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潋滟

潋滟

楚清漪才送走晏楚公子,封馳烈又來了。

“長姐,在嗎?”封馳烈敲門問。

楚清漪坐在桌子前,扶着額頭:“在,進來吧。”

冀北把封馳烈擡進屋,封馳烈硬要自己滾,不讓冀北推,犟的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怎麽不讓冀北推?”楚清漪走到他身後,将人推到了桌邊。

封馳烈擦了擦粘了灰的手:“想試試自己可不可以。”

“你不可以。”楚清漪道:“你什麽心思我看不出來,不就是怕我擔心嗎。以後你要是在瞎折騰我就管你叫封堅強,聽見沒有。”

話音落下,她對着封馳烈的腦殼賞了一巴掌,不重,但放眼整個荊國,趕在老虎頭上撒野的也就只有她了。

封馳烈笑了笑,看桌子上還有不少剩菜,叫藍月給他添了副碗筷:“看來長姐才回來不久,那我就陪長姐一起用個膳吧。”

“想蹭飯就直說。”楚清漪給封馳烈夾了他最喜歡吃的醉蟹:“我又不會趕你走。”

封馳烈點了點頭,吃的很認真,但他的速度并不急,舉手投足都透露着矜貴。

一頓飯吃完,楚清漪擦了擦嘴,揭穿封馳烈:“說吧,這麽晚來找我到底什麽事?”

封馳烈坐直坐正:“拓拔柔明天就到了,煩請長姐幫我接待,我實在不想面對她。”

“我已經安排下去了。”說起這事楚清漪就沒好氣:“你說你當初找誰做擋箭牌不好,偏偏找了祁國那個病秧子,這下好了,坑死你!”

封馳烈對這事确實始料未及,他為自己辯解:“誰曾想他會武功啊,我那年在荊國看見他時,他那身子骨瘦弱的跟半步入土之人似的。”

Advertisement

.

封馳烈十幾年前随楚清漪去過一次祁國,楚清漪當時代表荊國與祁國洽談互市之事,而封馳烈對經商沒興趣,聽的昏昏欲睡,于是他得到談鴻運的準許之後,就自己一人在祁國王宮轉了起來。

他轉着轉着就轉去了膳房,正巧碰到膳房的管事的廚子在罵人。

廚子罵的是一個極其瘦弱的小男孩,他身上的衣服,洗了穿穿了洗,好幾處都打着難看補丁。

“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又來我這偷吃的!”廚子拿了一個硬掉的饅頭,扔在了小男孩的面前:“餓了就直說,我又不是不給你,拿了快滾!”

小男孩把饅頭拿了起來,伸手舉到了廚子面前:“這個怎麽吃!比石頭都硬!”

“拿水泡一泡就能吃了,快滾,耽誤貴人們用膳,你付得起責任嗎。”廚子推了小男孩一把,他踉跄幾步,眼看着就要墩在地上了。

十五六歲,正是心高氣傲、正義感十足的年紀,封馳烈實在看不得這種仗勢欺人的行徑,他大步一誇,伸手扶住了小男孩,将人撈進了懷裏。

小男孩看起來已經很瘦弱了,誰曾想抱在懷裏的感覺更加瘦弱,就像是抱了一把骨頭。

盡管如此,那副美人顏卻是怎麽也藏不住的,哪怕眼前的小男孩看起來只有六七歲,可眸中的潋滟波光一直在瑩瑩閃爍。

——長大了絕對是個禍國妖男。

封馳烈把人緊緊的護在懷裏,一腳踹開了廚房的門。

廚子聞聲,舉着手裏的菜刀對着他:“你誰啊,竟然敢在祁國王宮撒野,是不是嫌命長!不想死就快點滾,聽見沒有!”

封馳烈亮出了代表楚清漪身份的玉牌:“真沒想到,一個廚子竟然都這麽威風,動不動就叫來客滾。”

廚子不認得封馳烈、也不認得玉牌,但能看出來這玉牌的主人來頭不小。

此玉牌由上好的和田玉制成,四周以金絲為線勾勒花紋,而那刻字的工藝也是相當精益,絕飛普通人能持有。

“大人誤會了。”廚子的額頭瞬間大汗淋漓:“大人心量大,奴才粗鄙不堪,大人還是不要和奴才計較了,因為這事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值當。”

“你知道自己粗鄙不堪就好。”封馳烈收了玉牌:“有吃的沒,我餓了。”

“有有有,自然是有的。”廚子擦了擦汗,道:“大人想吃什麽,奴才為您裝。”

“我要求不高。”封馳烈想了想,說:“你就裝個滿漢全席吧,不要多,每個菜裝一點就夠。”

滿漢全席叫要求不高,那什麽叫要求高?

但為了脖子上這顆腦袋,廚子顫顫巍巍:“大人,滿漢全席可能有點困難,有的食材現在沒有,要不奴才給您裝個十全十美?”

