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故交
故交
008/楚天江闊
天色已黑,談楚晏在淩寒閣用過晚膳準備睡下的時候,燕長風忽然敲響了他的房門。
“何事?”
談楚晏縮在被窩裏,困倦的問。
燕長風隔着門道:“公子,大公主和三殿下聞信來了,您要不要去見見。”
“不見。”談楚晏道:“你就告訴他們我已經睡下了。”
燕長風:“可是——”
談楚晏打斷了他,不由分說:“沒有可是,就照我說的做。”
燕長風:“是。”
待燕長風走遠,于塌邊守夜的天寶将下巴搭在了床沿上:“殿下,您不是要輔佐大公主嗎,人既然聞信來了,您為何又不見了呢。”
談楚晏凍的鼻尖發涼,幹脆将頭也縮進了被子,悶聲道:“要見的,但絕對不是現在。”
他雖然作出了這個決定,但是他要看看大公主有幾分誠意,若是被拒絕了一次就不再來了,那麽他只能另尋他途了。
而且他若是輕易入了大公主的陣營,怕也得不到太多的信任與敬重,要他談楚晏為人臣,就必須給他絕對的信任。
畢竟人心最難測,若是有朝一日遭人挑撥,在沒有絕對信任的前提下他就有可能被大公主親手送上黃泉路。
他才不要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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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楚晏晾了大公主七日,但大公主依舊日日來求,可見誠意十足,絲毫不亞于劉皇叔三顧茅廬之心。
而叫談楚晏詫異的是,素來以纨绔示衆的三殿下楚亦零竟也如大公主一般日日前來,期間還和大公主碰見了好幾次。
楚清漪會來求人楚亦零并不好奇,畢竟大公主參加奪嫡一事大家早已心知肚明,甚至得到了父王的默許。
楚亦零簡直無法理解他父王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自古以來哪有女子參與奪嫡的,簡直就是荒唐!
可君臣父子,到底還是被規矩禮數限制着,他左右不了父王的決定。
***
于楚亦零而言,一連拜訪七日碰見三次楚清漪已然是倒黴,第七日又一次碰見,楚亦零多少有些繃不住了。
“長姐倒是清閑,日日往淩寒閣跑。”楚亦零握着手中的玉扇,說:“我看淩寒閣也沒開拍賣會,長姐來着到底要求些什麽呢?”
楚清漪向來不喜歡和三王子和五王子虛與委蛇,她連個正眼都沒給楚亦零:“我來這裏的緣由你一清二楚,沒必要揣着明白裝糊塗。如果說你宮裏的美人沒把你伺候舒服,想來我這裏讨打,我倒也不介意動手。”
楚亦零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但很快就恢複了,不過他的眸中卻染上了冷意。
他搖了搖玉扇,看着招待他們的燕長風,溫聲道:“長姐在外人面前這麽苛待自己的親弟弟,就不怕落得不仁不慈的罵名嗎?”
當年若不是楚亦零的母妃指使宮女在長樂宮縱火,楚清漪的母後和剛滿月的弟弟哪裏會葬身火海。
所以,每每遇見楚亦零,楚清漪的心裏多少都帶着點怨氣,對他的态度也更加惡劣些。
哪怕她知道父母所做之事不該禍及孩子,可真的走到這個境遇,很多事情,特別是感情,又是哪裏可以控制得住的。
楚清漪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警告:“少在我面前打感情牌,你要是覺得我是個好脾氣的只管繼續湊過來。”
其實,楚清漪小時候對楚亦零還算溫柔。
只是幼年喪母以後,楚清漪在宮裏飽受欺淩,不得不以冷臉對人。後來她又被舅舅接去将軍府撫養,自小便染上了軍人的血氣,所以這脾氣就大變了。
而楚亦零也清楚,是他母妃害死了楚清漪的母後和弟弟,所以楚清漪不可能給他好臉色,不一刀穿了他洩憤已然是好事。
可這氣終歸難以吞下,事到底不是他做的,又憑什麽怨他。
楚亦零用玉扇遮住了自己的半章臉,手指慢慢滑上了腰間的軟劍,但他還未來得及将劍拔出,手背就被人給按住了。
只見一個帶着羅剎鬼面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硬生生将他的手從劍柄上拿開了,好心提醒:“三殿下,晏楚那個事精兒是個十分不喜歡血腥之氣的人,你這一劍下去怕是要壞事了。”
聞言,楚亦零把火氣強行壓了下去,他不能暴躁,若是驚吓到晏楚公子,他當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不過,他們過來求謀士,這往生門的門主過來湊什麽熱鬧?
