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喜之日
大喜之日
文正看着景彥調皮的樣子不由得心神蕩漾,伸手揉了揉他臉蛋兒,沉思片刻就将自己與陳舒華的過往一一講述了。
當景彥聽聞文正與那陳公子年少時便相識,心中就充滿了遺憾,不由垂下雙眸,看着爐子上的水壺氤氲的水汽,伸手無意識地撥弄着碳火,口中喃喃念道:“恨不相逢少年郎,竹馬無猜伴君旁。”
文正拉過景彥的手,又朝他手心吻了又吻,柔聲勸慰道:“少年時的情意哪有如今貴重,一切因緣際會都是天定,我倒覺得,你我如今正當時。”
文正見景彥笑了,便喊昱瑾回房取來一個盒子,打開一看正是當日舍箸樓陳舒華送給文正的那支玉笛“歸潮”。
文正拿着那笛子給景彥看看,神色堅定地說道:“故人舊物,曾經也無比珍惜,如今無非是放在那落灰罷了。景彥,我是個從不回頭看的人,不看前世只盼來生……今生也是,你握着我的手,我便絕不松開,但你若棄了我,我便永不回頭。”
景彥聞之動容,用力抓住文正的手,他感覺得到,或許是由于陳舒華當初的舍棄,讓文正一直缺乏安全感,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讓文正安心,或許只有無盡的愛能慢慢填補曾破碎的空缺吧。
文正将玉笛收起來,笑着說道:“放心,我明白你不會是他,我的寶貝天下無雙,咱們誰也不放手。不過,婚宴的賀禮也倒是有了,就是它了!”
景彥噗嗤笑出聲:“別了吧,人家大喜的日子,你這不是給人家添堵麽。”
文正不以為然搖搖頭:“不會,再合适不過了,他若也放下了,收了這笛子我們一笑泯恩仇便把往事一筆勾銷;他若沒放下,那就活該他堵着了。”
文正想着,如果陳舒華真的放下了,那就忘卻前塵,娶了媳婦好好過日子,若都成親了,心裏卻根本放不下與其他男子的情愫,那就是個濫情的混蛋,受些折磨也純屬報應。
景彥看着文正寵溺地笑笑:“好好好,你心裏舒坦就好,其他人怎麽想不重要。”
随即想起了什麽,景彥問道:“方才說起浮雲山,我記得先前咱們去看楓葉時你提過,你家那裏有處莊子,莊子裏還有一眼溫泉是麽?我還沒泡過溫泉,要不過幾天你從陳府回來咱們就直接去浮雲山住些日子吧?”
文正湊上前一臉壞笑問道:“小侯爺,這是要與我一同泡溫泉麽?那等溫泉池子裏孤男寡男之時,小侯爺不會對我欲行不軌吧?”
景彥忍着笑挑挑眉說道:“就不軌了又怎麽着?鐘公子不樂意?”
文正聞言樂不得地狂點頭,随後一頭紮進景彥懷裏死勁兒蹭了蹭,還借機在人家腰間摸了幾把,景彥受不住癢,于是又被文正好生輕薄了一陣才被放開。
景彥倚靠在文正肩頭輕輕說道:“我不是善妒,我只是希望以後你想起參加舊情人婚宴時,與他有關的回憶裏,能全被我替代。”
文正感覺心裏軟軟的,哪裏還顧得上想什麽旁人,滿心滿意只想着吻吻懷裏這個磨人的小郎君。
陳舒華大喜之日眨眼便至,當日下午,文正穿上了景彥那件大紅的雲紋錦緞袍子,景彥親自替他整理好衣襟,便站遠了觀望,口中還不住稱贊着。
自打文正不再服用那補藥,身體反而越發健壯了,這小半年個頭也竄了不少,如今倒是和景彥相當,兩個俏郎君站在一處,別提多惹眼了。
景彥突然想起秋會那日夜裏,文正站在火把下轉圈讓自己和福寧看他的情形,于是一定讓文正多轉幾圈給他看看。
文正轉了幾次終于覺察不對,再三逼問下景彥終于說出來:“我只是想起了秋會烤肉那日,燈下看美人真是尤為享受,比這青天白日的有意思多了。”
文正一把攬過景彥掐着他下巴調笑道:“我終于明白了,你呀,就是對我見色起意,是不是?行,你愛看,今晚你想怎麽看都行。”
景彥推開文正紅着臉回道:“是又怎麽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文正這樣的美人,得之幸甚!等到了莊子裏也就入夜了,到時你脫了衣服再給我好好看。”
景彥說完自己先是羞得不行,直接把文正推出房門,還不忘喊一句:“今日風大,把大氅穿上。”
與景彥打鬧一番後,文正只覺精神百倍,也不再擔憂前去喜宴尴尬,昂首挺胸便出了門。
等到了于府,只見處處張燈結彩、人聲鼎沸好不熱鬧,拜堂通常是在黃昏後,此時陳舒華正陪同父親在院內忙着迎來送往,文正乃如今朝中正得聖眷的新貴,是以管家在門口一唱了名,便引起了諸多注視。
文正一進入院內便有不少人上前寒暄,他也随意應酬着。不多時,陳舒華便循着聲音找到了文正,随即神色複雜地看着文正言笑晏晏地周旋在衆人之間。
文正此時雖披着大氅,但那一身鮮豔的紅袍實在惹眼,陳舒華一時間看得出了神:若他是個女子,今日娶的是他該多好……
文正見到陳舒華,便十分坦然地走上近前,拿出禮盒遞給陳舒華後,拱拱手笑着說道:“恭賀陳公子大喜,鐘某在此祝陳公子假偶天成、早生貴子。往日年少輕狂多有得罪,日後咱們早晚要同朝共事,還請陳公子撇開前塵往事,多多見諒了。”
陳舒華見禮盒雖綁着紅綢子卻有些眼熟,徑直接過去打開來,見是那只玉笛不由心神震蕩,又聽文正說撇開前塵往事,于是有些急切地低聲說道:“歸潮……你連歸潮都不肯留下麽?你我的情意,你當真要斷得如此幹淨?”