封馳烈摸了摸懷中少年的背脊,這小身板,吃滿漢全席肯定确實有點困難,他點了點頭:“那就十全十美吧,你快點裝。”

廚子招呼手底下的人迅速行動,不一會十全十美就裝好了,整整兩個食盒都裝滿了。

封馳烈一手拎一個,用寬厚的胸膛拱着小男孩往前走,待走到一個小涼亭,他停下來了,将十盒拆開,把裏面的菜一一擺在了桌子上。

他又将小男孩抱起來放在石凳上:“吃吧。”

小男孩很餓,他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咕的叫,但他吃飯的速度一點也不急,反而非常的慢,甚至有點講究。

他先給自己盛了一碗熱湯暖胃,而後挑揀軟和的菜吃,紮胃的硬菜一口沒碰。

吃完,他擦了擦嘴,對着封馳烈行了一禮,道:“多謝。”

他聲音糯糯的,一聽就叫人心軟。

“用不着,看不過眼罷了。”封馳烈吊兒郎當的坐在石凳上,他百無禁忌,用小男孩使過的筷子夾了一塊五花肉扔進嘴裏,問:“小朋友,你叫什麽啊,咱們認識認識。”

“談楚晏。”小男孩倒是沒遮掩:“我的名字。”

談楚晏——

封馳烈反複念叨這個名字:“別說,你這名字還挺好聽的,一聽就像個美人。”

談楚晏:“……”

封馳烈神色一變,話鋒一轉:“不過,談是祁國的國姓,你是誰?”

“祁國五王子,但在這王宮裏混的連個乞丐都不如。”談楚晏平靜的敘述這個事實,轉而又問:“你叫什麽?記住了你的名字,我日後會報答你的。”

“我叫——”

封馳烈沒想到談楚晏身為王子竟然過的如此落魄,他正要告訴談楚晏自己的名字,誰料楚清漪派人來尋他了,他只能先離開:“賣個關子,下次見面我告訴你。”

誰曾想這個下次,直接下次到了那日的長街相見。

但很遺憾,談楚晏沒有認出他。

而長大的談楚晏果然如他那時想的一樣,完全就是一副禍國妖男的長相,他那雙狐貍似的眼睛透露着精明,蘊含着無盡的情愫,一挑一垂,都像是在傳情。

不過這件事封馳烈沒和楚清漪細說過。

楚清漪這時清嗤一聲,道:“半步入土……你不還是被他給玩弄了,這滋味好受嗎?”

“确實挺不好受的,跟個小白眼狼似的。”封馳烈嘆了口氣:“日後,等我給他抓回來,一定好好教訓他一番!”

“這個念頭你趁早打住,”楚清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談楚晏以後我護着了,你該上哪去就上哪去,少打他的歪主意。”

“啊?”封馳烈險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聽錯,談楚晏以後我護着。”楚清漪遵守承諾,随口編了個瞎話,道:“你來之前,我收到密探的消息,他們說談楚晏和晏楚公子可能認識。”

“而晏楚公子到底是來游歷的,不可能在荊國長住,所以我想看看以後能不能通過他與晏楚想公子取得聯系。”

“巧了!”封馳烈道:“這個消息我也查到了,所以我找他幫我擋聯姻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還是為了長姐你。”

楚清漪瞥了他一眼:“為了我?”

封馳烈點頭:“是啊,我想看看能不能通過他幫長姐把晏楚拉攏過來,助長姐一臂之力。”

雖說用另外一個身份更快,但封馳烈并不想讓楚清漪知道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是自己。

他必須要在長姐面前維持好自己聽話、懂事的形象!

“算你有心了。”楚清漪略感欣慰,又問:“既然你都打算幫我拉人了,為什麽不直接幫我?”

封馳烈低下了頭:“長姐,你知道的,我對王儲之争沒興趣,但是你放心,若是有人敢傷害你,我決不饒他!”

這是一方面原因,但還有另一方面原因。

他弟弟封黎白如今已經18歲了,封馳烈能看出他這個好弟弟是個不安分的主,每天都蠢蠢欲動的,想要進入狼鷹騎。

所以狼鷹騎現在也不太平,若是他決定幫助楚清漪,那麽極有可能把危險帶給她。

因此倒不如不站隊,單純的當個護衛。

不過,他和楚清漪到底從小一起長大,關系親如親姐弟,在旁人看來他已經是楚清漪陣營的人了。

但只要封黎白相信他不是就好了。

這小兔崽子實在太野,若是太早把狼鷹騎交給他,父親和母親的心血早晚會被他給敗光的。

更何況狼鷹騎的弟兄們也是有血性的,他們是草原上兇猛的狼,是長空上盤旋的鷹,封黎白要是想加入狼鷹騎,就必須得到狼鷹騎的認可,不然他會傷的體無完膚的。

同類推薦