而且他和晏楚公子的關系好像不一般。
***
“殿下,殿下。”天寶一直悄悄盯着前廳的動向,見有不速之客前來,立馬跑回了談楚晏的房間,氣喘籲籲的說:“那個誰來了。”
“誰來了?”
談楚晏慵懶的坐在窗前,賞着眼前的梅花,時不時伸出手指撥弄一下嬌豔欲滴的花瓣。
“就那個誰,”天寶深知他家殿下不喜往生門門主閻烈,只得道:“夜可止小兒夜啼的那位也來了,他還說您是——”
“是什麽?”談楚晏漫不經心的問,心裏清楚這人指定又編排他了。
天寶小聲說:“他說您是事精兒。”
談楚晏氣笑了,嘴中發出淡淡的氣音。
他掐下梅花的一片花瓣,用手指撚了個粉碎,不開心的說:“讨厭的家夥,慣會胡謅!”
見時辰差不多了,談楚晏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紅汁,卻是怎麽擦都擦不幹淨,看着那淡淡的顏色,談楚晏放棄了擦拭,就讓時間沖淡吧。
談楚晏放下帕子,朝天寶伸了伸手:“寶兒,我的面巾呢?”
“這呢,這呢。”天寶轉身從櫃子裏拿了個小盒子出來,将雪絲織就的面巾取了出來替談楚晏系上。
面巾是定制了,雪白無瑕沒有任何的裝飾,但特意加了一對銀質的挂耳,防掉又好看。
給談楚晏系好面絲,天寶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殿下,我要是個女子,這輩子鐵定非你不嫁!”
“閉上你的嘴。”談楚晏今日沒束發,只是将頭發半挽起來,用一根木簪子別這,盡管如此難掩姿色。
只不過,他向來不太在意這些罷了,容顏嗎,早晚都會失色的。
談楚晏理了一下衣衫,又吩咐天寶悄悄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便向着淩寒閣的迎客廳趕去。
他還沒進屋,遠遠的就看見從往生門來的那尊大佛杵在了大門口,跟個活門神似的。
燕長風則站在旁邊張望,等着談楚晏來。
見人來了,燕長風擡腳就要迎上去,誰曾想活門神比他動的更快,一個閃身便到了談楚晏身邊,舉止動作也異常親昵。
“你來的真慢。”閻烈作勢要攬談楚晏的肩,卻被談楚晏像泥鳅似的躲開了,只有指尖勾到了一縷墨發,手感絲滑如綢。
“別總是動手動腳的。”談楚晏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閻烈讪讪的收回了手:“我們都這麽熟了,你還不讓我攬一下?”
“你身上都血臭味,”談楚晏将距離拉開了些:“我不喜歡。”
雖然談楚晏也殺了很多人,可他并不是一個弑殺的人,相反他讨厭殺人,讨厭血臭味。
只是局勢和選擇逼得他不得不手染鮮血,因為他若是不動手的話,死的人就該是他了。
閻烈擡起胳膊将袖子伸到了他的鼻前:“不可能有味,你聞聞看,香的,為了見你我特意熏了一個時辰的香才出門。”
談楚晏拍開了閻烈的胳膊:“聞不見,別鬧我,還要辦正事呢。”
“我來找你也有正事,要不你先聽我說完再進去?”閻烈腳步一轉便擋在了他的身前。
他實在太高,遮住了談楚晏所有的視線,眸中只有他的身影。
這人就是個潑皮賴子纏人鬼,若是不聽他把話說完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談楚晏頭疼的嘆了口氣:“快說。”
閻烈已然習慣他這幅模樣,從懷中摸出一塊追殺令攤在掌心:“你瞧,有人用十萬兩黃金從我這裏買你的項上人頭呢。你猜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