文正見他這樣不禁搖搖頭苦笑:“學益,我所求,你心知肚明,如今也不必再提,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我今日還有事,既賀過你,喜酒就不喝了,告辭。”
文正說着拱手一禮便轉頭離去,那背影決絕、毫無留戀,陳舒華強行穩住情緒,顫抖着雙手緊緊握拳。
文正只覺得走出陳府的腳步格外輕快,此刻只想快些去找他的寶貝景彥,誰知一出門口便見到一輛馬車等在門外,景彥掀開窗簾一角,正沖着他溫暖地微笑着。
文正感覺大氅披着都多餘,此刻整個人都覺得暖暖的,一個箭步便上了馬車,并沒有太多随從,石頭親自趕着馬車,昱瑾騎着馬跟在車後,一行人便朝城外趕去。
馬車裏兩個人緊緊依偎着,文正體熱不懼風寒,景彥則是整個人被文正裹着大氅抱在懷裏,別說冷了,甚至都熱得有些發汗了。
景彥手在文正腰間掐了掐詢問道:“你叫昱瑾帶着的那個黑色小箱子裏有什麽?神神秘秘的還不讓我看。”說着便嘗試着用腳去夠那個被塞在角落的小黑箱子。
文正擡腿将景彥的腳勾了回去,笑着說道:“腳收回來,離碳爐近點省得腳冷了要受寒的。那個小箱子啊,可是好東西,先不告訴你,到時你就知道了。欸?旁邊那個紅色小箱子是什麽?”
景彥皺皺鼻子哼了一聲:“哼,我也不告訴你,到時你就知道了。”
兩人說說笑笑間感覺很快便到了浮雲山腳下,前幾日決定了今日過來便早早派人通知過了,此時莊頭正帶着幾個人在路口候着,見到文正幾人便連忙迎了進去。
到了莊子已經是日近西山,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後,莊頭便極力邀請文正這位少主過目一下今年的收成賬目,實在盛情難卻,文正只好讓景彥先去休息。
幾個婆子早就替他們收拾好了住處,文正雖未言明景彥身份,但他們見了這人是和少主同乘馬車而來,而且少主言語間頗為親昵,便知道定是身份相當的公子,于是就把他房間安排在了文正旁邊。
到了住處景彥便屏退了所有人,一個人在各處房間轉悠着,文正的那處正房裝點的相當精致,床榻桌椅顯然都是新布置的,。
正房內一牆之隔竟就有一處大大的溫泉池子,還保留了池邊原有的山石草木,溫泉的熱氣蒸騰、雲霧缭繞,簡直仿若仙境,景彥一見便喜歡上了。
景彥自然便留在了文正房內,端詳着剛剛搬進來的紅色箱子,不由得會心一笑。
文正被這莊頭可是纏得有些不耐煩,但本着尊老愛幼的想法,還是強忍着火氣聽着他絮叨,終于聽莊頭一臉自豪地将今年的收成報完了。
可文正剛松了一口氣,便聽莊頭說烹了甜湯要請少主品嘗,文正想着那便嘗嘗吧,若是味道不錯,正好帶過去給景彥。
不多時便見一年輕女子低着頭端着托盤走進來,雙手将甜湯遞給文正後,便大着膽子擡頭看了一眼,一見少主不單年輕,還生得那般俊俏,不禁立馬滿面通紅地抿着嘴低下頭。
莊頭在旁開口說道:“少主,咱們莊上簡陋,但我這小女兒也是讀過幾日書的,而且料理了一手好湯水,若少主不嫌棄小女資質粗陋,便叫她伺候少主歇息吧。”
文正神色古怪地看過去,那少女看着也就十四五的年紀,面目生得倒是清秀,這莊頭也是有趣,看來這是打算把女兒塞進大都督府。
一旁石頭看文正竟然還去打量那少女,頓時有些着急,便惡狠狠地咳嗽了幾下,不想卻被昱瑾一腳踢在小腿上差點撲倒在地。
文正發現了那兩人的小動作被逗得笑出聲來:“哈哈哈,行了,昱瑾,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我這不用伺候,石頭你也是,你主子有我伺候就行了。”
石頭着急地沖那少女努努嘴,卻被昱瑾直接拉着出了房門,并朝着這蠢石頭屁股上就是狠狠的一腳。
文正也懶得理那兩個活寶,細細品了那甜湯,覺得味道清新、甜而不膩,不禁點點頭贊了一聲,旋即對莊頭說道:“秦大叔,這湯不錯,一會兒裝一些我帶去我房裏爐子上煨着,我們夜裏餓了正好用些。你這女兒生得不錯,将來若是尋得好人家知會我一聲,我給備份好嫁妝。”
莊頭能管着這麽大個莊子自然不是個蠢人,一聽便明白了,自家女兒是被拒了,少主說“我們夜裏”,看來同來的那位公子是……早就聽聞京城裏的公子哥兒有好男風的,就說嘛,少主怎麽大夜裏來泡熱水池子呢。
文正終于打發了莊頭,按着指引找到了住處,遠遠便見屋內燭光搖曳,強按住內心激動,輕輕推開了房門。
文正一進門便被驚呆了,只見屋內并沒有點油燈,燃着的盡是些紅燭,床兩側的更是一對龍鳳喜燭,他情有獨鐘的景彥,正穿着一身大紅、手拿着一堆紅綢,笑吟吟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