不害怕,你快回去吧。”嘴上說着,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替他蓋好。
文正裹緊被子又朝景彥擠了擠說道:“說實話,是我自己害怕了,給你講完故事,我感覺房間裏到處都是黑影,我不敢一個人睡,總不能叫昱瑾陪我吧?這不,就來找小侯爺擠擠。”說着話,手就默默搭在了景彥腰間。
景彥拿開文正企圖作怪的手,不滿地嘀咕道:“你不能睡這,我們還沒……”
文正愣了一下,試探着問道:“還沒什麽?還沒成親麽?”
景彥将頭埋到被子裏,悶悶地回了聲:“唔。”
景彥這人,你說他讀書人恪守禮教吧,他又這樣義無反顧地願意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還許下了生生世世的承諾;但你說他不在乎世俗規矩吧,他又偏偏固執地想着成親的事,全然沒想到兩個男人如何成親。
歸根結底,景彥接受了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實,但并不認為自己與衆不同的感情就該低人一等、躲躲藏藏。
文正心底有些震撼,景彥表面上冷淡刻板,然而對待感情,骨子裏卻是這樣熱烈。相反自己一個現代人,只想着和愛人相伴終生,但竟然從未敢想過成親的事。
文正将被子扯開,伸手攬過景彥的脖頸,額頭碰着額頭輕聲問道:“那……你是想和我成親麽?”
似乎夜色可以掩藏一切羞怯,黑暗中的景彥格外大膽,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回道:“嗯,想。”
文正感覺自己心都快化了,摟過景彥親了親他額頭,然後将人緊緊箍在懷裏,用力吸 | 吮着他頸間的清香,輕聲呢喃着:“景彥,景彥,你怎麽這麽好,寶貝……”
景彥埋在文正懷裏也不掙紮,聽着文正的胡言亂語不由皺眉,悶悶地說道:“寶貝?你在亂說什麽?我又不是個物件。”
文正噗嗤笑出聲:“哈哈哈沒說你是個物件,我……看過一個話本子裏,彼此鐘情的情人間,私底下就這樣悄悄稱呼對方,你在我眼裏是稀世珍寶的意思,誰讓你不肯告訴我乳名,那我就這樣喊你。”
景彥掙紮着擡起頭,開心地說道:“也好,乳名本就是家中長輩喊的,這個稱呼只有你一人叫,那我也這樣叫你。”
文正腦中突然一個念頭冒出來,于是松開景彥,此時床帏并未拉上,借着窗外透過來的月光,文正端詳着景彥的臉蛋兒低聲說道:“咱們都叫一樣的沒意思,那話本子裏還有個情人間的稱呼很合适,以後私底下你就叫我老公吧。”
景彥看着文正臉上極力隐藏的激動之色,就猜到這個稱呼恐怕沒那麽簡單,于是疑問道:“老……老公?”
文正聽了這一聲,感覺骨頭都酥了,哪裏還控制得住表情,連忙點頭:“對對對,再多叫幾聲。”
看他如此表現,景彥更是堅信心中猜測,直接搖頭拒絕:“我才不!這定是和那個爸爸類似的稱呼,你休想诓騙我!”
文正急忙解釋:“不是不是,我發誓,絕對和爸爸不是一種稱呼,就是和寶貝一樣,都是情人間的愛稱,寶貝,乖,再叫一次。”
景彥雖不理解為何要稱呼人作寶貝,但聽着文正溫柔地呼喚也覺得順耳,他又像哄孩子一般叫他乖,感覺怪怪的,而且那勸哄人的語氣,聽着實在肉麻,文正肯下這麽大力氣哄他喊一聲“老公”,在景彥看來定是不尋常,于是更是疑窦叢生。
文正見景彥一臉的防備,說什麽都不肯再叫,但是此時被剛剛叫的那一聲勾得心癢癢的,哪肯輕易放棄,于是讨好似的拉過景彥的右手輕輕親吻着他手心,然後一邊放到臉側不住摩挲,一邊哀求道:“寶貝,求求你了,再叫一聲,就一聲,寶貝……”
景彥被他逗笑,但卻故意繃着臉,聽文正哄了半天才不情願地開口:“好吧,老公。”景彥心中總覺得這個稱呼有問題,于是這一聲故意叫得極輕,但聽在文正耳中更是極具誘惑,一時情動便吻了上去。
這一回不同于先前那般純情旖旎,簡直如同天雷勾動地火,一時間纏綿悱恻,難舍難分。不多時,景彥的嘴唇愈加紅潤晶瑩,閉着眼感受着脖頸間傳來的酥麻和微痛。
良久,景彥感覺到自己腰間縧帶正一點點被松開,倏然驚醒便努力推開文正,平複呼吸後說道:“文,文正,可以了,我很困了,你回去睡吧。”
文正清楚兩人雖然明确關系,但畢竟景彥是個慣常守禮的讀書人,如今這個程度恐怕已經是極限了,過猶不及,反正來日方長,故而也不再糾纏便松開了景彥,但卻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景彥看出文正的心思,雖然他也想和文正朝夕相處、時時刻刻不分開,但畢竟院子裏還住着這麽多人呢,自己臉皮可沒那麽厚,于是硬下心腸開口說道:“文正,你不能睡在這,否則明早被人看到……太羞恥了。”
文正用頭一個勁兒的蹭着景彥,賴賴唧唧地嘟哝着:“小侯爺好狠的心吶,我如今渾身燥熱,你讓我現在出去,也不擔心我被冷風一激會着涼麽?今夜就讓我宿在這吧,大不了明日一大早我再溜出去呗,我保證誰也不叫看見,好不好?”
景彥聽文正說會着涼,立馬就心軟了,想了想推開文正的腦袋說道:“那好吧,不過,你,你規矩些,不許再碰我。”說着便往裏挪了挪,當真和文正保持了距離。
文正自然滿口答應下來,但兩人頭一次同床共枕,且彼此愛慕,又是剛剛親熱過一陣,都有些欲求不滿,哪裏能輕易睡着,于是都合着眼,卻也都各懷心思沒睡着。
文正翻來覆去好半天,被子裏那點熱氣都被他折騰沒了,景彥終于忍不住說道:“你若實在睡不着就回你自己房裏。”
文正聽到景彥聲音,立刻順竿子向上爬,朝着景彥挪近了些,誰知景彥卻繼續往裏挪,這回已然比先前還要遠。文正追着景彥又往裏挪了挪說道:“寶貝,你過來點,離我那麽遠,被子中間好大空隙,熱氣都跑沒了。”
景彥不理會他,繼續往裏挪,文正一時氣急敗壞:“你這床怎麽這樣大啊!挪了這麽遠還沒到頭。”說着又追着景彥往裏挪。
終于挪到最裏面景彥避無可避了,文正心滿意足地抱了上去,單抱着還不夠,一雙手總是不老實地來回游走。景彥此時實在困倦了,也沒力氣再和他周旋,索性就任他在背後亂摸,好在文正還算克制,也并沒有很過分。
但鐘公子今夜看起來屬實是不想睡了,抱着景彥一會兒摸兩下,一會兒又朝着臉上啄兩下,仿佛是個孩子得了心愛的玩具,愛不釋手、小心翼翼。
“小侯爺,您熱不熱呀?要不要小的幫您寬衣?”
“我不熱,我冷。”
“冷啊,那寬了衣,我抱着你睡就暖和了。”
景彥哭笑不得地按住文正的手:“鐘公子,您就不能做個床上君子麽?”
文正戀戀不舍地收回手委屈地嘟哝着:“都在床上了還叫我做君子,這不是強人所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